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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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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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生秋出神地对梅舜臣说:当年我在十六浦鸿源茂学徒的时候,也总去街上的老虎灶买水,一文钱一大壶,装钱的是个毛竹筒,把钱往里一扔,就听见“哗啦”一声。说到这里,叶生秋闭上了眼睛,想起从前抢劫老虎灶时的情景,每次抢劫成功,都让他觉得无比的兴奋,如今创下了偌大的场面,却再也找不回从前快乐的时光……

梅舜臣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直到看见叶生秋睁开眼睛,才接着念道:吴四宝从小就吃里扒外,他在老虎灶给他父亲帮忙时,时常趁他父亲不注意,就从毛竹筒里揩油,得够十分文钱后,就约上一群小兄弟去逛城隍庙……”

“一切都变了,那时的物价,两文钱可在城隍庙前吃得一碗油豆腐细粉,十文钱可以吃几式点心不说,还能看西洋镜。”叶生秋喃喃说。

“……不久后吴四宝的父亲死了,他的哥嫂要分家,吴四宝被扫地出门,靠他姐姐养活。后来他姊夫带他在跑马厅牵马,他姊夫是大马伙,他做小马伙,吴四宝虽生得五大三粗,但脑子灵光,非常懂得曲意逢迎之道儿,他在跑马厅经常接触洋人,有时得到帮洋人停车的机会,就此学会了开车。这之后,他又认识了工部局的艾诺信特使,于是就给艾诺信开了汽车。在当汽车夫的期间,他利用工部局艾诺信特使的名头,结交了租界捕房当差的华捕、西捕,再加上他本人也结交广泛,敢打敢拼,曾于南京路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位与他有过节的青帮中人打成重伤,但在这位英国人艾诺信的包庇下,他不但无罪开释,反而领得租界的护照及佩枪执照,自此后,帮会中人无不与他结交,他也就此闯下马立司小四宝的名头,后来艾诺信调回国,没了靠山的吴四宝顷刻间面临众多前来找他寻仇的帮派中人,他无奈之下,投到高鑫宝门下,做了高鑫宝的汽车夫……

“看来吴四宝找靠山早已有之,西洋人得势,他就找西洋人做靠山,现在东洋人得势,他又找东洋人做靠山。”叶生秋从蒲团上站起,双手背在身后,“他初始是怎么起家的?”

“抗战之初,他有个结拜弟兄叫做陈光宗,在湖南当师长,后来调来防守钱塘江。他与吴四宝在白崇禧的队伍中相识,关系顶要好,凡是饷银发下,他都托吴四宝采办军需,吴四宝就自己开汽车赴沪杭公路送去。这算是他起家的第一桶金吧!后来东南沦陷,**撤退时,陈光宗要吴四宝跟他走,吴四宝不去。也亏得他没去,陈光宗在撤退时因炸毁了钱塘江铁桥,被蒋介绍下手令枪毙了。

叶生秋“嗯!”了一声,又问:他怎就把手伸到赌场了?

“华界沦陷后,他一直想把沪西越界筑路一带林立的赌台纳归到他的名下,但这批赌台是在日本宪兵队佐佐木大佐处领取营业执照,根本就与刚成立的七十六号毫无关系。但七十六太穷,必须要想办法搞钱,据传,吴四宝是受了季云卿的指使,才整日跑到这些赌台去抓重庆特务,搞得这些赌台鸡飞狗跳,无法营业,客人们也都听说过吴四宝的恶名,怕被他当做重庆特务抓了去勒赎,因此也都不敢再去越界筑路玩耍。所以赌台要维持正常营业,就不能不走通七十六号的门路。对七十六号来说,这些赌台无异是口边馒头,张口就可以吃到。而李士群自恃身份,不愿直接去和赌台老板打交道,就把这项工作交给吴世宝。吴世宝便规定:所有赌台领到执照后,必须到他那里登记,视赌台的资本、排场与营业情况,规定每月对七十六号的孝敬多少,再由七十六号内部拆帐。他还往各大小赌台派驻特务,。名为抱台脚,实为监督收入。这样吴四宝就无形中变成所有赌场抱台脚的总霸头了。最近在沪西赌台的老板,不堪侵扰,全部搬到了南市。可吴世宝的手照样伸了进去,派他的换帖弟兄凌世昌,去做了南市俱乐部主任。主要收入还是要上交给他,凌世昌当然也靠着吴世宝发了财。堂主今天让我救下来的,就是这个凌世昌。”

第六百六十六章 吴四宝与佘爱珍(下)

吴四宝与佘爱珍(下)

叶生秋“嗯!”了一声,“杀小放大不是咱们万顺堂所为,根子在季云卿与吴四宝,我们却弄死几个小特务,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打草惊蛇。”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我听说吴四宝的有个夫人叫佘爱珍,很是精明,吴四宝对她言听计从,她是什么背景。”

“吴四宝原先有夫人,前些年与人私通后,与姘夫一起死在吴四宝兄弟手上,吴四宝也因此而亡命,其后他从白崇禧的队伍中当了逃兵,回到了上海,投在季云卿门下,由季云卿推荐到‘姚记公司’的赌台抱台脚,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赌场摇缸女郎、季云卿的干女儿、潮州人佘爱珍,二人姘居在法租界巨籁达路的同福里。佘爱珍就如堂主所说,是启秀交际学校毕业的,为人很是精明。吴四宝刚回上海时,由于从前他杀妻的人命案并未了结。英租界汇司捕房探长尚武就来找他讲斤头。佘爱珍当下答应出一万银圆了事,尚武见对手是女人,又见他答应得如此爽脆,就开价银元一万二千圆,否则就旧案重翻。佘爱珍见尚武行事如此不漂亮!干脆一个钱不给,说什么宁可打官司,也不塞狗洞……”

叶生秋点点头,“这女人倒也落门落坎。将来即便咱们要了吴四宝的命,这女人须也放过。”

梅舜臣“嗯!”了一声,接着说……佘爱珍让吴四宝藏起来,一切由她出面,说是宁可把钱去给了苦主,也绝不喂捕房的狗。苦主觉得事情已隔多年,且死者原也有错,现今对方既已如此说了,于死者也有交代,于生者也有了安排,且见这位吴太太说话行事漂亮落槛,只觉事情应当如此了结,就依言到租界的会审公堂去告,追吴四宝到案,苦主当庭指证吴四宝姓名虽同,人却不是,就此销了案。佘爱珍又反过来告尚武拆梢,反把尚武搞的是灰头土脸。至此后,吴四宝特别看重佘爱珍,倒也不只因为这一桩公事。还因为佘爱珍待人处事豁亮大度公正,又识文认字。吴四宝不识字,每天早晨还在床上,佘爱珍就连读带讲解说报纸给他听,白天吴四宝出去,就当着众人的面逞能,讲起本埠外埠最近有些什么新闻,头头是道,大家自对他很是佩服,其实这都是佘爱珍在背后操作之功。此时的七十六号,名义上是以李士群为头,但实际上主事的却是吴四宝夫妇,吴四宝当警卫大队长,内里却都是佘爱珍管事,所以七十六号的那些卫士都怕佘爱珍,见了她个个乐于听命。无论七十六号的队长、处长、课长,上至丁李周佛海,旁及沪杭宁一带军队的司令官,如丁锡山、程万里等师长,都叫佘爱珍做大沈大阿姐。上海有身家财产之人,也都知道这位吴太太重人情面子,做事漂亮。不光如此,佘爱珍还受过特殊训练,枪法极准,且左右开弓。另有一手认人的绝活,她只要看过一个人的照片,就至此记住,绝不会弄错人。以至于李士群每每当着众人之面赞她说:吴太太不做特工,还比受过特工训练的有本领……

“佘爱珍!”叶生秋重复念了一声,问:她多大年龄?样貌如何?

“三十出头,腰身极细,打扮清素时多,华丽时少,爱穿高跟鞋,尤喜最流行丝袜。”

“爱穿高跟鞋?”叶生秋寻思了一下,说:我记得你门下有个叫做赵澍荣的中国银行职员,你让他想办法去和佘爱珍接触一下。

“好!”梅舜臣点点头,心中佩服叶生秋这一步棋高明,赵澍荣拆白党出身,面相俊秀,极有女人缘,让他去勾引佘爱珍,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梅舜臣又问叶生秋说:堂主,戴笠手下有个叫做最陈恭澍的,拿了戴笠的介绍信,说是想从咱们堂中调上几名枪法好的兄弟办一件大事,堂主你看这件事怎么答复?

叶生秋沉默了一会,说:自七十六号成立以来,中统、军统就与他们成了死对头,双方都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戴笠向咱们借人,一定还是为了这件事儿,咱们万顺堂要想立足,必然不能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厮斗当中,省得给东洋人留下话柄,但戴笠既然来信,面子也不能不给……叶生秋沉吟了片刻后,“把堂中最近犯了堂规的兄弟赶走几个,让陈恭澍去收留了吧!”

“万顺堂最近很少有犯堂规的兄弟……”梅舜臣想了想,“我门下有一个叫做詹森的,最近他的生父来与他相认,说是要带他走,他的父亲名叫尹定一,出身保定军校,现在充当汪伪政府的汉奸,是汪伪国民党四川党员通讯处的副主任与军事委员会委员。我看可以用这个理由把詹森推给陈恭澍。詹森胆大心细,枪法好,即便将来失了风,也不会牵扯上咱们万顺堂。”

叶生秋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詹森毕竟是咱们的兄弟,现在赶他走,是为了应付戴笠的权宜之计,他的周全,你要放在心上才好。”

……吴四宝听了凌世昌的报告,蒲扇般的大脸上、老鼠般的小眼睛瞪的溜圆,他本就肤色黝黑,此时更在这黝黑的面孔上浮了一层紫气,看起来仿若凶神恶煞一般,“触那,红旗老幺算是什么东西,就算叶生秋在老子的面前,也得矮着一头说话。你去组织人手,跟租界捕房打个招呼,就说有重庆方面的特务藏在万顺堂的赌场里,让那些巡捕配合我去拿人!”

“咱们有行动,要不要同李主任打个招呼。”

“触你母亲,老子让你招呼人手,你招呼人手就是了。”吴四宝的脾气性格本就暴躁,前几年他吃过万顺堂的亏,被万顺堂逼的远走他乡,自从回上海后,他就一直憋着气寻机报复,只是未加入七十六号前,他手下虽也有一些流氓兄弟,但与万顺堂的势力相比,还是相距千里。此时他羽翼渐丰,齿爪渐利,就想着去捋万顺堂的虎须,去灭叶生秋的威风。

“吴大队长,红旗老幺手底下的兄弟,可是清一水的花机关,凭咱们手中的那几支破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触那……”吴四宝搓了搓手,“日本人想用老子去替他们卖命,却让老子自己解决经费枪支,不行还用老办法,今天晚上行动。先去搞枪。”

吴四宝搞枪的方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一个字:抢。自从他投了七十六号后,从前的老兄弟是趋之若鹜,纷纷来投,换帖兄弟除了凌世昌外,还有如夏殿元、郭忠等,此外还有张国震、顾宝林、赵嘉猷、王吉安等一群门生,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流氓恶霸。此外饮水思源,吴四宝还把他的“老头子”荣炳根也拉来当了汉奸,报答“老头子”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手下既然有了兄弟,于是吴世宝便叫他的徒子徒孙,每天晚上在越界筑路一带夺枪。要是看到租界上带枪的印度巡捕,就把他们的枪夺下来,逃进华人地界的弄堂里,弄得租界上带枪的巡捕,入晚在越界筑路一带不敢单独行动。这种强盗行为一直持续到丁默村、李士群得到了日本特务组织——梅机关的信任,才由日本侵略军供给枪支。

就在凌世昌领了吴四宝之命要行动时,佘爱珍进来说:取消行动吧!我们不跟万顺堂开仗。

“为什么?”吴四宝虽然对佘爱珍的话言听计从,但在盛怒之下,还是要问问情由。

“我们不是万顺堂的对手。”佘爱珍说的很直接。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吴四宝不理佘爱珍,命令凌世昌:晚上照旧行动,先搞到枪再说。

凌世昌看看大队长,又看看大阿姐,大队长的心思像一张透明玻璃纸,可以一眼看穿,现在他脸上除了暴戾与愤怒之外,再没有别的含义。而大阿姐的脸上除了犹豫之外,还有一丝琢磨不透的恐惧。凌世昌觉得大阿姐是对的,不同万顺堂开战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就在刚才,他已经领教过万顺堂那不择手段的玩命手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如果段德三真的把车开进了黄浦江中,那自己早就死不见尸了。他懦懦地对吴四宝说:大阿姐是对的,我们跟万顺堂开战,没有一成必胜的把握。

吴四宝心火燃烧的更旺,脸上的暴戾之情也更盛,他要发怒了……

佘爱珍看着吴四宝,柔和的眼神一点点地浇熄灭着他的心头火,她淡淡地说:不说万顺堂积累了多少财力、人力,只叶生秋这些年来在黄浦滩犯下的案子至今没人能找到证据这一点来说,就可以知道此人的心思有多么缜密。四宝,你如果想安心发财,就不要去招惹万顺堂了吧!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吴四宝的心绪逐渐地平静下来,他缓缓地点点头,“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大家相安无事吧!”

凌世昌听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六百六十七章 二虎相争(一)

667二虎相争(一)

……夜色深沉,地处公共租界与越界筑路边缘的百乐门舞厅宾客如织。自上海成为孤岛后,一般具有民族气节的人,除留在上海从事敌后工作外,大都转入后方,参加抗战。而那些醉生梦死之徒与民族败类,则仍把上海视为“乐土”,各ji院、酒肆、歌榭、舞场等娱乐之所处上演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菊花花”的畸形繁荣。其中尤以舞场为甚。百乐门舞厅,尤为汉奸国贼趋之若鹜之所,其舞业之盛,为全市各舞厅之冠。

扩音器中,周旋的歌声在暗夜中充满着迷人的诱惑……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送给你了!”詹森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递到了干姐姐卢文英面前,满口酒气地说:这叫做掌心雷,德国克虏伯兵工厂的名枪。

卢文英接过枪看了看,“好漂亮的一支玩具枪,上面还镶了这么多的翡翠。”

“哼!玩具枪?信不信它一样打的死人!”詹森夺过枪来,单手轻轻一磕,掌心雷的弹夹弹了出来。他手指在弹夹上一摁,“啪啪啪啪”弹出四粒精致的金色子弹,他拽过卢文英的手“哗啦啦!”将子弹倒在她的手中。

“只有四颗金子弹?”卢文英笑着说:好弟弟,就算我不懂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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