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就在黎花枝怀着文洋的儿子时,文老爷在一次出门办货回来的途中,经过一处山道,因为之前这里连续十天的大雨,山体早已松动,而文老爷不幸遇到了山体滑坡,连人带货埋在了山石之下,只有两个伙计侥幸逃生,也是休养了半月有余才回到文家报信。
文老爷这一死,文大少爷对文洋那是势同水火,半点也容不下他。
这不,还没等文老爷头七过完,就将文洋和怀着身孕的黎花枝赶出了文府,为了防人话柄,文大少爷只将杏花村的庄子和几千亩田地分给了文洋。
在文家长期受压的文洋,本就懦弱好欺,根本不敢与大哥抗争,被赶出文府后,文洋便领着黎花枝来到文大少爷施舍的庄子。
知道在文家不会有好日子的黎花枝,这次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她寻思着好歹也还是有一份田产庄子,也比很多普通村妇强的,于是,便安安分分的跟着文洋就去了杏花村。
可是,等待黎花枝到杏花村一看,当场就傻了眼。所谓的庄子,不过就是空旷的大院子中间立着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而那几千亩地,不过是屋后的那座大山和门前那两块,加起来不到一亩的水田和土地。
屋后的大山倒是很大,连绵起伏的几个山头都是属于他们的。可是,贫瘠的山头上尽是山石树林,根本没有一分良田。
一看到这情景,黎花枝气得晕倒在地动了胎气,才刚八个多月的肚子愣是破了羊水,吓得文洋,还来不及收拾屋子,就赶紧在村里四处求助。
之后,文洋在屋外是一刻不停的徘徊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稳婆出来报喜。
黎花枝也算有福,在这个时代,就是足月的孕妇生产都是从鬼门关走了有一趟回来,更别说她那还是早产。可就是在那样的条件下,她竟然还生下一个儿子,且母子平安。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可谓相当的好。
对于这个儿子,黎花枝起初是喜欢的。于是,坚持要给孩子取名叫文小洋。也因为庄子田地的事,文洋自觉对不住黎花枝,为了让黎花枝不跟他闹。于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便顺了她的意。
只有一房妾侍的文洋并不打算再取正室,也没有那个实力再取。便也一并应了黎花枝的要求,去官府交了文书,抬了黎花枝的位份,让她做了正室。
为了能让黎花枝好好的坐月子,文洋找了左邻右舍帮忙,出钱从新修葺了一下小茅屋。几天的努力之下,这巴掌大的地方总算是能住人了。就这样,一家三口便在这小破屋里过起了小日子。
现实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黎花枝纵有一千一万的不满意,也只能这么过下去。
起初,一家人就着文洋从文家带出的一些积蓄,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倒也不算贫瘠。文洋说要继续考取功名,黎花枝也是支持的,从前在文府她是在文老爷跟前当差的,也算见过些世面,有些见识,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倒也支持。
于是,便让文洋在家温书,等着三年一次的科考。自己照顾着屋前的那一亩土地,带着孩子,安心的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只盼着文洋那天能一举高中,也让她得个举人夫人当当。
但是,还没等到科考的来临,文洋带出的积蓄已经越来越少,屋前的土地虽然收成还算不错,确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吃食,再加上屋后的那座大山还是属于他们家所有,每年都得给官府缴上一百纹钱的税收,本来就很艰难的日子是越过越落魄,黎花枝也从相夫教子变成了怨声载道,每每看到文洋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又凡事唯唯诺诺的软弱摸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争吵谩骂便成了家常便饭。
日子久了,黎花枝看着他们唯一的儿子——文小洋,也越来越不顺眼。
若是文洋做的事情有那点没合上她的意,她就赌气不出门干活,无人看管的田地渐渐的也就荒废了,日子过的是越来越穷。而整天在家只会鸡蛋里挑骨头的黎花枝稍有不顺,就会连大带小的一块打骂出气,整日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文洋在她眼里那就是做多错多,不做更错,渐渐的在她面前越发的胆小懦弱,而文小洋呢,在她长期的打骂之下,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到她也是害怕多过亲近。
最近这一年里,黎花枝更是变本加厉,还同文洋提出了和离,文洋总是念着幼子无人照顾,始终不肯答应,终于,不堪贫穷的黎花枝离家出走了。
可是,她的运气不好,刚出了村口没多久,就被路边的大山上滚下来的土石砸到了头,估计以前的黎花枝应该是当场就死亡了吧。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知因何原因穿越而来的黎小萌就已经占据了她的身体,因为伤势过重所以一直没有苏醒,被路过的村里人给抬了回去,等到她醒来后,就变成了如今的黎花枝。
而先前那个照顾黎小萌的男人,正是黎花枝的丈夫——文洋。
Part4 既来之则安置
乡下的夜晚,没有以往城市的喧嚣。大家都是穷苦的百姓,都没有什么钱,当然是能省则省,像灯油这种奢侈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人用的,所以杏花村里的人家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每到晚上整个村子都特别安静。
因为受伤,这几日都是在床上渡过,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黎小萌,不,现在应该叫做黎花枝才对。
黎花枝白天睡的太多,现在反而没有一点睡意,睁着眼睛听着屋外的声响。
今夜很静,如此闷热的晚上连一声蟋蟀的鸣叫都听不到,整个屋子静得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楚。
“咕……咕……”
黎花枝知道,那不是夜鸟的叫声,是身旁的小豆芽菜,因为晚上只喝了小半碗米糊糊,胃里没有食物,在蠕动时发出的一声声回响,听到这声音,她心里有的只是酸楚。
看着依偎在她身旁,手心里紧拽着她的衣角,连睡着了都不肯放开的小人儿,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小小的瘦弱得如同鸡爪的小手,拽得那么用力,她扯了几次都没能从他手中扯开,只因他拽得太紧,她怕伤着他。
她还记得,那日她醒来,小豆芽菜脸上挂着还没来得及滴落的泪珠,明明怕得要死,却任然渴望的望着她,那眼神那么熟悉,让她想到当初的她。
前一世,她是一个孤儿,她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所以此时,她更能体会小豆芽菜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母亲的一个怀抱,一点关爱而已。
于是,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他好,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就这样,黎花枝没有一丝的挣扎就接受了她现在已是孩子他妈的事实。
那天她搂着他瘦小的身板给他《讲一千零一夜》的童话故事。故事还没有讲完,小豆芽菜就已经睡着了。
本来文洋是要将他抱走的,可是那时的豆芽菜如同今天一样死拽着她衣襟怎么都不肯放松紧拽的小手。当时,她的心就被化成了一汪水,脸上却气着以前的黎花枝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得了手。
不过,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文洋。看到她脸色一变,怕她因此责怪,有些惊慌的准备叫醒小豆芽菜,一边还惨白着一张脸不停的解释。
“花枝,你别生气,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马上就抱他走。”
黎花枝怕他吵醒了孩子,扬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二话没说,就这么抱着小豆芽菜睡了一夜。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许是怕她又变着什么法子折磨小豆芽菜,当时,文洋还不放心的守了好半响,看见他们两人已经沉沉睡去,才起身到隔壁的柴房睡觉。
有了这次特别的经历,小豆芽菜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害怕,对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娘亲更是分外的依赖,第二天又要她讲故事,眼里闪着小小的渴望。
其实,黎花枝知道,比起听故事他是更希望能被自己的娘亲抱着睡觉,小小的心里也是期盼着母爱的。而黎花枝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疼,别人就更不会疼。所以想都没想,便摸了摸小豆芽菜的头,将他抱在怀里怜惜的轻拍着豆芽菜的后背,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继续讲着前面未完的故事。
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小豆芽菜,偶尔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鼾,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尖,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文洋在一旁看着,星辰般的眼眸难以置信的闪了闪,似乎他从来都没看到黎花枝这样笑过,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略微愣神过后,更多的就是欣慰,只要小洋好,他就高兴。
就这样,经过这小半个月的休养,黎花枝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痊愈,除了头部的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偶尔还有些头晕之外,下地行走和做些轻便的家务已经没有大碍。
早就习惯了随遇而安的黎花枝,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也真正开始进入一个已婚妇人和一个孩子母亲的角色。
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她在屋里躺的累了想去院里坐坐,第一次踏出这间茅屋的情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围竹篱笆,围城自家院子。而极目望去,天地间一片碧绿,水田交错,碧林掩映,屋前一棵大树上长着杏子,已经成熟的果子黄灿灿的挂满了枝头,怎么看着怎么爱人。
院子的左边是一小片竹林,一直连到了屋后的山崖,青翠一片,风景独好,可是当她回头,却傻了眼。
虽然,她秉承了黎花枝的记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这茅屋,比她记忆中还要破烂。
茅屋大概算起来有四间屋子,一个堂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个柴房,标准的乡村院落,可是,屋顶倾斜,茅草纷乱,那纸糊的窗户,油纸已经被风雨弄成了纸絮,而屋顶上唯一用来遮风挡雨的茅草因为经年失修,好些地方都露出了几个大洞。
就是现在躺在床上,一抬眼,都能透过破洞看到天空漆黑的夜空。
天空中星月无光,屋里又是这么的无风闷热,黎花枝断定大雨将来,只是不知道是今晚就下,还是明日一早。
看着破漏的房顶,黎花枝心里盘算着,若是大雨迟迟未下,明日一早一定要文洋,先将这屋顶修葺一下。许是想的太多,还没完全恢复的身子有些心力不济,想着想着竟有一丝困意袭来。
不一会儿,黎花枝就模糊睡去。
Part5 屋漏又遇暴风雨
半夜。
睡梦中的黎花枝被脸上的一滴滴凉意惊醒。
此时,茅草屋外正是狂风大作,暴雨侵袭,而破败的屋子里也下起了小雨。床上的草席没一会儿就淋湿了好一块。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黎花枝低咒一声,摇醒了还在熟睡的小洋。被吵醒的小豆芽菜还没完全清醒,一脸茫然的看着花枝,完全不清楚此时的状况。
就在这时,文洋也从另外一间屋里出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边急急忙忙的奔进厨房,拿出木盆,木桶,那熟练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见这般架势,黎花枝敢肯定,在这之前他一定没少做这事。
一通忙碌过后,正屋里的几处大的漏洞都接上了木盆。虽是如此,一些小的破洞还是隐隐飞了细小的水雾。那张木板铺成的床,有一半已经沁得湿濡。
黎花枝担心雨势过大,一会儿床上的木盆需要人倒水,根本没法好好入睡。
无奈之下,黎花枝只好抱着小洋坐在桌前的长凳上等待雨停,年幼的小洋熬不了夜,没一会儿,就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看着小洋无忧的睡颜,黎花枝也觉得困意渐浓,不到半个小时,就大了好几个哈欠,眼皮更是犹如千斤,却还是强撑着打架的眼皮。
“花枝,你困了,就趴桌上睡会儿,我来抱小洋吧。”
见她如此困顿,文洋期期艾艾的走过去,伸手欲抱过小洋。
黎花枝没有理他,看了看床上的木盆,上面滴落下来的雨滴速度越来越慢,刚才空中还有湿润的雨雾,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看来雨已经停了,夏天的爆雨就是这样,下不了多久。
没有得到回应的文洋,讪讪的收回双手,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站在一边。
就在这时,黎花枝将熟睡的小洋递给了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夏天就是暴雨多,一下雨这屋子就没法住人了,明天一早你去割些茅草回来,把这屋顶修葺一下。”
这是黎花枝到了这里后主动和文洋说的第二句话,也是最长的一句。对此,文洋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至从黎花枝这次醒来后,这个家温馨了许多,虽然她似乎还是不待见他,可是对小洋的疼爱却是真的,而小洋很喜欢她,他也觉得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突然听到她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他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文洋想着,却觉得自己想多了,暗自在叹了口气,按下心中莫名的感觉,点头应了一声。
经过简单的收拾,一边干燥的床板勉强能够睡人了,黎花枝抱过小洋放到整理好的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而文洋却没有那么好命,他平时睡的那间放着柴火的房间,漏洞比这屋里更大,此时怕是早就不能住人了。一夜的忙碌,他早就伐了,瞟了一眼黎花枝身旁的那块空档,红着脸踌躇着,却始终不敢上前。
“过来睡吧。我们是夫妻,睡在一起没什么的,再说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黎花枝本是好心一片,文洋却听得脸色一白,不知为何,最后那句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让他十分难堪,但是又觉得黎花枝并未说错什么。所以小心的过去,躺在床边。而黎花枝看着他紧张僵硬的样子,摇了摇头,虽然文洋是她并不太喜欢的懦弱型,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不管怎么样,需要好生计划一下,你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也考虑了一下他的心情,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权主义。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话,一晚的忙活黎花枝早就累了,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模模糊糊的听到文洋悠悠的声音:“这个家不是从来都是你说了算么,何必问我意见。”
“还不是怕你不高兴。”
黎花枝嘟哝了一声,真的沉沉睡去,而文洋却睁开了眼睛,没有了睡意。
怕我,不高兴么?
这半个月以来,黎花枝虽然变好了不少,可是对他却十分疏远,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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