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抿抿唇,乖乖地走到了苏邪的面前。
刚才的情景父皇一定看到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父皇……”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苏九小心翼翼地扯着苏邪的袖子撒娇道。
“父皇,你找儿臣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父皇来她的公主府,肯定有事找她。
“九儿,你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嘛!”苏邪生气地一把扯过被苏九拉住的袖子,冷着脸坐到了石凳上,老脸上寒气逼人。
“父皇在宫中也不曾受到嫔妃围着伺候的待遇,你倒好,被两个驸马一起伺候的感觉怎么样,告诉父皇,是否很高兴?”
“父皇……”苏九马上跪倒在苏邪的面前,挤出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哀求道。
“儿臣知错了,不该让他们两个来伺候儿臣,求父皇责罚。”
父皇是全看见了,可她也没把这两只怎么样啊,父皇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哼,少给朕嬉皮笑脸的!”苏邪怒拍石桌,老脸因掌心震得生疼而更加地涨红。
“朕平日里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竟做些让皇家丢脸的事情来!你已经有了两个优秀的驸马了,为何还要跑去抢贺俊做你的驸马,你说!”
龙目圆瞠,苏邪目视着那两只突然跪下来为苏九求情的两只驸马,抬手让他们噤声。
“父皇,贺俊……他欺负儿臣,儿臣……一气之下才说出娶他进公主府的话,其实儿臣没那个打算,求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苏九哀怨地扯着苏邪的龙袍,抿着小嘴无声撒娇。
该死的贺俊,肯定是他跑去跟父皇告状了,要不然父皇怎么会这么快跑过来兴师问罪!
苏九将所有的恼怒掩埋在心里,继续可怜哀求。
“父皇,父皇,您最疼爱儿臣了,儿臣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招惹他了,儿臣会和这两个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说完,苏九暗暗地朝一左一右跪在她身边的两人使眼色。
“皇上,公主也不是故意去招惹贺俊的,实在是贺俊先欺负了本公主……”温衍率先拱手为苏九求情,并把之前看到贺俊把苏九丢出钱庄的事情告诉了苏邪。
有了皇上的反对,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公主也没办法让贺俊进公主府了!
思及此,温衍低头得意一抿唇,细长的狐狸眼眯得更妖魅。
“皇上,公主平日里待在公主府里多有烦闷,心情不好去冲撞了贺俊,也是情有可原,还望皇上不要再责罚公主了。”
裴元诤清清淡淡地拱手为苏九求情,面上始终不离和煦的轻笑。
冷眼睨着裴元诤和温衍一一为苏九求情,苏邪的老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多变起来。
本来以为依九儿的胡闹个性,裴元诤和温衍迟早会再找借口把她休了的,可如今看来,这两个人对九儿有了意思,九儿也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深感欣慰啊。
不过,他不会再答应九儿娶第三个驸马了,若真娶回了贺俊,她这公主府里不是要鸡飞狗跳了吗?
后宫嫔妃那么多,整天不是争风吃醋,就是争风吃醋,他是个过来人,不想九儿也深受其害!
“你们都起来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邪终于出声了,沉沉的老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人看,而后严厉道。
“朕今天就看在你两个驸马为你求情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
闻言,苏九高兴地从地上蹦起来,拉着苏绣的衣袖讨好道。
“谢谢父皇!”
见此,苏邪厉咳了一声,同时狠狠地瞪向了她。
“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鉴于你天天出去闯祸的性子,朕罚你抄一百遍女诫好好修身养性!”
九儿该收收性子了,再这么野下去,估计这两只驸马都不要她了!
“父皇,能不能换别的东西惩罚儿臣啊!”苏九一张小脸马上垮了下去,猝然放开了苏邪的袖子,哀嚎不已道。
抄一百遍女诫虽然很累,但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她只会画素描,不会拿毛笔写字啊!
父皇这个处罚也太狠了!
“朕金口玉言,说了就不能改!明天早朝以后把抄好的女诫交给朕,朕要好好检查!”苏邪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眉眼间透着威严的王者霸气。
“还有你们两个,不许帮她知道吗?”
“微臣知道了。”
裴元诤和温衍异口同声地答道。
“父皇,你也太狠了吧?”苏九不高兴地撅嘴把头撇到了一边,独自磨牙。
贺俊,你够可以的,这个梁子我跟你结定了!
“你不去招惹贺俊,父皇也不会罚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邪走到苏九的身边,轻轻地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拍着。
“九儿,父皇都是为你好,不要埋怨父皇这么重地处罚你,贺家是琉璃国的第一首富之家,他们影响着国家的经济,有些事父皇也无能为力,而且父皇老了,恐怕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胡闹任性下去……”
说到这里,苏邪无奈地低头一笑,很快放开了苏九的小手,垂下眼睑,负手而立。
“裴元诤,温衍,你们给朕看好九儿,她若再胡闹,你们不必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像寻常家的夫君一样,好好地教训她!”
裴元诤和温衍皆是拱手,但没出声答应。
苏九抿着唇,突然发现苏邪背对着她的身形好似佝偻了一些,头上的白发又增多了一些,这些……都是为她操心来的吗?
低下头,苏九又伤感又愧疚,却是什么也没再说,乖乖聆听苏邪的教训。
苏邪见苏九已有悔过之意,便不再为难她,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公主府。
苏邪走后,苏九闷闷不乐地甩了两只烦人的驸马,一股脑地钻进房里,叫小桃把女诫找出来摊在桌子上,对着工工整整地抄着。
自然在这罚抄一事上,苏九还是动了些小聪明的,她没用毛笔抄写,而是拿她画画用的笔来抄。
反正父皇又没说非要用毛笔抄写,她这也不算是钻空子。
一整个下午,苏九都在房里罚抄,甚至连晚饭也没出来吃,而是叫小桃直接送进了房间里。
明亮的灯光下,苏九奋笔疾书,一旁放着的饭菜早已凉透。
“公主,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再抄。”小桃在一旁很好心地劝道。
皇上也真是的,为何罚公主抄女诫,公主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贺俊!
“小桃,你先出去,不要在这妨碍本公主抄书!”苏九头也没抬,冷冷地朝小桃命令道。
“这话本公主不喜欢和你说第二遍!”
小桃哦了一声,很是不甘愿地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了,安安静静地守在了外面。
将近半夜,苏九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小桃也已然昏昏欲睡地靠在了门柱子上打盹。
这时,一个白色的人影轻笑地看了一眼偷懒的小桃,然后轻轻地推门而进。
小桃这丫头以后嫁给裴青了,可叫裴青受得了。
苏九静静地趴在书桌上打盹,面前摊着女诫,还有几十张抄好的女诫,一旁的饭菜一口都没动。
裴元诤一眼扫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苏九打横抱到了床榻上,弯腰帮她脱了鞋袜后,并帮她盖好了锦被,这才折回到了书桌边,看着书桌上的一片狼藉,又是无奈地摇头一笑。
拿过苏九抄的女诫一看,裴元诤清雅的墨眸仔仔细细地记住了苏九的笔画走势,拿过那专门用来画画的笔在纸上来回练习了几遍,便扶案帮苏九抄写了起来。
九儿抄得如此之慢,别说明天早朝以后要交给皇上检查,就是抄上个三天三夜,她也抄不完。
白色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怡然,裴元诤的坐姿自有一股优雅高贵的气质,而那认真的眼神,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笔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裴元诤把抄好的一份放在苏九抄的那张旁边比对了一下,字迹完全一样,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满意一笑,裴元诤继续认真地抄写着。
苏九迷迷糊糊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睁开半条缝的杏眼模糊地看到了灯光下的白色身影,情不自禁地咕哝了一句。
“我怎么会看到裴元诤那个卑鄙小人,一定是我在做梦,睡觉,睡觉……”
咕哝完,苏九翻个身继续睡觉。
裴元诤抬起头来看着她抱着被子不雅的睡姿,无奈地抿唇一笑,走过去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再回来继续抄写。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拂晓了,公鸡的鸡鸣嘹亮地在叫着,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将最后一份抄完的女诫放好,裴元诤把苏九抄的那些放在了最上面,这才起身揉了揉酸疼的眉眼,走过去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苏九,抿唇轻轻一笑。
“九儿,你这次欠了元诤一个人情,元诤会跟你要回来的。”
说完,裴元诤俯身在她嘟起的小嘴上啄了一下,这才如来时的一样,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门外,小桃一样睡得东倒西歪,裴元诤见此,又是无奈一笑。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果然没错。
裴元诤穿过长长的回廊,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正欲开门进去休息,却被突然闪身出来的温衍给拦住了。
“裴相,你满脸的疲色,这是上哪儿做贼了?”细长的狐狸眼恶劣地眯起,温衍讥讽地看着裴元诤眼睛下的淡淡青色,冷笑道。
“侯爷,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裴元诤不理他,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你抄的那些放在最下面,皇上翻看的时候必然看最上面的那些,另外小桃还没醒,你快点去吧。”
说完,裴元诤已经关上了房门,完全没兴趣观看温衍铁青的脸色。
“可恶!”低低地咒了一声,温衍咬牙举拳头做了想要砸门的手势,但终究没有砸下去,而是转身迅速闪进了苏九的房间,把怀里的几十份女诫放在了书桌上那份叠好的女诫的最下面,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苏九的闺房。
裴元诤那个虚伪小人早就算计好了,明知皇上说不准帮那个妖女,他还是帮了,自己也该死的出手帮了妖女,这下皇上万一看出了破绽,他和裴元诤是要一起受罚了。
也好,要死就大家一起死,能拉着裴元诤一起死,这感觉很不错。
苏九睡到阳光照射进屋里才恍然从床榻上惊醒,瞪大了迷茫的杏眼,猛然记起了自己还没把女诫罚抄完。
“啊——完了!”连滚带爬地蹦下床,苏九抓着乱糟糟的长发冲到书桌边,想要拿笔快速再抄几份去跟苏邪请罪,说自己已经很认真地在抄了,可是不小心睡着了,没抄完。
赫然看见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已经抄好的女诫,让苏九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明明记得昨天只抄了二十多份,那剩下来的八十份究竟从哪儿来的?
苏九疑惑地皱着眉,一份份翻看着。
怎么字迹看上去全是她的,她明明没抄这么多啊!
苏九一张张往后翻,终于在后面的几十份里发现了异样。
这笔迹……看上去像是温衍的。
难道温衍帮她抄了?
可是那些笔迹完全像自己的究竟是谁帮她抄的?
苏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仰头哀嚎,刚清醒转动的脑子里顿时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老天爷应该对她没那么好,专门派个田螺姑娘来帮她罚抄吧?
田螺姑娘……她不会是裴元诤吧?
苏九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忙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仔细瞧着那些看似是自己的笔迹,可实际上还是有点差别的字体,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终于发现了破绽。
她看过裴元诤写的字,苍劲有力就像竹子一样俊秀挺拔,而且他的竖弯钩很有特色,笔走龙蛇地像一轮弯月。
而这些看上去像是出自她手的字体竖弯钩也有这样的特色,难道说替她罚抄的事情裴元诤也参与了?
这可一点也不像他们能做出来的行为,父皇明令禁止了不准他们来帮忙,他们这不是公然抗旨吗?
之后,苏九把小桃叫了进来,问她有没有见过大驸马和二驸马进过她的房间。
小桃摸摸脑袋,想了半天后,直接摇摇头说没有。
苏九对此无奈地叹气,把那些罚抄的女诫重新整理好,自己抄的放在最上面,其次是裴元诤的,最后才是温衍的。
小桃这丫头昨天晚上肯定又偷懒睡大觉了,连他们什么时候进她的房间都不知道!
随后,小桃拿来漱洗用品给苏九洗漱,苏九整装完毕后,便上马车前往皇宫。
此时早朝过去不久,苏九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百官在出宫门。
“你们两个给本公主过来!”苏九眯着杏眼很快在人堆里找到了那两只鹤立鸡群的驸马,招手示意让他们两个过去见她。
百官们见是九公主,纷纷行了礼,便速速跑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九公主看上,抢回去做驸马多冤。
其实这些大人早收到了风声,说九公主看上了贺俊,昨日有人还看见九公主女扮男装扛了个清秀书生回了公主府。
九公主如此勇猛,他们这些年轻,长得好看点的能不怕自己被九公主瞧上吗?
裴元诤和温衍神色平静地走到了苏九的面前,抿着唇静等她下文。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有没有去过本公主的房间,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苏九抬眼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杏眼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昨夜元诤很早便歇息了,并未去过公主的房间。”裴元诤清雅一笑,墨眸里坦荡一片,令苏九完全捕捉不到他半丝说谎的痕迹。
“本侯爷昨夜喝了点酒,什么时候醉倒的也不知,又如何能去公主的房间做些什么呢?”
细长的狐狸眼邪邪地一眯,温衍也是邪笑地一口否认。
裴元诤想做个好人,他也无须承认自己也做了违抗圣旨的事情,这样一来,妖女就欠了他们一个很大的人情。
“你们真的没去过本公主的房间吗?”苏九不信邪地再次问了他们一遍。
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向她邀功才对,怎么一个个都推诿自己没做?
难道这里是皇宫,他们两个不方便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