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大得惊人,被他扣住过肩头,仍疼得好像真裂了骨头一般,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那道冷漠又高大身影,这个英俊如斯男人,实际上却真真是无情残酷,不是对她,是对他自己,尚且都是如此……
白起手心仍滴血,他衣襟也早已满是鲜血,光是刚才那两个动作,就足以让命不久也姒纵喘不过气来,他脸色变得加难看了,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白起冷眸看着他,然后松开了手,他嘴角冷冽地勾起了一道弧度,那弧度是冷酷,不带一丝怜悯和温度,一松手,那佩刀就哐当落了地,而姒纵再也站不住,踉跄了几步,跌回了自己椅子之上。
“你这个……狼子野心恶鬼……”姒纵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几分怒气,他现面目狰狞得比之他口中“恶鬼”还要像一个“恶鬼”,不知道是不是真因为回光返照缘故,这个明明已经只剩下半口气老人,竟然有无力气试图杀了白起:“你和你母亲阴谋,不会得逞!我就算只有一口气,也会亲手将你这孽子头颅砍下!”
“就算只剩一口气吗……”白起唇角依旧带笑,他目光居高临下地落眼前这个枯槁又狰狞可怕老人身上,那英俊面容,看起来是温和地微笑着,可那浓烈威严与轻蔑,显得那样冰寒慑人!
姒纵看起来是知道自己即将丧命这里,所以他不甘心,这个辉煌了一辈子统治者,不会甘心自己就这么败一个狼子野心儿子手中,尤其是那双可怖蓝眼睛,那是纠缠了他一辈子噩梦,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王者,狼狈又疯狂地试图去拾回落地上刀,他还是想要白起命,然而此时白起,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站那,他面色不变,那深邃线条冰冷着,沉默而又冷漠地静静看着这个挣扎着地上要摸索那把刀老人。
孟青夏就这样看着这一幕,白起看起来是那样强大,而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只能狼狈地地上摸索昔日王者,看起来是那样卑微和可怜,所有人都看得到白起强大,但孟青夏此刻看着这样白起,心中却莫名地揪疼,他强大得让人心疼,冷漠地看着这个地上试图拾起那把刀要他性命老人,他也不曾阻止。
孟青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白起身上仍然流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管再强大,也是个血肉之躯,他冷酷和寂寥得让她心中生疼,白起应该也有他苦吧,因为他太强大了,以至于她总是忘记了,他亦是一个有血有肉寻常人,也是会流血,也是会死,也会有,让他无奈事……
若是姒纵就这么老实养老,或许白起还会留他一命,可惜姒纵并不死心,孟青夏以为,白起永远是野心和残酷象征,但今夜,白起是不会对姒纵动手,他曾许诺过事情,白起是不会违背誓言,哪怕孟青夏知道姒纵恐怕难以迈过今天这道坎,这雷电轰鸣又大雨瓢泼夜里,太适合剥夺去一个曾经威风凛凛统治者性命了,即便动手那个人不会是白起,姒纵恐怕也活不过今晚,白起也是深知这一点……
白起不会动手,所以即便姒纵那一刀,是真想要白起性命,他也不曾闪避,可既然姒纵总归是要死……
孟青夏心中一颤,她知道,她是怕白起伤口再耽误下去,会出问题,姒纵总归是要死,白起看起来是那样强大而又冷漠,但此刻那样强大他,却足以让这样渺小她都生出了几分同情和心疼,她有私心,她变得越来越像是这个野蛮社会人,所以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她盼望着姒纵点咽气!
睁开眼,孟青夏漆黑美丽眼眸中,有倔强,有勇敢,有固执,也有几分……难以轻易察觉,像是类似于守护着某样东西自私和残酷,姒纵像是摸索到了那坚硬东西,然而那把刀另一端,却被人踩住了,他抬起头来,雷闪轰鸣,让人看不清眼前那娇小孩子面容,也看不清她眼底经过挣扎之后,沉淀下来勇气和决心,不可思议地,那只小手,竟然敢扣住了姒纵那本来就枯槁得血管都异常突出脖子,稍稍用力……
白起眼中也忽然闪过了一丝异样,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这个孩子胆大妄为动作,那双深邃蓝眸,微微凝起,静静地落了孟青夏身上,然后轻轻皱眉:“你做什么。”
“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置你于死地父亲,为什么你不让他点结束这病痛折磨苦楚呢?”孟青夏抿了抿嘴,眼神也微微闪烁,然后偏过头来,固执地低声说道。
白起微微一愣,像是惊讶于某些他不曾发现奇妙东西一般,这孩子举动,让他惊讶,他太了解孟青夏个性了,固执得像一头小蛮牛,什么情绪都掩藏不住,管她有时候并不怎么诚实地说出自己心意,但,她这是……想要保护他不成?
白起片刻怔忡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孟青夏以为他是斥责她不应该动手对姒纵不敬,毕竟她那只小手掐上,可是这部落联盟至高无上君主脖子,但事实上,就如同先前这家伙不管不顾冲到刀刃之下时候惹他生气之时一样,他不赞同,是她不应该靠得姒纵那样近,他已经警告过她了,但很显然,这个孩子并不怎么听劝。
孟青夏脾气虽然固执,但大多时候,她就像只充其量只会张牙舞爪猫一般,不足为据,可她真习惯了暴力和习惯用暴力维护自己所珍视东西时候……就连白起都拦不住她……
轻叹了口气,孟青夏只觉得腰间一暖,是白起大手覆了她腰间,那冷峻残酷男人将不听劝孟青夏给揽了回去,一靠近白起,孟青夏便嗅到了白起身上血腥味,她眉头不禁皱得紧了,想要挣扎着从白起手中挣脱,然而这种时候,白起低沉声音却从她身后静静地响起,让她有一瞬安静了下来。
“青夏,你是奴隶。”白起她头顶低低地叹息,随即语气又威严了起来:“这种时候,不需要做出冲到我面前事。”
奴隶?
孟青夏小脸一沉,开始别扭起来,他这可是提醒她,她不应该多管闲事?毕竟她手下那颗脖子,好歹是他父君,而她不过是个卑微奴隶!
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一般,孟青夏扭动着身子挣脱开白起来,沉着脸有模有样地姒纵面前行了个礼节,然后作势便要再上前……
白起无奈地重揽住了她,孟青夏刚想挣扎,白起便不清不重地丢下了一句“我伤势不会太轻,青夏”,这句话果然奏效了,孟青夏当即老实了下来,脸色也微微地发红,不敢再挣扎以此加重他伤势,她就这样带着恼怒情绪被白起拎着,而此时,白起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姒纵一眼,他情绪莫测而又复杂,沉默了片刻,白起松开了孟青夏,行至姒纵面前,蹲下身来……
那一夜,她也不知白起姒纵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白起说完那句话之后,已经奄奄一息没有半点挣扎力气姒纵,突然睁大了眼睛,面目变得加扭曲,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像憋了一口气一般,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是夜,姒纵薨。
114 辛苦你了
姒纵死了,但孟青夏却看不透白起此时情绪,空气中弥漫血腥味还未散去,天还没亮,外头雷雨已经停了,此刻白起正光裸着上身坐床榻上,他身后长发也全然披散了下来,火盆里光辉闪烁跃动,似乎也觊觎那张淡漠英俊容颜,胸膛伤口已经上过药了,白色长布绕了好几圈,仍是隐约能看到伤口处透出血红色,白起这才随意地披上了自己衣袍,搭身上,并未仔细穿戴。
孟青夏半跪地上,正捧着白起手,处理他手上伤口,整个空间里都安静得很,只有孟青夏手中动作发出一点轻微声音,白起并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坐那,闭目养神,任由孟青夏折腾。
看着白起那平静得看不出情绪脸,孟青夏也没能说出任何一句用以缓解此刻沉默得有些尴尬气氛话,按道理,姒纵死了,对白起而言,应该不算是件坏事,他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吗,可孟青夏从他脸上一点都感觉不出那作为胜利者痛抑或是愉悦心情,白起那淡漠而莫测深邃面容……反倒像是有些说不出寂寞和寥落……也许是她看错了?
孟青夏包扎好了白起手上伤口,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神情是欲言又止,眼睛也总是不安分地往白起脸上瞟,此时氛围真是古怪到了一个极致,孟青夏想不明白,今日姒纵分明是想要他命,白起为什么不闪也不避,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男人霸道而又强大,可他情绪却藏得那样深,她也根本猜不透,白起此刻心情为何……
孟青夏目光落白起身上,欲言又止,但始终没说出些什么来,她两只小手也那正欲离开白起包扎好大手,可令孟青夏没有想到是,白起那只大手忽然稍稍用力,便将她两只手握了手心之中,孟青夏打算起身动作也随之一僵,她神情愣了愣,漆黑眼眸轻轻闪烁,也不敢太用力挣扎,毕竟白起那只手可是好不容易才包扎好,孟青夏抬起头来,心中不由得一跳,不知何时,白起已经睁开了那双深邃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眸光湛蓝,深不见底,如同永无止境漩涡一般,让孟青夏不禁产生一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坠入那莫测漩涡,找不到出口,踏入万劫不复之地一般。
“白起……”
“今天晚上事……”白起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才使得那张淡漠得不透露任何情绪面容稍稍有了些暖意,他手中微用了点力,便将孟青夏自地上带了起来,然后一如既往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般,将她抱了自己腿上,笑了:“辛苦你了,青夏。”
这样动作孟青夏应该早就习惯了,反正顶着这幅皮囊,白起充其量也只把她当作一个讨他欢心宠物看待,可不知怎么,只要白起喊了她名字,那二个字,从白起口中说出,总让人觉得像是带了点一般,让孟青夏耳朵都变得敏感了起来,白起大手仍握住了她,令她坐了他腿上,身子缩得紧紧,好像生怕碰到白起伤口一般,孟青夏因为是低着头,白起方才说那句话时,仿佛就她耳边低语。
今天晚上事,辛苦了?
白起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孟青夏还是忍不住面色一涨,只因那低沉悦耳话语里,那低低笑意,也不知是他一句随意安抚,还是别有深意,她今天……或许也是魔怔了。
好湛到来很缓解了孟青夏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孟青夏仍旧低着头,白起并未意孟青夏坐他腿上有何不妥,湛进来时候,他也没有松开她,只是神色平静地看了湛一眼,然后问道:“都处理好了?”
湛反应也是平静,好像这样场景见怪不怪了一般,也或许是因为眼下姒纵薨逝,管是意料之中事,可难免还是令首领庭产生了些混乱,湛手头上工作也够他忙得不可开交了,暂时还没有功夫去调侃孟青夏:“是,白起大人。姒纵大人遗体已经清理干净了,换上了王袍,是微生大人和神庙大小巫师一同主持净体仪式。”
为了防止姒纵薨逝后准备不及时,身体僵硬了无法换上入葬用代表着他此生至高无上地位王袍,这些东西,怕是早做好了准备,如今处理起来,也还不至于让人慌了手脚。
白起看起来对湛所汇报情况还比较满意,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那就好,父亲大人生前风光,功绩无数,入葬祭祀事,不能马虎。父亲大人薨逝消息,都已经传达出去了?”
“是,如您所说,已经对外发丧了。天气日渐炎热,姒纵大人身体不能停留太久,按照微生大人意思,明日便将举行入葬大典,因为姒纵大人是唠咳病逝,恐怕要以火葬形式安魂。各联盟成员收到姒纵大人薨逝消息之后,便会赶来伊洛会盟,商议继任夏后氏首领和联盟首领事。现外面人,没有人不知道,伯益造反,白起大人您临危压制下叛乱,只可惜,姒纵大人病体拖到今日,仍是不幸薨逝消息。”顿了顿,湛犹豫地请示道:“只是湛和所有人白起大人您部下都不是很明白,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伯益?”
如今姒纵已死,伯益得力部下也全部伏诛,长老院半数席位都站了白起大人这边,想必白起大人继任首领之位,应该是顺理成章事。
“吩咐下去,氏族上下,着素缟,禁欢糜,停乐舞,祭神坛,奠父亲大人英灵。”白起眼也不抬:“明日祭奠焚尸事,有微生,我便也放心了。至于伯益事,我还需要再想想,等我夏后氏忠实联盟成员抵达了伊洛再说吧。”
“那么明日祭神坛奠姒纵大人事……”湛一愣,底气不怎么足,好像怀疑自己是会错了白起大人意思一般:“您不亲自主持?”
白起未答,只是眸光平静地看了湛一眼,湛心头一凛,立即称诺:“是,我明白了,我会转告微生大人,就说您因为姒纵大人事,太过悲痛,身体生恙,恐怕不能亲自主持姒纵大人事。”
“就按你说去做吧。”白起点了点头,他看起来有些乏了,湛虽不知白起受伤之事,但也知道,今夜那帐子里,恐怕也发生了不少他们不知道事,向白起告了辞,湛便退了出去。
孟青夏听着他二人对话,也不敢随意乱动,白起看起来,并不希望他部下知道他受伤事,从他说话语气和平静神色看起来,就是湛恐怕也难以察觉白起此刻情况其实并不大好,若不是如此,湛进来时候,孟青夏恐怕早就挣脱开来从白起身上下来了,她脸皮,还没厚到可以白起部下面前那么理所当然地和白起处于这么亲密距离,就算她只是一个还没长大小奴隶,白起一向将她当作小孩对待,但湛他们可不是这么想。
直到湛退了出去,孟青夏才稍稍敢动一动身子,她抬起头来,看着白起,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主持明天祭神坛事?”
孟青夏确是想不通,外头现对于姒纵已死消息应该是传得沸沸扬扬,管人们表面上都议论伯益造反之说,可是姒纵到底是死白起帐子里,且昔日白起和姒纵之间事,知道人也不少数,现外头,应该还有不少人,是支持和同情伯益吧,认为真正造反是白起,只是碍于如今夏后氏几乎都处于白起控制中,没有人敢言语罢了。这种紧要关头,白起若是不亲自主持姒纵事,不是要落人口实?
白起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眸光讳莫如深,看着这个孩子充满担忧神色,白起眼神,竟温和了不少:“这不是你该担心事。”
又是这句……
孟青夏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