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开始问了。”王雨泽说,“那个能打败应龙的人出现了吗?”
碟子驮着朵朵三个人的手指缓缓地移动了,无声地滑向了“否”字。
王雨泽抬头看了看朵朵,又看了看陈婉婷:“你们的手指都没动吧?”
朵朵摇摇头,然后看了看陈婉婷,她也摇了摇头。
这时朵朵忽然发现陈婉婷的脸很白,甚至有点发青,衬着背后一扇黑黝黝的窗更是显得阴森。
陈婉婷似乎察觉到朵朵在看她,抬头瞥了朵朵一眼。朵朵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假装看碟子,忽然想起陈婉婷暗恋着周灵溪,那她心里是否不愿意应龙出事?朵朵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王雨泽一眼,但他紧盯着碟子,没有留意到陈婉婷的异常。
碟子忽然又动了起来,在“否”字上滑了过去,慢慢逼近了“是”。最后它在“是”上停住,再也不动了。
三个人都没有抬头,屏着呼吸,紧紧盯着那个碟子。
王雨泽又问:“那个人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吗?”
碟子再一次滑向那个“是”字。
王雨泽继续问了两次:“那个人是个男人吗?”以及“那个人是个女人吗?”但这次碟子一次次滑向了“否”字。
王雨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婉婷白白的脸一直悬挂在朵朵对面,她身后是洞开的窗子。朵朵不敢正视她。
朵朵扬头对王雨泽说:“你应该问问碟仙,那个帮应龙与我们作对的人是否也坐在我们中间?”
王雨泽听了一怔,碟子忽然“啪”地一声碎了,裂成了无数块。
三个人都把手缩了回来,朵朵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割破了,鲜血触目惊心地滴在碟子雪白的碎片上。
陈婉婷忽然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古怪地笑起来:“好新鲜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
朵朵哆嗦了一下,惊恐地望着她问:“姑姑,你说什么?”
陈婉婷慢慢收敛了笑容,缓缓道:“我说过了,不许你跟我抢灵公子,否则会死得很难看!”话音未落,她突然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猛地抓住了朵朵,用力一甩将朵朵背在背上,然后奋力掷了出去。朵朵惊声尖叫起来,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凶犁洞中那块巨大的砧板上。
朵朵忍着疼从砧板上爬了起来,准备往外逃。这时陈婉婷忽然亲热地挽着周灵溪缓缓朝她走了过来。朵朵哭着膝行到陈婉婷面前道:“你是我的姑姑啊,我的爷爷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怎么忍心这样待我?”
“爹爹认你这个孙女,我可没认你。”陈婉婷冷笑着掐住朵朵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朵朵只得又向周灵溪伸出手道:“灵哥哥救我!”
陈婉婷更生气了,厉声喝斥:“贱人,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勾搭灵公子!”伸出手将朵朵的衣服全部扯下,把她拖到一块滴水的钟乳岩下冲洗,就像小妖们当时冲洗兔精一样。朵朵又羞又怕,嘶声痛哭起来。陈婉婷大笑道:“你看看自己那副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你勾引得了谁啊?”
朵朵恍惚间看到王雨泽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呼救道:“雨泽哥哥,我在这里!”
可是王雨泽却像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没动。
碟仙(三)
朵朵问:“雨泽哥哥,你怎么了?”
他痛心疾首地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又背着我喜欢别人!”
朵朵看着王雨泽眼角的泪光,忽然觉得心都碎了,大喊了一声:“不——”
这一喊后,她眼前忽然现出万丈金光,刺得她眼泪直流。光芒过后,陈千帆慈爱的脸就在她的面前。
“爷爷——”朵朵扑到他怀里啜泣道,透过他的肩头看到王雨泽和陈婉婷都在后面站着。他俩都默默瞅着她,脸上现出关切的表情。朵朵疑惑地想,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陈千帆拍着她的背柔声抚慰道:“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朵朵坐直身体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陈千帆回答:“你们请碟仙的时候,碟子忽然碎了,你的手指被割破,然后就昏了过去。弃儿留在这里看着你,你姑姑跑去把我喊来了。”
王雨泽羞愧地说:“我本来想让朵朵解解闷,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真奇怪,怎么这么多怪事都发生在朵朵身上?”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不知是否跟她身上的菱花镜有关。”陈千帆突然转头问朵朵:“你刚刚可曾梦见什么吗?”
朵朵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刚刚梦见了许多很恐怖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陈千帆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不描述梦境的细节,但你的梦中曾出现过哪几个人可以告诉爷爷吗?”
朵朵沉默片刻说:“有四个人,分别是我、雨泽哥哥、姑姑和周灵溪。”
陈千帆怔怔地问:“周灵溪是谁?”
陈婉婷在一旁接口道:“周灵溪是应龙的儿子。”过了一会儿又自豪地加上一句,“他功力很高。”
陈千帆瞟了陈婉婷一眼,陈婉婷的脸立即红了,迅速地避开了视线。陈千帆没有继续追问陈婉婷,收回目光沉吟着说:“我想明白为什么碟仙说那个能打败应龙的人非男非女了,因为答案很可能并非一个人。”
王雨泽问:“难道是四个人吗?”
陈千帆回答:“有这个可能,或者说此人就在你们四个人中间,连碟仙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陈婉婷道:“朵朵问与我们作对的人是否也坐在我们中间时,碟子忽然碎了又是怎么回事?”
陈千帆沉默了一下叹道:“这个我也想不清楚了,此次扶乩的结果真是喜忧参半啊。”
王雨泽说:“此事一时也难以理出头绪,况且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陈千帆点头应了声“好”,朵朵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扑到他怀里抽泣着说:“爷爷,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回房间。”
陈千帆笑着说:“好孩子,一屋子人都在家里,你怕什么?要不你今晚去你姑姑房里睡吧。”
朵朵想到梦中陈婉婷青白的脸,犹豫着没有点头。陈婉婷也不乐意:“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王雨泽主动道:“我可以陪着朵朵。”
朵朵的脸红了,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说了声:“不。”
但陈千帆显然听见了,笑眯眯地看了朵朵一眼道:“还是我陪吧,反正我年纪大了,瞌睡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正好坐着想想今天请碟仙的事。”
陈千帆随朵朵进了卧室,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前发愣。朵朵躺在床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问:“爷爷,你累了吗?”
陈千帆笑着回过头道:“爷爷不累,爷爷等你睡熟了再走。”
朵朵听了他的话,忽然像被暗示了一样,居然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陈千帆走到她床前问:“你怎么了,精神怎么越来越好?”
朵朵羞愧地道:“对不起,爷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没事。”
“爷爷不困,今晚在这里陪你一晚上都没关系。”陈千帆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在床头坐了下来。
朵朵房中只亮了一盏灯,但陈千帆的眼睛却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里面蕴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朵朵忽然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他:“爷爷,其实你知道碟子为什么会碎,是吗?”
陈千帆沉默了半晌回答:“我大概地猜到一点儿。”
朵朵问:“你为什么刚刚不说呢?”
陈千帆反问她:“你不是也有些话没有跟爷爷说吗,比如说你到底梦见了些什么,再比如说那颗鲛人珠是从哪儿得来的,你脚脖子上的红线为什么会留着龙族的痕迹?”
朵朵一时语塞,陈千帆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论未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都做好准备去坦然地面对它们,接受它们。你父亲过世的那段日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朵朵伸出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道:“爷爷,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保护你的。”
陈千帆笑了起来,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好孩子,睡吧。”
朵朵“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这次她很快睡着了,陈千帆何时离开的她一无所知。
第二天朵朵仍是最后一个醒来,其他人都吃过饭了,陈千帆早已离家前往青丘王宫。王雨泽给朵朵留了一碗牛肉细粉,朵朵笑眯眯地接过来说:“我喜欢牛肉粉,明天可以吃炸酱面吗?”
王雨泽柔声道:“没问题。你的手好了没有?给我看看。”说完就要来拉她的手。
朵朵敏捷地躲了过去,半真半假地嗔怪道:“你不要总跟我拉拉扯扯的,被张紫鸢看到了又要跟我玩命。”
王雨泽脸上现出受挫的表情,转过脸去没有吭声。朵朵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一边故意大声地吸溜着粉条,一边暗暗用眼睛的余光扫着他。这时陈婉婷忽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大声询问王雨泽:“爹爹昨晚说过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王雨泽有气无力地说:“师父昨晚说了那么多话,不知你问的是哪一句?”
陈婉婷瞪了他一眼亢奋地道:“他说打败应龙的人就在我们四个人中间啊,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她忽然垂下头吃吃笑道,“我想很可能是由我和灵公子来担此大任,等我们帮助国君救了涂芳邻,消灭了应龙,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赏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千秋万代,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
朵朵瞥了一眼王雨泽铁青的脸,故作吃惊地对陈婉婷说:“姑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爷爷昨天不是说连碟仙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吗,所以很可能是我和雨泽哥哥也说不定。”
王雨泽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陈婉婷恨恨地道:“陈朵朵,怎么没有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不应该说话吗?当心噎死你!”
朵朵笑嘻嘻地反击她:“这不劳你费心,你是我姑姑,我就是要死肯定也死在你后面。”
陈婉婷气得朝朵朵直扑过来,王雨泽迅速挡在朵朵面前道:“陈婉婷,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让师父把你封进瓶子里去吗?”
陈婉婷硬生生地把脚步停住了,沉思了片刻忽然笑道:“不跟你俩一般见识。你们一个是没用的人类,另一个是野种,哪能跟我和灵公子的组合相媲美。”
王雨泽怒吼了一声,挥拳向陈婉婷打去。陈婉婷把纤细的腰肢向后一折避了过去,两个人随后“噼哩啪啦”地打作一团,朵朵完全分不出谁是谁了,只知道被他们旋起的气流像龙卷风一样地刮着,院中一时飞沙走石,害得她粉也没法吃了。
“你们在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赶快住手!”陈千帆大喝一声,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把朵朵护在怀里。
王雨泽二人立即停了下来,陈婉婷云鬓散乱,娇喘吁吁,连话都说不上来。王雨泽看上去要从容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唤了声:“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千帆怒道:“我不回来,难道等着你俩把房子拆掉吗?有本事找应龙打去,在家里抖什么狠?”
王雨泽和陈婉婷都低着头不敢应声。朵朵偎着陈千帆乖巧地问:“爷爷,应龙的事可有什么进展吗?涂芳邻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出事。”
陈千帆欣慰地道:“还是我的朵朵乖,知道关心人。”又转头大声喝斥王雨泽他们,“你们一百多年的修行简直全白废了,为什么不跟朵朵好好学学?”
陈婉婷连忙表态道:“爹爹教训得是。朵朵不愧是你嫡亲的孙女,天生有大家闺秀的气派,我今后一定虚心向她学习。不知青丘王宫对我们昨天请碟仙的事可有什么说法?”
陈千帆回答:“国君也无法定夺,所以希望朵朵梦中出现过的人都能参与和应龙作战,至少必须确保你们三个参加。”
陈婉婷兴冲冲地道:“四个人没问题,我去说服灵公子。”陈千帆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王雨泽冷淡地说:“我非得参加吗,可不可以弃权?”
陈千帆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行!上天已经在朵朵的梦里给了暗示,现在周灵溪来不来还不能确定,如果你再放弃,靠朵朵和婉婷两个人怎么能收拾得了应龙?”
朵朵疑惑地问:“爷爷,你是说我也得参加吗?可是我并不是什么狐仙啊。”
方术(一)
“你虽然不是狐仙,但我看你到青丘山以来的表现身手不凡,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你是一个天才。”陈千帆说着说着,脸上压抑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陈千帆的话让陈婉婷又吃起醋来,不悦地瞪着朵朵。王雨泽则憋着笑垂下了头。朵朵思前想后也不明白到底哪一点会让陈千帆觉得自己身手不凡,心虚地提醒他说:“可是爷爷……”
陈千帆打断她道:“爷爷会加紧训练你的,说不定还能激发出你更大的潜能呢。”
朵朵看着陈千帆充满期待的脸,推脱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低下头乖巧地道:“好的,爷爷,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参加我就参加。”
陈千帆笑眯眯地说:“真是我的乖孙女,爷爷就知道你必定不会让我失望。你先随弃儿到书房去,让他找一本修炼方术的口诀给你,没事时就自己看吧,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朵朵答应了一声,随王雨泽进了陈千帆的书房。王雨泽一进门就丢下朵朵,很尽责地在书柜里翻书。朵朵在爷爷的太师椅上舒服地坐下,从锦囊中掏出菱花镜遮住自己的脸,眼角的余光却从镜子的边缘瞟了出来,像一个真正的色女那样垂涎三尺地偷看王雨泽,得意忘形地想脚脖子上的那根红线实在是系得妙啊。
“你那么想跟应龙作对吗?”王雨泽忽然开口问她,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
“呃……”朵朵仓皇地收起镜子说,“你不想吗?”
王雨泽猛地回过身来,激愤地道:“我当然不想!如果我把应龙打败了,我的父亲就会回来吗?我的母亲就能恢复青春吗?在别人眼里我就不是野种了吗?”
朵朵吃惊地看着他盈满泪水的眼睛,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道:“雨泽哥哥,你不要伤心。”
他用力甩开她说:“我才不伤心呢,我高兴得要命!”
朵朵迟疑了一下道:“雨泽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这招确实管用,王雨泽马上忘记了生气,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我爷爷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还是跟你说了吧。我脚脖子上有一根红线,是你妈妈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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