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也笑,“恒儿刚开始学画时也这样的。孩子们才多大,哪能耐得住这种寂寞!”
碧默现在已被册封为熹妃。铃兰见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已非往日可比,不由笑说:“娘娘,您现在月俸多了,以后可要多想着咱们慈顺院啊!”
碧默听她这样称呼自己,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真是的!你又不是外人,还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
铃兰笑,“现在是在宫里,该怎么叫就怎么叫,礼数还是要的。”
碧默矜持地笑了笑,“这些天你还一直勤去慈顺院啊?”
铃兰叹气,“是啊。恒儿他们还没回来,我只好到那儿去。见着孩子们,心里也舒服一些。”
碧默也跟着叹气,“这些年能随你到那儿去,现在想来还真是弥足珍贵。”
铃兰抿嘴一笑,“各有好处吧!”
碧默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对着铃兰浅浅一笑后,话题就扯到了别处:“铃兰,以后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铃兰愣了半晌,随即笑,“你是指什么啊?”
“我们家元寿的事……”
铃兰呵呵一笑,“这个你怎么问我,该去找黎先生才对啊!”
碧默听了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她,“你真是的!我若是能见着黎先生,还用来问你啊……”
铃兰见她仍是以前那神态,这才止住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元寿现在是皇子,等时机一到,定会大有作为的。”
碧默舒了一口气,“恒儿怎么样?这些天在洞庭,定是又有长进了!”
铃兰笑,“恒儿现在性情未定,我还不清楚他喜欢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长大后就随他的意就是了。”
碧默很意外,“你是说,要他自己选?”
“是啊,只要以后他能独立自主,养得活家小,除了强盗土匪,做什么我都支持。”
说得碧默都笑了,“哪能扯那么远!咱们家的孩子,还能去做强盗不成?”
铃兰在心里笑,窃国者侯,那可都是大大的强盗!
正随意说着闲话,一个小太监忽然过来报,“熹妃娘娘,万岁爷和王爷一起过来咱们这儿了!”
她们一听,都赶忙起身到前面迎接。
铃兰跟在碧默后面,见她停下对某人行后妃之礼,也忙跟着福了福。
这样的称呼、礼节在她眼里倒有些像演戏的成分,每个动作、每句台词瞬间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一上演。
如果不是胤祥适时扯了扯她的后襟儿,铃兰怕是要在那恍惚之境中出不来了。
214。…最后的四爷
上茶后,众人都退下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里是一间小客厅,室内一切摆设整齐雅致,很有几分碧默的气息。
他见她有些不自在,一味地站在原地,忙笑着让座,“你尝尝这茶水,这是我让他们准备的。”
她轻轻说了声谢,依言侧身坐了,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嗯,这是松尖上的露珠煮成的开水。不过就这么喝,而不用来泡茶,倒有些可惜了……”
他笑,“你既然尝的出来,也就不算可惜了。”
她勉强着笑了笑,闻到他那边儿飘来的茶香,这才知道他所饮的是八月的桂花茶。
随便说了几句话,听她拘谨地叫着皇上,他这才又笑道:“铃兰,你就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四爷就是了。”
铃兰这才点头笑,“是,四爷!”
他见她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便笑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是非烟,差点喊出来。”
铃兰低头笑,“非烟姐姐好教养,办事不似我这般鲁莽。”
他微微一笑,想了一会儿说,“你的性子更柔和一些……”
她不想纠结在和他谈论非烟的事,忙笑,“百川门的事,还要多谢四爷能够成全。”
他沉吟片刻,“以后若有机会,铃兰,你替我谢谢她。”
她点头称好,忽然间想起他留给后世的各种争议,又接着道:“四爷,非烟姐姐现已随家人云游四海,不过,她还留下一句话……”
“哦?”
“她说……四爷是性情中人,做好自己就是了。至于别人,就由他们去说吧……”
说完,她即刻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倏然飘落的雪花,不由喜笑着呼出:“呀,今儿下初雪了!”
他跟着过来,笑问:“是啊,下雪了。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时,好像就是初雪……”
她扭头笑答,“四爷好记性!”
不过铃兰也没有忘,那时他看起来很忧郁,两只眼睛像两湖深潭般照出她自己来。不如遗忘,那时她对自己说,现在终于做到了。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忙向他辞别。
“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有一盆醉浮绿烟还搁在花屋门口,得赶紧把它往里面移移。它若是受了寒,我们家青儿回来,怕是又要哭上两天了……”
他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那小丫头也喜欢花草啊?”
铃兰点头笑,“女孩儿家可不都喜欢这个……”
她知道,把一盆花草看得比和他说话还要重要,这样子很是失礼。
但不知为什么,从好久好久以前,自从知道他就是雍正皇帝时,每次和他说话她都觉得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忧伤。
尤其是刚刚在屋子里谈论非烟的时候,她都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与其这样尴尬,还不如早些回家的好。
这样的会面,连胤祥也觉得意外,出宫门时,他问:“怎么不到一刻钟就说完了?”
她不以为然地笑,抬头去看从高空中慢慢落下的雪花,“刚刚我低着头,脖子都快酸了。幸亏有得这场雪,不然,你可别想这么早见着我……”
“你啊!”他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抱着她上马,带着好久未有过的闲情逸致在飞雪中慢慢穿行……
不知八字是不是真的和那个皇宫不合,铃兰一回家就生了一场大病。
她虽然病着,但仍是担忧恒儿的功课。堂兄钱陈群在康熙六十年已中了进士,现在正任翰林院侍读学士,说实话,已不可能再给恒儿上课。
就在铃兰急切切地为儿子找中文家教时,那个书呆子三爷胤祉却给她惹来了麻烦。
提起他,铃兰就一肚子气。
当她见过四爷,原以为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安安生生地活到老时,没想到一道圣旨下来,她还要奉命去帮着翻译康熙朝未完的西方历法。
送到家的书有两百多卷,传旨的公公还笑着交代:“万岁爷说暂时先译着,等完后再说别的。”
译书是小事,可胤祥那里怎么说?幸亏他现在不在家,不然她立刻就能见到他老虎发威的样子,想着全身就起冷汗。
上次她已在他面前编排过“做梦”的事,可这会儿英语的事又该如何编排才好?
怒气中,她换了男装带着病体一气奔到了三爷府。
“你也太不讲义气了!皇上给你指派任务,干嘛随便就扯上我!”
见她生气,他倒是气定神闲地笑,“铃兰,要说到义气,好像是你不够意思吧?当初听说你出了事一去无影,我们都担心得不行,谁知你却一直在京城……”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细声说道:“我……你知道当年,皇上他老人家讨厌我,我不好就那么出现……”
他倒是一脸愕然之相,“谁说皇阿玛不喜欢你了?我怎么就不知道!”
她笑了笑,“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反正你擅自把我推出去编书,就是让人不高兴!”
他这人还笑,“十三弟他们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你是不是也该帮帮他们!”
铃兰无奈地朝他翻翻白眼,这人真是个书呆子,难怪非烟姐姐会不喜欢他!
不过这伤人心神的话她可说不出口,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心事重重地出了三爷府,就见胤祥骑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还来不及看他是什么表情,就晕乎乎地倒下了……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周逸之的声音,“放心吧,她这是怒气攻心,一时的昏厥,很快就会没事的。”
随后是胤祥的声音,“那这些药和之前的不相冲吧?”
“先服了这些,等好了隔上一两天,再服之前的那些药。”
“好的。”
“她体内还留有几成寒毒,平日最忌受寒。这些天一定要在家仔细静养,免得到时病发不可收拾……”
事后,铃兰还真有些感谢这场病。胤祥一直也没问她英语的事,就是那书也暂时不用译了。
五月,皇太后乌雅氏去世。本来一件挺正常的事,却被人传成了新君逼母自杀。
这话传到铃兰耳中时,她就对宜柠他们说:“以后朝堂上再有什么事,咱们呢,看到了就当没看见,听到了就当没听见,安安稳稳地过咱们的小日子!”
宜柠在一旁笑,“姑娘说的是,柠儿平日也是这么想的呢!”
其实,自四爷登基后,此类对他不利的谣言也不只这一条。
胤祥有时回家也气得直跳脚,更别说是那谣言的男主角了。
“他们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
她见他拍起了桌子,忙笑着道:“你们本就势同水火,现在大局已定,人家还不抓住机会说说风凉话!你这样子生气,他们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更得意?”
他长叹一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就是忍不住想生气!”
说完,突然又将话头扯到了她身上,“今儿我给你说,以后三哥和五哥再来咱们家,不准你再设酒备菜招呼他们!”
她愣了一愣,“为什么啊?”
他一脸不高兴,“你还不明白?我心里怄的慌!”
她却笑,挽着他的胳膊坐下,“以前在延禧宫,他们对我都很照顾。现在请人家吃几顿便饭,也不为过啊!”
215。…终点 慢慢到来的幸福
听了这话,他似乎也觉着刚刚的话有些决绝,掩饰性地咳了咳,“三哥城府不太深,也就算了。但五哥,他可是老九……”
铃兰心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忙止住他后面的话,“放心吧。咱们家现在可没有机密之事,他即使有心,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咬咬嘴唇,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允了,“好吧,以后就随你。你呢,皇兄让你编纂的书怎么样了?”
见他终于问到译书的事,她叹口气,“还好,这几日译了七八本,他们已经拿去转成书面语了。”
他不知是怎么想的,听了这话,却对她说,“既然你精通英吉利语,你以后就抽空教教恒儿吧!”
她笑,“好啊。不过,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懂这个?”
她冷哼一声,“你不想说,我哪有办法问得出来!”
说完却又一脸凝重,“铃兰,你还真要去见十四弟啊?”
她抬头看他,“皇上他对你说了?”
“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啊?”
他笑了笑,“你和皇兄说话不到一刻,你去见他,也不准超过这个时辰!”
她非常不满,“这谈话哪还有定时辰的!”
铃兰原想着十四阿哥过的有多凄惨,没想到他现在也只是被软禁而已。吃喝不愁,佳人美眷更是齐全。
见到她,他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提提手里的食盒,“芸酥点心,你以前爱吃的。”
他苦笑,“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铃兰了?”
她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这才说:“我这样……也是逼不得已,你自己也知道的,欺君之罪……”
他点点头,随后又是苦笑,“怎么,你是来看好戏的?”
她嗔怒,“你再这么说,我就走了啊!”
看她真要往外面走,他忙“哎”了一声,“你留下,我现在已经这样,就开个玩笑还不行啊!”
他的憔悴让人心生怜悯,她回眸淡淡一笑,“你啊,还记得玩笑话,那我就放心了。”
他嘲弄道:“我现在就这样,连母后都让他逼死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听他提起皇太后的事,她忙道:“这事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有些赌气,“我不管!反正以后都别想太平!”
她轻叹一气,“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你若是老和他对着赌气,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连着冷笑几声,“你一直都帮着他们算计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愣了愣,低下头去,“我没有想过去算计你。”
“那账簿的事该怎么说?”
她抬起头,对着他笑,“没有什么账簿,你对我,我是知道的,怎么会有你的账簿呢?”
他似乎不相信,用深邃的眼神看她,“真的?”
她轻轻点头,“是真的,我不骗你。”
她面上的盈盈秋水发着温和的光芒,连他的心跟着也变成了软的,“好,我信你就是。不过,你也要相信,自你跟了十三哥,我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他的事儿,不管你那儿有没有账簿……”
“这以前你在延禧宫的花房里说过的,我信……”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你……怎么哭了?”
一触上他的手,她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用手帕沾了脸上的湿意,“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说,谢谢你!”
他脸上带了一摸苦笑,走向离她最远的那张椅子,“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客气,可见,你心里果然没我……”
他的语气让她心里蓦然一紧,“胤祯,我……”
他转头,面上却是凄苦的笑容,“你终于肯叫我名字了?可惜,现在我全盘皆输,只能任人宰割了……”
她不忍听下去,“胤祯,你不要这样,人的价值不完全在于成败……”
他从椅子上猛然起身,语气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谁说不在于成败!你回家去问问十三哥,若是他们败了,又会如何!”
铃兰脸色黯然,久久都没有出声。
她有些后悔自己来这里,他们这些人的恩怨与她并没有很大干系。现在她只愿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妻子和母亲,每日让全家吃好穿暖。到这儿来还人情,真不是见见面就可以了结的。更何况这人又是个倔脾气,不好惹的主儿……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舒口气,说道,“我不聪明,你们的事我也不懂。请你以后多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向他福了福,刚要走,右边的手腕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铃兰……”
她稳住身子,下意识地扯了扯。但他的手很有力道,怎么动都不起作用。
她瞧着他,眼中含怒,“你放开我!”
没想到他的眼里却满含神情,“铃兰,这辈子不可能了。等下辈子,我一定要先遇上你,比他对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