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孟青夏也不敢和白起唱反调了,白起说得不错,她自己也不曾见过谁来了葵水像她这般痛苦,往后日子还长着,若是回回都像今天这般,她恐怕忍受不了太久……
微生闻言,神情也有些慎重了起来,孟青夏疼得仍是小脸苍白,微生将她手捧手心里,另一只手则细细地搭上了她脉,半晌,微生才收了手,起身白起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起?”孟青夏似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可微生方才说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不是什么要紧事。”白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并不愿意与孟青夏多说,只是安慰道:“你这待着,一会我就让年纪大些妇人来看你,喝了止疼方子,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孟青夏目光深深地落白起脸上,似乎想要从他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信息来,但白起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是淡漠,孟青夏有些失望,白起伸手,那熟悉大手,动作温柔地擦掉了她额头上汗,然后这才起身,与微生一同出了帐,外头混乱场面似乎已经控制住了,涟和湛也都回来复过了命,看来那落入危险中孩子应该也已经得救了,巫医忙不迭地前去处理伤势,但照情况看来,至少命应该是保住了。
微生神情依旧平静,无悲无喜,没有流露丝毫怜悯,也没有半点对人命不屑一顾,只是那情绪温和淡漠,波澜不惊,只是淡笑道:“可怜孩子,也不知道受伤是哪位大臣掌上明珠,虽保住了命,猛畜之下,也难保全身而退。”
白起并没有过多地询问那落入虎口女孩情况,只是问道:“照你方才所说,青夏毛病,可有办法痊愈。”
说到孟青夏……这个圣洁而淡漠尊贵巫师,似乎才有了些难得凝重神情:“微生很惭愧,学识浅薄,并不能为白起大人排忧解难,如您所说,那孩子距离脱胎换骨,长大成人,所承受磨难也比常人多得太多,这或许与她昔日氏族败落,命运之坎坷令她所遭遇那些劫难有关,因此才落了病根。如今初潮袭击,便让她痛不欲身,全身痉挛,往后怕只会变本加厉,如此下去,待她为人妻妾,只怕难以孕育子嗣,严重了,或许还会危及性命。”
“竟然……是这样严重吗?”白起神色凌厉莫测,深邃俊美五官也被一层冷峻所笼罩。
微生沉思了片刻,道:“微生虽才疏学浅,但术业有专攻,神庙之端,巫师孟善,昔年微生年弱之时,与之也算有数面之缘,虽为女子,但据我所知,却是医术过人,就是当年姒苏首领……”微生说到这,不由得一顿,然后淡淡笑道:“也曾请求巫师孟善下山辅佐夏后氏之政,只是孟善性喜静,闭门而拒之,但事关医病救人,她必会悉心照料那小奴隶……”
姒苏,姒纵之手足兄长,当年姒纵即位,姒苏首领便少有人再提起,这似乎成了所有人讳莫如深之处,不敢轻易提之,就如同白起如今势盛,大臣和贵族们也不会他面前轻易提起姒纵一般……
“你意思是……送青夏上神庙,将这毛病治上一治?”白起微眯眼睛,脸上亦是讳莫如深,语气是让人听不出他是怎么想:“这也确需要一些时日……”
伯益将有动作,他恐怕也要忙上一阵子,留那小女人身边,确让他不怎么能放得下心,巫师孟善之处,不失为远离喧嚣与祸乱好去处,只是那孩子脾气古怪,只怕不好劝说得动……
“白起大人……”
涟忽然朝白起走了过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白起和微生也中止了方才谈话,转而看向涟:“发生了什么事。”
涟看了微生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微生笑了笑,也知道涟他们到底是不怎么信任他,为此碍于他场,有些话才不方便说呢。
白起也只是淡淡一笑:“微生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涟这才神色一凛,低声道:“伯益部下‘胜瑜’说要见您,还说非要亲自见您一面不可,他说……有不可告人要事要亲自告诉您。”
006 霸业之路
胜瑜……伯益亲自提拔上来大臣,按理说,应该是忠诚于他……
“哦?”白起神色淡漠,不起波澜:“我对此人也有所耳闻,听说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有名猛将,如今应该自己封地上养老,伯益惜其才,命他位列长老院,占了一席。你替我转告他,他此番好意,白起心领了,此等要事,不报首领却报于我,难免要令他多有为难,我这也是为他着想……”
涟闻言,也知白起大人是没有要召见胜瑜打算了,便低声道:“那么,涟便如实转达他了,不过此之前,胜瑜要属下回禀您,他此番前来,是以重要消息向您表达诚意,若您不愿召见他,便请属下向您转达,不仅作为您救命之恩谢礼,出于夏后氏子民心意,也是良心驱使他特来向您告密。”
救命之恩?
白起看了涟一眼,涟会意,继而回答道:“这不久之前闯入危险区落入虎口贵族女人芽月,正是胜瑜即将成年女儿,胜瑜感念您第一时间令部下深入险区救人,方才保住了芽月一条命。”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白起笑了:“这是涟你功劳,待回到了禹康,我自会行赏。那么,想必他已经将来意告诉了你,由你转达也是一样。”
“是。”涟点了点头:“如您所说,来此之前,他便明言,这样重要消息,是一定要亲口告诉白起大人您才肯放心,但念及形势所迫,若不得见您面,便请求属下转达您,想必这几日,伯益便会公然提出要攻打商族人提议,还要白起大人您带兵作为副将,辅佐他亲自征战……”
“不错,这个消息,你也曾对我回禀过了。”白起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仍是淡淡,看不出喜怒。
涟面色一凛,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是,属下也曾以为……伯益此番,不过是想借机从您手中夺回部分兵权,攻打商族人一事上建功立业,好让自己这首领之位上得到多主动权,但……伯益部下胜瑜却告诉我,请您务必小心,千万不要上伯益当,伯益怕是已经与商族人密谋,以巨大利益作为退让,以攻打商族人为借口,要令您陷入孤立无援境地,取您性命……”
如此一来……就算白起大人战役中出了什么差错,这也是难免,没有人会想到伯益头上去!自古征战,性命无常,看来伯益是真按耐不住了,竟然敢冒这样险,要知道,就算是从前那个鲁莽跋扈他,也始终以夏后氏安危为重,如今为了扳倒他白起,不知道是付出了怎样代价……一旦事情出了什么纰漏,那他便是个身败名裂下场。伯益啊,太过冒险了……宁可冒这样险,也不愿意苟延残喘了吗?
白起忽然冷笑了一声:“真是不错如意算盘!”
涟跪了下来:“请白起大人恕罪!”
白起双眸微眯,半晌,才淡声道:“这不关你事,涟。”
“那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而没有说话微生温温一笑:“白起大人,您信了此人话了?胜瑜毕竟是伯益部下。”
自然,以白起大人如今声望,就算伯益趁着秋祭这样盛事,长老院里提出要入侵一直与中原这个强大部族联盟井水不犯河水商族人,只要白起大人以任意一个理由表示不赞成,伯益事情也不可能能成……
白起缓缓挑唇,幽深瞳眸中勾起一丝凉薄笑意,面上却依旧是万年不变沉静莫测:“微生,你曾提议过令青夏巫师孟善雪山神庙待上一阵子,我看即刻就去办吧,趁着漫长冬季到来之前,将她这个毛病治一治,往后也好过也些。”
微生并没有对白起大人这个决定感到意外,他微微一笑,神情好像早有所料一般:“看来那孩子确有些过人之处,才得以白起大人您这般另眼相待。”
白起也是微微一顿,随即扬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笑,并不答话。
……
入秋以后,对于中原上下甚至西部与漠北众多部落而言,都是一个忙碌季节,一年之中,一旦入秋,便意味着漫长冬季也就不远了,位居中原这些富庶部落便也罢了,随着这几年农耕水平进步,要囤积足够粮食,支撑部落子民度过一整个冬季,也并非难事,相比之下,那些频繁迁徙领地游牧部落就要悲惨得多了,冬季降临会冻死大批牛羊和牧民,连战马都养不活,为了安然地度过整个漫长冬季,他们往往会向强大中原部落联盟敬而远之,不愿意正面与他们发生冲突。
不仅是那些游牧部落不愿意冬季到来之前发生冲突,就算是这些富庶中原部落,长久安逸和优越感面前,他们也不会希望这种时候发生战乱,但即便如此,每年秋冬之际,各地仍是因为冬灾,流民和匪盗四起,边境摩擦不断,往往是容易发生战事时候,考虑到那些北方游牧部落,一旦发展为强大联盟或政体,拥有了足够战斗力,他们绝对不会屈于这样不利环境,总有一天会打起入侵中原主意,夏联盟,会这时候提出攻打子民繁多,实力强大,已经隐隐带来威胁感商族部落,也是兵家早预见得到……
商族部落起源于燕山一带,从一个区区小部族,经过累世迁徙、发展、壮大,如今之强盛,隐隐为夏部落带来了威胁之感,如今栖息于北地商族人,与中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长久以来,商族人以谨慎立身,极少与其他部族发生战乱,久未经战,夏联盟又势大,伯益年轻气盛,一时间竟然也让他连战几场,皆是捷报,大有引兵北上,要兼并一向不怎么好战商族人之势。
易水流域以南,白起为副将,只率领不到万人亲兵后,为伯益压阵,左右两侧是兵分两路,分别由夏联盟有扈氏与斟鄩氏悍将率兵,要与作为中锋率军长驱直入伯益会合,前方伯益所率联盟大军不断传来捷报,一时之间,气势如虹,将士们势明显加高涨了,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被大家视若统治无能伯益,竟然能这样让人不可思议战役中打出名堂来,一时间,人们一度以为,夏联盟大军,恐怕要彻底进入北方,覆灭日益壮大商族人了。
望着东北燕山一带方向,白起脸上始终噙着一抹温文尔雅浅笑,看了却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只觉得寒光凛冽……
“白起大人。”涟也是心生了疑虑,驾马上前,因为按照这样趋势,伯益很可能就趁此机会立下不小功业,首役就那样精彩,如果一切进展得顺利,待左右两侧有扈氏与斟鄩氏带兵与伯益汇合了,吞下商族所统治燕山一带,根本就是指日可待,白起大人此番率军为伯益压阵,看来也并没有出兵必要了。
可就涟还未将自己疑虑说出口,忽有烽火狼烟告急,天上有苍鹰盘旋,鹰击长空,传来了军情,发出一阵阵急促而又短叫声,嘹亮而又刺耳,伴随着这急促鹰叫响起,原本信心满满且安静异常万人大军忽然有一阵骚乱了起来,那烽火狼烟信号,是噩报,那阵阵急促啸声,是情形急迫……
白起缓缓地抬起头,微眯了眼,望向那急迫地盘旋天际,他吹了一声口哨,伸出自己强而有力臂膀来,那天上盘旋不去苍鹰听到了信号,当即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却即将触及白起时候,身体微微上抬,做了个缓冲,又盘旋了一圈,停留了白起手臂上。
白起单手取下了军情,一眼阅毕,随即,那嘴角弧度便越发地冷了……
涟接过了军报一看,顿时也是面色难看,请示道:“白起大人,果然如我们所料……那么,我们是否要按照‘首领’命令,渡易水解救失困大军?”
连连传来捷报伯益,却这时候,和左右两翼原本要与之会合盟军失去了联系,以至于原本胜算握局面,忽然发生了转变……管夏后氏“首领”伯益亲自率军打了个漂亮头阵,但左右两翼盟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然没能按照原来计划如期与之配合,以至于伯益和大军遇到了窘迫局面,退也退不得,因为那连连战败早已激怒了受到侵略商族人,他们奋起反击,令伯益遭到了困境,现,伯益正请求为其压阵白起,能够带兵度过易水,进入燕北,解救遭困夏后氏先锋军……
于情于理,白起是不可能对“首领”军令漠视不管,如若不遵从军令,便是弃首领性命于不顾,就算他能弃首领性命于不顾,那千千万万大军都是夏后氏子民,盟军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能抵达,难道连自己所崇敬白起大人,都要拒绝发兵解救他们,为他们打开后路,才不至于损失太重不成?
白起并没有多言,只是吩咐涟将军令传达下去,即刻整军出发,渡过易水,援助受困伯益和夏后氏将士们。
“请白起大人带领我们杀过易水!”
“请白起大人带领我们杀过易水!”
“请白起大人带领我们杀过易水!”
得知原来顺遂形势忽然因为盟军受阻而发生逆转将士们,心里有不甘,也有不忿,他们看起来充满了斗志,那是内心眼见着就要见到成果不甘所化为无穷力量,这将士们一声声呼声,响亮得仿佛要撼天动地!
“我夏后氏将士们,前方易水地势凶险,为了解救你们奋战前方兄弟们,恐怕要经历一番冒险,你们怕不怕!”白起高高地坐马背上,红色骄阳金光洒落他英俊脸上,傍晚山风疯狂地卷起了他黑色披风,白起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突然将士们心中点起了熊熊烈火一般,振奋人心!
“不怕!誓死追随白起大人!”
“不怕!誓死追随白起大人!”
“不怕!誓死追随白起大人!”
白起眸光一暗,这才缓缓地闭上了那闪烁莫测寒芒眼眸,再睁开时,他神情早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周身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个英武不凡男人而变得肃穆和冷冽了起来,白起不再多言,一挥手,冷酷漠然地率领着身下那匹桀骜黝黑俊马转过了身去,下令出发!
管,他明知道前方会发生些什么,但王者建立丰功霸业途中,难免要为了扫除障碍,而向那些一腔热血为他而战将士们,隐瞒事实,这一路上,或许会有牺牲,会有枉死,这些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但有时候,为了让这天下不再流血,不再发生祸事,免不了要付出一些代价……
大军后压阵,本就是为了危难之时,能够地发挥作为援军作用,他们早已经压阵于后,那易水湍急,渡过了那易水,便进入了北方燕山易水流域,大军进入了商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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