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毫无意外地,又停在了同样的位置。
这让她禁不住要恼了。
“真是的,干嘛非得要那草药嘛!”锦衣轻声嘀咕了句。
潋绡听到时,禁不住瞪了过去,说道:“你懂什么,改变你瞳色的那颗药,最重要的材料就是这东西!”
锦衣禁不住一怔。
随后一句轻喃:“说起来,那药囊怎么就跟百宝箱似的,什么药都有。”
“说得倒轻巧,那些药费了我多少心思和时间呢!”
“啊!”锦衣似乎一下恍然大悟,“难怪没空练武了,也就在轻功上肯花时间,估计也是为了方便采药才下了功夫学的吧。”
潋绡只是轻轻一笑。
随后又看向不远处那株冥珑草,眉头禁不住又蹙了起来。
明明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却完全够不到,真是让人纠结啊。
“下次背根竹竿什么的带上来,应该可以够到了吧。”锦衣说道。
“不行,冥珑草得要连着根一起拔下来才行的,半分损伤不得。”
锦衣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角。
“我有办法了!”潋绡突然展颜而笑,说道,“我直接以轻功跃过去,要是那附近有东西可以抓住是最好了,要是没有,落下来时,锦儿你抓着我。”
锦衣一下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啊!太危险了!掉下去怎么办?”
“好象是挺高的。”潋绡轻喃了句,又道,“就算掉下去,也是掉那泉水里,死不了人的。”
“那泉深不见底,而且下面的水冷得彻骨,谁知道这样掉下去会出什么事啊,不行!”话微顿,锦衣又道,“要不我来试试。”
潋绡愣了下,才道:“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拉得住你!”随即安抚着说道,“好了好了,别那么紧张,不要老往坏处想,准备好,我要跳过去了!”
“什么!”锦衣话刚出口,这边潋绡已经放开了手里握着的藤蔓,脚下一蹬,飞身而起,朝那株冥珑草跃过去了。
锦衣立刻戒备起来。看着潋绡靠近那株冥珑草,手往旁边一抓,似乎是一块突起的岩石,脚下一踩,立刻稳住了身形。
两人这才心一松。
但下一瞬,“哗啦”一声,潋绡脚下的石块一松,竟然滑了下去。
锦衣本就仰头看着,沙石落下来时,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可这一闭,却是瞬间惊恐起来。
立刻睁开眼来,目光便瞥见潋绡从身边滑落,探出身去一把拽住,握住那只手时,传来的触感却令心瞬间沉了下去。
下一刻,握着的手便从掌心滑出,青色的身影朝崖下落下去。
锦衣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瞬间的恐惧几乎可以毁了所有心志。
。
。
第二十四章 妄念无终
潋绡并不是行事莽撞的人。
在决定兵行险招的时候,她已经考虑了所有的危险因素。
如果跳过去,手该抓住哪里,脚下又有什么可以踩的,这些,早已经观察清楚了。同样也考虑到了,如果没有办法稳住身形,若是掉了下去,下面便有锦衣在,他是定会抓住她的。
可若是万一没抓住,真的落下崖去,那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下面的那潭泉水,她早已经潜下去过许多次了。在水下的那部分山壁上,也有不少宝贝的。那泉水虽然有些寒,但只要别停留太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有锦衣在,他是一定会下水来找她的。所以,就算在水下出了什么意外,锦衣也会将她救上去。
所以,当锦衣握住她的手,但手掌间传来的那种无处用力的感觉告诉她,恐怕仍是会掉下去时,那一瞬间,她已经做好了落水的准备。
那转瞬之间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潋绡带来太大的不安。可是,那一刻,锦衣的表情却是让她忽然地后悔了。苍白的脸色,惊惧的神情,还有目光里的绝望。
潋绡立刻明白,若是易地相处,面对这样的情境,她的心怕是也难以保持平静安然的。
“姐姐!”然后,便听到了这熟悉的称呼,一瞬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然后,便见到锦衣松开了手,追着她落了下来。
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那一刻,心却是乱了。
可是,锦衣终究是迟了她一步,即使刻意身形一沉,依旧没能在落水前抓住她。
潋绡感觉到身体突然地沉入一片冰冷之中。一落入水中,光线便暗了许多。
顺着下落之势,渐渐往水下沉去,周围也越来越暗。这下落的力道,似乎比她估计得还要大。
可是,心却是奇异的平静,看着头顶的光渐渐晕暗模糊下来,恍惚间,似乎要到达另一个世界。
然后,那依稀的光芒之中,熟悉的身影渐渐在靠近。
他的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开了,从这里看去,落下的光芒似乎在他周身发际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似青似蓝的色泽,映得他整个人越发得清冷了。
心神恍惚间,下意识地想要微笑。
一张嘴,水突然地灌进来,心一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手被拽住一拉,腰间被手臂环住,靠近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冰冷的唇上突然传来的触感令她禁不住一怔。
这算是吻吗?不算吧……
彼此冰冷的双唇,气息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
唇离开时,窒息感也渐渐散去。
昏暗的水底,身旁的人一脸的焦急,他们也在慢慢朝水面上浮去。
终于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光芒忽然地回来了。
她可以感觉到全身无力,然后,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
潋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到那张神情焦急的脸。
可是,一瞬间,焦急之色褪去,目光里神色变幻,那里似乎藏着太多潋绡看不懂的光芒。
锦衣拽着她的手臂,拽得很紧,似乎轻轻颤着。
过了会,才缓缓松了劲,伸出手,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可是,潋绡却从那双蓝眸里看到了隐隐的怒意。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仍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潋绡也没有说话,只是任他这样静静地看着。此时的锦衣,熟悉却又是陌生的。
眼里的怒气渐渐被他压了下去,但却仍是目光灼灼,透着异样的情绪。
突然地,唇落了下来。
与水底的冰冷不同,这一刻,他的唇是那样的炽热,似乎能将人灼烧起来。她仍可以隐隐感觉到压抑的怒气。
只是,渐渐地,唇间传来的气息柔和下来,缱绻怀香,拂乱了她的心。心神竟是恍惚起来,似乎有层层叠叠的迷蒙轻雾拢在心上。
可是,仍可以感觉到唇间暗藏的一分小心翼翼,这令心没来由地疼了起来,窒息一般的疼。
其实,这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下一刻,便被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环绕着的手臂渐渐收紧,几乎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只是,那一吻,仍是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除了怔怔地任他拥着,除了沉默,潋绡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她不是情思懵懂的小女生,若是这样还看不出锦衣的心思,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可是,心绪凌乱,一时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这样的锦衣,于她而言,真的太过陌生了。
“锦儿……”无意识地唤了声,却没了下文。
只是,当唤出声那一瞬,她可以感觉到锦衣轻轻地一颤。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这并不难猜。
然后,她还在心思纠结中时,锦衣却突然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门“啪”地一声被用力地关上了。
但是,锦衣并没有离开。
门上映出那隐约的身影,可以知道他正站在门外。
恐怕,锦衣此刻同样心乱着吧。
片刻之后,门又被轻轻地推开了,他站在门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各自的目光里藏着什么,一瞬间彼此了然。
然后,她看到锦衣的目光渐渐暗下去,随后他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那个背影,竟是那样的单薄。
潋绡收回目光,伸手轻轻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很疼。
那并不是一种尖锐的痛,缓慢而漫长,能感觉到那里面无尽的压抑与沉闷。
伸出手掌,遮住了双眼,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
明白了锦衣的心思,渐渐静下心来时,首先感觉到的却是难受。
那只是一场虚无而灰暗的妄念
潋绡仰天躺在床上,手掌仍是遮着双眼。
她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她也知道,锦衣仍站在门外,仍是背对着她。
她早已经不懂得何为年少轻狂了,以那样尊贵却惹来无数嫉恨的身份出生在那个皇宫里,即便拥有着皇帝的无上宠爱,她也从来都是冷静而理智的。
这一次的出走,真的是一次意外。她不后悔离开,但仍是立刻就做好了应对的安排。这样的意外,她的理智不允许出现第二次,那太过危险了。
可是,此刻这种令人异常焦躁的静默,却仿佛在一寸寸地将她的冷静和理智磨去。
忽然地坐起身,转头看着依旧背对着她的锦衣,想说什么,可却又感觉就像是突然失了声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姐姐无需顾虑太多。”这时,锦衣却是突然开口了,但仍是没有转过身来,“姐姐应该明白,锦儿是绝不愿姐姐受一分一毫委屈的,更不可能勉强姐姐去做什么选择。”
这让潋绡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渐渐地,心开始有些不忍。然后,不自觉地会去想,若是接受了锦衣,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时,锦衣却是突然地一声轻笑,他仿佛是知道潋绡心中所想一般,说道:“锦儿要的,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的感情,没有丁点的犹豫与顾忌。选择了我,便是我,心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半分。我不要深思熟虑之后的成全,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最后那一句,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而决绝,可随即却又轻喃了声,“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声音里,已经渐渐泛起了哽咽。
这一次,潋绡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锦衣还是离开了,没有回头。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也没见他回来。
潋绡只是静静地躺着,但总觉得整个世界异常地沉寂。
夜已经深了,潋绡禁不住又朝门口看了眼,却仍是失望地轻叹了声。
她体质本就偏冷,不知是因为今日落了水,还是夜里太凉的缘故,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觉得整个人异常的冰冷。
等到终于渐渐疲惫,隐约有了睡意时,却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然后一阵阵暖流传递过来。
潋绡并没有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知道,那是锦衣耗了内力为她取暖。
一时间,心里不知是酸是涩,说不清道不明。
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
锦衣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浅若无痕地一笑,轻轻地说了句:“睡吧。”
可是,他始终避开了她的目光。
潋绡禁不住一阵烦躁,本就被他握着的手掌渐渐收紧,似乎有一种感觉,这一放开,便会永远失去什么。
却听得锦衣轻轻一叹,道:“锦儿还是锦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变的。”
潋绡忽然间觉得,她真的太过贪心,也太过自私了。
可是,无论如何,锦衣的这句话仍是让她放下了心,渐渐意识模糊起来,沉沉地睡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锦衣,他该是如往常那般在外面练剑吧。这已经是他很多年的习惯了。
推开门,才发现外面笼着沉沉的雾色,一切显得迷蒙而模糊。
走过庭院,经过客厅,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辨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时,便见到雾里隐约的身影。
衣袂翻飞,素衫清歌,剑光锋芒间,漫声长吟:
水潋青绡锦衣染,
深暖红蕖盈袖香。
隐山晴晚栀花蔓,
剑吟长声无音弦。
天痕尽处东篱下,
红颜空色倾城黯。
流云漠漠归去来,
夏梦无端终是幻。
吟声停息时,剑势也收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或仅仅只是怔愣在那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潋绡回过神来时,雾竟已经渐渐散去。
然后,看到那清晰的身影时,竟不住轻唤了声:“锦儿……”
他似乎一直陷在自己的沉思里,并没有发现潋绡,直到这一声,才突然地醒过来。
稍稍侧过身,看着潋绡,只是轻轻地一笑。那笑里依旧是柔和而温暖的气息,却终究少了那份肆无忌惮的亲昵。
然后,便听到他突然地一句:“姐姐这诗写得实在不讨人喜欢。”
“你又偷看我的东西!”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
锦衣只是一挑眉,并没有分辨什么。
收了剑,走回来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轻笑,道:“姐姐,那密室的门,我打开了!”
“什么时候?”潋绡只是下意识地跟了句。
却不料,锦衣没来由地一怔,随即轻描淡写地答道:“昨晚啊,好不容易解开的。我得去睡会了!”
“真是的!”潋绡微微嗔怒地瞥了他一眼。
锦衣只是嘿嘿一笑,把剑往潋绡怀里一丢,便朝屋里面走去了。
下一刻,潋绡忽然地收敛了所有神色,目光沉沉一黯。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本已经往里走的锦衣回过头来看过她一眼,眉头一皱,轻轻地垂下了眼睑,藏进了眼底那浅浅的伤色
从早晨起,潋绡就在药房里进进出出,但是,路过卧室的时候会忍不住看一眼。
门关着,锦衣说他去睡会,不过一直没有声息,该是真的累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仍没见锦衣出来。潋绡本是想等他起来了再吃饭也一样,但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可是,门一开,却见锦衣只是愣愣地坐在床边,衣衫整齐。
“锦儿?”潋绡禁不住疑惑地唤了声。
“啊!”锦衣似乎也没料到潋绡会突然进来,“我刚起来!”
潋绡却是忍不住笑了下,道:“你当我几岁啊?”哪里是刚起来,分明就没有睡过嘛!
锦衣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脱了外衣,便往床上一躺,一边嘴里说道:“睡了睡了。”
潋绡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会是就那样坐了一上午吧?”
锦衣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潋绡禁不住一叹,随后却突然说道:“昨晚没睡好,我也有些累,想睡会。”
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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