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两指大的小木偶人就是她本尊,真真正正的本尊!就连衣服款式都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除了姿势稍稍涨了些,嗯,就是所谓的优雅风韵。
所以,当时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完全惊呆了,感动到哭。
明明记得他只看了一次,顶多也就多看了几眼而已,怎么就刻得这么像,这么传神?
冰宫里那尊冰雕之所以雕得栩栩如生是因为他认识她很久,那轮廓已经深深在他的脑海里。
这尊散发着木香的小人偶,又是那么小,他却雕得如此精致,甚至把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幸福也刻出来了。
那日,因为是生日派对,她穿着削肩小洋裙,踩着小高跟,头上刚好盘了个俏皮又不失高贵的发髻,却没想到,如今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这两指宽的木头上。
嗯,她家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全能男神!
“有敢撒泼的娘子才好,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你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娘子。”怀瑾自夸自卖。
祈天澈暗笑。
的确,娶一个像她这样的,比娶一个弱不禁风,出趟门都担心随时会被地痞流。氓欺负的女人好太多了。
她?
估计地痞流。氓只会被她欺负到尿裤子的份。
“这美人你是啥时候雕的?”她记得他很忙,很忙的,比杜甫还忙。
祈天澈没告诉她,是趁她睡得跟头小猪似的时候雕的。
尤其是方和好如初的那几日,她就像是紧绷了很久的弦,一下子彻底放松后,便要睡个底朝天,势要将那些个失眠的夜里都给补回来似的。
每每她一趴在他腿上睡着,或者在他身边睡了后,他就叫李培盛取来工具,在雕刻中静静地陪她午睡。
“来,我给你系上。”他拿着腰佩,低头,着手。
若他不在了,有这小玩意儿代替他陪着她也好。
算他私心吧,不想她把自己遗忘了。
“不要!”怀瑾伸手阻止。
他不解地看她。
“等你好了,再让你帮我系!”怀瑾趁他失神当口,一把抢回腰佩,小人偶下的铃铛叮铃响,细细的,脆脆的,好悦耳。
祈天澈无奈苦笑,精明的小东西,分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逼他活下来不可。
她说他吃定她了,她又何尝不是吃定了他?
“祈天澈,说,好。”怀瑾索取承诺。
“好。”祈天澈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再好不过。
“嗯哼,我这是不是农奴翻身把歌唱?”怀瑾小得意地动手指去拨动腰佩上的小铃铛。
小人偶是精雕的,由她多年的鉴赏阅历来看,木头也非同一般,小铃铛想必也是天下无双,就连点缀的流苏都很独特,软软滑滑的,风一起,随着小铃铛摆动。
这男人明明不在皇家了,江湖令也大方送人了,怎么还这么有本事?
“原来一直受欺压的不是我。”男人揉了揉额,其实是真的想倒下了。
怀瑾气,她就没见过病人还这么能调。戏人的。
两人笑着闹着,不知不觉,已是月照冲天,原本打好的洗澡水也早已凉透。
突然的,外面风声大作,即使门窗都关了,风拍打在窗上,还是很恕�
怀瑾莫名地瑟缩了下,偎进祈天澈怀里,“好冷。”
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撑到极限的祈天澈倏地来了神,张手抱紧她,用仅剩的全部力气。
她说冷,这很不寻常。
明明快到六月天了,明明她最怕热。
他所担心的,还是要发生了吗?
感受到的阴风越来越重,很诡异,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幽幽看向外面,透着门。
那人,会来吗?
咚咚咚——
忽然,房门被急促地敲响。
“爷……”
外面传来李培盛压低的,颤抖的声音。
他心下一个激灵,忙叫醒怀里的人儿,“怀瑾……”
“嗯……”怀瑾从他怀里抬头。
祈天澈看到那双前一刻还精神明亮的眼眸,此刻竟开始游离。
“爷,时候差不多了。”李培盛满心不忍地告知,因为楚墨已经在垂死边缘了。
“怀瑾,睁开眼,看着我?”祈天澈将她拉近,捏起她的脸。
“唔,我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啊。”怀瑾不懂他干嘛这么说,也不懂自己为嘛忽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也有点儿冷,就好像是身体不随自己支配了。
“那就同我说话。”祈天澈用力摇她。
他一定得让她清醒,虽然这是个蠢方法,但眼下除了这样,他真的别无他法,完全的束手无策。
“说什么?”被他一摇,怀瑾感觉好了些。
“说你那里的事,你从未同我说过你那个世界,都是我从花无阙嘴里听到的,这一次,还有以后,我都要听你亲口同我分享。”
一连串下来,祈天澈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但他不能倒下,在天明之前,不能。
“我那里啊,有高楼大厦,有四个轮子的车子,有像风筝一样的飞机……奇怪,祈天澈,怎么我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祈天澈脸色丕变,连忙轻拍她的脸,“怀瑾……怀瑾……”
“疼……”
唤了许久,怀里的人儿拧眉,瞪他。
还好,还知道瞪人!
祈天澈松了一口气,这般折腾下来,他都被吓得精神了许多。
看来他真是伤糊涂了,居然让她回忆那个世界的事,若不是她说犹如身临其境,估计说着说着就回去了。
“怀瑾,同我说你在外面那两年是怎么过的,我想知道。”回忆与孩子的点点滴滴,她总不会还狠得下心跑回去吧。
“唔,祈天澈,你不困吗?我好困?”怀瑾哈欠连连地问,下一刻就被男人摇醒。
“痛得睡不着,想听你说话。”他连苦肉计也不惜用上了。
闻言,怀瑾恍如被针
扎,甩了甩头,动手拍拍小脸,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满脸忧心地看他,“哪儿疼?再喝点血是不是会好些?”
他的脸色,好像越来越白了,接近死白的那种。
“你同我说话就不疼了。”祈天澈道。
“真的吗?那我说。”
怀瑾已经没心思再去想他今夜的古怪了,只一心顾念他的疼痛,于是,开始很认真很认真地讲起在外面的那两年。
但是,很快,怀瑾就发现男人听得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似是在等谁来。
她停下来,也带着疑惑看向外边……
☆、有点儿冷,你让我窝窝
今夜的风有些不寻常,今夜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尤其,今夜的狗好像也早打好了商量,入夜没多久就开始不停歇地吠。
不知道劈风在的话,不会叫的它是不是也会用它己的方式跟着闹腾岑?
她不知道劈风突然跑掉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不该阻止,狗也有狗的思想,狗也有狗独特的表示哀伤的方式。
她坚信,它会回来的。
“祈天澈,你在看什么?”她回神,奇怪地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欢。
怎么好像越来越冷。
“我在听你说。”祈天澈回神道。
“有点儿冷,你让我窝窝。”怀瑾已经没精神跟他争辩,试图赖进他怀里,却又被他推开,好几次都这样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吝啬了,方才还说抱她呢。
“乖,再坚持一会儿就不冷了。”祈天澈硬下心道,只有让她冷,她才能多保持一份清醒。
“不管!先抱了再说!”怀瑾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寻求温暖。
“嘶……”
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让她再度强行打起精神,起身要扯过他身上的被子盖。
叮铃——
拿在手里的腰佩落地,怀瑾弯腰去捡,可是,诡异的是,她弯腰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地上的腰佩,就这样僵在半空,无法支配。
她甚至,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脱离了肉身,透明地随着她大脑的支配移动,那只透明的手够得着腰佩,却是抓了个空。
她惊骇瞠目,猛地直起身,奇怪的是,这次,手又收得回来了。
“怎么了?”祈天澈伸手把她转过身来。
怀瑾急忙将手背到身后,强颜欢笑地摇头,“没事啊,你送我的女人,掉了。”
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状况本来就不好的他再为她操心。
祈天澈很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这小傻瓜,他今夜之所以一直撑着不敢闭眼,视线半点都离不开她,怕的就是这样。
亏得她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为他好。
“别捡了,过来陪我。”他朝她伸手。
怀瑾低头看了眼还在地上的腰佩,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去捡了,怕刚才那种诡异的画面又发生。
也不敢把手放到他掌心里,怕是一只透明的爪子。
小小步地移动到他身边,迟迟不敢坐下。
他用无神的黑眸表示不满,坚持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她便软了心,正要坐下。
突然,一抹寒光掠过眼前。
怀瑾警觉,一下子精神抖擞,站起身护在床前。
“有刺客!”
她朝外喊,怕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付不了外面的黑影,保护不了祈天澈。
而她话音才落,一枚暗器破窗而入,怀瑾伸手拔出挂在床前剑架上的宝剑,几个翻转,将暗器挡下,随着暗器而来的内力将她震得倒退两步。
她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眼祈天澈,提剑飞身追了出去。
经她刚才那一喊,附近的精卫会马上赶到,他不会有事。
她选择追出去是因为怕自己在他面前现出原形,没法护他。
“怀瑾……”
祈天澈心慌地伸手叫她,可惜,虚弱的声音已喊不回那抹身影。
李培盛被他派去紧盯着楚墨的生死了,他不想她离开自己半步,就怕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回来。
他掀开腿上的薄被,拼尽全力撑起身子下榻。
该死的!他养的那些影卫呢?都干嘛吃的!
……
怀瑾追出门外,那人眨眼就不见。
就在她急着回去保护祈天澈时,才转身,一股厉风袭来。
她赫然回身,胸口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掌,她浑身一麻,单膝跪在地上,
吃痛的捂住胸口。
抬头,目光追寻那刺客的藏身之处,可那刺客却在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那人,到底是谁?
他的轻功好熟悉。
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好像两边拉扯,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挣脱着,要离开躯体。
那一刻,怀瑾整个大脑完全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楚墨可能已经到极限了。
然而,在她完全没法控制,以为自己真的要魂离的时候,肖媛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很快的,她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转动,这场身体与灵魂的拉锯战也在慢慢减弱。
“姐,你没事吧?”肖媛和柳云修带人赶到。
柳云修看了怀瑾一眼,留下肖媛,自己带人去追刺客。
此刻的怀瑾,无力地跪在地上,手持宝剑撑地,额上渗出一层层薄汗。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一双圆亮的美眸也渐渐变得清明。
“姐?”肖媛不安地又喊。
她从柳云修那里得知了真相,这个强大而古怪,且能让她心服口服喊‘姐姐’的女子并非真正的肖燕,而是借尸还魂,真正的肖燕是楚墨。
她征战多年,死在她剑下的不知有多少,性子又偏冷,初听到的时候只是诧异了些,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只知道,能让她心甘情愿喊声‘姐’的是这个叫怀瑾的女子。
此时此刻,对上这双有些迷茫的双眼,她开始害怕,眼前这个‘姐’已非她想要的那个‘姐’。
“不好了!楚墨断气了!”李培盛的身影穿梭在回廊里,噩耗般的声音传来。
砰!
房门口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肖媛抬头看去,不禁吃惊。
是原本也要奄奄一息,已下不来床的祈天澈。
“怀瑾……”
声如蚊呐,仿佛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呼唤,他摔在门槛上,对怀瑾伸手。
李培盛刚好赶到,见到肖媛的神情后,他不忍地闭上眼,不愿相信事情真的发生了。
肖媛紧抿着唇,不忍告诉祈天澈,这个‘肖燕’已经不是他们想要留住的那个‘肖燕’了。
然而,就在大家悲痛的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娇喝响起。
“祈天澈,你力气很多吗!”
李培盛和肖媛陡然瞠目,紧盯着那个突然转身扑过去扶起祈天澈的女人,然后,不敢置信地揉眼睛。
这个,真的是爷的怀瑾?那个嚣张到不行不行的女人?
祈天澈望进她满是焦心的眼,就知道是她无疑。
“说好了要保护你的。”他用力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寻到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楚墨断气了,她还在,真好。
而且,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了。
是因为那个刺客吗?
因为那个刺客的出现让她彻底清醒,为了保护他而清醒?
“等你好了就让你保护,我会在旁边找地纳凉。”怀瑾没好气地说,动手扶起他。
就在这时,一块玉佩从她怀里掉出来,落在祈天澈怀里,两人皆是一愣。
“祈天澈,你什么时候放我怀里的?”怀瑾暂时让祈天澈背靠门槛,盯着他已经拿在手里的玉佩,认定是他偷偷放到她怀里的。
也只有他能这么亲近她,而她也只有对他的亲近毫无防备。
祈天澈低头审视玉佩,玉佩透着一股冰凉之意,上面刻着阴阳两极,他眸色幽深,再看与刺客交手后突然变回身心合一的怀瑾,顿时明白了。
他一直在等的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而来。
身为暗王的他,曾听过前一任暗王、也就是他的师父说过,上古流传下来一块锁魂玉,戴在胸口可达到锁魂的作用,哪怕你死了,勾魂使者也勾不走你的魂。
倘若秋离枫真是天机老人的传人,这一块应该就是
世人以为的只是传说的锁魂玉了。
有了它,连天都拿她没办法,她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祈天澈的心里悬了一整夜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来,我给你戴上。”
既然秋离枫选择以此方法相助,应是不想让她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