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这是从熊的体内取出的,一共三枚。如果不是它,昨天我们两个恐怕就……”
听着他的话,她的脑中电光一闪,原来那时仇子扬也在现场啊!难怪他会清楚自己的行踪,还在晚上突如其来地约她出去。
见她神色有了波动,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双目直直地望到她的眼睛里去,“铃兰,你认识这个人吗?”
在他这里,她从来不曾受过委屈。对他,她也说不了谎:“认识的。”
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她忙又接着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昨天晚上,皇阿玛那里有刺客出现……”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见过仇子扬,铃兰也会相信这件事会与他相关。但现在不同,她闹过乌龙事件,所以她相信他,尽管这可能只是感情上的作用力。
她看着他,笑答:“我相信这与他无关。如果真是他要对皇上不利,我铁定是第一个要阻拦的……”
此时,她和他在一起,却弄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知道,自来到塞外,她就已经想着要离开皇宫,彻底地离开他。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见他了,两个人既然不能在一起,这样见面又有什么用呢?除了点点的欢喜外,余下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伤感。这次如果真有离开的机会,她又何必傻傻地留在这里看着他的背影伤怀呢?
这样想着,过了很久,她终于溜出他的怀抱,似乎要往外走。
“铃兰!”看着她要走,他开口叫住她。
听到他的声音,她定定神,回过头去:“我以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见你了。至于刺客的事儿,以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保重……”说完,又转头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出来后,没有顾上和其他人说话,就自己掀开帐帘走了……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铃兰只是晕晕乎乎地往自己的住处走,连在路上遇到人也不知道。
“你是哪里的宫女?见了太子爷竟然没半点规矩!”
蓦然听到有人大声训斥的声音,铃兰这才停下了脚步。往周围看看,果然有一主子模样的人,后面跟着几个随从。见此阵势,这才明白自己正是那个被别人训斥的人,连忙低头请罪问安。
太子爷?是他么?刚刚好像听到此类的话。此刻,她低着头,双腿偎在地上等着他发落。之前早就听过太子的种种事迹,真是担心他现在会怎样惩治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听到一声“走吧” ,那些个人竟然对自己没加理睬就全都走掉了。
传说中被废了两次的太子爷,铃兰以前从没有看到过,所以这次她仍然不知道他的模样。
虽然躲过了这一劫,但现在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脖子发酸生疼,头皮上似乎也冒出了汗珠,后怕中只有赶忙起身回帐……
94。…打算
到了那德玛出嫁的前一天,敦琳和铃兰就到了额吉家。她们去时,新郎阿古达木已换过了衣服。
今晚是那德玛在自己家中的最后一夜。虽然她家仅有少少的几口人,但是善良和热情的草原人却使这里充满了喜庆的色彩。尤其是到了晚上,歌舞、酒宴和人群组成了一个欢声笑语的场景。
蒙古歌曲她听了不少,要想学会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蒙古舞蹈,对她这常做健身运动的现代人来说,学上几套动作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当新郎新娘穿着新人服带头舞动时,敦琳和她也凑成舞伴,随着那些蒙古牧民翩然起舞,共贺吉庆。
就在一次不经意的转身动作中,铃兰似乎看到了身着蒙古男装的仇子扬。等此舞停下来,她便开始在那些男客中找寻他的身影,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于是趁敦琳不注意,她悄悄离了那热闹的场所,来到一片空旷寂静的草地上,然后摸出随身携带的竹哨,卯着劲儿连着吹了三声。她想,如果刚才的那个人真是仇子扬,那他一定会出现的。
不久一会儿,她果然看到了他。
她笑着问他,“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他笑,回答的很随意:“我只是随朋友过来讨杯酒喝……”
铃兰看着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我找你……是有点事儿……”
“怎么了?”
她期期艾艾地问他,“你……在这里能呆到几月份?”
听到她的话,他的神色稍稍变了变,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大概七月末期吧。”
铃兰心里一喜,“那……你能帮我一次吗?”
他毫不犹豫地接口:“你说吧。”
铃兰看着他,迟疑地说出自己最近一直想着的事情:“我,想离开皇宫,不再当宫女……”
仇子扬愣了半晌,随后只笑了笑,语速很慢地说道:“宫女出逃的罪可不小啊!”
铃兰也笑:“我想……制造一个人因兽死的假死现场,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看来,你真是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可是,你真舍得下一切吗?”
铃兰想到了家人,对此,她只能对凌兰说声抱歉。之前,她以凌兰的身份为家人想了很多,可是现在,她要过夏铃兰自己所创造的人生。
她看着他,字字清晰地说,“有的东西,正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我才要想着放弃。放心吧,你只要让别人相信我不在这世上就可以了。以后的事,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仇子扬不说话,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盯着铃兰又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她:“铃兰,我也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他犹豫了片刻,随后问:“那次……你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姓夏?”
铃兰心里一动:“你长得和我的一个亲人有些相像,所以当时才会以为你们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个,仇子扬终于一口答应她,“好,我帮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铃兰没有想到他肯帮忙,惊喜之余想了想:“就在这几天吧。”
他点头,“那好,如果全部都准备好,告知我一声就是了!”
铃兰回去后,刚混入那喜气洋洋的人群,便有人从后面拉了她的衣襟:“你到哪里去了?刚才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回头一看是敦琳,铃兰忙笑着解释:“我刚刚好像喝多了,所以就出去透了透气儿!”
敦琳笑,“快出来吧,五哥和十四哥也到了!”
“啊?”铃兰边走边问,“他们怎么来了?”
“可能是娘娘怕咱们回去时不安全,临时交代的吧?”
“那……现在就要走吗?”
“先不走,他们说也想凑凑热闹……”
随敦琳出来后一看,果然他们两个都在。想起宜妃娘娘之前的话,心里真是有些感激。好在他们两个穿的也都是便服,在人群中也并没有太过显眼。
阿茹娜之前一直在和玩伴儿阿古拉玩儿,现在回来看到铃兰,便快快地奔了过来:“铃兰姐姐,咱们去跳舞吧!”
铃兰看着她红红的可爱面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说了一声“好”后,便拉着她上场,随着马头琴的节奏轻盈飞舞。
过了一阵子,她才发现身边的人突然变成了十四阿哥。可能是因为有了可以离开的机会,现在见了他,铃兰对他又有了一种深深的亲切感。
她真想和他话别,对他说上几句感激的话语,可是她不能。他现在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时已经有很大的差别。那时,他十几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些让人无可奈何的稚气……
他笑着问她:“你在想什么呢?”
她转过身,重新和他对面时笑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95。…祝福
他喜欢看她笑,但是却不喜欢她这种似近还远的语调。
回去时,他们两个原本是并着肩的。但随后转头看铃兰时,却发现她已退到后面,正和敦琳在那里低低地说着话,不知何时已与前面的他们落了一小段距离。
晚风吹来,原上的草香、花香在空气浮动飘扬,依依幽幽地触动人的各种感觉。铃兰闻着它们,随着敦琳慢慢驾马前行,如临梦境。特别是此时,突然又传来了一段绵密无限的蒙古歌曲,让她有些沉迷。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是她却体会到其中那股略略含悲的情绪。她问敦琳:“唱的是什么内容啊?”
敦琳笑答:“噢,是首情歌。现在的两句,意思是‘就像远方的高山,不会落在我的手掌上。我可爱的人儿,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哦……”
前面的人见她们一直跟不上来,便勒住马,停下来笑问:“你们两个在后面叽叽咕咕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敦琳在后面听到,看了看铃兰,笑着答:“十四哥,我想让铃兰为咱们唱首曲子听听,可她扭捏了半天,偏偏就是不肯!”
铃兰听她这样开玩笑,竟然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前面的两个人也笑,依照铃兰平日的性子,如果真让她唱曲儿,想还不至于如此。
十四阿哥听了,笑着问五阿哥,“说起唱歌,五哥,之前你听她唱过么?”
五阿哥见她们从后面跟了上来,便重新驱马慢行:“好像没有吧?”
他也点头,“是啊,我好像也没有听过呢!”
敦琳听他们这么说,笑对铃兰:“看在他们特意来接的份上,那你就唱一曲吧!”
铃兰看了看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即使唱的不好听,也没什么关系,便立即爽快地答道:“好啊!”
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握好马缰,唱起了一些带有祝福心绪的歌词:“……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想到要离开这些认识的人,她多想他们幸福啊!如果世上的人,都能像现在这样怀着对彼此的祝福好好生活,那又该多好啊!
又一天傍晚,铃兰和翠吟端着糕点、茶水,正准备送进宜妃娘娘的帐子里去,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里面九阿哥高分贝的声音:“额娘,您也不要光责备孩儿。不是我抱怨,您身边的人有时也真该管教管教,哪里有宫女打皇子的道理?您瞧瞧我的脸,到现在还是红着的呢!”
接下来是宜妃不耐烦的声音:“好了,好了!这边儿的事儿,我心里自有分寸。都怨我平日太骄纵了你,养的你现在一副猫见不得腥的样儿!今夜你皇阿玛要宴请蒙古各部王爷吗,你就先回去吧,也好让我也清静清静!”
听到这些话,铃兰就知道是九阿哥的“花花公子病”又犯了,可惜这次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现在知道他要出来,忙和翠吟快步躲到了帐子之后。等他走了之后,这才出来。九阿哥这会儿子在别人那里受了气,心里肯定十分不爽,现在如果出来见了他的面,她们不变成他的出气筒才怪呢!
两人退出回去后,说起这事儿,铃兰悄悄问翠吟:“这次又是谁倒霉了?”
“珠儿……”
“就是那个常帮我们描花样的珠儿吗?”
“可不就是她!”
“噢!刚才我不在时,她打了他吗?”
“也就是在不依时……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耳光……”
铃兰心里真是爽,嘴上也忍不住道:“打的好,省得他以后见了咱们,也老是没个什么顾忌!”
翠吟听她这样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好,可是打了皇子,这也不是小事儿啊……”
铃兰情绪也低落下来,“那,娘娘是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现在暂时还没有发话呢!”
翠吟见铃兰默无一语,劝她道:“放心吧,这次有五爷在旁边求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怕的就是珠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倒是。”铃兰叹了口气,“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等气魄!”
想到这样的事儿,她还真是像吞了一个赃物似的那般难受。如果是在现代,这样的事儿好办的很。但是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什么都颠倒了,受欺负的人最后倒成了要被惩治的!
“别想了,快些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呢!”翠吟催了催铃兰,揭开了已成半温的饭盒,“今夜的晚宴肯定热闹,这次我守帐,你就随娘娘一块儿去吧!”
这次铃兰还是拒绝了。对她来说,今天的夜宴可能是与熟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但是既然决计要走,就是不见他们,那又有何妨呢?
除了那块“紫琼血玉”和随身所有的几张银票外,铃兰并不打算带其他的东西。那些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坚决不要带,因为如果把它们按照原样留在那里,在别人发现自己不见时,也不至于就很快地往宫女出逃的方面想去……
毡帐里的灯一直亮着,但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人却在夜色黯淡的掩映下正往林子的方向行去。
路经敦琳公主的帐篷时,铃兰下意识地往里边儿瞧了瞧。可能是有人在守帐,里面的灯光也是亮着的。
令她意外的是,那里竟然还有琴歌作响,仔细一听,原来是敦琳公主的声音,她现在所唱的是:“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铃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心思一转:既然她没有去晚宴,还是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还有荣儿……这样想着,不由换了方向朝那边走去。
还未到跟前,帐里的灯忽然就熄掉了,琴歌之声也顿然全消,接着是一个胖胖的白色身影从里面出来,转眼间就在林子的方向消失了踪影。
96。…敦琳公主的秘密
铃兰吓了一跳,心想定是她们这里出事了。
尽管里面很黑,铃兰还是壮着胆子试探着走了进去。还好,没有闻到令她担忧的血腥味儿。等她重新点亮夜灯,只见到荣儿躺在地面上,焦急紧张地看着自己,而敦琳公主却不见了。
铃兰连忙俯下身子,大声地叫着荣儿的名字,摇了摇她的身子:“公主到哪里去了?” 但是荣儿一动也不动,也不能开口说话,眼光却往外面看。
想着她可能是被点了穴道,铃兰一时之间不知该先做什么。算了,还是先弄清敦琳被人带往何处后,再去找人帮忙吧。一旦打定主意,她便快速冲出帐外,也朝着林子的方向去……
身处荒凉的草原,偶尔还能听到夜宴中的乐声。离林子有些近时,铃兰似乎真的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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