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毅只是站着没动,顾云溪淡淡瞥了他一眼,虽然眼神极淡,但是却让人有种不可拒绝的气势在里面。
顾毅最后退到了溪苑门口,静静的守在哪里没有离开。
“说吧,找我什么事?”顾云溪淡笑道。
对于玉宸为何在寻找自己一事,她并没有主动去问,她在等,等他有一天愿意告诉她缘由,或者,等她自己查出真相。
玉宸坐在了顾云溪对面,而后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道:“溪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回西图吗?”
顾云溪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长长睫毛下的眼眸微微动了下,而后抬眼道:“你是在告诉我你的身份吗?你是西图人?就算是这样,可我为什么要和你去西图呢?”
顾云溪一连将几个为什么抛出,她一直知道,玉宸作为天下三公子,必然有着不凡的身份,可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沧澜人,而是和沧澜并不怎么交好的西图人。
可他一个西图人为什么要找自己?因为她那个有些神秘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的出身?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是不是代表他知道她的身份?
玉宸眼眸暗了些许,并没有直接回答顾云溪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知道那个彻爷是谁吗?”
顾云溪抿了下唇,之前在常乐坊她问景逸这个问题时,景逸告诉了她是个眼高于顶的张狂之人,待准备继续细说时,玉宸却过来敲门,所以眼下,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彻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玉宸低头泯了口茶,道:“他是宣长彻,沧澜国三皇子。”
顾云溪有点了然也有点意外,她就说但看那个男子的气度就知道身份非凡,不过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天潢贵胄,堂堂的沧澜三皇子!
一个皇子私下经商,而且产业都开到边关之城了,可想而知,这个宣长彻的野心有多大了。
也难怪景逸会说他是个嘴巴比天还大的自狂自负之人。
“此人心机颇重,而且为人阴险,瑕疵必报,你今日让他颜面尽失,他必不会放过你。”
这点顾云溪倒是没异议,这样的人,而且又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让一个平民百姓给耍弄,还失了常乐坊这么一个财源滚滚的旺铺,会放过她就奇怪了。
“如今你待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如和我回西图,在西图,任何人都动不了你!”玉宸道。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她跟他一起去西图。
不过顾云溪并没打算过去,一来她的生意刚刚有起步,而且她所有的安排和计划都在这里,她不可能也不愿意放弃一切和这个男人去西图,二来玉宸虽然对她不错,可自从得知他一直在找自己后,她突然有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至于三……顾云溪脑海中浮现出景逸那张可堪比日月的绝世容颜,她突然惊醒的摇了摇头。
一说到景逸,顾云溪突然发觉,那个宣长彻既然贵为皇子,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边关小城,这里距离盛京不下千里,她可不会认为对方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赌坊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那这么说他来此地还有着重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皇子不顾一切冒着危险而来呢?
顾云溪想到刚刚和景逸回顾府时,春风楼的小厮一脸急迫的神情来找景逸,并且说是春风楼来了贵客要见他。
这济州人一直以为陈妈妈才是春风楼的老板,能知道景逸其实是幕后主子之人寥寥无几,最起码济州城里还从未听人说起过。
这么说此人并不是济州人,而且身份神秘高贵。
结合景逸之前在常乐坊中和她提及彻爷的神情,她知道这二人只怕结怨已久且恩怨颇深……
想通这一切,顾云溪觉得背后似乎沁出一丝冷汗,她心中一动。
景逸有危险!
顾云溪“嗖”的站起身来,对着玉宸道:“玉宸,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奉陪了,至于你说的去西图一事,我目前还没这个打算。”说完,顾云溪神色匆匆的从玉宸身侧疾步离去……
玉宸转过身看着顾云溪匆忙离去的身影,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
云溪,那个人在你心里就如此之重了吗?重过了你的个人安危?
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让你和我一起去西图,其实还是有着私心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可是,当我看到你和景逸在一起的神情,我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我想带你离开,一方面确实是为了你的安危考虑,可更多的……是我不想让你们见面……
你现在可能还没完全喜欢上他,可是你的一言一行,你对景逸的态度,让我惧怕。你在这么和他待在一起,你的心终究会离我越来越远……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随我离去,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愿意和我去西图的那一天!
即使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走进你的心里,但是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
见顾云溪从溪苑中一脸严肃的神情疾步朝外走去,守在院门口的顾毅对着里面看了下,而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春风楼三楼一间厢房内,当景逸出现在宣长彻面前时,宣长彻站起了身,神情说不出的阴暗。
景逸看着他,一脸的倨傲冷漠,“能查出来这春风楼是我的地盘,三皇子本事可谓是不小。”
宣长彻怪笑了一下,而后看着景逸道,“怎么,九弟不是也知道常乐坊是我的铺子了吗?既然这样,我知道春风楼是你的铺子又有什么奇怪呢?”
景逸看了眼这个华服裹身的男子,冷哼了一声道:“屡次派人刺杀我未遂,这是要亲自出马了?”
“怪只怪我那帮属下实在是饭桶,连这么件事都办不成。”宣长彻面对景逸直白的道出他的目的,不以为然的道。
“确实很饭桶,真不知道孟贵妃怎么生出你这样的酒囊饭袋的。”景逸挑眉道。
宣长彻脸色一顿,而后阴笑道:“九弟不止这张脸让人讨厌,这张嘴也让人讨厌的很。”说到孟贵妃,宣长彻又道:“把我母妃的九龙戏凤珠交出来。”
“进了本公子嘴巴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么?”景逸冷笑了一声,丢给宣长彻一个“白痴”的眼神。
宣长彻和景逸打的交道也算是不少,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对于他颇为傲慢的性子也见怪不怪,他想到了刚刚从属下那听闻之事,冷声问道:“你和那个顾云认识?今日之事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他就不相信了,一个毛头小子会有这么大能耐好端端的敢孤身一人上门挑衅他?如果这背后之人是景逸那么也就能解释了。
景逸也不否认,脸上全是不屑的神情,“你连区区一个少年都赢不了,真不知道你这个三皇子怎么能当到现在的。”
听到景逸屡屡对他进行冷嘲热讽,宣长彻一怒之下拍了下桌子喝道:“景逸,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皇子叫板!你不过是个死了十几年,早就被从玉碟上除名的皇子而已!”
景逸目光冷冽,看了下宣长彻有点扭曲的神情,片刻后笑道:“没错,我这样一个对外死了十几年的皇子,身无一物,你一个堂堂三皇子不还是不能将我如何?”
“还不是你狡诈阴险,上次给你下毒若不是被人从中破坏,你早就欲求不满,毒发生亡了。”宣长彻也不在意此事被他知晓,因为他知道,以景逸的本事,即使他不说,他也是知道上次和最近几次的刺杀都是出自他之手,既然这样,他也就不用藏着掖着,故作虚伪了。
景逸一双眸子微眯,想到了上次他身中合欢散之时,他第一次碰见了溪儿,那时的溪儿还是其貌不扬,但是眼神清亮,神情坚定,也许就是那样一双眼睛,不知不觉让他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又想到两人在春风楼遇刺他迫不得己将她扔出窗外,还有上次听闻溪儿来济州城时遭遇了黑衣人的刺杀……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出自眼前这个宣长彻之手,他的眸中寒意更甚,语调说不出的冰冷,“这么算来,三皇子可是欠了我不少,怎么,三皇子今日是过来和本公子谈赔偿吗?”
宣长彻冷笑一声,“想让本皇子给你赔偿,你配吗?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一直让人暗中擒杀你,没料到次次都被你逃脱,好不容易你偷盗了我母妃的九龙戏凤珠,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官府下文通缉你,也不知道你最后耍了什么滑头居然让母妃撤销了通缉告示,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说到最后,宣长彻有点愤恨的咬牙道。
景逸径直走到了软榻前,慵懒的靠在榻上道:“想知道原因么?可以去问你母妃啊!”
宣长彻冷着脸,他当然问过母妃,奈何不管他如何相问,母妃就是不肯告诉他原因,只是不停催促让他尽快杀了景逸这个祸害。
所以他才会秘密出京,而此行,他必须要杀了这个人!
“没料到当年没杀了你,现在倒让你混的风生水起了,不但成了天下第一公子,还做起了生意,啧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宣长彻语气古怪道。
“三皇子过奖,本公子能有今天,说到底,还要拜托你们母子二人所赐。”景逸同样露出一抹意味幽深的笑。
宣长彻决定不再和他废话,伸出手掌拍了拍,顿时,门外走进一个一身黑衣,头发和面部都被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个人。
景逸不懂声色的看着这个神秘人,眼睛眯了眯。
“景逸,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你身上的盅毒如何了?滋味可好受?”宣长彻突然提及景逸身中的盅毒,一脸古怪道。
景逸冷着脸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母妃让巫族之人给你下了这盅毒,本以为你身子年幼,必然抗不过去,啧啧,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没死?哈哈,不过没死也好,要是那么容易就死了,也就不好玩了,是不是?”宣长彻道。
“不过你也算是识相和有本事,设计诈死骗过了父皇,骗过了一切试探你死亡真假之人。这每一个月往返在天山之巅泡寒池的滋味不好受吧?既然你没死,那我就要让你尝尝比死还痛苦的滋味!”宣长彻嗜血的神情毕显。
景逸淡淡的看着神情扭曲的宣长彻,心里摇了摇头。这深深宫苑之中,有几个人的心性是正常的,不被扭曲的?
权利和欲望,会让人迷失一切,找不到自我。
“不过,这么多年,咱们也算是”相交“甚深了,本来我还打算继续陪你玩玩的,可我母妃年纪大了,未防夜长梦多,那就……”说到这,宣长彻耸了耸肩,一脸可惜的神情看着景逸。
“阿奴,好好”伺候“景逸公子。”宣长彻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神秘之人,吩咐道。
而后又转过头看着景逸,阴笑道:“今日虽然不是满月,可我还是想让你感受感受盅毒毒发的滋味,让你在死前在深刻铭记一番,你说如何?”
说完,宣长彻也不理会景逸,转头哈哈大笑的坐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桌前,静静的等待看着这个光风霁月般的男子一会脸上爬满恐怖扭曲的神色,这里不是天山,没有寒池,他要让他毫无尊严如同蝼蚁一般屈辱的死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黑衣男子拿过一柄墨色的短笛放在口中,明明听不到任何声响,可景逸却突然发觉来自心口处突然有东西在慢慢蠕动,好似万物复苏一般。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这十多年,每一个月他都要经受过一次,只是这次不比往常,以往毒发,他都是算好日子在毒发前赶到天山,浸入寒池之中,即使盅毒发作十分痛苦难受,但凭借他的毅力和功力还是可以扛过去。
只是,这一次……
他明显感觉来自胸口处那蠕动的感觉越发猛烈,让他慢慢有种呼吸不畅而又异常刺痛的感觉。
痛的他甚至想喊出声,但是他拼命的克制住自己,不能喊,他景逸,即使是死,也不能低头,露出半分懦弱!
霎时,景逸俊秀的面容上开始有大滴大滴的冷汗沁了出来,面色也不似之前的莹白中带着些红润,而是苍白的无一丝血色。
慢慢的,景逸觉得有东西在啃噬他的心口,慢慢的,那被撕咬啃噬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全身,让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起初,景逸还是咬着牙关坚持着,但是随着那听不见的魔音穿耳穿身,他只觉得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终是抵抗不过这如排山倒海一般盅毒的侵蚀,景逸身子不支的倒在了地上,全身的皮肤开始发黄发暗。
作为巫族最为神秘之一的绝命盅,盅引为施盅之人的心头之血,且施盅之人施下此盅之后便会身亡,而要想破盅必须在施盅之人死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取其心头之血方可。
只是,凡能下此绝命盅的人必然不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让对方取得心头血,换句话说就是,此盅无解……
景逸的盅毒已有十余年,施盅之人早就化为一坯黄土,也就是说,他除了每个月利用天山寒池控制盅毒之外,终身必须受此盅毒侵蚀。
所以,这么些年,景逸虽然贵为沧澜的九皇子,但是却没办法回宫,因为他知道,以自己这样残破的身子待在皇宫只会死的更快,不说来自各方的暗杀,就是每个月的毒发他都没办法熬过去……
所以,他才在当年孟贵妃对自己和母妃的迫害后,佯装遇害而离开了皇宫,他要在这大千世界中找寻可以破解此盅毒的法子,只有盅毒破解,他才可以手刃仇人!
只是,他寻了十年,访遍大江南北,却依然没有法子找到完全破解此盅毒之法,虽然上次天极老人在天山告诉他,他的盅毒来自南华国的巫族,如果可以找到巫族的神女,或许可以一解。
但是巫族神女十五年前因犯了族规潜逃了出去,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是生是死都无可知,他又如何去寻她?
虽然他知道玉宸也在暗中寻找着神女后人,但是且不说当年未婚先孕的神女是否顺利产下子嗣,就算最后产下的是个女婴,可是没有经过巫族神殿的洗礼和认可,她还成不了真正的神女,如何能救自己?
只不过,从今日过后他是不是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了?他承受了十多年的盅毒今日是不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