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闻言心头一热,媳妇儿……
这时想着,正坐在窗下写字册,笔头一动,沾了沾墨汁,将这三个字写进了纸上。
珍珠出嫁了,家里一时一片宁静。
收拾好了今天办事儿的东西,珊瑚娘早就累得站不住脚,回屋躺着去了。珊瑚这头也是,腰酸背痛的,办个喜事儿,要钱要吃最后还要收拾,实在是不容易。
珊瑚打横躺在炕上,往后就没人跟她抢炕睡了。
兴许是累的缘故,也可能是压在心头的重物一下轻了下来,珊瑚这一夜睡得极好,日头高照时,珊瑚才睁了眼。
因为昨天空了一天没去下地,珊瑚爹担心地里的庄稼没浇水会渴死,早早儿地就下地去浇了水,回来时还挺高兴说昨天日头那么猛,地里的东西没浇水竟还能生得那么好,珊瑚娘瞥他一眼,“谁告诉你昨天没人浇水的?昨儿呆子早早就去浇水了,看着别人家在下肥还跟着也下了遍肥,呆子可比你好使多了,回来还帮我蒸了大锅馒头,哪像你,昨天中午就喝了个烂醉,到晚上收拾东西还叫不动人,可真行!”
珊瑚娘早知道他好这口,但是从那回被赖麻子坑了一遍后就不怎么敢喝了,昨儿珊瑚爹算是抓住机会了,拼了老命地喝,按珊瑚娘的话说,就是把他整个泡到酒缸里他才心甘情愿。这会儿正气着,也没怎么好气地跟他说话。
珊瑚爹只当她又犯毛病,絮絮叨叨地怎么也停不了,干脆也不理她,直接进大屋找烟袋去了。
吃了饭,母女俩就坐在门口织网。珊瑚娘边说着昨天村里哪些人给了多少随礼,几个鸡蛋几捆菜,又说着二黑拉了头驴来接人,那驴个头还挺大,也算是给珍珠赚了面子。要知道,能有个东西来驮着过门,在杨沙村来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了。
珊瑚边听着手上也没停,有时点点头有时回应一两句,珊瑚娘说了一阵,忽然停了一下,又道:“这么多年来,也是苦了你了,跟了我们这爹娘,半分好处都享不到,活儿倒是没少干,珍珠也实在懒,还常常给你气受……”
“娘,”珊瑚开口打断,“说这些做啥?别成天瞎想。”
说着手上的木梭子刚好用完了线,珊瑚正拿过线球准备上线,听到门口有人叩门。
放下东西走了出去,推门一看,杜俊笙身长玉立,姿态端好地正站在自家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最近JJ实在不稳定,我这边存稿箱不能用了,就直接发吧
第75章
见来开门的是珊瑚;杜俊笙心情颇佳地叫了她一声;珊瑚蹙眉;这人来做什么?
杜俊笙拎起手里的东西;炫耀似的在珊瑚面前晃了一圈;然后不管珊瑚情愿不情愿;从旁就窜进门了去。
“婶子;”杜俊笙见着珊瑚娘在门口织网;先是打了个招呼;继而将手里包装精致的两个四方盒子放在院儿里的桌子上。
“你这是……”珊瑚娘显然没想到他会来,又见他带了东西来;很是意外。
“听说昨日是妹妹的大好日子;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事儿;昨天也没来道贺,婶子可不怪我吧?”杜俊笙说这话时满脸歉意,顺势将桌上的东西往前一推,道:“这是我给妹妹的贺礼,小小东西不成敬意,昨日没来得急送上,只能今日过来补上了,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前日我刚从镇上回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能将就了。”
珊瑚听得一阵恶寒,这人说这么多,不就在是说你们没叫我来吃饭但我还是把礼送来了么?明知人不愿意告诉他,这会儿还要贴上来,又是送东西又是道歉的,还说什么小小东西,乡里人成亲不就是两个鸡蛋一捆菜地送么?这是瞧不起人还是怎么的?还妹妹,这珍珠什么时候又成他妹妹了?
珊瑚在心里腹诽着,珊瑚娘却红了张老脸,直觉得怎么说也是杜俊笙将地租给她家的,虽说那会儿也确实不知道他是存了要娶珊瑚的心思才帮忙的,可毕竟这么长时间杜俊笙做的事情珊瑚娘是看在眼里的,他对珊瑚看着,的确是有心,更何况最近这么长一段时间,天天到田间地头给珊瑚送点好吃的好玩的,看得珊瑚娘都有些松动,心想着兴许这小伙儿是真心待珊瑚的,就是让珊瑚嫁了他,似乎也是可以的。
珍珠要嫁人,珊瑚娘其实也想着要不要告诉杜俊笙,毕竟他每日到地头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后来又觉着没必要,杜家有钱,别让人家以为她们家是要得些什么好处才去说的,那就没意思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事情三传四传,要是想知道大概也早就知道了,没必要等到她专程来说。
可现在,杜俊笙拎着东西上了门来,明显是不知道的模样,又一个劲儿地道歉,让珊瑚娘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快到屋里坐吧。”珊瑚娘让了让身子,又看到门口堆着织网和装木梭子的小竹匾,只好上前去收拾了往旁推一推,有些局促地对着杜俊笙道:“家里孩子多,乱得很。”
杜俊笙倒是一点不介意地笑着脸说没事,就这么进了屋。
珊瑚本想阻止,可看珊瑚娘又在跟前站着,她也不好拦着不让进,可是要她跟杜俊笙好好儿地坐在一个屋里说话,珊瑚自认是做不到的,只好不进屋,坐在院儿里剥大蒜。
杜俊笙也不知是怎么跟珊瑚娘说话的,两人坐在屋里竟谈的笑声不断,珊瑚有些纳闷,这人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后来才变得这么健谈?前世珊瑚跟他生活了四年,从未见他这样能说会道过,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珊瑚赶紧摇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呆子今儿也没出门,这时候正站在窗前看着珊瑚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一小匾大蒜剥了好长时间都没剥两个。
刚才杜俊笙来的时候呆子是知道的,本见珊瑚对他的样子,呆子也不怎么想出去跟他见面,这会儿正装订着手上的一册书,却不小心瞥到了珊瑚坐在院子里发愁为难的脸,浓眉不禁皱了起来,在窗前站了片刻便走了出去。
“昨天你不是说要拿什么给小宝么?”
珊瑚正发着呆,呆子走过来忽然出声却是吓了一跳,反应了一阵才想起呆子说的是什么。
“哦,我还真忘了。”说着放下手里的竹匾,站起来扫扫身上散落的大蒜皮,回身去屋里去取东西了。
进门时,杜俊笙正问着珊瑚娘铁树今年几岁了。
“六岁了,还成天跟在双财后头跑,成天就在那狗洞里爬来爬去,真是不老实,说也说不听的。”珊瑚娘显然跟他交谈甚欢,说话的模样很自然,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珊瑚看了一眼,不做停留也不说什么,进了自己屋里拿了东西就走了出去。
原来不是不会,而是值不值得用心。
珊瑚不知道,现在自己在杜俊笙心里算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很确定的是,前世的自己在杜俊笙心里,连个东西都不是。不过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冲喜工具,只要花了钱,谁都能得到手。
走出门,珊瑚不禁哼笑一声,暗叹那时的自己痴傻。
呆子就站在院儿里,珊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本就是随便问问,哪知道呆子竟点点头,一口答应了。珊瑚也不耽搁,卷了卷手里的东西就出了门去,不用回头都知道,杜俊笙这时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他也只配这么看看了。珊瑚心想着,嘴角不禁有些上扬。
给小宝的是件肚兜,从月初刘寡妇就看到珊瑚的手绢子,觉着那上头的花好看,珊瑚说要给她绣一条,刘寡妇却是不愿要,只说要是珊瑚愿意,就给小宝做件肚兜,这花儿绣在肚兜上,一定好看。
珊瑚看她这会儿确实是真心待自己,有了急事儿也会跑前跑后地帮点忙,便也一口应了下来,只是早早地做好了就一直放着,忘了拿出来。
昨天珍珠成亲,家里请村里人吃饭,刘寡妇本就根珍珠不对盘,也不怎么想过来,但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随礼多少还是要拿点儿的,刘寡妇拿随礼过来的时候也对珊瑚娘说了两句好话,又说:“你家这俩丫头手艺都好,前儿我还看珊瑚绣的绢子好看,跟她讨了个肚兜给宝儿呢,就是我看她最近也忙,想着也没这么快做好了。”
珊瑚娘来找珊瑚说这事儿的时候,珊瑚才想起确实还有这么件东西在,怕自己又忘了,这才跟一旁的呆子提了一句,让他回头记得跟自己说一声。
刘寡妇的娘家姑姑这回时打算来住段儿的,这会儿正带着小宝在院儿里玩,见两人过来,大声地打着招呼:“哎呦,大姑娘跟大姑爷来了?快快,过来坐着,我家小宝正念叨着要去找哥哥玩儿呢!”
珊瑚被她这一声招呼打得面红耳赤,赶忙想解释:“不是……我们……”
“哎呦啥不是不是的啊!不就快是了么!在婶子这儿可别羞,婶子可是啥都知道的!”刘寡妇挡了珊瑚的话,笑哈哈地打趣儿起来。
珊瑚羞得满脸通红,嘴里还跟刘寡妇较劲,直说她胡说。
刘寡妇却一口咬定,看样子是非跟珊瑚玩玩不可,一张嘴皮子厉害得,说得珊瑚都没法儿回应,只好推一推一旁的呆子,急嗔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呆子看她一眼,嘴角竟有些上扬,也不多做解释,直接道:“你不是拿了东西过来么?拿完就回去,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说完也不等回应,直接转身走了。
珊瑚被他这反应气到了,一跺脚表示愤怒,只是也没办法,只好任由刘寡妇跟她娘家姑姑打逗得哈哈大笑,小宝不明所以,也跟着笑得露出还没张齐的几颗小白牙。
一时也说不过她们,只好把手里的红肚兜往刘寡妇身上一扔,羞愤道:“撕了你这张不饶人的嘴!”在刘寡妇更加狂妄的小声中转身逃走了。
走到自家门口时,正对上要离开的杜俊笙,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俏生生的一张脸就这么放在杜俊笙面前,任凭刚才听到那些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激怒得他险些摔门而去,可就这一眼,杜俊笙胸腔里的一把火便这么浇熄了。
“我走了。”杜俊笙往前一步,胸膛险些就要贴在珊瑚脸上了,珊瑚几乎都能感受到头顶上他的呼吸。
“哦。”珊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应了一句便闪身进屋了,也不管身后的杜俊笙是怎样的失望表情。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灼热得珊瑚都有些被重新拉回火场挂着烧的恐惧了,什么也顾不得,只想赶紧消失在这人视线里。
“过来。”
这才进门,珊瑚海未平息刚才经历的两阵高频率的心跳,呆子就在那头叫她了,没名没姓,命令一样的语气。
珊瑚虽然早习惯他这样子,但是这会儿听着也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问:“干啥?”
呆子也不管她,转身进了他自己屋里去,没一会儿便又出来,手里还拿了个灰皮册子。
“这是啥?”珊瑚看他拿来,还没接过手就问了起来。
打开一看,上头密密麻麻,四四方方隔着小格子,里头还填了些东西,形态各异。
“是字册?”珊瑚睁大眼,顿时兴奋了起来,手里拿着字册小心翼翼地翻动了起来,“这是你做的?”
呆子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点点头道:“你不是想要识字么?先学会了这些再说罢。”
珊瑚手摸着有些粗糙的灰色册皮,猛地抬头问:“你最近老写写画画,没事儿就坐在屋里写字儿……是在帮我做这个?”
呆子一笑,什么也没说,珊瑚却懂了。
将东西抱在怀里,这些天热,到中午的时候草棚子简直跟火烤的一样,呆子每天中午都在这里呆着,想叫他进大屋歇着他也不肯,原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做这东西……
“谢谢。”
“傻瓜。”
傍晚的时候,珊瑚出来找铁树回家吃饭,一出门就见着柳树旁站着个青衫嫩黄罩子的人。
“我有话跟你说。”
第76章
是崔春英。
相比较起之前;崔春英消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高高凸起;说话时还跟着一颤一颤。珊瑚本不想跟她走,反正每回崔春英说有话要说,都是来对着自己宣布主权,就像现在;长长的一大段话;就是为了告诉珊瑚杜俊笙不是她能肖想的;只是这回;珊瑚却被她头上的簪子吸引住了。
崔春英这头说得口干舌燥;珊瑚这边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崔春英本有些恼;可看珊瑚的模样,一下却找回信心似的,歪嘴一笑,伸手探到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好看么?这是俊笙送我的!”说罢下巴微扬,骄傲优越感无一不显露在脸上。
珊瑚目光微闪,脑海中浮现起苏神婆的那句话:世事缠绕,总有因果,种善得善,种恶地恶,没有人能逃出这样的伦劫。
“这东西,我见过。”珊瑚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崔春英一眼。
正巧这时见着铁树打着滚从树边滚了下来,双财在后头跟着还哈哈大笑着,珊瑚上前拉住这两个小兔崽子,一手一个,也再不和崔春英多话,就这么回家去了,只剩崔春英站在原处发愣。
……
刘寡妇的娘家姑姑刘氏,早年丧夫,年纪轻轻地就自己一人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好容易拉扯到孩子们都大了,该嫁人的嫁了人,该娶媳妇儿的她也早早就盖好了个房子留给他娶媳妇儿。这不,才成亲一个多月,老太太觉着这回总算是完满了,本就是个大大咧咧喜欢热闹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儿,本想着嫁给个会做事儿的老实人,有屋子有地的,这辈子也能吃饱穿暖,没想到竟赶上了抓壮丁,这么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老太太疼惜刘寡妇,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丈夫走时孩子都还没出生,竟比她自己那时还要凄惨,她那时候好歹大丫头也快十岁了,懂点儿事也能替她分担这点儿,家里还有个婆婆帮着带孩子,娘家又在本村儿,还有对疼自己的哥哥嫂子,再怎么难熬日子还是过下去了。可刘寡妇在这杨沙村,可谓是举目无亲了,本嫁的就是个家里没长辈的,这回连这个靠着的男人也没了,日子实在是难过。老太太三不五时地会过来瞅瞅,现在自己全然闲了下来,更是时间足得很,可以帮着刘寡妇看孩子,就是不帮什么忙,来陪着她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以往珊瑚跟刘寡妇没怎么说话,老太太来了有时连招呼都不打,可现在这三天两头走得这么勤,老太太自然也就跟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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