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方姚氏又斜眼看了杨沈氏等人这边,看到杨沈氏一反常态,对赵落梅和颜悦色的,便又冷哼一声:“再怎么也是庶子庶媳,这般前倨而后恭的,难不难看哪,说到底还是自个儿拢不住自个儿男人,要不然,哪来的庶子。”
对于方夫人这话,胡氏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一家主妇同样也身系家族的兴衰,若是能舍得一些脸面,委曲求全,未尝不是一种大气度。
更可况,杨家这事情,首先错的就在杨二郎身上,想当初,若是杨二郎不悔婚,那如今又有杨三郎什么事情。
所以,对于方夫人的话,胡氏却是有些不敢苟同的,不过,他也不敢反驳方姚氏,自又是应和的道:“唉,世间男人莫不如是,又有几个象方大人那样,一身正气,又疼惜娘子的而洁身自好的?”那胡氏说着,又是捧了方夫人和方大人一把。
胡氏着实也是一个玲珑妇人,这话可又捧到了方姚氏心痒之处。
“那是,我家大人也唯有这一点是让我满意的,说起来,这当家主妇的,若是拢不住那男人的心也实在是没本事的很。”那方夫人便自得的啜着茶水的道。
方夫人这话其实是讽刺杨沈氏,只是她这话却是打翻了一船人。
那胡氏脸皮一阵抽,她那后宅还有两房妾室呢,方夫人这话让她情何以堪?
于是胡氏正了正身子,咳了声,也小口小口的缀着茶水。
一时间,这聊天却是有些冷场了。
两人说话虽轻,但阿黛气机充盈,这对话全都落在她的耳里。便是觉得这位方夫人这说话说的还真有意思。
于是便也悄声的问着赵落梅:“落梅姐,那方大人和方夫人在京城的名声极好吗?”
赵落梅悄然扫了那方夫人一眼,才对阿黛道:“方大人的名声在京城算是不错,他是永兴二十二年的进士,先是进了翰林院,后来就入了督察院任监察御史,他任监察御史之时,便时常参一些皇亲贵族。因此在清流一系很有一些不畏权贵的声名。”
说到这里,赵落梅的眼神暗了一下又道:“两年前,大哥抗旨坚不议和。便是这方槐纠集了几名御史联名参了大哥一本,皇帝于是遣史下令召回大哥。却没想大哥硬是杀使抗旨……”
说到这里,赵落梅没在细说,后面的事情,全大齐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虽然在朝堂上,赵拓是一个还顶着谋逆罪的罪臣。但在民间,赵拓却是一个英雄。尤其是边境饱受胡人劫掠的大齐百姓,已经有人为赵拓立了英雄祠。
“方槐之所以能升督率便有这一份功绩在,其实那方槐却未必真有外间传言的那般清正。骨头硬,不畏权贵。想想看他这些年参的都是什么人,全是被皇家所忌的异姓王,还有就是象钱塘永乐公主那样不能干预朝政的公主驸马一系。”
一听赵落梅这话,阿黛便明白了,这位方槐不是不畏权贵,人家是权贵里面捡软柿子捏。阿黛这时才想起,原主赵昱在钱塘整的那些个荒唐事,最后连累的公主都被人参了,没办法。公主变卖了许多的家资才把那个难关度过去。
说起来,这位方大人可着实是聪明人哪。
难怪之前那方夫人扬言方大人要参赵昱一把,敢情着这位是专干这事的。
想着。阿黛便侧脸看向另一边。
隔着屏风,另一边的杨指挥同赵昱还有方大人一桌,几人倒是聊的风生水起。
阿黛气机飞杨之间,察看着那方大人的脉相,这一察看这下,却是有些玩味。
“那方大人和方夫人感情很好吗?”阿黛又悄声的问赵落梅。
“嗯,这倒是真的,那方大人对方夫人极好,尤其方家后宅。别说妾,连个通房也没有。便是家里的丫头,姿色都是平平的。那方夫人每每因此在各家妇人前自得,惹得许多家的当家妇人都不太爱搭理她。”赵落梅道。
阿黛自是明白,这时代便是这样,若是没有一些特殊的原因,那京城大族出身的男子,鲜少没有妾和通房的,这方夫人老拿这个在各家妇人前自得,那岂有不招人恨的。
只是,这世间许多的事情,那表相也许并不是真相,阿黛刚才一好奇,察看了那方大人的脉相,肾脉阳中生阴,这是有外情之相。只怕是这方夫人还被蒙在鼓里吧。
这以后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京中风景果然各有奇趣。阿黛自也不动声色。
临近傍晚,宴席散了。
杨府门口又一次车水马龙,杨指挥带着杨夫人恭送着各家贺客离开。
赵昱同阿黛也跟杨指挥和杨夫人告辞,杨指挥又特意让杨三郎和赵落梅相送一段。
已近年边,临近傍晚的天已很是昏暗了,再加上朔朔北风,天气着实冷的。
大雪临近了。
想着大雪,阿黛突然心神一动,便又冲着那杨三郎道:“过几天怕是有大雪,前日我跟世子路过南城,看到那处贫民的屋棚很简陋,这次的雪非常大,说不得那处会遭灾,姐夫那几日可要多注意一点。”
之前,阿黛跟赵落梅聊天之时,就听赵落梅说过,过年那几天是杨三郎当值,因此便提醒一句,早做些准备,要不然,到时有了祸事,再加上杨三郎受赵拓牵连,到时定是一个顶罪的好对象。
杨三郎没想到阿黛会说这个,愣了一下,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甭管真假,世子夫人这话,便也说明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对落梅是重视,要不然,人家一个世子夫人凭什么跟他说这个。
阿黛也晓得杨三郎虽然态度认真,但未必会真信这个,但现在信不信也无所谓,只要大雪一下,到时杨三郎定会想起现在这话,自会多一份小心了。
☆、第一百六十章 又一年
果然,接下来几天,天气阴沉的可怕,今年的过年实在不是一个好天。
不过,就算不是好天,但过年的气氛还是将京城各家搅得热热闹闹的。
恭王府今年虽然人员不齐整,赵四爷还在钱塘任县令,过年是回不来的,而二房的两子赵璋和赵平是今年才去的边关,一时也回不来。
但就算这样却不减整个赵氏的喜气。
首先是二房那边,赵璋和赵平来信了,赵璋在年前时,已升为百总,又掌押监之职,所谓的押监就是都监,掌管一个百户的军兵,训练等事情,算是实打实的实权了,赵璋自此在军中崭露头角。
牛氏自接到信以来,那浑身的开心劲儿就别提了。
便是赵二爷也一脸开怀。
再就是四房,虽然赵四爷在钱塘,章氏有些遗憾。但家中的生意等事情已被章氏全部掌握,全氏留下的痕迹被抹的一干二净,因此章氏心情还是不错的。如此,明年,她就能放心去钱塘跟夫君相聚。
趁着还年轻,再努把力添个儿子,那心中便无遗憾。
正午时分,天开始下起了雪子。
自早上起,五太爷便带着赵二爷和赵昱赵珽,还有几个家仆在祠堂里面布置,这里将是晚上的重头戏祭祀祖先。
阿黛此时正跟宋可儿一起清点着过年的器物以及该准备的年礼等等。
宋可儿显然几宿没睡好,眼下有深深的眼圈。
“可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阿黛问道,不管怎么说,宋大民托了她,宋可儿这边她总是要照应一二的。
“也没什么。就是珽哥这些日子老喝醉酒,我晚上照应他没睡好。”宋可儿有些闷闷的道。
听得宋可儿的话,阿黛明白了。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赵家四房这边,章氏如愿的抹去了全氏的痕迹。同时也就等于抹去了赵珽生母留下的痕迹。
以后在这个家里,赵珽两口子就得全仰着章氏的鼻息过日子了。
虽然章氏如今因着阿黛的原因,对宋可儿甚是不错,但章氏无子还好,若是章氏有子,那最后这个家由谁当家就不好说了。
赵珽定然也是担心这个。
可如今的问题是赵珽和宋可儿自身不硬,惹出未婚先孕的丢脸事情,便是以后由章氏之子继承四房。赵珽都叫不起来,毕竟赵珽算是败坏了门风。
“可儿姐,今后的事情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你婆婆也算是个有分寸,做事断不会太过分,所以这些事暂时不要多想,如今最紧要的是让你夫君好好读书。听世子说,明年皇帝六十大寿,要加恩科,明年先加秋试后年初再加会试。便是不中,接下来又正好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只要努力。能够登榜。那便是出人投地,便是之前的过错又如何?人谁无过,改之就好。”阿黛轻声的道。
说起来,赵珽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走,如果不走这条路,便是章氏无子,赵珽支撑门户,可因着这事,那在有份量的人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的。
“真的?明年会加恩科?”宋可儿一脸惊喜的问。
“是真的。”阿黛点点头。听赵昱说过,这事情过了年。朝廷就要宣布的。
一听是真的,宋可儿便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如今再不是钱塘那个不知深浅的女子,自也晓得,她们夫妻要想出头也唯有在这上面努力了。
挺了这去,那今后,她和小萱儿还能抬起头来做人,要不然,以后便只能窝窝囊囊的一辈子了。
“嗯,我晓得怎么做了。”宋可儿点点头。
阿黛便不在多说。
“对了,我婆婆让我提醒你,二房那边你要心中有数,那赵璋能升百总,若没有阮家放手,是断然不可能的。”这时,宋可儿看了看四周下人离的远,且都在忙碌着,便压低着声音跟阿黛道。
这是章氏让她提醒阿黛的,毕竟许多事情,章氏是不好出口的。
阿黛微微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她自是心中有数的,恭王妃玩这一手也不过是一种平衡。
先扶一把赵家二房,让二房有跟赵昱抗横的能力,这样,赵昱要想完全掌握恭王府,就离不开恭王妃的支持。
这王妃的手段耍的是不错的。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天意是最难捉摸的。
阿黛此时看着天空,风起云涌。
京城的鞭炮声便开始此起彼伏。
申时,一切准备停当,接下来就是准备团圆饭了,阿黛起身,准备回屋里换一身衣裳,路过抄手游廊时,就看赵云笙赵云锦两个肩并肩的坐在游廊的廊杆上,一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上不时闪现的火花,一边聊着天。
虽然是阴沉的天,但倒底还只是申时,也就相当于下午3点钟,天自然还是亮堂,因此天空中的焰火并不太明显和炫丽。
“云锦,你在钱塘可听说秀姐姐的事情了?”一片鞭炮声中,云笙压低着声音在云锦耳边低声的问道。
“什么事情?”云锦问道。
“听说秀姐姐在钱塘跟一个姓安的秀才不清不白的?”赵云笙八卦的问道。
十二岁的女子,半大不小的,却未真个懂事,对什么都好奇,也容易人云亦云。
“这我不知道,我去钱塘的时候,秀姐姐已经回京城了。”赵云锦道,她在钱塘时,因着全氏当权之故,她多数同章氏都是待在衙门后宅,并不去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真是的,怎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听彤姐姐说的,总之是挺不要脸面的。”赵云摇着头有些不屑的道。
这时,两人听到了阿黛的脚步声,连忙回过头来,见到阿黛,连忙从那廊杆上跳下来。齐齐全阿黛行礼:“见过嫂嫂。”
“再说什么呢?”阿黛自是听到她们之前的话了,这会儿只是故意问道。
听着阿黛的话,赵云锦正要老实的回话。那赵云笙连忙拉着她:“嫂嫂,没什么。”
“云笙。开始读书了吗?”阿黛问道。
“读了,我九岁就开始启蒙了,到现在已读了三年了。”赵云笙道。
“那孔子观于周庙那一篇读过吗?”阿黛问道。
“何止读过,我还会背。”赵云笙说着,便背负着手背道。
孔子观于周庙,有敧器焉。
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也?”
对曰:“此盖为宥座之器。”
孔子曰:“闻宥座器,满则覆,虚则敧。中则正,有之乎?”
对曰:“然。”
孔子使子路取水试之,满则覆,中则正,虚则敧。
孔子喟然而叹曰:“呜呼!恶有满而不覆者哉!”
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
孔子曰:“聪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
赵云笙背来,十分的流利。显然是下了功夫记下的。
这篇文的大致意思就是孔子参观周庙,看到一个倾斜的器皿,便问守庙的是什么。守庙的说是座位右边的器皿,孔子又问,听说这右座之器,盛满水就会倾覆,空了就会斜,水装到一半则正直,是这样吗?庙祝回答说,是的,于是孔子便让子路取水试之。结果果然是对的,而后半段则是教导谦虚谨慎。不可自满,水满则溢的为人处事之道。
这篇文是大户人家教导子弟必学的一篇文。
“那你能告诉嫂嫂。孔子为何让子路取水试之?”阿黛盯着云笙问。
听着阿黛的话,赵云笙先是一愣,随后脸有些胀的通红,先生在教导这篇时,自然是解释的十分清楚的,许多事情不能一味的道听途说,必须亲眼所见,亲手证实,方可定论。
而她先前传秀姐姐的事情,显然是在传谣了,不附合这篇文的教导。
“嫂嫂,我错了。”赵云笙有些无措的道。
“行了,快去换衣服准备吃饭吧。”阿黛笑道,这事,她也只是提个醒,不会过多的责备。当然,阿黛这样,倒不是为了阮秀开脱,实不原云笙受人利用罢了。
前翻,阮秀来找恭王妃,阮彤就在打听着,而今阮彤又放出这样的话,阮府这两位姑娘可有的折腾了。
“是。”两个丫头行了礼,便赶紧回各自的屋里。
阿黛也回昱和院换衣服。
抄手游廊不远的小亭里,赵昱正跟五太爷聊天。
阿黛同两位云笙云锦的话自落在了两人的耳里。
“公主为你选了一房好媳妇儿。”五太爷道。
“嗯,当初我过的糊里糊涂的,也全赖王先生教导,才浪子回头。”听得五太爷夸奖阿黛,那感觉比万自个儿更让人高兴,于是,赵昱又往王爹脸上贴贴金。
其实也不用他贴金,这一点,是钱塘人公认的。
“你放手为之吧,五太爷支持你。”五太爷又道。
“多谢五太爷。”赵昱道,他这回下狠手整治各家纨绔子,在族里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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