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中,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速度极快,就连莫小西也只能勉强看清他们的动作,一青一红两股灵力不断撞击,迸发出强烈的电流,不断地撞击着淡紫色的结界。
而每当结界变得不稳定时,便需要她继续输送灵力加持。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体内蓄积起来的灵力消耗得越来越快,即便有墨艺给的补气丹,也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师,这里暂时交给你了。”莫小西站起身,将手中的冰雪凤王笛交到韶一手中,随手一拉,扯出一张《清心诀》乐谱,“你会吹笛子吧?”
“你想做什么?”韶一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莫小西淡淡一笑,绝美的脸上尽是浅浅的笑意:“结束这一场恶战。”
秦珏在被众人围攻之前,强行将当年封印的三分之一力量融入体内,如今又跟曦城交手,正是力量不稳定,也最容易失控的时候。
韶一不赞同地拦住了她:“你这种状况,进去结界也是送死!更何况,战神未必会败!即便他不敌,周围还有那么多人,跟天魔功归于尽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莫小西摇头,说着,连忙捂住嘴巴,一股血腥味已经涌上了喉头,“而且,我也想早点回家的。”
韶一神色动容地看着她,终于没有再劝阻。
莫小西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高一点点沉寂下来,右手翻转间,取出了一把短匕,神兵悠月在她手中逐渐绽放出一阵耀眼的紫色光华,紧接着,短匕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化作一把足有三尺长的长刀,银白刀身上隐隐缠绕着无数翩跹的紫色蝴蝶,看上去漂亮极了!
但——
这把刀并非漂亮那么简单。
莫小西不会用剑用刀,在此之前,她唯一接触过的兵器是司雪的无名剑,可惜当把绝世好剑落到她手里后,充其量就跟搅屎棍差不多。
这把曾有秦珏亲手铸造的神兵,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秦珏本人再清楚不过了!
当他看到莫小西双手握着悠月的刀柄,一跃而起,朝着自己挥刀落下的刹那,先前嚣张自得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居然那么恨我。”男人嘲弄地轻笑起来。
曦城刚刚挡下秦珏一剑,被他强行推开,紧接着,便看到莫小西迎了上去,心中惊骇不已,等他看清楚少女手中的兵器后,顿时面色大变!
若说天衣教教主冷修图手中的嗜血是把邪剑,那么莫小西手里这一把,则是不折不扣的修罗刀,以持有者的鲜血喂刀,配合灵力的使用,能发挥出超常的威力!
但持刀之人,消耗的却是精血和生命。
“小西!你不该这么冲动!”
“废话少说。”莫小西板着脸,沉声道,这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他不死,我们谁也活不了。”
曦城无奈地皱了皱眉,随后提剑而上,与莫小西配合,对秦珏左右夹攻!
秦珏冷笑两声,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弑神剑,哪怕是被两人夹攻,也丝毫不显慌乱!
在明显强势的曦城和强弩之末的莫小西之间,秦珏十分冷静地选择了攻击后者。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送你一程!”
“好。”
面对秦珏阴冷的威胁,莫小西表现得格外淡定从容,居然还笑出了声。
曾经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恨。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吧?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这个冷酷残忍的男人,悠月在她的鲜血和灵力双重支撑下,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思维和生命,每一招,每一式,皆强势而直接,以取对方性命为首要!
相比之下,秦珏也没有手下留情,攻势反而更加凶猛!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味地揪准伤了他的罪魁祸首,旁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也正是莫小西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没法逃过这一劫,只能尽量地给曦城创造出进攻的机会!
“铿!”
一时体力不支,身体的反应没有悠月的速度,左臂硬是挨了弑神一剑!她微微侧目,看了眼鲜红的血,连眼皮子都没抖一下,伤口再疼也比不过心底的绝望。
“秦珏。”莫小西张了张嘴,刚唤出男人的名字,右臂又挨了一剑!
弑神不愧其名,相较之下,擒神箭带来的疼痛根本就不值一提。
伤口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死一般,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劳无力,心中逐渐升起一股绝望……
莫小西不确定,那如影随形的绝望,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弑神剑的另一种功效?
视线有那么一刹那间,变得十分模糊,她努力地张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周围的声音却变得格外遥远而渺茫,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那把缠绕着青白闪电的弑神剑正紧随其后,追逐着即将落地的她。
“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她重重地摔落在地。
莫小西终于克制不住,吐了口血,手中的悠月也因为失去了支撑而无力地倒在一旁,她努力着伸出手,想要重新抓住刀柄,可惜还未等她得逞,弑神剑已以极其凶横的姿态贯穿了她的右手心。
“啊——”凄惨的嘶喊声,支离破碎。
秦珏面不改色地拔剑,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紫衣少女,波澜不惊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莫小西勉强抬头,看向男人,脑海中不其然间想起尚在龙渊泽外的那一晚。
“秦珏,为什么第四条尾巴,还是长不出来呢?”
“长不出来就长不出来呗。”
“那岂不是一直变不回人类了?”
“没事,饿不死你,我会养着你。”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同一时间,秦珏头顶上方,暗红流光倾泻而下,就在他分心的短短半秒的时间内,曦城终于抓住了他的破绽!
还未完全融合的魔力,在看到少女流泪的那一刻,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波动,也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秦珏持剑反手一挡,弑神与斩月发出强烈的碰撞,却不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格挡开去,两股灵压的较量之中,他逐渐落了下风,紧接着,体内的灵力开始暴动!
见状况明显对自己不利,秦珏不愿继续纠缠,熟料——
曦城却丝毫没有放虎归山的迹象,出手又快又准又狠!不消片刻,秦珏终于因为灵力不受控制,而被斩月刺伤!一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跟莫小西身上的伤势比起来,他这完全是致命伤,即便他是天魔,要将身体修复如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曦城刺伤秦珏之后,没有任何罢手的迹象,单手持着染血的斩月,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凝:“我虽不想杀你,可你若不死,这天下便不得安宁。”
“虚伪。”秦珏吐了口血渣子,即便是这样弱势和狼狈的情况下,男人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仍然冷静得让人嫉妒,仿佛这世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让他惊慌失措。
“我以为你跟过去不同了,可事实证明,你依旧冷血无心。”
“哼。”秦珏冷哼了声,竟主动持剑迎上!
青白闪电从天而降,如碗口般粗,带着骇人的气势和恐怖的杀伤力,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投向曦城所在的位置!
曦城双手持着斩月,暗红火焰拔地而地,在他面前凝固成一道火墙,挡下了闪电,同一时间,一道凝聚了战神最强灵力的剑气从斩月身上飞窜而出,穿过火墙和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秦珏!
秦珏方才那一击,显然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加上他目前的状况非常糟糕,完全是在硬撑,正对着他门面袭来的剑气,根本躲闪不及,不出意外的话,这一道剑气会直接要了他的半条命!而剩下半条,估计会因为他克制不住体内暴动的灵力,最终爆体而亡!
为什么他会走到这一步?
从三千年前开始布下的局,天魔精心策划、构思,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哦不对,确切地说,他算漏了一点。
“你真的想死吗?”少女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耳畔,紧接着,他被强行推了出去。
“小西!”那是曦城惊骇的声音。
莫小西心想,她硬是揣着一口气,死活没闭上眼睛,大概这就是天意吧,在秦珏面临最终的致命一击时,她将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凝聚了起来,瞬移到他面前,替他挡下最后一击。
“嗤!嗤!”剑气穿过她的身体,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吸吸鼻子,自嘲地想:闻到烤肉的味道了。
“砰!砰!砰!”强烈的灵压撞击声后,火墙和闪电同时化作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下一瞬,曦城冲到了莫小西面前,难以置信地抱住她血淋淋的身体,责备和谴责的话,全部都哽咽在喉间,他知道她为何要那么做,但是——
“值得吗?”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莫小西紧咬着牙,她现在的模样狼狈极了,浑身是血,一开口就会吐血。
她无力地笑了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几步之外,神色茫然的秦珏,纵然刚才她替他挡了那一剑,如今的他,也没有精力继续再战了。
秦珏面无表情地走到莫小西面前,每一步犹如千斤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女,那张依旧堪称绝色的脸蛋,惨白的看不到一丝血气,他慢慢蹲下身,握住她朝自己伸出的右手,血肉模糊的手心灼伤了他的眼睛……
曦城紧咬着牙,虽然他很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已经毫无防备的秦珏就地斩杀!但——
看着少女祈求的眼神,曦城轻叹一声,终于背过身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马上动手。
“秦珏。”莫小西张了张嘴,不意外地吐了口血,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她快看不清男人的模样了。
“嗯。”男人应了声,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刻,所有刻意被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伸手将浑身血淋淋的莫小西紧紧地抱住,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莫小西痛苦地轻咳了声,如曾经还是小狐狸那般,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
“我走了。”她说。
“不许走!”男人沉声道。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沉默,纵然他是天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化作无数的紫色光点,消失在半空……
她走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男人凄厉的嘶吼声几乎要将整个地下空间一并毁去。
曦城见状,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斩月,先下手为强!
纵然莫小西死了,他也不认为秦珏会就此罢休!
事实证明,没有了莫小西,秦珏反而更加无所顾忌!弑神再度出手,较之先前,攻势凶猛而狠戾!
难道就在刚才那么短促的时间内,秦珏就已经将体内暴动的灵力都压制了下去?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此时的秦珏已然失去了理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出多久,笼罩在两人周身的结界终于不堪重负,支离破碎!
天师韶一也因为结界的反噬,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
结界消失之后,秦珏没有继续跟曦城纠缠,反而直接转向了外围的众人:因为这些人的横插一脚,打乱了他的步骤,破坏了他的计划,使得原本算无遗策的局,最终毁于一旦!
他不会轻易饶过这些人的!
弑神剑一出,血光四溅!
这把拥有弑神之力的神器,在对付普通人,简直跟杀鸡的牛刀一般!
犹如死神的镰刀,一刀下去,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场面顿时混乱到了极点!
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再也起不到作用,没人能挡下发狂的天魔。
直至——
弑神剑快要落到墨艺头上的时候,秦珏的动作这才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他突然想起了莫小西说过的一句话:他是个好人。
莫小西说墨艺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一般都不长命。
俊美无铸的男人冷漠地收剑,黑紫色眼眸深沉得辨不出一丝情绪,他冷冷地环顾人群一周后,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天师韶一身上。
韶一呼吸一窒,人固有一死,可他心中唯一的心愿尚未达成,就这么死去……他心不安。
“住手!”曦城显然也受了伤,在秦珏动手之前,瞬移到了韶一面前,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对方停下了动作,“当初是天师将她带到天隼大陆来的。”
弑神剑发出一阵不安的鸣动,曦城全神戒备,就在他以为,对方会突然杀上来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居然奇迹般地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天魔离开了?众人惊诧不已,紧接着,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轰隆——轰隆——”然后很快,地动山摇,整个地下空间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支撑。
“快离开!这里马上要坍塌了!出口是东侧!”曦城高喊一声,原本还沉浸了面前无数金山银山中的人,纷纷清醒了过来,只胡乱地抓了些东西塞进怀中,也不敢多拿,便立马朝着东面跑去。
之前云霖逃脱的时候,便是朝着那个方向离开的。
“主人!”王二等诸多暗卫纷纷凑了上来,曦城神色冷凝地低声叮嘱了几声后,一行人立马散了开去,行动起来。
天师韶一站在距离曦城最近的位置,却也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什么,面对传说中的战神凌霄,他的心情无以是非常激动的,就像凡人对神,骨子里有种天生的敬仰之情。
“走吧。我扶着你。”曦城不失温和地笑了笑,道。
这算是……劫后余生吗?那双如幽潭一般深邃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沉重。
即便是号称战无不胜的战神,面对天魔,依旧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如果没有莫小西的从旁协助,他刚才根本就没机会得手,也不用说什么压制天魔,所以,哪怕是最后,少女替秦珏挡下致命一击,曦城也无法去责怪她。
他想,如果他再强一点的话,或许她就不用牺牲自己的性命了。
可再一想,她这算是回归自己原来的世界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至于天隼大陆,是即将面临一场灭世浩劫,还是什么……
那是他们的责任了,没有必要将那么重的担子,加注在一个女孩身上。
“战神大人,”韶一犹豫着开口,“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曦城微微摇头:“直接称呼我的姓名就好了。待出去之后,我会向神族请求支援……”
话虽如此,可在三千年前,战神与天魔一战之后,天隼大陆之上的神族和魔族都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曦城要回归神界,只有等他这一世寿终正寝,元神方能归位。
所以,请求支援一说,还有待商榷。
“天师,”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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