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金辉下,二十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拉着满满的稻花香和竹叶青,浩浩荡荡的从古醉庄西门出发了,迂回的山道上,阵阵酒香随着山风洒满了山道。
送走了小石头,吃过了晚饭,黎花枝回了南苑的织布坊。
老周那里新拿回来的纱线还多,不过黎花枝并不打算靠买布为生,所以织出的新布,都让晚玉她们做成了衣服,有些需要特别染色的,就交给了晚寂染色。
经过连日来的赶工,晚玉他们已经做出了七八套的成衣了,每套成衣都有自己独特的颜色和款式,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美!
无法超越的美!
黎花枝满意的看着房间里挂着的成衣,心道,还是有些少了。
“黎姐,这么多的衣服,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去布掌柜那呢?”晚玉坐在小桌子前,正忙着给手里的这件裙子缝上,用小彩珠子打的骡子。
黎花枝收回心思,笑道,“这就叫多了,我还嫌少了呢,而且你们自己的衣服都还没做出来呢。”
“花枝姐,你是真要给我们做衣服?”春娘有些难以置信,一开始,黎花枝是有拿衣服样子,让她们一人选一套,可她一直以为是黎花枝说笑呢,没想到黎花枝又再次提起来了。
黎花枝笑看了一眼春娘,又低下头画着图样,半真半假的笑道,“必须得做啊,再过几天就到中秋节了,到时候苏城里有集市灯会,我还指这你们上灯会给我做宣传呢。”
“我就知道黎姐打的是这注意。”晚玉将手上的线头一剪,一件衣裙又成功落成,她都掉上面的线头,一边将衣裙挂起来,一边不客气的开口。
这丫头,经过些么些日子,比初来文家时开朗了许多,没事的时候也能跟大家打趣几句,不过性子更像婉娘,有种恬静的柔和。
本来就没那晚玉兄妹当下人看过的黎花枝,现在也越来越疼惜晚玉,是真心的拿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把晚寂当成一家人看待。
所以,当下也不客气拿她打趣,“怎么,有新衣服穿,你还不乐意了,那好,回头就做婉娘和春娘的,黎姐我又省了。”
晚玉一听,立马不依的放下手中的活计,指着图稿中一套荷叶滚边的桃花裙,开始撒娇,“那可不行,我不但要做,还要最漂亮的。就是这件,我早就选中了,就等黎姐你发话了。”
黎花枝抽出被晚玉摇晃的手臂,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那还不赶紧的,到中秋可只剩下七八天了。”
“我才不怕,我手脚快着呢。”
黎花枝笑看着晚玉,顿了顿,又看向一旁含笑看着她们的婉娘和春娘。
“除了要赶制自己的衣服,拿给布老板的衣服,也还得再赶几套,不然,我怕到时候都不够卖。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们了,等忙过这阵,我们一起去逛灯会,好好的玩一场,到时候看上什么了,都记我帐上,算是犒劳大家幸苦赶工。”
“这是什么话,你是东家,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再别说那些幸不幸苦的话了,这话说的我都脸红了。”黎花枝话音一落,春娘就不赞同的开口。
晚玉跟着黎花枝最长,知道黎花枝最是心好,她就没有婉娘和春娘的客套,不过却也是难得的放肆了一下,“那太好了,不过我不要外面的东西,我想吃黎姐做的糖炒栗子。”
黎花枝又哪里不知道,晚玉这丫头是想要帮她省钱,才故意这么说,心里一动容,霸气的开口道,“东西要买,糖炒栗子也吃,到时候,每人一袋,带在身上,当零嘴。”
“哎呀,那我要先去找我哥,让他给我染一匹桃红色的烟纱罗,好能快点做出我的桃花群。”听到能吃到,自己最爱吃的零嘴,晚玉一张精致的小脸,早就溢满了笑,而后,又风风火火的去了隔壁专属于晚寂的染房。
晚玉难得的小孩子心性,惹得房里的几人呵呵直笑,笑闹过后,婉娘却一脸担忧的拉着黎花枝去了角落,小声的开口。
“花枝,你这的布匹都那么金贵,都给我们做了,你还赚什么钱啊。”
黎花枝还以为婉娘这么神秘的将她拉来,是要说什么话,听她这么一说,却是笑了,宽慰道,“这没什么的,一年一次的节日,做身新衣服很正常的,反正都是自己做的,总比去外面买的强,你说是不?”
婉娘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只是,这心里总觉的过意不去,“话虽如此,可是我……”
黎花枝扬了扬了,抢过了话头,不容质疑的开了口,“好了,婉娘,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也给家里的男人都做一套新衣,反正我就是动动嘴皮,也不吃亏,反倒是要幸苦你们了。”
“不幸苦,不幸苦,这世上,像你这么好的东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再说,这些衣服都是自己穿了的,就是累些也那是天经地义。”
婉娘心知黎花枝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是怎么也不会改变心意,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剩下的只是满满的感动。
“那好,那就抓紧时间,争取在中秋之前,把衣服都做好了。”
黎花枝看婉娘也没有别的事了,于是,扬了下手,示意婉娘去忙,自己也拿起纸笔,继续画着图稿。
酒窖里的酒这一送走,文洋也就闲不了,带着齐忠、小宇,也是在北苑里一直忙活着,一家人一直忙到了傍晚,也没停下来,连晚饭都是小洋做的。
黎花枝坐得久了,抬头望了望窗外,看太阳已经落山,才起了身,“已经这么晚了,都停下吧,先吃饭去,我好像都听到小洋在叫了。”
晚玉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僵得酸软的肩膀,将百褶裙上没镶嵌完的珠片用盒子装了,这才起身,“婉姐姐,春姐姐,走吧,一会儿,吃过饭再来。”
婉娘听到晚玉的招呼,手上停了停,“还差最后一点,就两梭子,织完了再去。”
春娘到是停了手,将织好的布,小心的从织布机上拿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手边的小桌上。
几人整理好手边的活计,婉娘也织好了手中的布,正要随大家一起上东苑,齐忠又过来了,他正用腰间的围裙搽着手,对着黎花枝一行人道:“黎姐,小洋让我来叫你们吃饭了。”
黎花枝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最先收拾妥当的春娘先出了房门,而后婉娘也快走了两步,随了上来,齐忠走在后面,看着她们踏出了院门,伸手拉住了走在最后的晚玉。
晚玉没注意猛地被齐忠那么一拉,吓了一跳,“呀”了一声,回头看到拉自己的人是齐忠,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埋怨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阳光俊朗的男子,拍着胸口压了压惊,“齐大哥,你吓死我了。”
对上晚玉娇俏含嗔的眸光,齐忠不由自主的红透了一张俊脸,羞赧的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朵用小米珍珠穿成的珠花,快速的塞到晚玉手里。
“这个送给你。”说完,便飞速的逃开了。
晚玉拿着珠花,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后,也是面上一红,笑弯着嘴角,悄悄的将珠花放进了怀里。
月上中天,南苑的织布坊里,婉娘、春娘还在忙着织布,晚玉也没有睡觉,手里正拿着一匹宝石蓝的织锦,细细的剪裁着,春娘偷空看了一下,看样子像是男式的长袍,心想着该是给晚寂做的新衣,也没在意,低下头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她也得快些织完手里的布,花枝姐说了,中秋的时候,家里人一人做一套新衣,她家愣子的衣服,她还没来得及做呢。
而后的这七八天里,文洋带着家里的男人,忙活着把之前新酿的酒过滤了,而家里的女人们,则是通宵达旦的缝制着黎花枝又画出来的新样子,倒是黎花枝自己,画完了图样,没了事情,闲散下来。
整天没事就打理打理花园,督促小洋和小柱子练练字,然后就是给一家上下的大忙人做一日三餐的吃食。
七八天的日子,就这样一溜烟的就过去了,晚玉、婉娘和春娘更是为了能在这些天做出黎花枝交代下来的十套裙褂,和家里所有人的衣服,是没日没夜的赶工,所幸临近中秋的最后一天,总算是完了工。
这天,黎花枝带着十几套做好的成衣去了布老板的成衣店,当布老板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衣服,是喜了半天。
尤其看到一送来就是十多套款式各异的裙褂,本以为,这下算是赚到了,一下就学了十多个新样子,可一看到衣服的料子,却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薄纱。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黎花枝那么放心的交给他卖,原来这些裙褂,他根本就没得仿照,别说是衣服料子是他没见过的,就是那些个颜色,和裙摆上色泽的渐变,这些就不是他能学得来的。
布老板倒也识时务,知道自己是做不了如此绝美的裙褂,当下对黎花枝的佩服也就更升了几个档次,也是打这以后,布老板几乎对黎花枝惟命是从。
此时,布老板的这些个决定,黎花枝还不知道,只是放下了衣服,让他以每套衣服最少二十两的价格出售。
布老板一听,心里就打了个突,要知道,在云国,哪家的女人都会些女红针织,衣服布料什么的,在云国,那就不值钱。
虽说这些裙褂确实好看,可那也值不得二十两银子。当下就想劝说,可黎花枝已经打定了注意,又哪里听得进去,只道,按照她说的做,她保准过了明日,铁定生意源源不竭。
布老板无法,也只好照办,心想着,兴许黎花枝受点挫折,自然就听得进去了,所幸也就不劝了。
第二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因为,连日来大家都是没日没夜的赶工,难得一天不用做事,一家老小是将这几日没睡够的,都给一次补足了,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念念不舍的起了床。
今天是十五,苏城城北郊外的观音庙有庙会,一家人简单的吃了早饭,便赶着黎花枝昨日新买的马车,出了古醉庄,浩浩荡荡的前往苏城北郊。
北郊的观音庙据说十分灵验,香火鼎盛,引得苏城无数痴男怨女过来求姻缘,已经成婚的,则过来求子嗣,总之今天正个苏城的人几乎都过来了。
马车行到观音庙的山门就过不去了,剩下的路得靠双腿走上山去。
黎花枝她们出来的晚,等马车来到山门的时候,已近午时,山脚下已经停了好些马车,繁复简约不一。
马车刚一停稳,坐在前面赶车的晚寂和二愣子、王大柱三人就跳下了马车,晚寂刚撩开马车上的门帘,黎花枝首当其冲的跳了下来。
黎花枝在马车里,是早就坐不住了,以前坐在敞亮的小驴车上,她还没发觉,这一坐了马车,才知道,她竟然晕车。
果然,她这就叫富贵的身子,穷人的命,奢侈不得!
等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大家又在路边的茶寮,就着简单的茶点当作午饭,垫了肚子又休息了好些时候,黎花枝翻涌的胃才恢复了正常,一行人,这才顺着山间的石梯朝着观音庙前进。
因为是十五,一路上香客胜多,黎花枝一行更是引人瞩目。男人,或儒雅俊逸、或英姿飒爽;女人,或温婉柔美,或恬静怡然。一阵山风拂过,女人们一身独特又妖娆的纱衣,随风飘摇,咋一看,竟犹如蓬莱游仙,飘然若飞。
路上不少行人,还在小声议论着,猜测她们是那个大家族里出来游玩的子弟。一些富贵人家的小姐,看到黎花枝几人身上的衣裙,更是喜欢得紧,早就潜人悄悄的打听着。
对此,黎花枝是早就料到了,所以一早就让王大柱和二愣子,办成了随从模样,留守在马车处,此时,正被不少前来打听的丫鬟,小斯围着,王大柱也机灵,立即将布老板的成衣店地址报了出来。
而黎花枝一行人,却是在众人各种惊艳和羡慕的目光中,登上了山顶。
一座不算雄伟却很清幽的寺庙出现在黎花枝的眼前,古树参天,幽静优美,香火冉冉上升,佛前一片云雾,这观音庙该有百年了吧。
黎花枝一边感叹着,一边排着队随着前面的香客缓慢步进庙内,等排在她们前面的女子都拜了观音,求了签,起身离开后,黎花枝和晚玉她们四个女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着。
其实,在来云国之前,黎花枝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可是在穿越后,就不得不迷信了,不若,她又是如何能穿越来这里呢?
拜了菩萨,求了签。
春娘看到黎花枝手上的竹签上写着十七,便去一旁的布挂帘上找了第十七签的签文。
是张中吉签,签文上写着,“秋水蒹葭白露盈,盈庭月色浸阶清。清风吹动马铃响,响接晨钟不断声。”
黎花枝大致看了看,签头写着月下追贤,讲的应该是汉代时候,萧何月下追贤的故事。看签文的意思,萧何到底还是追回了韩信,这倒是个好兆头。黎花枝并不大想解签,于是将签文细细的叠好,收在了荷包里。
倒是春娘,拿到签文说是得了一枝上上签,签头上写着姜公封相,春娘不知何意,拉着婉娘去了解签的摊子,解签的是个看着颇具清风道骨的老道。他看了婉娘的签文直道,“可喜可贺!龙虎得风云际会,您立下的大志,将会得偿所愿,并能到达至善至乐的境界。”
春娘一听,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不过这姜公封相,那说的是事业前程,可她现在求的不是事业,心中就有些不太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大师,我这签若求的是子嗣,又当如何?”
解签的老道,笑着屡了屡胡子,笑道,“此签,乃签中大吉,正所谓:东成西就,左右逢源,万事如意。若夫人此签,求的是子嗣,那必定能一索得男。”
听解签的老道说得如此肯定,春娘这下是完全放了心,满心欢喜的从荷包里掏出了昨晚新领的工钱,直接将一个足足五两的银锭子给了老道。
而后,老道赠了春娘一道送子灵符,春娘喜笑颜开的把灵符和签文一起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皆大欢喜的走了。
黎花枝和春娘、婉娘一起从庙堂里出来,等在庙外的几个男人就迎了上来,黎花枝看了看,少了一个人,“晚寂呢?”
山上人多,黎花枝额头隐有薄汗,文洋颇为心疼的将她拉到路边的树荫下,递给她一张手绢,“晚寂陪着晚玉去了后面的银杏树,说是要挂红线求姻缘。”
黎花枝一听,却笑了起来,“晚玉那丫头,该有十三了吧,明年就要及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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