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潋绡微微眯起了眼,心思转念之间,却又突然问道:“那皇叔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过些时候再说吧。”就这样丢下一句,慕澹便突然地离开了。
留下潋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慕澹想要的又是什么?
然后,这种平静就那样一日日地过去。
似乎只是一梦之间,天已经渐渐转冷。
又是一年的冬天。
当这一年的这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才让潋绡一直有些沉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站在有些空旷的庭院里,任由雪花轻柔地落在身上。
“下雪了。”她轻轻地道了句。
“是啊,下雪了。”身后的人也轻轻的应了声。
潋绡转过身去。她对锦衣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她仍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锦衣的表情有些异样。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古怪。
当目光触及他手中那份明黄色的奏折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再次看向他时,锦衣伸手将奏折递了过去,随后为潋绡拂去身上的雪,又将手臂的披风搭在她肩上。
潋绡接过那奏折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
任由锦衣带着她回到屋内,然后在窗边坐下。
“这里也可以看到雪的。”他说完,便又命人泡了热茶过来。
潋绡朝他笑了笑,才打开奏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神色始终平淡而略有些漠然。
许久之后,缓缓地合上奏折,轻叹着说道:“终于……”
只是两字,便没了后话。
目光里,心思难解
潋绡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什么也没有说。
锦衣也是安静得在一旁陪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姐姐,别管了,好吗?”
潋绡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姐姐!”锦衣加重了语气,唤了声。
潋绡转过头来,看着他,却是依旧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多年来,父皇对我仍是有所约束,原因就在这里。只有让父皇没了这层顾忌,我才能真正开始拥有自己的力量。”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潋绡才说道:“可是,那样的力量,仍是控制在父皇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与现在的状况,有差别吗?”
“不一样的,只要父皇撤了防心,我可以做的事情会多很多的。”锦衣注视着潋绡,似乎是想借此让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潋绡仍是没有点头。
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道了句:“我有些担心母后。”
锦衣别过头去,没再看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我都听姐姐的。”
潋绡这才浅浅地笑了,随后说道:“我们现在去母后那看看吧。也许母后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锦衣点了点头,起身为她拉拢了披风,两人才出了苏芳苑
走进月凰宫,渐渐靠近蓝鸢的寝宫,潋绡与锦衣便察觉到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是琼月庄的暗卫。”凑到潋绡耳边,锦衣一声低语。
那些人隐藏得很好,不过以锦衣对琼月庄的了解,自然瞒不过他的眼。
可是,琼月庄的暗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月凰宫?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见并没有人出来拦着他们,所以,潋绡与锦衣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内室突然传来“哐”的一声,那是茶杯摔裂的声音。
潋绡与锦衣互看了眼,顿住了脚步。
“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慕睿怒极之后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这话该我来问吧。”随即便听到蓝鸢明显嘲讽地回了句。
此时,潋绡微皱了下眉。看了看锦衣,犹豫着该不该退出去。
锦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留下。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外面的暗卫不拦着,就还不至于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事。更何况,那些暗卫早就看见他们进来了,此时退出去,反而是欲盖弥彰了。
潋绡又往前走了几步,内室的情形渐渐落在眼里。
里面应该只有慕睿和蓝鸢两人,不过以潋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地上碎裂的茶杯和一张看似信笺的纸张。
慕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别让我为难,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任下去的。”
蓝鸢却是依旧语带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我可能不闻不问吗?”
脚步声响起,当慕睿走到那地上的信笺旁时,潋绡已经退了回去,隐了身形。
然后,便听到纸被撕碎的声音,接着慕睿又说道:“你没忘了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吧,这种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
蓝鸢却是突然地笑了起来,有些低沉的笑声,声线惨淡。
“如果不是你想动手,我也不可能与他们联络的。”
“真的一直没有联络吗?你真以为我会把茹嬷嬷和浮香当作普通的嬷嬷与侍女吗?”慕睿的声音渐渐转冷。
蓝鸢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着声说道:“当年离开时,我是在镜家宗祠的祖宗牌位前立了血誓的,踏出那一步后,我就决不再回去,此生再也不见镜家人。连母亲病逝时都没有回去。原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虚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室内两人似乎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听到蓝鸢轻轻地一句:“你走吧。”
慕睿似乎应声站起,又说道:“无论如何,这段期间,你还是别出去了。自然也别跟什么人联系比较好。”
然后,慕睿便出来了。
潋绡与锦衣并没有刻意躲开。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慕睿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
。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潋绡与锦衣之后并没有走进内室,只是在外面站了会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去找蓝鸢,恐怕对谁都不好。至少,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
两人缓缓往苏芳苑走去。
“锦儿……”潋绡忽然轻轻地唤了声,但却没有再说下去。
伸手从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明晃晃的封皮,似乎特别的刺眼。
她打开来,静静地看了会,又轻叹了口气。
这份奏折,其实是有人密报,说镜家私通外族,而且言之凿凿,似乎还握有证据。
“锦儿,你说这是真的吗?”潋绡扬了扬手里的奏折。
锦衣却是神色淡然地回道:“是真是假,有差别吗?”
潋绡微一怔,随即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是真是假,有差别吗?只要皇帝愿意,假的也成变成真的,真的,同样也成变成假的。一切,不过在他的转念之间而已。
“这么看来,父皇真的要动手了。”潋绡轻轻地一句。
“迟早的事。”显然锦衣对此并不太在意。
潋绡又回头朝月凰宫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父皇那是要软禁母后吗?”
“既然安排了琼月庄的暗卫,应该是的吧。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也还是避避嫌的好。”锦衣的语气仍是有些漠然。
“锦儿,你真的不肯帮母后吗?”
锦衣闻言朝潋绡深深地看了眼,才道:“姐姐,不是我肯不肯帮,而且我如果帮了,就等于是与父皇对立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父皇的态度了。”话微顿,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父皇在母后面前,从来没有自称‘朕’过,那意味着什么,姐姐应该明白的。就算刚才,已经真的恼了,他也没有用上‘朕’这个字。父皇对母后情意深重,这点我们都明白的。可即便如此,父皇仍没有打算放过镜家。”
潋绡低了低头,轻语道:“我只是担心母后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父皇大概也是担心这一点,才命暗卫监视月凰宫的吧。其实,姐姐心里也有数的吧。母后手底下,恐怕握着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是从何而来的,并不难猜。当年温琅随母后来了王都,却并没有进宫。她是为了什么留在外面,也是再明显不过的事。这些事,恐怕父皇也都是心里了然的。不过,当年温琅的突然失踪,让一切断了线索。也让所有人都查不到,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如今是交在谁手里。父皇大概一度以为母后真的就此彻底断了与镜家的关系吧。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事,让父皇发现了母后仍是那些人有联系,所以一时才怒极了的。”
“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应该是镜家安排在王都的人吧。当年母后入宫为后时,镜家大概就已经防着这一天了。”潋绡忽然想到回玄天寺路上,蓝鸢的突然出现,便又接着说道,“那股势力,只怕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不然,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离开了玄天寺的呢。”
听潋绡说到这,锦衣也是皱了下眉头,说道:“按理,不太可能啊。原鸿楼发现我们之后,那样快地安排了伏击,我可以理解。但母后……她当时既然是独自前来,恐怕是不太想与那股势力牵扯太深,她终究不愿违背与父皇的约定。而以她一人之力,能那样及时地赶来,说明她比原鸿楼还要早得到消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些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锦衣渐渐沉了下脸色,目光深了下去,略带冷意。
潋绡却是忽然说道:“也许,母后是从别的地方得到消息的。”
锦衣朝她看了看,稍稍疑惑了下,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道:“难道……是那个碧落城城主?母后见到她时,表情太奇怪了!”
“镜青鸾。”
“镜青鸾。”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名字。相视一笑,却又同样起了疑惑。
“如果那个碧落城城主真的是镜青鸾的话,当时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可是,母后为什么要瞒着?她们为什么不相认呢?”
“会不会跟刚才母后说到的什么血誓有关系?”锦衣问道。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如此漠然啊。”潋绡想到当时的情形,那两人的态度太平静了。
禁不住,潋绡与锦衣又是各自一叹。
这场山雨,是迟早要来的
虽然潋绡是知道近日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可日子依旧是那样地平静。
蓝鸢确实没再出过月凰宫,可外面进去的人,也没被阻拦过,包括潋绡与锦衣。但这也仅止于每日的请安,而且,不难察觉到,时刻都有人监视着一切。
潋绡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试探皇帝的底线,所以,她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明知山雨欲来,又让她如何能够什么也不做,就那样等着啊。
第三天的晚膳时间,锦衣来到苏芳苑的时候,潋绡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锦儿,今晚我想去趟月凰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锦衣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许久,仍是没有应声,只有那样静静地吃着饭。
潋绡也只是安静地等着。
然后是“啪”地一声,是锦衣突然将筷子拍落到桌子上的声音,随后又放下了手里的碗。神色间透着不耐,却仍是隐忍着,并未发作。
“锦儿,好不好?”见锦衣一直神色未松,潋绡禁不住又问了句。
基本上,当潋绡对他有所求的时候,锦衣从来都是硬不下心来拒绝的,这次也不例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才点了点头。
潋绡这才轻轻地笑了。
锦衣却是禁不住沉着脸,叮嘱了句:“不过自己也小心点。”
潋绡笑着应了声
入夜之后,潋绡便随着锦衣往月凰宫行去。
以他们的轻功,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不难。但麻烦就在于,如何靠近蓝鸢,却不让暗中监视的人发现。
所以,当锦衣光明正大地带着潋绡从窗口跃进了蓝鸢的寝宫时,她禁不住疑惑地朝他看了看。
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锦衣出声解释道:“这附近都是我的人,没事的。”
这时,潋绡才禁不住猜测起,锦衣所谓的将自己的势力渗入琼月庄,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相信锦衣可以做得很好。若真需要她的帮助,他也自然会开口的,比如说毒药之类的。
进了室内,锦衣只是站在窗边没有动,示意潋绡自己进去。
潋绡点了点头,便朝蓝鸢的卧房走去。
隐隐透过来的灯光,渐渐清晰的时候,便见到蓝鸢独坐到桌前,似乎只是在发呆而已。
听到脚步声时,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潋绡的出现,让她禁不住一怔,随即又皱了下眉头。
“没事,锦衣都安排好了。”潋绡知道蓝鸢担心的是什么,也相信她应该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
然后,蓝鸢朝她轻轻地一笑,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下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这让蓝鸢又是一笑,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父皇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母后你呢?会什么也不做吗?”
对于潋绡的问题,蓝鸢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毁了自己的家吗?”
潋绡一时无言,只能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我这辈子,欠的最多的,就是生我养我的镜家。他们给了我太多东西,可我带他们的,却只有灾祸。当年,若不是我铁了心要跟慕睿回来,今天,也许他还不至于对镜家下手。当时,年少气盛,虽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总觉得自己会有办法解决的,而且,总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让我难过,他也会放过镜家的。可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略带自嘲的语气,听着总觉得太过伤感。
潋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收了声。
蓝鸢依旧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目光柔和,缓缓说道:“很多人都说我们很像。”顿了下,她才又接着道,“阿绡,正如你放心不下我一样。我也不可能不管镜家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对于与己无关的人,可以狠到极点。可对于被自己认可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想要留住所有自己在乎的人与事。其实,我们……都是贪心的人。”
“所以,阿绡,就当是母后求你,这一次,什么也别管了,好吗?否则,最后为难是你自己。阿绡,你与我不同的是,至少你还有锦衣。”
蓝鸢的话,让潋绡禁不住一怔。
“听母后的话,什么也别管,守着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这就够了。”蓝鸢的声音渐渐深沉下来。
这让潋绡禁不住点了点头。
见她应了下来,蓝鸢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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