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的记忆力非常好;北伐时期他作为北伐军总司令部高参制定了多项战略作战计划;从日本陆军大学深造归来后又在参谋总部担任过要职;以博闻强记目光高远而闻名军界;被誉为民国三个半军事家中的那半个;是桂系有数的大将之才。
“是他?”
白崇禧终于想起来了;敲敲桌面站起来:“不行;看来我得提醒一下陈伯南才是;这个吴铭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精于谋略之人;否则哪里写得出三本极为专业的军事教材来?粤军若是不重视的话;恐怕要吃大亏。”
“不对啊”
刘斐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以老蒋的做派;像吴铭这样的人才早就应该获得提拔了;怎么几年过去了还是个区区新编杂牌旅的旅长?会不会弄错人了?”
白崇禧对此也是疑惑不解;思索一会儿得不到答案;摆摆手说:“暂时不想这个问题了;我总觉得此人是个巨大的威胁;先给陈伯南去个电话再说吧。”
白崇禧的直觉非常正确;而且吴铭的威胁第二天就传到了广州;把正在召开中外记者会试图对粤军空军攻击江西地方部队做出合理解释的陈济棠弄了个灰头土脸:
当记者问及陈济棠两名遇难飞行员的情况时;陈济棠连两个粤军飞行员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还是边上的参谋长递上纸条之后他才宣布遇难者名字;另一名记者又问陈济棠如何处理两名遇难飞行员的后事?陈济棠支吾片刻;当众给两名遇难者连升三级以示哀悼。
参与采访的记者们一片哗然。
就在陈济棠在广州召开记者会之前;在会场外等候的中外记者们都接到了中央社同行赠送的最新消息:
江西信丰驻军于今日上午七点半;举行了有近万军民参加的隆重吊唁仪式;将两具装有两名遇难者遗体的棺材;以及死难者的所有衣物;郑重地交给了对峙的粤军第十四师第三十九旅官兵。江西驻军向前来接走棺椁的粤军将士表达哀思之余;还给全体粤军将士呈送一封“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的倡议书。
如此重大事件;身为广东最高军政长官的陈济棠竟然毫不知情;甚至连麾下两位不幸遇难的飞行员名字他都搞不清楚;怎么不让与会的中外记者深感震惊?于是一个个异常尖锐的问题被记者们抛给了措手不及的陈济棠;弄得这位“南天王”狼狈不堪;只能匆匆宣布记者会结束。
如此一来;得不到任何有价值新闻的记者们彻底被惹恼了;于是回去后立刻将今天记者会的情况发回各自报社;对陈济棠和粤军的不作为展开毫不留情的批评;本就处于被动局面的陈济棠和两广军政府因此而雪上加霜;政治声誉遭到严重打击;本来还存在诸多疑点的“信丰飞机攻击事件”因此而被坐实了。
外界纷纷扰扰争论不休的时候;信丰城西天心观里的吴铭却是无比的悠闲自在;作战计划的制定根本就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分多处驻扎的官兵们除了不能出营之外均获得休息;唯独驻扎在张家峰南麓和城中的两个步兵团官兵需要天天出操;完了还要上街打扫卫生;帮助本地百姓修筑城外道路;晚上也没了酒喝;只能乖乖蹲在自己营房里展开政治学习。
在吴铭旅渡过一周军旅生活之后;曾经担任过“南昌行营别动队”总队长的康泽;终于见识到了吴铭旅的严明军纪和彪悍作风;也看到了各级军官高度的服从性和良好的军事素质。
唯独让康泽颇为遗憾的是;新十旅全旅七千余官兵只有旅长吴铭和机炮营长田正刚腰间佩戴有“中正剑”;真正算起来;也只有田正刚这个中央军校第九期毕业生是校长门生;其他军官腰间都是清一色的特制匕首;这让感受到吴铭旅强悍实力的康泽总有几分不协调之感。
第190章 骤然打击(上)
六月一日;粤桂两省地方实力派正式向中外宣布组成“国民党西南执行部和国民zhèng fu西南政务委员会”;通电全国攻击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zhong yāngzhèng fu对抗日不作为;声称两广愿意与日寇决一死战
自此;两广du li于zhong yāng之外自成一体正式成为事实。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国民zhèng fu和国民党zhong yāng立即回电驳斥;声称“攘外必先安内;统一方能御晦”;zhong yāng军事丨委员会亦通电两广;严令两广部队不得擅自行动;双方矛盾迅速激化。
与此同时;军政部下达命令并通告全国:zhong yāng军两个军立即南下衡阳、郴州一线;坚决打击任何企图分裂国家的反动势力。
下午三点刚过;从城里回到旅部驻地的康泽直接进入作战室;找到正在与麾下军官分析情报的吴铭;把吴铭拉到院子里;交给他一份电文:
“总部同意你部的作战计划了……为了牵制粤军兵力;进一步打击粤军的士气;总部要求你们在东线坚决地打一仗。”
吴铭把看过的电文还给康泽:“你现在就回南京?”
“对;我现在就要赶到赣州;飞机明早到赣州机场接我;然后直接飞到南京向委座禀报你部情况……放心吧;你们做得非常好;不但成功地迷惑了当面之敌;而且背地里的备战工作非常有效;我会如实将所见所闻包括你的功绩禀报委座的。”康泽完亲切地拍拍吴铭的臂。
吴铭没有客气:“这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可以动了?”
“没错委座和zhong yāng都下了决心;而且公之于众;你完全可以放开脚打上一仗了……这段时间你的对已经被你弄得很狼狈了;估计随着广州方面态度转变;他们也有了打仗的心理准备。”康泽笑着道。
吴铭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康泽想了想:“要看具体情况;也许不回来也不定;毕竟最敏感的的时期已经过;我留在这儿作用不大了。”
吴铭点点头:“那么今晚我就动;算是为你送行吧……估计你到了南京;很快就会接到我们的战报了。”
“啊?这么快?”康泽很惊讶。
吴铭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快了;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为了打好这一仗吗?这半个多月来的所有努力都为了消灭对面之敌;你我能不着急吗?”
康泽不由莞尔:“好我等着你的捷报传来。”
晚上八点;隐匿于谷山腹地的机炮营一千二百官兵悄然出发;绕过城南小道;进入张家峰南麓的一团营区集结。
几乎同一时刻;集结于正平镇的两个特务连三百弟兄终于露出锋利的獠牙;如同一群月夜觅食的野狼;无声疾行;消失在南面的莽莽群山之中。
朦胧的夜光下;集结于张家峰阵地前沿的三千五百官兵面向山脚下的土坡巍然肃立;所有官兵都换上新编第十旅自制的作战服;戴上蒙着迷彩布的钢盔;中原有的陈旧武器也都焕然一新;装备到连排的六○迫击炮和大量捷克机枪出现在蓄势待发的官兵们肩膀上。
四支火把将土坡上一身戎装的吴铭照得清清楚楚;土坡下方整齐列队的一团和机炮营官兵;都能清晰看到抱着头盔的旅长脸上那严肃而自信的表情。
吴铭扫视一圈;大声道:“弟兄们;这是我第一次对大家进行战前动员;即将开始的战斗也是我军自组建以来第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一句话;考验我们的时刻来到了之前所有的学习;所有的训练;弟兄们流出的所有汗水和鲜血;究竟有没有价值;又有多少价值;都将在即将开始的这一战中得到检验。”
三千五百官兵禁不住挺直腰板;抬起高傲的头颅;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浓烈的斗志;整齐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十余名团营长也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他们更能体会到吴铭话语中的殷殷期待。
吴铭继续道:“你们前方的对是粤军第十四师三十九旅第一团;这个不可一世的步兵团只有一千五百人;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差不多要睡觉了;怎么样……”
笑声轰然响起;瞬间淹没了吴铭的话语;站在队伍前面的团营长们也咧开嘴笑起来。
吴铭也乐了;等笑声稍停便大声喊起来:“都笑了是吗?可你们这帮孙子有几个知道老子的良苦用心?为什么这半个月来;我要求你们把所有精良装备收起来;故意装成一支弱旅;穿着皱巴巴的旧军装;扛着毛良坞民团弟兄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破枪?”
“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大战;我就让你们三千多人对付一千多毫无防备的对?不知道吧?现在老子告诉你们;就是为了开张大吉成军这么久了;我们从未打过两千人规模以上的大战;我担心你们心发慌;腿发软……”
队伍里发出不满的低声抗议;吴铭四下看了看;满脸不屑地大声讥笑道:“唷?看样子有不少人不服气;觉得我小看你们了;对吧?别他娘的不服气;有本事你拿出来让老子看看;如果你们能够在一个小时内;围歼界址镇的一千五百敌人;并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地;毫不留情地打击敌人随时可能开来的增援部队;才有资格不服气。只要你们做到了;老子不但收回刚才的话;打完仗还要请你们喝酒;而且还会重奖你们要是做不到;嘿嘿好了;废话少;出发吧”
望着气鼓鼓向西开进的三千五百弟兄;土坡上的作战科长戴子冉连连摇头:“大哥;你这张嘴也太损了;估计全中国的旅长没一个像你这样作战前动员的;粗俗”
一旁的副旅长龙韶罡和参谋长张东宁都笑了;吴铭转向戴子冉骂道:“大城市里那些游丨行集会时跳到桌子上的小白脸不粗俗?他们面对懵懵懂懂的学生和看热闹的市民;总是慷慨激昂地挥舞起没照过多少太阳的白嫩小;竭斯底里地高喊口号;然后开口就是国家民族;闭口就是主义革命;口水四溅地胡八道一通;台下的民众什么也听不懂;他们自己先把自己感动了;这样才是你最欣赏的动员方式;对吧?你戴子冉怎么从军已有四年;而且是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不现实一点儿?这么些年你白跟老子混了?你问问身边弟兄;他们下部队训丨话时;谁他娘的比我更文明?鄙视你”
吴铭骂完转身就走;周围弟兄轰然大笑;扔下目瞪口呆的戴子冉;跟在吴铭身后乐不可支走下土坡;把戴子冉气得哇哇大叫。
担任警戒的两个连弟兄完成任务;悄然撤走;此时信丰城里依然静谧如昔;没有谁知道吴铭麾下主力已经出动;驻扎城中的二团官兵仍然毫无动静;吴铭一行骑马入城时;值守的县保安团官兵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更不知道遍及全城的抓捕粤军jiān细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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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骤然打击(下)
凌晨五点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在和熙的晨风中;罗钰铭的第一团和田正刚的机炮营已经在界址镇东侧和侧后方;隐蔽休息了足足三个半小时。除了负责警戒放哨的官兵外;走了大半夜的士兵们这会儿还在山谷里抱着武器沉睡;团营长们却已经坐不住了;纷纷爬上隐蔽点前方的山岗;举起望远镜;借助晨曦的光亮;反复观察界址镇内外的对手动静。
界址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因位于广东南雄与江西省信丰县交界而得名;数百年来一直是粤赣边境线上的重要驿站;镇子两侧的起伏山岗呈东北至西南走向;将五里长、两里宽略呈喇叭状的古镇夹在中间;喇叭开口面向东北方向的九渡圩;后方的喇叭嘴面向西南面十四公里的乌泾镇;最狭窄处只有三百五十米。
清朝初期用石条和青砖建立在三百五十米宽度山岗两侧的箭楼早已经坍塌;但防御高台依然很坚固;基本的防御功能一直保持着;只需在南北两座坚固的高台上架起几挺轻重机枪;就能将整条狭窄的通道彻底封锁。
也许是粤军三十九旅一团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前方;他们并没有占据身后两个重要的防御工事;而是在面向江西九渡的前沿阵地构筑了一点五公里长的防御工事;主要兵力也都部署在这里。
尽管这条防线上的工事质量极为低劣;而且欺负对面的吴铭旅没有装备火炮;所以并没有构筑能够防备火炮的坚固堡垒;但依靠密集的原木沙包和机枪工事;以及装备到连排一级的轻重机枪;完全可以对隔着小河发起进攻的吴铭旅展开密集的火力打击。
只不过;该部粤军根本就没有想到对面那支装备简陋衣衫不整的杂牌军;敢率先向他们发起攻击
出身广州名门世家、两年前刚刚从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归来的三十九旅一团团长郑兆文甚至断言:
“是役双方交火的主战场应在西面的湘桂边境;真要打起来;粤北全线的最大压力也只能来自湖南郴州;而不会在本部面对的江西大余至信丰一线;除非本部率先攻击对面的新编第十旅防线;否则装备落后如同乌合之众的对手绝不敢主动进攻”
正是郑兆文的无知与傲慢自大;造成了全团上下的懈怠;同时也表明吴铭“示之以弱丨迷惑对手”的策略发挥了巨大效果。
夏季天亮得早;凌晨六点就能看清楚百米外的景物;因此在晨曦初起的五点四十分开始;罗钰铭团和田正刚营的两个侦察排官兵已经分成七个打击小组展开行动。
潜伏于对手后方的机炮营侦察排弟兄;依靠熟练的战术和良好的伪装;率先摸到敌人哨所后方;迅速除掉敌人布置在侧后方的三组岗哨;营长田正刚看到侦察排弟兄得手;立即命令麾下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抢占南北两个高地上的旧工事;将郑兆文团的退路牢牢堵死。
凌晨五点五十六分;罗钰铭部侦察排第三小组在清除敌人侧翼警戒哨时被发现;敌人哨兵匆匆鸣枪示警;侦察小组七名官兵果断开火;汤姆逊冲锋枪密集的弹雨将敌军两名哨兵打成了蜂窝;但枪声和惨叫声也同时惊动了驻扎镇中即将起床集合的敌人;沉寂的古镇顿时喊杀声不绝于耳;枪声连绵不断。
团长罗钰铭见状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三枚红色信号弹在尖啸声中冲天而起;古镇南北两侧五百余米的山腰上;刹那间枪声大作。
密集的弹雨飞向镇中仓惶集合的敌军官兵;配备到排一级的六○迫击炮;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射击诸元;频频发射;将毫无防备的敌人打得惊呼阵阵;惨叫不绝。
镇子侧后方的南北两个高台上;部署到位的二十四门八一迫击炮以每分钟十发的从容速度展开齐射;镇中敌人军营、沿河搭建的帐篷在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四分五裂;密集的炮弹爆炸后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