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翁婿两个言归正传,还是说一说今日要办的事情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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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竿头的时候;高再婵按照裴天舒的嘱咐,坐上了马车;直奔高秉光的府邸而去。
就在高府门口;高再婵碰见了宜阳公主林焕。
好歹也是公主;下车参拜什么的不能少。
宜阳公主对将军夫人热情的很,立马将她招上了马车,也不顾她已和高夫人有约,非要她作陪,一起去东市转转。
这是高秉光和高若凡坐在府中听来的消息。
高若凡问:“爹,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高秉光沉思片刻道:“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若凡又问:“那……西苑那边?”
西苑就是高夫人所居的园子。
要说高秉光和他的私生子也真是够损的,想了这么一个连环的计策。
先是借用高夫人的名义约了高再婵,又在将军府门外埋伏了刺客,打的主意就是能杀死林枞就杀,杀不死的话,林枞和高再婵肯定会对他们有所怀疑。
这么一来,哪怕不准备赴约的,也肯定会想来探一探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只要高再婵一来,这厢他们就给高夫人灌毒药,然后嫁祸给高再婵。再将她扣留府中,林枞自然会带人上门要妻,闹的越大越好,正好名正言顺地将其射杀,就是闹到了皇帝那里,也是他们有理。
这对父子是打定了主意,想打断忠义王的一只臂膀,不惜撕破了脸皮。
可是这会儿,高再婵过门而不入,实在是调戏人的神经。好比,那边毒药的碗都端起来了,正预备着灌下去。这边高秉光却道:“自然是要先等一等的。”
高若凡叹了口气,心说再让那个老女人多活个一时半刻吧!嘴上也没说什么,赶紧指使人传令下去,接着等高再婵的消息。
左等没有消息,右等也没有消息,父子两个等的好焦急,这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高若凡又重提了他生母转正的事情,他好不容易让他爹放弃这个续弦,可不就是因着这件事情。
可高秉光一直都不肯吐口答应呢!
高若凡一提起这事,就很生气,瓮声瓮气地问:“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儿子还不能交心?”
这要是和亲儿子直说“我嫌弃你生母地位低贱”,一定会打击坏这唯一的儿子。
是以,高秉光仍旧同往常那样顾左右而言他:“若凡,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想啊,我才死了夫人,不可能马上迎娶。还是趁着刘通不在,先杀掉了林枞,再除掉裴天舒要紧。”
高若凡正要反驳,这就有人来报,从宫里来了位公公,正在前厅。
好吧,高若凡只好收起了浑身的戾气,和高秉光一起去了前厅。
来传话的是皇帝身边得用的常公公,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说是让他叔侄二人一同进宫去。
高秉光用一袋金子换来了一个消息,常公公说了,皇帝诏他二人进宫是因着忠义王告了他们一状。
具体是什么罪状,常公公没有听清。但皇帝并不是十分相信,这就诏他二人进宫,准备询问清楚。
高秉光和高若凡对视了一眼,表示要换身衣裳进谏,才不会失了礼仪。
这就又塞了袋好处在常公公的手里。
常公公笑呵呵地应允。
高秉光和高若凡又双双往后院去,一路走,一路还不忘记小声地交换着意见。
高若凡道:“他参的肯定是昨夜的事情。”
高秉光也是这么想的,可也并不一定。他道:“昨夜的事情没有证据,谁知道裴天舒会不会无中生有,整出点其他的事情。他那张嘴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做御史实在是太可惜。”
高若凡:“那就见机行事。”
高秉光:“那是一定,总之示弱一定可以获得皇帝信任的。”
父子两个商议定,又换了朝服,一人一匹快马,还有无数随从,跟着常公公往皇宫去。
不多时,到了皇宫的门口,高若凡总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就连看守宫门的兵丁也好生地眼生呢!心里头起了疑,再一看常公公进了宫门,就不知道窜到了哪里。
高若凡下意识道:“爹,情况好似不对哩!”
高秉光还来不及接话,就见代王从宫门里走了出来,道:“咦,你怎么叫他爹呢?”
他的身后还站了十几名的随从呢。
听说代王一向是这样的,就是进宫身边还带着不少的人呢。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言一样。
高秉光没有任何怀疑,笑道:“代王一定是听错了。”
代王闷哼一声,蛮不讲理地说:“你又不是我的耳朵,怎知我到底有没有听错呢!”
转而就高声喝了一句:“来呀,高氏父子犯下了欺君之罪,还不快将他们拿下,交由皇上处置。”
代王身后的随从一个都没有动,却见从宫门里跑出了一队精兵。
高氏父子定睛一看,带队的是武陵七子中的程八骏。
高秉光和高若凡若这时候还不明白这是提前埋伏好的,那就真是棒槌了。
高若凡仗着武艺高强,一边躲避,还一边喝骂:“大胆,你们究竟是奉了谁的旨意?”
高秉光道:“这时候说这些无用的,咱们还是赶紧杀出去,只要保住了性命,单此一件事情裴天舒就死定!”
都到了生死关头,还想着怎么害人。代王表示,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高氏父子在随从的掩护下爬上了马,准备奔命而去。
代王拿出了随身的弓箭,第一箭射中了高秉光的马腿,第二箭就直射进了他的后心。
高若凡痛呼出声:“爹……”
代王道:“和你爹一块儿去吧!”一挥手,身后的十数名随从一齐搭弓射箭,目标就只是高若凡一个人。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高氏父子被射成了刺猬,到死都不明白裴天舒怎么会这么胆大,居然敢在宫门口设下埋伏。
就是代王初听到这样的计策,也很是惊心。这得买通皇帝身边的太监,还得买通看守宫门的兵丁。不仅如此,速战速决,还得保证中间不会出现差池哩。
可裴天舒说的很肯定,只要照他说的办,保准不会出事情。
代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怎么保险呢,这就自己虐了自己一把——嗯,就是划破了胳膊,来了场苦肉计。
代王带着伤见了皇帝。
皇帝惊问:“你怎么负伤的?”
代王这就将在宫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是重新编排过的,还特地带了证人过来,就是看守宫门的兵丁。
到了皇帝的耳里,事情就简化成了这样的。
代王出宫之时,偶遇高氏父子,听见高若凡叫了高秉光一声“爹”,这就不停地刨根问底。
两边起了冲突,代王中了一刀,很生气。
结果……结果高氏父子就变成刺猬了。
几个兵丁在代王叙述完了事情,一致表示,听见了高若凡叫高秉光“爹”,然后又一致证明先动手的就是高若凡。
代王就又说话了:“皇上,他们犯了欺君之罪。”
皇帝叹口气道:“就是哩。”像这种隐瞒私生子的事情,怎么说呢,要是皇帝非不愿意追究的话,就是无伤大雅的。
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总不能说,代王杀的不对。且不说代王受伤在前,哪怕代王毫发无损,他也不能将其怎么样呢!
皇帝又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忠义王道:“我本想叫他二人进宫讨论一下军情,没想到……”唉,没想到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大臣哩。
皇帝本来就很窝心,没人用啊,这下就更窝心了。
偏偏这时候,裴天舒“正义感”爆棚,说了代王一句:“就算他二人犯了欺君之罪,代王也不能将他们杀死呀!”
代王翻了翻眼睛,道:“我已经将人杀了,怎地?”
裴天舒又道:“代王,这事不是这样办的。”
代王还是道:“已经这样办了,怎地?”
皇帝只觉头疼无比,挥挥手道:“忠义王息怒,阿錾他心地至纯,鲁莽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此事确实是高秉光和高若凡不对哩。”
都到了这步田地,也就只有这样办了。皇帝一道圣旨下去,将高氏父子的欺君之罪定了性。皇帝多少还是有些惋惜这二人的,这就免了连坐之刑,放过了高府的其他人。
高再婵看见高秉光刺猬般的身体之时,这时候的高秉光早已经凉透了气。
林枞还下意识地捂了捂她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拍掉,就听她道了一句:“好了,我娘保佑,终于轻省了。”
正文 第127章 于
兵贵神速,这是裴天舒和裴金玉一致认同的。
饶是如此;当高氏父子挂了的消息传到邯郸的时候;裴金玉还是愣了片刻;想着书信上面淡淡一句告知的后头暗藏了多少的血雨腥风;忍不住说了句:“真是……太快了。”
她还在洛阳的时候;就是不见她爹有所行动。她才走;那边立马就搞定;这么看来,她爹一定是故意不想让她参与。
裴金玉准备给她爹写封信,揭露一下她爹的“险恶”用心。
信还没有写完;刘通就来了。他一句话都不说;先是闷哼了一声;又像驴拉磨似的转了几圈;然后一脸的怨妇表情,径直坐在那里。
刘通很心塞。
还不是因着刘元枫一听见祁福珠投诚的消息,谁也拦不住他,突破了层层障碍,同她见了面嘛!
且,不止见了一回,几乎天天都要来见一见祁福珠呢。
刘元枫似乎是到了叛逆期,越是他爹不让他干的事情,他越是干的特别起劲,还风雨无阻的。比如,前夜下了场暴雪,昨日刘元枫还是一大早就来了这里。
裴金玉自然知道刘通为什么生气,可气就气呗,管她什么事呢。别说是他了,就是她爹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有低声下气地哄一哄呢。
刘通折腾了半天,仍旧没引起裴金玉的注意,不肯甘心,这就闷声闷气地道了一句:“唉,家门不幸。”
再一瞅裴金玉,她还在那儿写信哩。
被人忽视的很彻底,刘通好想抓狂啊,干脆道:“长公主,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凉拌。
裴金玉给她爹的信终于写完了,想了想,又在后头加了几句:平乱大将军的头衔实在是不适合诚信伯,平乱平乱,平的不止有国贼,家贼也应当能平才是。伯爷是个管不住儿子的,要不让夫人也来吧。管一管儿子,也顺便压一压伯爷的火气。
遇见点儿小事情,就天天来烦她,把伯夫人接过来,让伯夫人将一大一小全领走管教去。
裴金玉吹干了墨迹,将信折好,放进了双鲤信封里,这才将刘通望定。想说点儿什么,可有些话不好出口呢。
长公主的眼神波澜无惊,就是太过平静才有点儿吓人哩。
刘通的脑海里有三个问题:长公主是不是要生气?会骂他吗?还是一生气将祁福珠给咔擦了?
要是最后一种可能,就实在太好了哩。刘通想问,可不敢轻易出声,毕竟他的年纪都这么老了,万一被个女儿辈的小姑娘骂,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
裴金玉的心里也有三个疑问:刘通知不知道他儿子和祁福珠谈了什么?肖氏要是知道祁福珠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要不要把刘彩也一块儿接来呢?
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里。
裴金玉越是没有表情,可怜刘通就越是心惊。
也不质问了,随便说了一句:“那什么,我到后面看看去。”
裴金玉没有反对,心说,说不定这会他儿子又来了呢,少不了又是混战一场哩。
对于祁福珠的用心,裴金玉是明白的,姑娘家家的还不是想让自己有个如意郎君。
关键她不明白的就是刘元枫的心思,且不能按常理推论,只因这货的思维极具跳跃性,弄不好连他娘也摸不准呢。
就为了弄清楚刘元枫的意图,昨日裴金玉嘱托了谭中秀一件事情。
为啥不选裴宝?
刘元枫不止和他爹闹翻了,和裴宝、七里也都闹翻了呢,一见他俩就没有好语气,怒斥一声“叛徒”,没有动手还算好的。
是以,套话这个无比光荣又伟大的任务,就落在了谭中秀的肩膀上了。
一开始谭中秀还不愿意,自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死活不会出卖好兄弟。
裴金玉就是“呵呵”笑了两声,还没翻眼睛,他又道:“当然,为了小师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别说是出卖兄弟了。”
裴金玉啼笑皆非,闹不懂了,她爹也没有给武陵七子上过几天课,怎么他们都和她爹一样是个没节操的呢?
那节操真真是碎了一地啊。
谭中秀这就领了命,信誓旦旦地跟裴金玉保证:“只要我出马,绝对不会出错的。”
他怕刘元枫有所觉察,还另辟了一条捷径,当时就拿了盒自制香粉,让人给祁福珠送了去。
他头一个师父可是有名的妇科圣手,不止主治妇科的各种疑难杂症,还擅长做药膳做补品做香膏做香粉等等,总之是一个会让女人从内美到外的神医。
他学了个皮毛,所有的技艺里唯独药膳和香粉做的最棒。虽说裴小七也是擅长这些的,搁不住人家辈分高,没人敢劳累到他老人家。是以,向谭中秀这个小年轻讨香粉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了海去了。
他主动送给祁福珠一盒,可不算是私相授受哦。
也不怪谭中秀想的多,主要是连他也不懂刘元枫的心。万一这要真是兄弟瞧上的女人,不能让兄弟多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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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元枫也是个知道规矩的,他的规矩弄得裴金玉都很头疼。
他每回来见祁福珠的时候,并不敢一个人单独过来,总带着一队他手下的兵。据说,两个人大冷的天都是站在院子说话的,旁边还围着十几个身背大刀,面无表情的士兵。
这环境……
也就是因着这环境,才使得旁人无法靠近。
想探听点儿消息,还得谭中秀出马。
刘元枫今日来的路上,将好撞见了谭中秀,恰好他又道了一句:“也不知我让人送给祁姑娘的香粉,她合用不合用呢?”
刘元枫就道:“那你就亲自去问问吧,正好我也要去哩。”
谭中秀轻易如了意。
获知了刘元枫和祁福珠的谈话内容,稍一联想,惊讶地合不上嘴巴。
一出了祁福珠住的小院,谭中秀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刘元枫:“你问那么多晋阳内的布防,想做什么事情?”
刘元枫瞥他一眼,说的很正经:“正好今天你过来了,我也就不用特地跟长公主禀明,你代为转告一声,就说我要去晋阳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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