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娘亲大人,四姨娘,怎么有空上女儿这串门子来啦?”夏夫人进屋听见的头一句浑话,就是从她那不孝女儿夏苏苏口里崩出来的。
忍不住一个拳头敲上她搁在软垫子上的小脑袋,还是没舍得下重手。望望越大越每个女孩样的夏苏苏,颦颦娘亲苦恼的恨不得马上把他丢到二皇子府去。
让二皇子头疼去吧!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狠瞪她一眼,还是笑纳了她极富讨好意味的一杯暖茶。
一旁的花惜惜将有些局促不安的四姨娘拽到旁边坐下,看母女俩斗法。
“娘,我是最规矩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没规矩了?她是她养的,她还不知道么?夏苏苏抱着一点都不痛的脑袋,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唉唉叫,“娘亲您还真下的去手,疼死人家了。”
“得了,少装可怜,我可没用力。”瞧着她皱成包子的笑脸,夏夫人于霜霜开始狐疑自己莫非真的没控制好力道,不由的有几分惴惴:“真的很疼吗?给娘看看。”
“……不疼不疼,娘亲最疼人家了,苏苏是知道滴。”顺着颦颦娘亲伸过来的手腻到她怀里,夏苏苏笑的一脸讨好,那皮皮的模样就是一捣蛋鬼,还挺洋洋得意。
于霜霜气结,早就知道这女儿的皮厚的非同一般,怎么被她装一装就给拐了过去?
“你这破孩子……”臭丫头,无力的捏捏她脸上的嫩肉,于霜霜感觉真是很无力。这是谁家生的孩子啊,怎么这么鬼精灵鬼精灵的?呃,不才夏苏苏好像正是她生的。
“娘啊,我哪里破了,好手好脚,能说会道,没瞎眼也没缺心眼,您怎么能说我是破孩子?”夏苏苏一脸的伤心,打定了注意插科打诨让她美美的颦颦娘亲忘了来意。
于霜霜差点将嘴里的一口茶给喷出来,这丫头没的规矩,真是越来越滑溜了。
好在几十年的淑女风范做的好,生生将那茶水咽了下去,避不得被呛了下。咳嗽声一出,夏苏苏连忙乖巧的跑到一旁给她敲背:“女儿知道这茶水好喝,要不一会让小铃给您装点?至于喝的这么急么?”
“臭丫头……”抬起手又要拍,夏苏苏小脸一皱凑上前。
“娘亲您闻闻,昨个刚泡的花瓣澡,您女儿香着呢,怎么会臭!”
“噗次……”花惜惜没忍住终于抱着肚子开始无声的笑,一旁的慕容文静也好不到哪去,憋笑憋的辛苦至极。
好好一张芙蓉脸蛋都给憋成了粉红色。
美人如玉啊……顺着笑声看去,夏苏苏还没来得及感叹,耳朵就被气到有些颤抖的于霜霜拎住。要知道,人这“耳根子软”这个说法可不是没来由的,任谁的耳朵被这么一扯一拉,都非得跟那人求饶不可。
“哎呀,痛痛痛……”这回是真痛了,看看,眼里都泛泪了,能不痛吗?从小没受过啥皮肉之苦的夏苏苏苦嘻嘻的望向自家娘亲,“娘……您可是我亲娘,不带这么虐待人的!”
“哈哈……”花惜惜的笑声冲破自制力活跃而出,大有一飞冲天之势。惊的夏苏苏院里那些飞禽走兽之流,一个个开始四窜逃走。
40。传话
“去。”有些恼的哼了声,但看她实在是疼的厉害,于霜霜还是松了手。夏苏苏那几句话说的她哭笑不得,玉指伸出点上夏苏苏的脑门子,一戳,一个浅浅的粉红色的印子:“你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有的没的,真真是没规矩。”
“这不是逗您老人家开心呢吗?”亲昵的抱抱颦颦娘亲,夏苏苏也顾不上去揉已经有些发红的耳根子,她娘这回可没手下留情,红了个透。“娘亲,您别担心,苏苏有分寸的。”
“有分寸你还在太后面前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别仗着宫里头宠着你就想着没事儿了,冲撞了太后可是大不敬的。”于霜霜头疼的望着自个儿的宝贝女儿,从皇后那的来的消息让她十分的不安,心口总觉得不大安稳。
但夏苏苏回来之后却一句话都没提,依然笑呵呵的过她的日子,仿佛真的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虽然明白自家老爷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也知道也许她也不该过问的太多,但苏苏这孩子毕竟是从她独自里蹦出来的娃,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那些话不是冲着太后娘娘说的,娘亲您大可放心,她老人家会明白的。”已经过了十几日了,再不想明白,太后在宫里斗了几十年也就白斗了。
“你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夏苏苏在有些事情上的确是比她看的更清楚。于霜霜也明白,想要在那座皇宫里生存下去,没点手段是不行的。但是她的女儿她知道,耍手段,她压根就不屑。
夏苏苏虽然安静,虽然对谁都是一张无害的笑脸,也不稀罕掺和进宫里那些是非里,但,她未来的夫君可是二皇子啊!身为皇帝的媳妇,她真的能这样安然的过完一辈子吗?
“还有,这几日秀女们都已经进宫候选了,说不准的,会给二皇子赐几个侧妃……”虽说宫里宠着苏苏,由着她任性,但二皇子也不可能为着她家夏苏苏就真的一个不娶吧?
“娘亲,这不还没选秀结束么,到时候看吧。”夏苏苏淡笑,心底却是无奈。
他不会,她知道。可是如果楼庭瀚拿着皇权硬逼着,她也没办法。当年夜闯皇庭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不能保证楼庭瀚真的会遵守那玩笑似的约定。现在的她也不再十五岁时的夏苏苏,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做第二次。
第一次可以说是年幼无知,第二次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听皇后娘娘说……”一直安静听着的慕容文静忽然开口,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该把皇后娘娘传来的话转述给夏苏苏听。
夏苏苏这个夏家的三小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但舒雪纤无论怎么都是她从小服侍过的小姐,对她也是极好的。况且,只是说几句实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皇后娘娘?”于霜霜面上一冷,有人常常神神秘秘的来找慕容文静,她是知道的。但这些年慕容文静一直安分守己,于霜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哪能不知道皇后娘娘时常会跟慕容文静传递些消息?这事儿慕容文静略提过,因为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老爷也就点头让送进宫里去了。
慕容文静是个乖觉的,她知道出嫁从夫,所以什么事情都老老实实的说了,未曾隐瞒过什么。
“是,娘娘给文静带话了,说让文静透漏给大姐和苏苏知道。”慕容文静咬牙,点头道。
“没事儿,四姨娘,您说吧,苏苏听着。”夏苏苏笑嘻嘻的道,一点也不上心。
“皇后娘娘说,太后已经给二皇子内定了三位小姐,都是规矩学的顶顶好的,脾气也温顺,等着选秀之后给送进二皇子府里去当侧妃……”一边说,慕容文静略有不安的望着于霜霜和夏苏苏的面容,却只见于霜霜的脸色变了变,又颓然下来。而夏苏苏,则还是笑着,无所谓的样子。
莫非,她并不是很在乎二皇子?
至于于霜霜却想的简单,二皇子纳侧妃,那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算今年不纳,过些年也总要纳的。这么提早了,不过就是太后拿着这事儿想打击打击夏苏苏呢。
不过瞧着女儿的笑脸,却觉得自己女儿似乎对这事儿早有准备,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啊,谢谢四姨娘,苏苏知道了。”歪着脑袋,冲着有些不安的慕容文静淡淡一笑,脸上没有泄露出一点点意外的情绪,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苏苏你……”于霜霜有点担心的望着女儿,她的笑脸虽然不见一点勉强,却似乎可以感受的到一些沉郁。
“没事儿,不过是太后娘娘想见苏苏而已。”夏苏苏淡淡的开口,“太后娘娘这么疼爱苏苏,必然会给女儿找几个好脾性的姐妹的。”
是她太笃定,还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任谁还没嫁人之前就知道将有三个女子同时嫁给自己的夫婿,也是会恼的吧?
为什么她可以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娘亲,您和四姨娘先回去吧,苏苏好困了。”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大眼里泛上几丝困倦的水气,还真作出一副犯困的模样来。
“对了苏苏,那位罗文清罗姑娘……”不会是二皇子的相好吧?自从知道那罗姑娘有孕在身,于霜霜的脑中就想起慕容文静初进府时的情形。
一个怀着自家相公骨肉的女人,一脸平静木然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偏偏,她还必须要做出一副笑脸来接受她。
她的女儿,不会跟她一样吧……
“那是楼轻鸿的相好……”夏苏苏开玩笑,却发觉自家娘亲脸色变了,连忙道:“我说笑的哪,罗姐姐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好朋友,她相公过些日子会来接她回家的。”
“你这孩子,没得老是说些浑话吓人!”于霜霜暗自松了口气,又想起夏苏苏对二皇子的称呼来:“以后可不许直唤二皇子殿下的名讳,知道没!”
“是是,我知道了。”笑呵呵的把于霜霜和慕容文静送出院子,夏苏苏回到房间,扑到床上。
“真的不难过吗?”靠在美人塌上,慵懒无比的花惜惜望向窗外,却向着夏苏苏问道。
“难过啊……不过,”夏苏苏抬头,眼眶含着点点泪光,却是挂着笑的。“我相信他。”
41。相濡
显然,楼轻鸿是值得夏苏苏去信任的。
抄完诗经从皇宫出来的楼轻鸿没过几日便把夏苏苏接去了二皇子府,反正夏府和皇子府里人也早就习惯了夏苏苏在皇子府里自由进出,压根就没人伺候着,夏苏苏熟门熟路的自己摸去书房。
夏苏苏不喜欢旁人伺候着,楼轻鸿也是一样。府里的人都知道,夏苏苏不是旁人,了解她就好像了解二皇子那般。除了将夏苏苏迎进府里的侍卫以外,再没有多余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过楼轻鸿没在书房,而是安静的站在院子里一棵梅树下,少年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身旁的内侍拿着一件袍子有些不安的陪着。
夏苏苏走近他的身边,对着小太监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苏苏。”瞧见夏苏苏,楼轻鸿身上的冷漠气息骤然褪去,如孩子般的朝着夏苏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来,又看见她怀里兀自咬着胡萝卜咬的开心不已的兔子牙牙,不由脸色有几分不渝:“带着它做什么?”
“难不成放在府里?我家那对双胞胎可对我说了好几次要吃红烧兔子肉了。”夏苏苏轻笑,想起小四小五第一次见到牙牙时那口水横流的样子,真真是馋了。
恐怕那两孩子是食髓知味,知道兔子肉好吃,野兔肉更是鲜美。
可是牙牙却是不能吃的,因着夏苏苏在身边,那两个皮小子才没拿它怎样。
“以为我不知道呢,你的话他们最听了,”捏捏她粉嫩的鼻尖,楼轻鸿把牙牙从她怀里拽出来,自个儿抱着,分明还瞪了它一眼。“只要你说了不准吃,他们俩怎么会动它。”
兔子牙牙冲着楼轻鸿龇龇它的大板牙,吐吐粉红色的舌头,那小样分明就在说:小心眼,爱吃醋。跟个兔子吃醋,羞不羞!
夏苏苏挽住他的胳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说话。
“苏苏……太后奶奶那边……”
“我知道,老太太是想见我吧?”她知道太后的意图,也知道太后没真打算这么做,通过皇后传个话出来,不过是想她亲自进宫。
明知道她不会质问,明知道她冷淡,却还是想看她生气无奈的样子,想让她求着饶着,挫一挫她满身的锐气。只是,太后还是看明白,她夏苏苏,从来身上都是没有棱角的。
她的刺,都隐藏在皮下,只要不碰触到她的禁忌,是不会轻易伤人的。
但,那座皇宫啊,她还真不是普通的不想去,只好装着不明白,避一天是一天。
“不想去不去也没关系,有我呢。”楼轻鸿是了解她的,十八年的相对,十八年的相知,他和她早就培养出了无人能比的默契。这份感情,楼轻鸿珍惜着,夏苏苏,楼轻鸿是誓言要守护的。
他是他认认真真跪着要娶的妻,这一生,再无二致。
冬日里最好看的,便是梅花了吧!
夏苏苏一直都是最喜欢梅花的,喜欢它的清傲,喜欢它的风骨。即便是雪落枝头,也压不垮那看似娇嫩的枝桠,打不落那明明脆弱的花瓣。
梅花飘香,总是隐隐约约,不会很刺鼻,却异常悠久。无声无息的绽放,从不叫人惊艳,从不四射夺目,却总是叫人一眼就难以忘却。
梅树下的少年,浅望着身旁的少女,那清秀的面庞上,有着淡淡的满足。
来到这个世界,丢下了从前,丢下了过往。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还能回到过去,毕竟在那个世界的自己,其实是已经死亡了的。即便再回去,她也不再是夏苏苏,而且,那里没有楼轻鸿。
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才是她该做的事情。
“楼轻鸿,我也许不太会说话,也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对你撒娇,”夏苏苏的声音像温润的泉水一样流泻出来,没有锋芒,亦没有冷淡,“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你不是皇子,我也不是什么夏三小姐。我只是夏苏苏,你只是楼轻鸿,可以简单的相爱,不用扯上皇权,不用背负阴谋。”
楼轻鸿拥住她的肩膀,她穿的不多,透过衣服可以感觉到她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我知道。”
他也知道,之所以她一直没有被父皇和太后否决,是因为夏学文的存在。这位中堂大人,或多或少对整个朝堂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楼庭瀚需要用夏苏苏来拉拢夏学文,以巩固自己的皇权。虽然看起来他一直是大权在握的,但对那位妖孽国丈,依然是心存忌惮。
他娶了妖孽的女儿当皇后,是为了让他不能威胁到自己。他让他的儿子娶夏苏苏,是因为这样可以拉拢夏学文。
所以,夏苏苏才能理所当然的做楼轻鸿的伴读,理所当然的享受二皇子的体贴和温柔,而没有接收到任何反对的讯息。
她和楼轻鸿在那位皇帝的眼中,或许不过是两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所以,一开始夏学文才不想夏苏苏和二皇子太亲近,一方面他不仅仅是皇子,还是舒明玉的外孙,流着妖孽的血统,而另一方面,他也明白皇帝存着的心思。
夏苏苏是他的掌上明珠,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她。
恐怕那位皇后,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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