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浮动,是祁福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又恰逢,汤隽让他多多听取民意。
祁福全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对汤隽施行雷霆之击,这是要杀一儆百。日子都选好了,就定在了大后天——正月二十六,他要召集所有的士兵,然后将汤隽和祁福临一齐射杀在众将士的眼前,然后以他们的血祭旗。
此计不玩心机,最主要的还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汤隽再一次提起招降的事情,祁福全说:“哥哥说的有理,可招降的事情咱们得慎重考虑,要一个什么样的官位才合适。你想,咱们可是有十几万的人马,当然要仗着有利的条件,好好地和皇帝讨价还价。”
汤隽大喜,当即就表示了一切听从祁福全的。
转脸就找到了祁福临,欢喜地说:“女婿,等我谈妥了招降的事情,肯定也给你要个大官做做的。”前提是,你小子得真心对我女儿好。
谁知,祁福临却顿时神色一凛,冷笑道:“汤将军,美梦可以醒醒了,你我的死期就要到了哩。”
汤隽觉得这话真是耳熟,好像才没多久之前,祁福全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那一次,他和祁福全联手弄死了赵王。
那么这一次……
汤隽倒抽了一口凉气,觉得这兄弟俩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道:“我老汤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婿?”
祁福临就道:“我也不瞒你说,眼下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和祁福全联手,弄死我。后果是你没有女婿,很可能连身家和性命也不保;二,和我联手,弄死祁福全。后果还是你没有女婿,但是我可保你性命,保你身家,还可保你有一位明主。至于日后会不会辉煌腾达,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没见过这么拉拢人的,虽说是真真切切的话语,可条件不够吸引人啊。
关键是他不管选哪条路,都没有女婿,那他女儿该怎么办?真真是不好抉择的事情。
汤隽一拢袖子,又吸了口气。
祁福临摸准了他的心思,又道了一句:“女婿没了,还可以再找。可是爹就只有一个!万一爹没了,又没了女婿……”
那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象。汤隽一扬手道:“老子跟你,老子就跟你,你小子给我闭嘴行不行?”
汤隽的决定看似草率,实际上心里面有自己的盘算。
一开始,汤隽想要祁福临做他的女婿,不过是相中了他的姓氏,又恰好他和汤宝宝年岁相当。说白了汤隽满意的的是祁福临的家世和条件。
这些日子一接触下来,汤隽对祁福临的人品也越发的满意了。
说不出来哪点好,就是觉得祁福临是个人才,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嗯,没错,汤隽还是想让祁福临做他的女婿。
祁福临只是和汤隽议定了要杀祁福全的时间和地点,没有说点燃了烽火放城外的大军进来的事情。这是说一半,留一半,防着汤隽倒戈到了祁福全那里去。
不是不信汤隽,而是不能全信。
这厢一议定,祁福临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那就是说服他爹祁沐风。
祁福临是这样跟祁沐风说的,他要杀祁福全为祁福双报仇,祁福全也要杀了他和汤隽震慑人心。
儿子和侄子,只能活一个,祁沐风还有的选择吗!
他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
然后呢?表表态呗!
祁沐风愤怒表示,还有什么然后啊,亲儿子要杀死亲侄子,他还能说杀的好杀的妙?那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祁福临就知道他爹的反应一定是这样的,紧接着就又说了怕祁福全一死,军中哗变,他们镇压不了,再害了百姓,是不是将城外的大军放进来……
祁福临随即就又表示了:“当然了,放不放城外的大军进来,还是爹说的算。”
祁沐风心里的那一点不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他沉思片刻,道:“我只怕城外的大军进来,就不是咱们说的算了。”
祁福临道:“爹,你想想咱们又没有祁福全那样想要造反的心思,祁福全一死,放城外的大军进城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被动而为,不如主动为之,还能给裴家留一个好印象。咱们规范好了咱们的人马,就算城外的大军进城,也不能将咱们怎么样。再一个,到时一打开了城门,你就和长公主在一起……”
祁沐风觉得他儿子说的哪一条都对啊,瞪着眼睛将他儿子望定,后知后觉地说:“你什么都想好了,还问我作甚?”
祁福临赶忙赔笑,“儿子就是动脑筋的,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父亲这里。”
祁沐风:“……”MD,这小子也不知随谁,一肚子的心眼,就跟葡萄似的。
*******
正月二十四这日,不知南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惊了一匹战马,身中数箭,还没命似的闯出了城门,径直往南而去。
此事并没引起祁福全的惊心。
祁福临倒是很在意,约莫着会不会是长公主往外送消息,可他现在是和长公主一国的,只感慨了一下,长公主的心思还真是慎密,也就抛在了脑后不提。
裴七里的人逮住了那马匹,剖开马腹取出了密信。
第二天,裴七里和刘元枫以没有收到祁福全的回信为由,带领着大军直逼城门。
鸣战鼓五遍,一声一声沉厚的鼓音,一直传出去了很远。
这是要确保长公主不出门就能够听得见。
裴家的大军军临城下,实在是打乱了祁福全的计划,他本预备着明日斩杀汤隽和祁福临的。
万一城外的大军强攻,他眼下还得让汤隽和祁福临为他卖命。
并没有打过仗的祁福全只觉城外的战鼓就像是在他的心头上敲打着,一声声,一下下,都使人好不难过。
他不敢轻易应战,幸好城门外的大军鸣完了战鼓,并没有人前来叫阵,若不然是应还是不应,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祁福全特地将祁沐风、汤隽叫了过来,郑重地道:“咱们得提防着他们趁夜强攻,准备好了热水和滚烫的油,叫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才行。”
汤隽心道,他们攻不攻城他是不知道,但今晚就是祁福全的死期。
面上还是老样子,还很逼真地演着戏,嘟嘟囔囔地说着愿意招降就不会攻城之类的话语。
祁福全有些着急地道:“他们真要有心招降,就让他们后退三十里。”
祁沐风的心情有些微妙,当然关系到了自家儿子的身死,亲侄子也是可恨的。可每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每个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祁福全,道:“我去城门了。”
祁福全道:“叔叔快去。”
居然没有一点儿想要与之同去的意思。
祁沐风又叹了口气,真的如他儿子所说,如此能耐如此品性的祁福全,不死都不行。
人,没有本事不要紧,不聪明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肖想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到头来还真是害人又害己。
祁沐风是因着想到了祁福双,黯然神伤。
那边也随他离开的汤隽,想到了汤宝宝,又想到了祁福临,觉得很有希望。
独留祁福全一人,脑袋空空的,不知该想些什么。想着如若同意被招降,就不用像眼下这么胆战心惊。可就这么被招降,又总有一些不甘心。还想到了他的祖父,在朝中的时候先是被庄宁问,后来又被裴天舒、肖恩禄等人,压制的死死的。
祁福全一直在书房里面坐了一个时辰,直到婢女将晚食送到了书房。
他的心很乱,没有去看送晚食过来的是不是他常用的红菱,也没有注意送过来的晚食是不是他想吃的菜样。
他胡乱吃了几口,又饮了一碗米酒,本意是想要暖和暖和身子,好打起了精神应对这一晚。
谁料,只一碗米酒下去,他就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什么人进来了,又迷迷糊糊地看着有明晃晃的东西靠近,再然后……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祁家的这场大火和城门上的烽火一起被点着了,照亮了半个晋阳城。
祁沐风打开了城门的同时,还在大骂着祁福临是个败家子,杀人就杀人,干嘛还要点房子,再盖难道不用银子?
汤隽烧人家的房子烧的正过瘾,就得到了裴家军进城的消息。
他傻了,看向正举着火把烧自家房子的祁福临。
只见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照映的他的眸子也像是起了火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坚毅。
祁福临将手中的火把,再一次地投入了火海,转过头来道:“汤将军,我说的明主早就在城中,你约束好了自己的人马,一会儿随我前去拜见。”
汤隽虽说气他没有事先说明会打开城门的事情,但事已至此,真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汤隽问:“你说的明主可是姓裴的?”
祁福临光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具体说明。
汤隽就以为是裴天舒亲自来了,心说,忠义王果然是个厉害的,什么时候进了城,还分化了祁家,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渔翁之利。
还真想快一点儿见到呢。
汤隽跟随着祁福临,去找祁沐风汇合。
那厢的祁沐风已经见到了裴七里,他去过建信侯府,倒是见过裴七里一面。
裴七里同他行礼,叫了声“祁三叔”,就问长公主在哪里?
祁沐风又不能说,长公主的行踪不定。
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长公主一会儿就来了。”
☆、第144章 于
裴七里带了四万人马入城;一方面是接管城门;一方面就是来给裴金玉做保镖的。
城里可是有十几万别人的人马;四万人做保镖,还觉得不能够安心。
等到汤隽和祁福临一到临时选定的会面场所;裴七里先提议;大家将人马都安置在大门外;就咱们几个进屋里去。为表公平;院子里头也不放人,大家都放心。
众人没什么意见,裴七里打铁趁热又提议;城内的人马太多,要他们各自带着一部分人马出城扎营。
汤隽当然不愿意了;晋阳城可是他立身的根本。
祁福临也不劝他,只和裴七里道:“裴兄稍等;等人齐了;咱们再商量这个事情。”
这时候;汤隽还在一心等着忠义王。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裴金玉;后头也就跟着裴筝和嘉荣两个人,一看就没有威慑力好嘛。
汤隽指着打头走过来的裴金玉“她,她,她”了半天,又一瞪祁福临,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明主?
实在不是汤隽大惊小怪,他瞧着眼前的小娘子还没他女儿大好嘛!个子不高,手掌不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可以号令大军的。
不过,他倒是猜出来她是谁了。凭良心说,长公主长得真是美貌,还有气度,实打实地说连他女儿都拍马不及。
只是女人嘛,除了负责貌美如花,就没了其他的事情,更不应该参合男人的事情啊。
汤隽又瞪了祁福临一眼,那意思是:她能行吗?
祁福临至始至终没给回应,跪的倒挺快的,只听“扑通”一声,他道:“罪臣祁福临恭迎长公主。”
祁沐风和汤隽吓了一跳,还没回过劲,那边又“扑通”一声,这一回是裴七里。
“启禀长公主,城门已管控完毕。”
汤隽被这一语惊醒,甭管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城门都是人家的了,这戏还得唱下去。
于是,汤隽也给跪了。
祁沐风不好意思独站,也给跪了。
裴金玉施施然坐在了高堂上,这才道:“免礼。”
也没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只道:“今日尔等归我裴家帐下,以前的事情裴家俱不会再提。本宫只说一句,我裴家从不会负人,但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祁沐风和祁福临连声道着:“是,是……”
汤隽的心里患得患失的,一会儿觉得自己做了赔本的买卖,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得裴家的重用。至于原因,他先是跟着赵王,然后宰了他。又跟着祁福全,又宰了他。莫说是别人了,连他儿子都说“爹,你怎么一来晋阳就变得反复无常了”。
反复无常那是形容小人的,汤隽觉得自己不算是个英雄,却也是磊落的,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他道:“长公主就不害怕?”
裴金玉道:“害怕何事?”
汤隽一扬脖子道:“老子杀了赵王,也杀了祁福全。你只带了两人,就不怕我在此也杀了你?”
论身份,裴金玉是长公主。要不论的话,裴金玉就是裴家最小的女孩,还是他的小师妹。裴七里先不乐意了,什么叫长公主只带了两人过来,当他的四万人马是吃干饭的!他喝道:“大胆。”然后瞪圆了眼睛将汤隽望定。
汤隽一瞧,连祁家父子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干笑了一声,道:“我就是问问长公主她害不害怕,没什么其他的意思。”真没想动手,就是吓唬着玩的。
裴金玉一笑道:“这并不是值得一提再提的事情。且,本宫不是赵王,也不是祁福全。汤将军,你是个利索人,本宫不同你兜弯子。本宫要你一半的人马归农,祁家也是,只余兵马五万,剩下的也要全部归农。民以食为天,就是打仗也是粮草先行。如今立春早过,不知现在补耕能有多少成效,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上来就让人解散兵马,肯定是不容易的。裴金玉环视了一圈,揣摩着各人的心思,又道:“你们莫要以为手中有兵马多少,才能安身立命。本宫想要你们的性命,不过是眨眨眼睛的事情。”
不止汤隽,连祁沐风都笑了,说大话谁都会哩!
可是笑还没有止住,就听“叮叮叮”的几声,有箭飞了进来,不偏不倚还都是擦着几人的面颊飞过去的。
汤隽吓了个半死,往下一蹲,大叫一声:“有埋伏。”
本来偷偷埋伏在院子角落里的汤小喜,立马跳了出来,领着人好一番搜索,院里和院外顿时乱成了一团。
可结果……汤小喜一脸凝重地进来,跟他爹耳语了一句:“爹,没发现埋伏在哪里。”
汤隽摆摆手让汤小喜下去戒备,站直了身子,不满地道:“长公主到底是何意?”
裴金玉也不追究他违反约定,只道:“就同你问本宫害不害怕是一个道理,本宫不过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想要你的性命,真的很容易。”
汤隽不信邪,道:“藏头藏尾的不算本事,有本事明着跟我老汤比一比。”
这是立马就忘了他自己也干出了藏头藏尾的事情。
裴金玉淡淡一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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