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他有个听风楼,哪怕前一刻某个大臣被杀,下一秒他们就能知道消息。
他故意支开她?
难道他认出她是假冒的?
不可能!若是认出来,他一路上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怀瑾拎着包袱下了马车,换那个小喽啰当车夫。
马车远去后,怀瑾才收回视线,匆忙进城,找到地方卸下一身伪装,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翩翩美男子。
她现在已经‘死’了,还是低调些的好。
好不容易打听到李培盛所在的地方,没想到他居然跑回宫里去了。
现在朝廷里的苏敬是怎么回事她还不清楚,既然是他掌权,那她也只好低调点,避开耳目,潜入承阳殿。
只是,小三小四在做啥?
烧冥币?
真当她死了吗!
看他们头戴缟素,还哭得抽抽噎噎的,挺像那么回事。
算了,也许是为了让某些人更相信她已经死去,她还是赶紧去找李培盛吧。
怀瑾施展轻功从他们背后进入落梅院。
院里正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小三小四隐约觉得有个白影从后面闪过,两人顿时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只敢转动眼珠子往后瞟。
“你刚有没有看到?”小三颤抖地问。
“我好像也看到了。”小四害怕地掐大腿。
“你说娘娘是不是生前还没整够咱们,死后也不忘回来整一番?”
“我估摸着,娘娘是想我们了。”
“能不能不想……”小三都要哭了,赶紧抓起一把纸钱往盆里烧,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娘娘,奴才感谢您的厚爱,来生,奴才再给您做牛做马,求您放过奴才一马吧。”
“还有殿下。”小四提醒。
“对对对,殿下,奴才伺候您这么久了,您这一走,奴才再也没得赏银领了。”
怀瑾才踏入落梅院,就听到书房传来李培盛压抑的哭声。
她皱眉,不是玩这么大吧?
放轻脚步走近。
“呜呜……您怎忍心丢下那么可爱的小少爷小小姐,他们才两岁大啊。”
她生的宝贝当然可爱,但为毛说丢下?
怀瑾四下扫了眼,如果这暗中有人监视的话,她应该感觉得出来才是,但是眼下很平静,一只蚊子都没有,那么,请问,李培盛这么深情演绎是演给谁看?
“奴才十天前赶去边关之前就碰到他们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好像长高了一点儿,说话也越来越溜了,您就不想看看,就不想亲耳听他们说更多的话吗?”
废话!孩子当然会长高啊。
她家宝贝说话本来就溜好么!
想到快四个月不见的儿女,怀瑾眼底浮出母爱之光。
若非赶着回听风楼去打探消息,她一定先去看他们,眼下,她得先让李培盛给璎珞送药,啥事都没救祈天澈来得重要。
“奴才此次回来收拾收拾,这里,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李培盛边伤感地自言自语,边收拾书案上的东西。
怀瑾轻身闪到他眼前,“李培盛。”
李培盛浑身一僵,这声音——
他脸色吓白,缓缓抬头,顿时吓得
往后栽,咚咚咚,书案上好不容易收拾好的东西落了一地。
“娘娘,您……您您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天啊,仔细算算,好像这两天是娘娘的头七。
“废话!”怀瑾正要把包袱扔过去,却看到李培盛把脸死死埋在双掌里。
“娘娘您放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奴才会照顾好的,也会让他们好好长大成人的,更会为他们寻一门好亲事的!您安心……”也安息。
说的什么鬼!
怀瑾皱眉,把小包袱放上书案,“我宝贝的亲事就不饶你费心了,眼下有件急事要你马上去办。”
“是!娘娘请说……”奇怪,鬼青天白日的能出现吗?
还是说,娘娘到了阴间也还是这么彪悍无敌?
怀瑾眉头皱得更深了,李培盛抖什么鬼,她能吃人吗?
“马上把东西给璎珞送去,你懂的。”
璎珞?送东西?
阴间还能捎东西回阳间?
不是只有阳间烧给阴间的吗?
“还不动!”见他傻在原地一动不动,怀瑾不由得催促。
她连宝贝对没去看就赶来,他居然敢给她不动!
“娘娘要怎么把东西给奴才?”李培盛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大白天的鬼。
“桌案上!”怀瑾不耐地道。
李培盛小心翼翼地放开手,慢慢抬头,当看到出现在书案上的小包袱时,双目圆瞪。
他害怕地咽了下口水,颤抖地伸出手去摸上那个包袱。
咦!
他的手居然摸得着!
是实物!
“李培盛,你要是不想去,把地址给我!”怀瑾看不下去了,她争分夺秒,他倒好,一直在浪费她的时间。
还有,他们好像是害怕她不守诺言,会偷偷去看祈天澈,所以连在哪医的祈天澈都不让她知道。
但她想知道的话还会不知道吗?她只是没付出行动而已,因为,若是知道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偷偷跑去见他的。
所以,在约定的日子到来之前,她还是忍着煎熬度过每一天吧。
“地址?娘……”李培盛终于听出不对劲了,他猛地抬头,就看到怀瑾一身公子打扮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可不认为鬼还能做这般打扮的,而且——
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照耀出她的影子!
她有影子!
“娘什么娘,别跟我家宝贝抢娘!”怀瑾翻白眼,他再磨蹭下去,她很乐意帮他一把的。
“娘娘,你没死?!”李培盛终于找回自己的魂,嗖地站起来,上前抓她的肩膀,很用力地抓,也很用力的吼。
“嗯哼!让你失望了。”怀瑾皮笑肉不笑,总算搞明白从进来开始看到的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是演戏,根本就是真的以为她死了!
柳云修那帮人要不要这么会整!而这李培盛居然也表现得这么感天动地,她没记得自己‘生’前对他有多好啊。
“原来奴才被骗了!”李培盛愤愤咬牙。
嗯哼,很高兴你终于知道了。
“娘娘,您没死真的太好了!小少爷和小小姐总算不会孤苦无依了。”李培盛喜极而泣。
“少废话!马上给我送去!”怀瑾拨下抓在肩上的手,勒令。
她的宝贝怎么可能孤苦无依,这李培盛会不会想太多,就算她真的死了也还有祈天澈呢。
李培盛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
他的目光哀伤地看向桌上的小包袱,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是,已经用不到了,这辈子再也用不上了。
要他如何告诉她,爷已经死了,他亲手埋的?
要他如何告诉她这个残忍的真相?
“李培盛,你再发呆,信不信我让你永远呆下去!”怀瑾着急地抓起包袱塞
他怀里,“快去!你不想你家快些醒来,我可想得很!”
“……是。”李培盛张手接住包袱,低头看了眼,有如千斤重。
转身,走了又停,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娘娘还要继续找吗?”
“找,为何不找?找到他醒来为止。”只要能让他有醒来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哪怕只是一丁点,哪怕一点用都没有。
她知道的,祈天澈现在的状况就跟现代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病人没两样,不同的是,他一直都在危险期,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这里,没有现代的急救法,没有高端的医疗设备,她能做的就是找到各种神药给他,除了这样,她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可以帮忙救他了。
“娘娘下一个要找的是什么药?”
“血妖姬。”
血妖姬!
李培盛浑身一震。
听闻血妖姬是一种花,如妖姬般艳丽,却也是一种药材,与其他药材相辅助的话会达到不可思议的功效,但这血妖姬极为罕有,生在塞外,十年才得一株,而且是在蛇窟里,由巨蟒终年守护,百年来,从未听说有人能采得到一株。
故而有‘十年花谢花开,不得青睐’的说法。
娘娘要去塞外,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去!好不容易得知她没死,他更不能再叫爷失望了,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娘娘,京城未平,您要抛下一切前往塞外吗?”他的爷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娘娘同样也是。
“马上就平了,待我弄清楚秋离枫背后苦衷是什么后。”怀瑾信心自若,她有预感,终极线索就在威胁秋离枫的那个人身上,虽然已经有百分之八十肯定那是月朗帝,但月朗帝的背后身份很值得人探究。
李培盛无话可说了,他要不要继续让这京城一直乱下去?让娘娘去不成塞外?
“李培盛,你又耽误我跟你家爷早半个时辰重逢的时间!”怀瑾继续催促。
“明明半盏茶都没到。”李培盛嘀咕。
“一个时辰!等你家爷醒来,我会告诉他,让他跟你清算!”怀瑾坏坏地笑了,想到那个男人跟自己一样护短,就满满的幸福感。
李培盛低头忧桑,如果他家爷真的还能醒来的话,要跟他清算一辈子,他都乐意!
“娘娘,您大白天进宫,不怕被发现吗?”李培盛忽然想到这个严重问题。
她当自己还是以前嚣张跋扈的太孙妃么,以前有爷撑腰,现在苏敬那老头完全不把他们放眼里了。
“你再不马上去,我马上让全天下发现,你觉得呢?”
怀瑾话一出,李培盛立马一溜烟地跑了。
怀瑾扫了眼阔别快四个月的书房,在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吵闹,哭笑,拌嘴,戏耍……
真的好怀念那时候的模样啊。
指尖轻轻滑过书案一角,坐到椅子上,目光细细回味那时光。
然后,落在书架下李培盛方才整理的箱子,打开的箱子里有一卷画,她瞄了瞄书案旁的画筒,那里面还有很多画卷,她好奇为何偏偏就带走那一副。
起身,上前拿起,解开绸带,缓缓地,由上往下拉开。
当露出头发后,她的心震撼,再一点点往下,露出眉眼,鼻子,嘴巴……
她惊喜地笑了,往下全部拉开,跟她身上那串腰佩上的小人偶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这副上了颜料的画,更加梦幻逼真,被他用了心画出来的,仿佛随时都可以从画中走出来。
再看旁边落款日期,她惊呆。
那不就是那日她误以为他让她在他与孩子之间做选择的那日吗?
她记得被他追回双后,她从日记里取出照片问他:
'你觉得这个女人如何?'
'还行。'
'什么还行,你没看这脸是脸,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吗!?'
'有点傻。'
原来那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他那时早就看过了,也知道那是她本来面貌!
他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儿呢,要只是‘还行’能被他画出来?还画得这么惟妙惟肖!
最最重要的是,他偷偷画的!!
很好!又多了一件可以算账的事!
怀瑾把画卷起,捎上,潇洒走人。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李培盛去而复返,把包袱放在书案上,直接瘫坐椅子。
娘娘要去塞外采血妖姬的事比他刚才大白天见鬼还要吓人。
好不容易很高兴娘娘没死,总算可以对爷有个交代,总算可以对小少爷小小姐有个交代,他怎么的也不能让她玩命啊。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莫非,真的要让这京城永远乱下去?
李培盛头疼,很头疼。
他头疼的同时,随手拉开抽屉,却没想到这一拉,里面的东西让他计上心头。
有了它,娘娘去塞外采血妖姬的理由应该就不存在了吧?
只是,这样子做的话,倘若哪天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她的痛苦会放大百倍千倍。
真的要这么做吗?
算了!不管了!
解决眼下最重要,若不付出行动的话,说不定她明日又打听到哪里有什么奇药在刀山火海,不等她去塞外也玩完。
嗯,就这样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培盛打定主意后,拿出抽屉里的东西仔细装好,又看向桌案上的包袱。
既然是给璎珞姑娘的,那他就再走一趟吧,就算爷不在了,也许对璎珞姑娘的身子有用。
※
怀瑾是谁,好歹也在这皇宫了纵横了一年多,青天白日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宫一点儿也不难。
本来想直接赶回听风楼去继续追踪真相的,但是,要去换装时,她犹豫了,停下脚步,看向燕王府的方向,心里对孩子的牵挂和思念在这一刻抵过一切。
只一眼,只要在暗中偷偷看一眼就好。
下定决心,她转身,飞身前往燕王府。
整个燕王府静悄悄的,但是怀瑾一靠近就知道暗中有不少人在守护,她要是硬闯必定是打草惊蛇。
唉!看自己的孩子还要偷偷摸摸的,天底下有像她这么悲催的母亲吗。
怀瑾身子紧贴着墙,偷偷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往燕王府屋檐上抛去,静心等了半响也没见有石头落瓦的声响传来,八成是被暗中的高手接下了。
有这等高手,她也就放心了,至少不管发生什么事宝宝贝贝都安全无虞。
虽然还是没能看孩子一眼,但知道他们的安全有保障,也算是放心了。
怀瑾又回头看了眼燕王府,转身,正要离去,倏然,一抹黑影嗖地落在她眼前,她本能反应地出手攻击。
“夫人!”那人低呼,怀瑾立即收手,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那人穿着王府的铁骑装,严肃地对着她,然后,双手猛地扯开衣襟。
怀瑾看清了他里边的衣服,衣襟边绣着一朵紫色的木槿花。
等等!
这朵木槿花的形状怎么越看越四不像,而且越看越熟悉?
靠!这不就是她绣给祈天澈那个荷包上的嘛!
弄啥嘞!
“九卫参见夫人!”那人恭敬地作揖。
“你叫九卫是吧,你是祈天澈派在这里保护宝宝贝贝的?”
“夫人,属下不叫九卫,九卫是由九个人组成的,经由爷从上万人里挑出来的,暗中保护爷的安全,除非爷没法避过危险的时候吾等方能出手,意在不可随意暴露,后来,吾等的使命只为保护夫人和孩子。”
原来,这就是祈天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