今天,我们就要易位而处……”
“大胆。”一旁的甘露宫总管太监禄公公怒喝一声,“公主的名节是你可能随意诋毁的吗?”
他苦涩的话无意中说中了前世的结局,李凰熙的心中一阵不快,那一个愚蠢到极点的自己她片刻也不想回忆,嘴角冷冷一笑,满是嘲讽之意的眸子紧盯着他。
萧荇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梁兰鸢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表错情了吧?萧荇,你也真行,态度转得真快,还是说你想靠这关系保命,呵呵,只可惜没人是那傻子,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
“你这个恶妇给我闭嘴。”萧荇咬紧牙根朝梁兰鸢怒骂一句。
李凰熙看到他们两人现在反目成仇地互相攀骂,不禁想到前世那份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感情原来如此薄弱,这又取悦了她,她承认自己这点恶趣味要不得,只是这样的相爱相杀确实有趣。
“一切还没有完呢。”她嫣然一笑道。
正互相咒骂对方的两人错愕地看着她,不知她接下来还要出什么招数。
没一会儿,外面的太监通报道:“萧太尉求见——”
萧荇浑身一颤,父亲回来了?果然如他刚刚所猜的那样父亲没有死,他立即转头看向大殿的门口,果然看到父亲龙行虎步地走进来,速度极快,眼里一阵模糊,父亲平安就好了。
萧太尉一进殿中,匆匆扫了一眼被缚着双手的儿子,然后急忙给李凰熙行礼,“臣参见长乐公主。”
“萧太尉请起。”李凰熙立即起身走上前扶起了他,“看到太尉平安归来,本公主这就安心了,太尉乃国之栋梁,这一路辛苦了。”
“臣不敢当。”萧太尉又做了一揖,虽说当初他失踪只是一场戏码,但是当时若没有她给的计策与秦衍寒的沉稳应战,他兴许真会被梁家害死在边关,那时他对梁家是恨到极点。只是万万没想到在秘密归京之时会接到儿子参与了梁家谋反一案的消息,那时候真是恨不得奔至建京将这孽子一掌劈死,他把他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爹……”萧荇哽咽地唤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叫爹?”萧太尉朝儿子重重一喝,看到他羞愧地低下头,“你把为父出京时叮嘱你的话都忘了,我们萧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他眼里的失望没有半分遮掩,留恋地看了眼儿子,猛然转头朝李凰熙又跪下,“臣教子无方,让他做了这祸国殃民的事情,好在没有生灵涂炭,不然臣万死难辞其罪。”
“萧太尉万万别这样说,你是你,萧荇是萧荇,父皇与本公主都分得清。”李凰熙急忙又去扶,无奈这次萧太尉却是跪地不起。
“公主的宽宏大谅臣受之有愧。”萧太尉道,“并且为了臣才将这逆子拖延处置,臣更不当敢,”说到这里,他一阵的感动,就算途中有所猜疑她的用图,但大丈夫也该坦坦荡荡地承认对方对自己的恩德,“臣是只生了这一个儿子,那是我萧家的独苗苗……”
李凰熙脸上的神色未变,心下却有几分失望,她到底高看了萧太尉,以前只想着这人正直,是非黑白极其分明,兼之是真正忠于皇室的,所以她才会故意卖一个人情给萧太尉,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要保独子这个香火。
“萧太尉,本公主明了你的意思……”她依然笑道。
“不,公主,臣未说完,”萧太尉此时的背挺得更直,“他是谋反案的重大帮凶,情节严重本就不应开赦,他只有一死才能洗清自己的罪。”顿了顿,“臣要求情的是,请公主看在臣为国立下的战功份上,宽谅臣昔日的手下,他们只是受到这逆子的鼓惑而已,并不是有意要谋反,请公主开恩。”
李凰熙的眼里突然划过一道光芒,在这二选一当中,萧太尉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急忙又一次去扶起这个正直的将军,“萧太尉莫要如此说,本公主会将你所求代为转述皇上,从宽量刑。”
梁兰鸢难掩满脸的惊讶,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救自己的独苗偏去救与他血缘没有关系的昔日手下,李凰熙看来是要置萧荇于死地才会故意演这一出戏,好一个收买人心的手段,她梁兰鸢就是自视甚高所以会输给她。
萧荇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心里一阵难过,他居然要老父来送他这黑头人,他是不孝子,近年来更没有做过一件让父亲骄傲与称许的事情,无论是永不录用还是如今面对国法在劫难逃,他都是个让父亲失望至极的儿子。
遂他跪在地上朝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爹,儿子不孝,只能来生再报爹的养育之恩。”
萧太尉一脸难过地别开脸,老眼一闭,一滴泪从眼角滑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李凰熙也看到了那一滴慈父泪,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流泪,这父子之情是如此深刻,半晌,她道,“萧太尉不用难过,本公主已征得父皇的旨意,令公子不用死,”此话一出,三人都急忙看向她,“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萧太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他睁大眼睛看向李凰熙,“公主的好意臣领了,只是这使不得,不能因臣的原因而宽宥这个孽子。”
“太尉不用着急,还不是有活罪要实行吗?”李凰熙道,“鉴于萧荇所犯的是谋反大罪,所以他不但全身武功要废,还要挑断手筋脚筋成为一个废人,这样才能逃过死罪,并且还要流放三千里到岭南去。”
萧荇听她这样说,全身冰冷起来,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李凰熙怎么想出如此的处罚?他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萧太尉没有看向儿子,定定地跪在那儿,片刻后,他道:“谢皇上与公主隆恩。”这样能留儿子一命,他也认了。
萧荇顿时苍白着脸,他看向父亲的方向,想要求死,但又看到父亲鬓边的白发,他又心下不忍,那到了舌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李凰熙朝禄公公看了一眼,对方立即会意宣行刑的人上殿。
萧太尉立即道,“公主,让臣亲自处罚这个逆子吧。”
李凰熙眉头轻皱想要拒绝,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太残忍,再说她也怕他有意要给萧荇留一线生机,不过转念又想到这人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做那藏头露尾之事,遂点了点头。
萧荇上前看着儿子俊朗的面容,心如刀割,这孩子的武功是他教的,现在要亲手废去,那心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运功于掌,朝儿子的身上打去。
萧荇瞬间喷出一口鲜血,随之被松开的双手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还没有缓过一口气,脚上又传来了同样的钻心之痛,可见父亲动手之狠,这时他没有怪父亲分毫,都是自己这个儿子惹来的。
梁兰鸢看不下去了,迅速地别开脸,她无力的手抓了抓衣襟,这种痛她试过,李凰熙果然是杀人不用刀,往后的萧荇再难站得起来了,这个萧家公子的风采只能在记忆里回放。
萧太尉动完手后,到底心疼儿子,悄然地运功让他不用这么痛,半晌,他才艰难起身朝李凰熙一揖,“公主,臣幸不辱命。”
李凰熙点了点头,“萧太尉,你这又是何苦呢?”
“臣身为他的父亲,自当为他的行为负责。”萧太尉掩下心痛道。
李凰熙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话来安慰萧太尉,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而矫情,这本来就是她期盼的,只是萧太尉做得比想象中更绝而已。
突然,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随萧太尉返京的女子晕了过去,太医诊过脉,说是怀上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什么?”萧太尉瞪大眼睛,这个女子是他进京的途中遇到的,因她无人可投靠,身世堪怜才会带回京中,只是收到儿子的消息那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阴差阳错地与她有了一夜情缘,哪曾想会珠胎暗结?
李凰熙皱了皱眉头,“萧太尉,这女子是谁?这怀的又是谁的孩子……”
萧太尉听到李凰熙相询,老脸一红,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都是臣惹的祸,只是进宫匆忙所以也把她带进来了,臣……”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女子。
“本公主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喜事,萧太尉应当高兴才是,将来后继有人,才能兴旺萧氏一门。”李凰熙笑道,“既然有了身孕,萧太尉就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反正你的妻室去得也早,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依本公主看,不若就暂时让她为你的侧室,只要生下了儿子,再行册封一品夫人的诰命。”
一品夫人?
萧荇惊讶过后,即是满口的苦涩,父亲要迎来新的妻儿,而他却让娘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宁,遂一脸的黯然。现在他犯了事,父亲是必定要这个胎儿的,毕竟不能让萧家的香火断了传承。
果然,萧太尉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臣谢公主封赏。”
“本来要萧家绝后,皇上与本公主都万分过意不去,现在看来老天有成人之美。”李凰熙温和地道,“她现在身处陌生环境必定心慌,萧太尉可以先行去看一看她。”
“臣……”萧太尉看了眼儿子苍白的脸色,脸现难色,这一走,怕是再难见到儿子,思及那个霸道的亡妻,他一脸的怅惘。
半晌,他还是狠心给李凰熙做揖,然后就退了出去,李凰熙说得没错,这是萧家的香火,不能不顾。
萧荇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朝新的妻儿奔去,心中更为疼痛,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父亲抛弃了,被整个萧家舍弃了,只因他的愚蠢与刚惕自用,闭上眼睛掩去那苦涩的滋味。
殿里又安静下来,李凰熙轻呷了一口茶水,眼睛在萧荇与梁兰鸢之间来回飘移,好半晌,她才道:“梁兰鸢,你是梁家的余孽,本公主念及皇祖母的在天之灵就饶你不死,但同样也是流放三千里。”她看到梁兰鸢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只是,我到底也不能放心你活着,所以本公主也想了个法子拘束你的行为。”
随及胡汉三这新走马上任的御林军副统领亲自送上一条精铁打造有两指宽的粗铁链,当那链子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的张大眼睛。
李凰熙微抬下巴,胡汉三就会意地上前将链子各一端系在萧荇与梁兰鸢的腕上,随着喀嚓一声,铁链系住了,然后在众人的眼前立即将那根钥匙折断毁掉,一切都干净利落。
“李凰熙,你这是什么意思?”梁兰鸢惊大眼睛看着,激动地跪着挪动了几步。扯得另一边正虚弱的萧荇也跟着移动了两个身位,手腕上的伤口巨痛起来,鲜血又流下,那钻心疼又出现了,他恨恨地看了眼梁兰鸢的背影。
“就刚才本公主说得那样。”李凰熙冷声道。
“我现在走不能走,手也不能抬,你还有何担心?为什么要将我与他拴在一起,我不要。”梁兰鸢痛苦得大叫,两人锁在一起无时无刻都要看到对方,以往还好说,现在两人已反目,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我情愿死,李凰熙,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她又开始往前爬行,再度扯动萧荇,萧荇的眼里有着恨意与恼火,即使他现在手筋被废,但男人的力气还是大得多,他忍下伤口的疼痛使劲一拉,将梁兰鸢扯了回来,她因不察摔倒在地,转头怒瞪了他一眼。
只是拴在一起才片刻就受不了了?李凰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当爱意消去只剩下怨恨之时,这样的惩罚才会让他们痛不欲生。
“不,我不会杀了你们任何一个,好好地体会这种相怨相杀的日子。”她笑道,“你们的爱不是很深吗?一个愿意娶已嫁过人的女子为妻,另一个为了所谓的大业愿意躺到别的男人身下,正好相配,这是本公主给你们的贺礼,这一生直到死你们都要形影不离,不是很有趣吗?”顿了顿,“让我猜猜,你们之间必定说过时时刻刻都想把对方拴在身边永不分离的情话,现在正好,本公主就让你们达愿。”
此时,她眼里的恶意半分掩饰也没有,眼里似乎闪过两人前世之时在慈恩庵里面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的举动,有了对比,现在才有意思。
两人都停下互相愤恨争斗,双双看向李凰熙,他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出来如此恶毒的招数。
萧荇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挖空心思地对付他,她又不爱他,对他更是半分好感也欠奉,只是她现在闪着恶意的眼光为何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明亮,半晌,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想死,想死……”梁兰鸢痛苦地嚷叫,想要咬舌自尽。
“本公主曾听闻过咬舌并不能自尽,梁兰鸢你尽管尝尝,反正我已让御医待命,必定不会让你死。”李凰熙站起来道,看了眼萧荇,“你也一样,要只是简单弄死你们两个,我还做这么多干嘛?好好地过你们接下来痛苦的下半生吧。”
梁兰鸢被她这么一警告,刚咬上舌头的两排牙齿就松了开来,一脸灰败地瘫在地上,等有一天连求死都成奢望,这日子将没法过下去了。
最后,当她与萧荇被拖出大殿的时候,两人因为这条链子而行动不方便,很快就互相指责痛骂起来。
“萧荇,别往那边扯,你扯痛我了……”
“闭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要不是受你的蒙骗我会落得如今的下场?痛,最好痛死你,那我们都解脱了……”
“萧荇,你死我还没死呢……啊,痛……可恶……你这个杀千刀的……”
“哼,果然是下流之人,连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我萧荇真是误上你的贼船……”
谩骂与嘲讽的声音渐行渐远,李凰熙站在廊下看着那两人远去,从此往后,她的世界里面再没有这两人,前世的痛苦与悔恨在今生都得以烟消云散。
突然,一件厚披风披到身上,她转身看去,看到白晏深情的眸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有好一会儿了,外头的事情都办完了,刚给皇上复了旨,看到你正在忙遂没有进去打扰。”白晏道,掩下眼里的焦虑与担忧,看她处置那两人是用尽了心思,一面安抚好萧太尉,一面又让那两人反目成仇,然后更是用锁链拴住两人永世不得分离。
“阿晏,你觉得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她似没有发现他眼里的意思,轻挨着他的身子问道。
“不,只要你开心就好,只是凰熙,我不喜欢你的心思都被这样的人占着,往后答应我,不要再记着这两个人。”他趁机提要求。
她却是呵呵笑出声,伸手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