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凌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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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爷爷(一)
暴雨之夜,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辆银马车。
这是朵朵亲眼所见,她确信空中悬浮的那个既非闪电,又不是UFO,而是一辆古色古香的银马车。
妈妈肯定不会相信这件事的,她只会说:“朵朵,你的视力又下降了吧?自己带上钱去医院看看,妈妈没时间陪你。”
是的,她总是没有时间。爸爸在朵朵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因此大多数时候朵朵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好在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独自在家也呆得住。现在正值暑假期间,她每天睡到十点起床,中午自己煮点饭吃,再从两点睡到五点。晚上她就很难挨了,过了凌晨才有睡意。这样昏睡了一个星期,朵朵觉得一挨枕头就头疼欲裂。
妈妈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妈妈,看姑娘形影相吊地在家中晃荡,建议说:“我送你到吴阿姨家住一段时间好吗?”吴阿姨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在宿舍和妈妈睡上下铺的,和妈妈情同姐妹。
“我哪都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屋里。”朵朵愤怒地顶撞妈妈。吴阿姨毕业后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是朵朵打心眼里不喜欢商人。《琵琶行》里不是写着吗——商人重利轻别离!一个商人是不可能有什么人情味的。况且爸爸本来就不在了,难道现在连妈妈也要把她像甩包袱一样甩开吗?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靠不住,她又怎么能去相信一个薄情寡义的商人?
妈妈看了她一眼,没再吭声了。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仍旧像往常一样给朵朵带回了菜和早点,然后就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朵朵躺在床上昏睡,直到天空忽然响起一声炸雷才把她惊醒。她赤着脚跑到飘窗前掀开窗帘,见外面天色昏暗、大雨倾盆,好象天破了一样。朵朵怕电闪雷鸣的对电器不好,将不用的插头全部拔了,百无聊奈地过了一上午。中午时她想给自己煮点饭吃,却发现家里没米了。这时雨渐渐地小了一点,朵朵抓了一把伞就往超市跑,准备背一小袋米回来。哪知刚刚走到花园,雨就又大了,一团耀眼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朵朵的头顶,“轰隆”一声炸开,将朵朵眼前不足十米处的一棵高大粗壮的松树劈成两半,一时火光冲天。朵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一位中年男人闻声跑过来说:“小姑娘,雨太大了,你赶紧回家待着,等雨小了再出来。”那是个很负责任的大人,牵着朵朵的手一直把她送到楼下才离开。
朵朵的衣服全部湿透了,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她的身体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她就这样一直抖回了家里,雨水顺着伞把“嘀嘀哒哒”地流了下来,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板弄得一团糟。朵朵一眼不发地盯着一滩一滩的水渍,过了半晌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她就感觉似乎没那么饿了。
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朵朵洗了把脸,重新出门准备到超市买米,哪知才下楼就发现水满金山了,一些零落的家什星星点点地在水中漂浮着,朵朵一开防盗门它们就争先恐后地往门栋里涌。朵朵趟水走了一段路,见花园附近的水已有半人高,一群人手持木棒站在水里四处逡巡被冲到马路上的鱼。朵朵勉强走了几步,一个打着赤膊,只穿着大裤叉的男人忽然大喝一声,举起棒子朝水中猛击过去,溅出的水将朵朵又淋成了落汤鸡。那人不顾朵朵惊骇的目光,从水中捞起一条被击昏的鱼心花怒放地走了。朵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再次折返了回去,又难过地回家哭去了。
朵朵一筹莫展,只能拨通了妈妈的手机,想通知她晚上下班带点米回来,却只收到“该用户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提示。一直到晚上八点,妈妈都没回来,手机也一直无法接通。朵朵又饿了一餐。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下起大雷雨来,一道道闪电和一声声炸雷在空中像两军开战一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战车隆隆,刀光剑影,雨水以最猛烈的姿态冲刷着大地,仿佛是老天要把唾沫星子都还给人间似的。朵朵真的怕了,也不管吴阿姨是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了,翻出妈妈的通讯录就给她拨了个手机。这次手机接通了,那边叮叮当当地响起《致爱丽丝》的钢琴曲,但是却一直到钢琴曲结束时都没人说话。朵朵冲着话筒心虚地“喂”了几声,哭着把电话挂上了。
银马车就是这时忽然在天空出现的。
其实说起来有点蹊巧,按理说朵朵是没有心情去看风景的,但她因为特别害怕,想走到飘窗跟前把窗帘打开,让家里亮堂一点,结果一拉开窗帘就注意到乌云密布的夜空中有一轮银色的月亮。
银色的月亮?朵朵马上意识到这不符合逻辑,天上明明还在下雨,怎么可能会有月亮呢?她集中注意力极目远眺,确定那不是月亮,看上去更像一辆闪闪发光的银马车,有四匹马在前面奋力拉着,一路向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朵朵吓坏了,猛地又把窗帘拉上,远远地躲在床上直喘粗气。过了一会儿,四周除了雷雨声其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又一次走到飘窗前向外张望,这次天空中除了一道道的闪电并无异常。朵朵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原来是我看花眼了。她把窗帘仔细地拴好,让窗外的路灯和闪电毫无遮拦地射进来,这样家里亮堂多了。
她离开飘窗,慢慢地走到床沿坐好,把台灯拧熄,准备早点睡觉。这时她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得得”的声音,好象是马在跑。
朵朵屏住呼吸,循着声音望去,忽然看见有四匹苍蝇大小的白马从她右脸方向的墙壁中跑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辆火柴盒大小的马车。
朵朵大叫一声,一掌拍去,只见银光一闪,马车顷刻散去不见踪影。朵朵闷声不响地继续躺了一下,然后轻轻起身四下寻找,但周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朵朵想,我一定是在做梦。外面的雨太大了,让我睡不安神。我太饿了,以至产生了幻觉。她安慰自己说,也许一觉醒来妈妈就回来了。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缓缓转身准备继续回床上睡觉。当她把身体完全转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她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别怕,别怕,是我。”那人说,走上前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朵朵惊悸地瞪大了眼睛,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非常英俊的中年男人,有一张既亲切又慈爱的脸,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朵朵看清了他的长相,隐约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甘菊清香,忽然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男人温柔地凝视着朵朵,柔声道:“我把手拿开了,你不要再叫了好吗?”朵朵拼命点头,男人笑了一下真地把手挪开了,还往后退了一步,在他和朵朵之间留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朵朵却亦步亦趋地撵了上去,眼泪汪汪地喊了声:“爸爸!”
男人一愣,随即笑道:“傻丫头,我不是你爸爸。”
朵朵噙着眼泪固执地说:“不对,你就是我的爸爸!”
男人定定地望着她问:“你见过你爸爸吗?”
朵朵羞愧地低下头回答:“没有,妈妈说我刚出生时他就过世了。不记得爸爸的相貌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
“你这辈子?”男人学着朵朵的腔调轻轻重复,失笑道,“你多大了?”
朵朵说:“十一岁。”
男人呵呵笑道:“才十一岁?听你说话的口气,我还以为你一百零一岁了呢。”
朵朵侧过头看着他像水一样和善的笑颜,忍不住轻声说:“我在妈妈的相册里看到过爸爸的照片,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笑眯眯地说:“是啊,很多人都这样说。”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缓缓道,“我是你爸爸的爸爸,你的爷爷。”
“我爷爷?”朵朵愕然道。她一直以为爸爸那边没有亲戚,况且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和妈妈一样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是她的爷爷呢?
男人瞪着她不悦地问:“怎么,你不相信我是你爷爷吗?”
这是他进门来第一次现出怒容,但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爸爸的缘故,朵朵对他一点也怕不起来,笑嘻嘻地道:“既然你说你是我爷爷,那你就一定是我爷爷。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居然这样年轻,仓促间没反映过来,你千万别见怪。”
男人并未真生气,立刻笑出声来:“你这个小丫头嘴可真甜,变着法儿哄我高兴。可能现在光线太暗了,等明天太阳出来,你就会看到我满脸的皱纹了。”他说完,忽然不知从哪儿掏出几根青草递给朵朵,“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
朵朵迟疑地接过青草,掰了一小片肥厚的叶子下来,稠密的绿色汁液立刻铺洒了一地。她将叶子放进嘴里,发现这种草的味道有点像她最爱的绿豆冰,连忙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光抹净,肚子立刻不饿了,精神也恢复了许多。男人微笑地看着她问:“好吃吗?”
朵朵点点头:“这是什么?”
男人回答:“这是祝余草,是出产在我们那里的一种植物,你有空自己去采吧。”
朵朵问:“爷爷,你今天怎么忽然到我家来了?”
男人说:“我接到你的电话,知道大雨天你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就来了。你妈妈被雨堵在外面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你到我那儿去住段时间吧。”
他怎么会接到朵朵打给吴阿姨的电话,怎么会知道妈妈被雨堵在外面回不来,又怎么能找到朵朵的家?眼前分明疑虑重重,但朵朵全不在意,只知道这个男人长着一张酷似爸爸的脸,让她情不自禁地想亲近他。“好啊好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她欢欣雀跃地回答。
狐仙爷爷(二)
朵朵说完,就慌慌张张拖起爷爷的手往门口走。爷爷把手抽了出来:“不忙,不忙,我们不从那儿走。”
朵朵扭过头奇怪地问:“家里只有一扇大门,不从那儿走要怎么走呢?”
朵朵刚刚拉爷爷时,他的右手明明没拿东西,可是此时忽然凭空出现了一辆玩具般的银马车。他将马车轻轻搁在桌上道:“我们就坐这个走。”
朵朵一愣,凑到跟前细看,见是一辆雕银的马车,只有火柴盒大小,透过垂纱的车窗可以看见里面架着帐幔床榻,小得像芝麻。马车前面居然还拴着四匹苍蝇大小的活马,不断在胡桃木的桌面上弹着它们银色的蹄子。朵朵笑着问:“这辆马车做工真是精巧,是爷爷送给我的玩具吗?”
爷爷回答:“我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这辆马车当然也一样,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坐着它回青丘山。”边说边挽起了朵朵的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朵朵就发现苍蝇大小的白马忽然长成了高头大马。其中一匹侧过头打了个喷嚏,类似鼻涕一样的水星立刻喷了朵朵一脸,把朵朵吓得抖了一下。爷爷将朵朵往他身边拉了拉:“不要因为害怕就站在马的后方,否则可能会被马踢到。上马时要从马的左前方上,记住了吗?”朵朵轻轻应了声。爷爷又说,“待会要走好远的路呢,你摸摸它们,跟它们交流下感情。”
朵朵躲在他身后细声细气地说:“不,我害怕。”
爷爷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起朵朵的手轻轻上下摩挲着马脖子:“别怕,它们都是很温顺的动物。你摸摸它们,待会它们会载你跑得更稳。”朵朵只觉得掌下白马的皮毛温暖又光滑,忍不住挣开爷爷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又大着胆子轻轻梳理白马整齐的鬃毛。爷爷负手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爷爷说:“好了,我们上车吧,等到了家你再继续跟它们玩。”
朵朵热切地问:“我可以骑马吗?”去年她曾跟妈妈去武汉近郊的草场,五十元钱就可以骑马溜两圈,但妈妈不准她骑,让她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不舒服。
爷爷却爽快地说:“当然,你如果喜欢我的小马虎都可以送给你。”
朵朵听他说“小马虎”,心想那必定是一匹千里挑一的好马,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谢谢爷爷,我简直爱死你了!”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在他脸颊上轻轻挨了一下。爷爷一怔,缓缓回过头笑着骂了句:“小丫头!”
他说完就转身在前面径自走了。朵朵吐了吐舌头正准备撵上去,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硬生生地把脚步又收了回来。爷爷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倏然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怎么了?”
“爷爷,我怎么变小了?”朵朵吃吃地说。此时她才看清,她居然站在胡桃木的小几上。原本只有苍蝇大小的马现在变成了高头大马,那她岂不缩成尘埃了?
爷爷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家只有巴掌大一块地方,我不把东西变小点马车哪停得下呢?来吧,出了门就恢复了。”他朝朵朵伸出手,先把她扶上马车,自己也紧跟着坐了上来。他们刚坐稳马车就开动了,朵朵趴在窗口,惊奇地发现马车驶离了小几,居然踏着空气一路跑到飘窗,几乎就在出飘窗的瞬息又忽地一下恢复到正常尺寸,重新变回一辆真正的马车,就像她在拉窗帘时看到的一样。朵朵目瞪口呆,扭头对爷爷说:“爷爷,你可真是神了,把这一招教给我好不好?”
爷爷微笑着问:“你要学这干什么?”
朵朵回答:“这一招太管用了。我记得有一次家里跳闸了,妈妈又碰上塞车,晚上八点才到家。我就在黑暗中坐了两个多小时,真把我吓坏了。如果那时妈妈有你这样的本事,不就可以把车变小点从缝隙中开出来吗?”
爷爷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好,只要是朵朵想学的,爷爷保证倾囊相授。”
朵朵呵呵傻笑了起来,心想这实在是太好了,想不到我居然有个这么神气的爷爷,可我以前怎么从不知道?她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心里想到这里就连忙问:“爷爷,你以前怎么不来看我呢?”
爷爷的眼睛瞅着窗外细密的雨丝随口道:“我今后保证每年都来看你。”
他答话的表情看似有点漫不经心,但朵朵毫不介意,叽叽喳喳地接嘴:“那真是太好了,我所有的同学都会羡慕我的。”
爷爷好看的嘴唇向上弯曲着撇了一下,冷淡地问:“羡慕你什么?”
朵朵兴高采烈地回答:“羡慕我有一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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