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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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镜-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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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了一下陈千帆对陈婉婷他们的态度,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对。王雨泽今天为我被爷爷打了,现在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他是我在青丘山唯一的朋友,我居然还把他给得罪了,足以证明我这人做人有多么失败。”

“那太好了,我是妖怪的儿子,就喜欢跟你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人交往。”他安慰她道,再一次向她提议,“走吧,我陪你四处逛逛。”

朵朵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立刻将白天的所有不快都抛诸脑后。他温柔地将她拥了起来,轻放在小马虎的背上,自己也紧挨在她身后坐好。小马虎载着他俩飞上了云端,大地在他们脚下变成了黑黝黝的一片,但是很快下面就明亮了起来,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面,月亮在水中碎成了一片片,像细密的鱼鳞一样泛着银光。“那是海吗?”朵朵惊呼。

周灵溪附在她耳后说:“是,我们这里百年来一直大水不退,已经被淹得只剩下几座山头了。”他轻声喝道,“下去!”伸出手来按了按小马虎的头,它立即顺着他的手将头一垂,像飞机降落一样低低地俯冲下去。朵朵只觉得人随着它降落了,心还留在天上。一个大浪打来,冰冷的海水溅到朵朵的小腿,让她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不以为意地说:“大海就是这样,无风三尺浪,今天的海面已经算是很平静的了。”

朵朵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清冽的歌声,回过头问他:“灵哥哥,是有人在唱歌吗?”

他侧着头凝神听了一下:“是鲛人。你自己坐好,等我一下,我送你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他已从小马虎的背上下来,纵身跃入水中。深不可测的海水一触到他的身体,忽然就像被刀切过的蛋糕一样向两面打开,飞溅的浪花从头到脚朝朵朵淋了下来,把她浇成了个落汤鸡。朵朵又冷又怕,圆睁了眼睛向着周灵溪消失的方向张望。好在他很快回来了,衣服居然是干燥的,半点水星子都没有。

“你怎么湿透了,刚刚掉到海里去了吗?”他瞪着她疑惑地问。

“你还说,你刚刚跳到海里溅起的水淋了我一身,我都快被冻死了。”朵朵嗔怪道。

他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都怪我不好,这个送给你赔罪。”他摊开了右手,一颗正圆的珍珠正静静躺在他掌中,在月光下流溢着温润的光泽。

朵朵惊喜地捧过来问:“这是什么?”

他回答:“这是鲛人珠,是人鱼的眼泪变成的,你喜欢吗?”

她欢呼道:“我太喜欢了,你在哪儿找到的?”

周灵溪温柔地看着她说:“在最深最深的海底。”

她抬起头迷惑地问:“你刚刚明明跳进了水里,可衣服怎么一点也没湿?”

“我穿的衣服是用鲛绡做成的,本来就可以入水不湿。”他笑着说,抬腿重新在她身后坐好,“时候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答应了一声,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很自然地将整个后背贴了上去。周灵溪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来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冷不冷?”他问。

“有点。”她笑嘻嘻地回答,“你抱着我,我就一点也不冷了。”

他沉默片刻后道:“你不要对别的男人说同样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朵朵转了转眼珠问:“我爷爷也不行吗?”

他笑了起来,宽宏大量地道:“你爷爷例外。”

他俩说话的时候,小马虎已一路戴着他们回落到沼泽。因为路途开阔平坦,朵朵再不用担心鲛人珠会掉到茫茫大海里寻不到,忍不住又把珠子拿在手里反复把玩。她忽然注意到珠子的大小似乎和菱花镜背后的圆孔相配,连忙从怀中掏出铜镜比对,菱花镜立刻就像吸尘器一样将鲛人珠吸进了圆孔。朵朵大奇,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但那颗珠子严丝合缝地嵌在里面,抠都抠不出来。

周灵溪一直一言不发地在后面看着她,见此情形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这是菱花镜,我在衣橱里找着的,可以预测未来。”朵朵一面解释一面将镜子翻过来给周灵溪看。

“镜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周灵溪看着镜面问,明亮的双眸像猫一样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有东西吗?”朵朵说。她的目力远不及周灵溪的好,虽然离镜子更近,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周灵溪紧盯着镜子回答:“有,好象是一根很细的红线。”

朵朵说:“那说明这根红线马上就会在你我眼前出现了……”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觉得浑身燥热,衣服里的水份几乎就在顷刻被吸干,刺鼻的黑烟从四面八方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扑面而来。朵朵被浓烟刺激得涕泗横流,忍着惊悸颤着嗓子唤了声:“灵哥哥——”就咳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小马虎也不安地围着原地兜起了圈子。

红线(三)

周灵溪沉着地道:“有我在,别怕。”过说边从小马虎身上下来,挡在朵朵面前,伸手一挥,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时阴云密布,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立刻驱散了浓烟。他转头柔声问她:“你好些了吗?”

她再一次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像打摆子一样难受,但她不想让周灵溪担心,努力朝他笑道:“我好多了,谢谢你……”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像铅球一般被掷了出去。她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但空中雷声轰呜,将她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王雨泽家光秃秃的园子里。这里仍然像白天一样开阔干燥,月光一览无余地射了下来,把王幽兰脸上扭曲的皱纹照得清清楚楚。

“我……我并没有再到你的家里来,你为什么又要害我?”朵朵吓得蜷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地问她。

王幽兰厉声道:“你可真不愧是九尾狐仙的孙女,天生一副狐媚相。我问你,我儿子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又去勾搭别的男人?”

朵朵面红耳赤,随即大哭道:“我简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就想逃。

王幽兰立即洞悉了她的用意,长袖一挥又将她甩到地上,咬牙切齿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朵朵瘫软在地上道:“你这个疯子,你想怎么样?”

王幽兰笑嘻嘻地道:“别害怕,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在你身上做个记号罢了。”

她说完,忽然朝朵朵扑了过来。朵朵连忙用手护住了头,但王幽兰的目标却并非朵朵的脸,她猛地把朵朵的右脚提了起来,在上面拴了一根红绳子。

“这下你一辈子都是我儿子的了。”王幽兰大笑起来,长袖一甩道,“去吧。”朵朵尖叫一声,再次飞了起来,身上被纵横交错的枝条狠狠地抽打了几下后,跌落到陈府大门外的台阶上,正好砸进站在那儿的周灵溪怀里。

“灵哥哥——”朵朵一看见他绝美的脸庞就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呻吟道,“我的脚啊……”

“你的脚怎么了?”他问。

朵朵撸起长裙,摇摇晃晃地翘着右腿给他看。他挥手将小马虎招了过来,扶着她在它身上坐下,捧着她纤细的小脚搁在自己的长袍上,伸出手轻触着那根红绳。朵朵也顾不上害羞了,哭哭啼啼地问:“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弄下来。”

周灵溪皱眉来回抚摸着那根红绳,过了片刻他挫败地抬起头说:“对不起,朵朵,我法力有限,没有办法将它解开。”

朵朵泪流满面地问:“那可怎么办呢?”

他看着她的泪眼,伸出雪白的衣袖替她拭去了满脸的泪痕,捧着她的脸柔声道:“别害怕,这根红绳暂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再管什么绳子了,这就是你迎接明天的惟一办法。”

朵朵直视着他像水一样清亮的双眸,忽然就像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冲他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表情终于放心了,从袖中掏出菱花镜递给她:“这个还给你,你刚刚把它落在雷泽了。”

朵朵伸手将菱花镜接了过来。周灵溪拍了拍小马虎,它随着他的手势甩了甩长尾巴,像跨栏一样跃过了大门,轻巧地落在朵朵的房前。朵朵艰难地站了起来,感觉右腿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又遏制不住大哭起来,拖着受伤的右足蹦蹦跳跳地来到陈千帆房前,将房门擂得“嘭嘭”作响。片刻后陈千帆打开门迎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朵朵,你这是怎么了?”

朵朵流着眼泪,尽量简略地给他讲了在雷泽遇到王幽兰的事,隐去了有关周灵溪的那一段,只告诉陈千帆说她独自在沼泽玩耍,被王幽兰看见,莫名其妙给她在右脚上系了一根红线,害得她的右腿完全废掉了。陈千帆慌慌张张扶着她问:“你的右脚骨折了吗?走两步给我看看。”

朵朵闻言,像一个瘸子一样把右脚拖在身后,用左脚跳着走了两步。陈千帆气急败坏地道:“王幽兰那个臭丫头,简直是神经错乱了,没事在我孙女脚上缠什么破线?我明天非用那根线把她捆成粽子不可。”

他将朵朵提起来放在床上,提起她的右腿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疑惑地抬起头问:“怎么回事,你的右腿并没有受伤啊。”

朵朵嚎啕大哭,抬高脚脖子凑到他脸上:“还说没事,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陈千帆愣了一下,抚着那根红绳说:“这是定姻缘的红线啊,定下的是你和弃儿的婚姻。”

朵朵尖叫道:“我才十一岁,要定什么姻缘?爷爷你一定要帮我把它弄下来,否则我简直没法活了!”

“好孩子,别害怕,爷爷马上把它弄下来烧掉。”陈千帆一面安抚她,一面轻抚着那根红线,动作跟刚刚周灵溪的一模一样。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咦,奇怪……”

朵朵急忙问:“怎么回事?”

陈千帆抬起头为难地看着她:“如果这根绳子是王幽兰给你系上的,那很好破解。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它上面除了狐仙的法术外,还带着龙族的痕迹,现在我也无法将它打开了。”

朵朵心里“格噔”一响,马上想到很可能是刚刚周灵溪帮她解绳子时,无意中将红线打结了。她怕陈千帆追问,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陈千帆似乎并未在意她千回百转的心思,凝视着她足上的红绳宽慰道:“没事,你现在还小,谈婚论嫁起码是十年以后的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红绳的事不要跟弃儿讲,爷爷慢慢帮你寻找破解的办法。”

朵朵确定自己的右腿完好无损,早已把心放下一大半,听了陈千帆的话忽然感觉睡意袭来,跟他道了声“晚安”,行动自若地回房睡觉去了。陈千帆看她这么短的时间腿便不瘸了,不由心里暗自发笑。

可能是太辛苦了,第二天早上朵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跑到厨房一看,见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王雨泽一个人在洗碗。她看到他,忽然想起系在自己右脚上的红线,红着脸朝他“呃”了声,仓皇地准备逃走。

“你等等。”他唤了她一声,从筲箕下端了一碗热干面给她,目无表情地说,“这是给你留的。”

朵朵作为土生土长的武汉人,热干面一向是她的最爱,到青丘山后一直没机会吃到,她心里还怪想的。“这是你做的吗?”她瞪着这碗香喷喷的面条吃惊地问。

“是啊,我施法学了民生甜食馆的制作方法。”他懒洋洋地说,“为了奖励你昨天害我挨了一顿打。”

她红着脸笑了起来,轻声说:“你妈妈昨晚也把我吓得够呛,我俩扯平了。”

他瞪着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挑起几根面条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雨泽哥哥,谢谢你给做这么好吃的热干面。我们今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笑靥再次失魂了,情不自禁地应了声“好”。

她笑出声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洗碗,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说话,把一大碗面条吸溜吸溜地吃了个精光。从厨房出来时,他俩又有说有笑的了,就好象此前从未争吵过一样。

他们刚走到院中,忽然看到树林中铺天盖地地飞旋着各色的蝴蝶,隐约还有女子在轻声的啜泣。朵朵吓得躲到王雨泽的背后惊慌地问:“雨泽哥哥,难道我们是见鬼了吗?”

王雨泽笑着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涂芳邻,你在哪里?赶快出来,不要把朵朵吓着了。”

他话音刚落,涂芳邻和张紫鸢就慢慢地在树林中显现了。涂芳邻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有气无力地倚在张紫鸢身上。张紫鸢用肩膀奋力支撑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涂芳邻,眼睛却直直地剜着朵朵,一副恨不得要将朵朵吞下去的怨毒表情。

“涂芳邻,你干嘛哭哭啼啼的?”王雨泽问。

“我怎么能不哭?我都快要变成应龙嘴里的肉了!”涂芳邻竭斯底里地大嚷,“原来你们昨天进宫,就是和父王讨论这件事的?”

王雨泽没有吭声。朵朵在旁边疑惑地问:“昨天你不是说是你发出邀请,爷爷才带着全家人进宫看你的吗?”

涂芳邻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杏目圆睁道:“陈朵朵,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痛苦就是那么可笑吗?”

朵朵见自己触了涂芳邻的霉头,连忙垂下头不敢接话。王雨泽不满地说:“涂芳邻,你到底搞清楚没有?是应龙派人传了一封信过来,说让青丘国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他成亲。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就找应龙去出,不要撒在无关的人身上。”

碟仙(一)

涂芳邻放声大哭起来。张紫鸢打抱不平道:“十四公主恩怨分明,哪怕遭此横祸也愿一身承担,不肯连累青丘国的百姓,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不幸而迁怒他人?只是朵朵不但不帮着想办法,还在旁边冷嘲热讽,这种人最是讨厌。”

朵朵用手绞着衣带一声不吭。王雨泽皱眉道:“张紫鸢,你说话不要伤人,这件事跟朵朵有什么关系,她连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

张紫鸢见王雨泽处处维护朵朵,气得像牛一样直喘粗气,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涂芳邻娇嘀嘀地开口道:“算了,张紫鸢。我不怪朵朵,今天来只是想见陈先生一面。父王说上次找他商讨过应对之策,不知他想出好办法没有?”

王雨泽说:“师父这些天一直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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