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起眼也未抬,脚下步伐依旧:“凤眠那里……我随后便到,去将岷山国质子带来见我。”
涟顿了顿,随即停下了脚步,不再跟上去,只恭敬道:“是。”
……
亲自将孟青夏抱回了大帐内,白起方才离去,前夜被白起带回来礼容虽然被关押着,看守他,是涟亲自挑选出来得力部下,但除了失去行动自由之外,白起并未如何亏待他。
白起到来时候,涟已经将人提到了一间牛皮大帐内,外头守着不少部下,看来他们都是见识过那个红眼睛奴隶发起狂来时模样,就算是涟,也不敢轻易放松了警惕,所以白起大人到来时候,涟仍是谨慎地请示了一句:“白起大人,还是让涟侍奉您左右,陪同您进去吧。”
白起脚下一顿,他神情淡漠,见涟神色担忧,便淡淡地笑了:“涟,你担心事情太多了。”
涟神色一滞,然后正了色,垂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是,涟知道了……”
他当然不会听不出,白起大人那话中别有深意警告,不仅仅是与那红眼睛奴隶有关事……
白起点了点头,唇畔带着淡笑,抬手拍了拍涟肩膀,他也并未再多说什么,掀了帘子便进入了那间牛皮大帐。
帐子里燃着火盆子,管如此,却仍显昏暗,整个大帐都是空空荡荡,唯有一桌一椅,还有那深深嵌入地底下铁链子凌乱地纠缠了一起,帐子一脚,正倚靠着坐着一道消瘦身影,他身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手上和脚上都铐着链子,禁锢了他行动,这昏暗大帐之内,仍是让人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红眼睛年轻少年,火盆上火光时不时他脸上闪过明亮光晕,那红眸妖冶,明明是火一般颜色,却仿佛是寒冰一样温度,那炙热火焰瞳孔深处跃动着,骄傲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到了帐子掀开动静,那双冰冷和炙热交织红眸终于抬起,那是张俊美异常面容,但却显得十分苍白,甚至于,那嘴角还能看到隐隐约约血迹,不是礼容是谁?
白起轻轻挑眉,这位年轻英俊统治者,即便只是淡淡地立那里,那浑然天成着睥睨天下王者之威,仍是耀眼得让人无可忽视,见了他,礼容便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他面前,自己显得十分狼狈和不堪,然而即便是以这样狼狈出现白起面前,礼容却仍骄傲得像一只苍鹰,他身子微微踉跄,爬了起来,嘴角轻轻勾起,笑了:“我听说过你,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就已经是中原强大统治了。”
白起嘴角微抬,可那唇畔虽然带笑,那双锐利鹰眸却赫然一敛,寒光凛冽,蓝眸莫测而危险:“岷山国四王子礼容,你我会以这样情形相见,事实上,也是我不曾料到。”
礼容那嘴角弧度略微一僵,似乎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男人,竟是早已知晓了他身份,沉默了片刻,礼容索性敛去了嘴角笑意,开门见山道:“怪不得了,那日山谷之上,白起大人您却是执意要杀我,甚至不顾您近来所宠爱那宠姬性命。”
白起微拂衣袍,那椅子上坐了下来,此刻他正一只手支着头,姿态慵懒而又优雅,那性感薄唇微微向上挑着,狭长幽深眼眸是讳莫如深,他倒是毫不吝啬自己对礼容夸赞:“你确是比我预料之中要聪明一些。”
礼容并没有从白起那得到自己想要神情变化,即便是他,也无法探究,那个小女人,对眼前这个男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若只是一个小小宠姬,那他如今可没有机会仍好端端地站这里和他说话,可若他白起也是会怜惜女人,他此刻,就不可能还活得好端端地,站这里,他承认,他看不懂眼前这个轻而易举就能发动一场战争,结束一场战争统治者心思。
面对白起这样莫测男人,礼容索性直言道:“我如今希望能见你,也是希望你能明白,先前所为,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并无欲与你做对心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身分,想必你也应该早已清楚,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希望能与你谈,或许是会让你感兴趣交易……”
043 谈笔交易(一更)
漠北三足鼎立,三大政权体系各据一方,礼容是岷山国四王子,如今沦落到葛国那名岷山国质子便是他,礼容虽有意隐藏自己是被岷山国舍弃那枚棋子身份,但这一切并不能逃出白起眼睛,这个红眼睛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要沉得住气,若非时运不济,这个年轻人城府和威胁性,显然丝毫并不低于白起和凤眠之流,单从这双充满野性和**眼睛,白起便知,眼前这个年轻人,远远不该被小看,白起甚至已经预见性地看出了他潜威胁,这种威胁,必须扼杀火苗里,不能任由它壮大。
否则,今日礼容,不仅会成为如今凤眠,甚至于,也会像当年他,扩张壮大,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是白起为什么一度想要除掉礼容原因,管今日礼容再落魄,但只要给他一个绝地反击机会,就连白起也很难预料,这原本就已经莫测复杂局势,将来会变成怎样加复杂地步。就算不看他竟然胆大包天,就用这幅皮囊,蛊惑了那个小女人事,光是看政治利益上,白起也会趁早除了他,以绝后患。
白起是个极富远见人,比起将来让礼容有机会绝地反击,从一枚被舍弃棋子身份,重夺回原本属于他一切,白起显然愿意就让岷山国永远维持它现状,如今岷山国首领,虽是个残暴无情,油盐不进,为了篡夺统治权,连自己兄弟手足都能赶杀绝狠角色,但比起礼容这样富有心计、善于隐忍人,如今岷山国首领,充其量也只是个有勇无谋莽夫罢了。
只可惜,上一次是因为有那该死小女人缘故,他只能放弃当下取礼容性命念头,可这一回……白起脸上神情越发深邃莫测了起来,这个红眼睛年轻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胆识一些,与他白起谈交易?有趣……
“哦?”白起微眯了眸,那湛蓝眼中并不吝啬对于眼前这个颇有胆识年轻人赞赏之意,他笑了笑,一字一句,缓声问道:“交易?”
白起面前,虽然礼容已经极力让他们能够处于平等谈判地位,但他也深知,目前这样情况下,这永远只是妄想,自嘲地笑了笑,礼容似乎也不得不这个中原强大统治者面前低下他骄傲头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兄长胥重并不大希望我活着回到岷山国,即便我如今逃离了那座石牢,不必再日日与畜牲拼命,但凭现我,也无法离开葛国半步。”
礼容很坦白自己如今处境,胥重一向重杀重戮,一心想铲除他这个手足兄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他虽处境落魄,远离岷山国,但只要他一日不死,胥重就坐不稳那个位置,盯着他耳目只多不少,这也是礼容为什么无法离开葛国首领庭一步原因,这里是要他命地方,让他像只野兽一样苟延残喘着,可这里,也是对他而言,安全地方。
礼容虽嘴角带笑,但那嗜血红眸里,却深深埋藏着血红落寞与残酷冷意,那眼角漂亮朱红泪痣,也顷刻间变得血淋淋起来,权位之争从来少不了流血,礼容很清楚,今日他坠入地狱,尚且不死,那么死那一个,就一定是胥重了。
“我并不关心你如今处境如何。”白起那英俊面庞,挂着凉薄微笑,但却不带丝毫温度,无端端地让人心都跟着冷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丢下了这一个个音节,随即又淡淡说道:“既然是交易,看不到利益,我为什么要与你继续谈下去。”
白起看来,礼容就像个幼稚少年,空有满腔恨意,可生存权力巅峰人,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舔血,除却利益,没有人会因为同情而费心帮助另一个人,这是个弱肉强食世界,即使他处境再悲惨,也与他白起没什么关系……
礼容红眸微闪,随即嘴角一扬,扬起了一抹讽笑,他从自己袖子中取出一块折叠一起布帛,那绸帛上染着血迹,这样以绸帛为书是极其奢侈行为,除却贵族之间需以信鹰传递极其重要信息之外,就算是富有奴隶主,也很少会如此奢侈地以绸帛为信。
白起微微挑眉,接过那绸帛,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脸上虽然没有太大神情变化,但那幽深蓝眸越发地深邃,像那风平浪静汪洋大海之下有危险莫测漩涡隐隐攒动着,半晌,白起方才淡淡地勾起了嘴角,收起了那绸帛,显然对礼容所说“交易”生起了兴趣:“这样重要消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既然要谈交易,我总该拿出点诚意。葛国人与西域九夷联盟早已经勾结一起,我知空口无凭,你未必信我,但我葛国为奴隶日子不短,这是我手中仅有葛国人与九夷人通函证据。如今葛国首领凤眠行事作风一向荒唐,是否已经变卦,我也不敢断言,但这封信函是我从他父亲那里获得,他父亲已死,凤眠继位,信函自然不止我手中这份,他没理由不清楚他父亲打什么主意。”顿了顿,礼容补充道:“漠北三大政权,与你夏联盟之间,必有一场恶战,你若与葛国抑或九夷联盟任何一方为盟,都未必稳妥,何不与我岷山国为盟。”
“哦?”白起神情早已经是恢复了淡漠,即便礼容说了那样一通看起来极其让人动心话,白起反应还是那样平静得过分,让人摸不清这个讳莫如深统治者,到底想些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岷山国会比他们双方人一方要让我放心你们忠诚?”
礼容似乎并不意外白起会问这样问题,他犹豫了一瞬,然后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那身上是遍体鳞伤,他每走一步,手脚上沉重链锁就会发出金属磨擦声音,那手脚铐与皮肤接触地方,无不渗透出一层血水,礼容嘲弄般握着自己两手间链锁:“因为我想活下去,夺回自己所失去东西,比起油盐不进胥重,我岂非你掌控岷山国合适一枚棋子?”
凭礼容如今处境,欲夺回自己所失去一切,除了依靠白起支持,他尚且想不到第二条路口走,白起这样人,礼容不可能不知道他对漠北这块疆域野心,九夷、葛国、岷山国之间,岷山国实力弱,况且如今他元气大伤,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岷山国也是元气大伤,白起若是答应助他一臂之力,一力扶持他重返岷山国,至少短期内,他和岷山国,都会处于白起掌控之中,无力翻身,也无力和他作对。
这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而言,都是一个不错提议,比起大动干戈发动一场战争才能做到事,白起这样统治者,一定不会拒绝能够降低至小损失便能达成目途径。
况且……岷山国一旦落入白起掌控之中,无异于漠北这块广袤领土之上,替白起建造了一座跳板,一个屯兵地方,这无论对于西域九夷还是葛国,都是一个威胁。
“你提议交易,很有意思,我亦会仔细考虑。”白起忽然起身,他并没有表示自己是否会接受礼容提议,只是淡淡道:“若你所说不假,那么接下来,我恐怕会有忙了,那之前,我会可能地满足你所需,至少短时间内,你尚且不必担心自己命运是否会走向死亡。”
白起说罢,便已经掀开帘子走出了这间牛皮大帐,涟等人仍是候帐外,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神经紧绷,以随时可能拔刀出鞘姿势守那外头,见白起出来了,涟立即跟上去,低声请示道:“白起大人,此人不宜久留,按照您吩咐,我部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即便他再有通天本领……”
“他们守了一整夜,也该累了,让大家都退下吧。”
白起心情看不出喜怒,涟也不知白起大人帐内都和那个红眼睛奴隶谈了些什么,但突然听到白起大人命令他们退下事,涟仍是一愣,然后沉声道:“白起大人,恕涟直言,您不打算除去他了?”
涟虽然时而会顶撞他命令,但比起他弟弟湛,涟一向是个谨言慎行,话并不多人了,他也并不像他弟弟那样善于察言观色,好白起并没有责备涟多嘴,只将他手中那染血旧布帛交给了涟,冷笑了一声:“事实往往比你我想象中要精彩。”
涟神色一凛,接过那绸布一看,顿时也变了脸色,皱起了眉:“是涟失职了。”
他早该注意到这些才对……
白起并未怪罪涟,他神色一缓,只淡漠而漫不经心道:“罢了,这不关你事。凤眠和霁那里,微生可去了?”
“微生大人他……”涟如实答道:“听说季节变换,微生大人这两日身子不怎么好,况且若非您命令,微生大人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些政事。霁大人他们和凤眠大人一起,早已经议事厅候着您了。”
白起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句:“那个红眼睛年轻人,尚且不必费心了,我看他伤势不轻,如果微生情况好些,就让微生给他看看,别让人死了。今夜事,暂且不必告诉他们。”
“是。”涟点头,随即问到:“您是否还要去会一会凤眠大人他们?”
白起已经不再言语,他脚下方向一转,是往议事厅方向去了。
044 白起安排(二更)
帐子里火炉烧得很旺,那床榻之上,雪白皮毛已经滚到了地上,那床榻上小人儿微微翻转了个身,她小巧鼻尖上冒出了细细汗珠,乌黑长发像瀑布一般披散脑后,许是因为热,这原本就白皙小脸面颊也微微发红,天气已经一天天地转暖了,像孟青夏这样还奢侈地点着炉子人可不多,彻夜点炉子,还烧得这样旺,帐子里难免要干燥一些,这才热得她面颊发红。
这一夜孟青夏睡得很沉,却也很不安,那沉甸甸感觉是身体给她,然而那不安,却是隐藏她心底,好几次她都想要醒过来,可那眼皮就是撑不开,没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如此反复,她反倒觉得整个人累极了,再也挣扎不动,至后半夜,总算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孟青夏一向是个连睡着了都存了几分警惕人,除却白起也时候,她才会睡得格外安心,但像今天这样,白起不情况下,孟青夏能睡得这样沉,她并不相信是因为自己身体实是太累了,倒有些怀疑临失去意识前那萦绕鼻息端香味十分古怪,当时迷迷糊糊间听到只言片语,也让孟青夏潜意识里感觉,她会这样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一定与白起有关,或许,他并不想她再插手有关礼容事了?他还生气上一回她“胳膊肘子往外拐”事吗,还是,他觉得她若醒着,反而会像上次被礼容劫走那样,坏了他事?
等到孟青夏再一次醒来时候,天都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