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梦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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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梦谣-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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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乎天下人,只有你和妞妞,才是我要保护的。”
    允礼的话喀喇喇的象闪电一样劈下来,蓉蓉呆立在那里。
    “禅雪,我宁负天下人,也决不负你!”
    干爹的话和允礼的话重叠在一起,象滚滚的惊雷,声声捻过。
    蓉蓉突然明白自己拥有的和担心失去的,这阵子的患得患失遽然涌上心头,又忽地消失无踪,喜悦和心酸同时溢满心房,压的人难以承受,化成泪珠涌出体外。
    初见面时那个有点坏的温柔男子,惊涛骇浪中不离不弃的影子,山村里养家糊口的男人,守着她、护着她、爱着她已经很久很久的允礼……
    千疮百孔的心不知什么时候被温柔的覆上温柔的伤药,等到温暖重新回到心房,才发现已经过去半生。兜兜转转了很久,心总是最后一个接受现实。
    “琴心,我……我……,允礼……”
    无需多言,琴心重重的点点头,“小姐,王爷值得呀!”
    主仆两人又哭又笑,最后抱头痛哭。
    或许,从今天开始,小姐才真的从天晤崖逃出来吧?
    可是,怎样才算对他好呢?
    送走琴心,蓉蓉又陷入愁云中。以前自己理所当然的享受别人的殷勤与厚意,算计和利用着男人的痴心。如今真想对一个人好了,突然感到很茫然!
    就像那些男人讨好自己所做的吗?不行!
    越想头越疼,渐渐的眼前摇晃起来,隐隐有针扎的感觉。在意识丧失之前,蓉蓉只来得及喊一句“允礼!”
    对了,也许最重要的是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在乎他,喜欢他,那样死也值了!
    至于他做什么,瞒了自己什么,都不重要。
    自己不也有很多秘密吗?
    宁谧的内室,蓉蓉静静的趴在床前的脚凳上,嘴角挂着舒心的微笑,沉入浓浓的黑暗!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阵秋风吹来,带着些微的凉意。
    繁茂的菊花轻轻的颤抖的几下,宽的细的,长的短的,各式的花瓣便有摇摇坠落的。原本彩云般铺满花园的世界,转眼云散烟消,留下一地零落的残红。只有那些五彩的颜色,还倔强的留着繁盛时的景象。
    不远了,只要一场淅沥的秋雨,这胜景就会埋进土里,融进水里。待到明年这时,不知道又是谁家轩妍谁芬芳了。
    允礼在书房静坐的时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只是在他的眼里,这场秋雨更加肃杀。等到雨收云霁,就会有人“顺理成章”的死去,现在他在等这样的消息……
    “王爷!”云停的时候,消息传来:侍卫开勇在赌场挑衅被人打死了。
    掸掸衣服上的土,允礼站起来。
    还有很多事要做。
    最紧急的就是那张药方。
    有了药方,蓉蓉就有救了。
    走出书房,远远的眺望皇城的方向,那个人也许已经忘了这只小老鼠了吧?
    同样的时间,另外一个男人也坐在书房里,静静的看着变幻的天色。
    不同的是,他的身边立着一个女人。
    “十七爷若是真的为小姐着想,离咱们越远越好。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难为,否则也不会叫你到府上去。”琴心坐在蒙信对面,轻轻的说着,眼神坚决,没有丝毫的退让。
    蒙信嘴巴动了一下,躲开琴心的目光,叹了口气。
    琴心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最倒蒙信身边,轻轻的说:“不为别的,总要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吧?”
    蒙信吃惊的睁大眼睛,虽然琴心嫁给他这么多年,孩子却是第一个!
    “老爷,”进来一个家人。蒙信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琴心。
    琴心没有说话。
    蒙信犹豫了一下,对那人说:“没事,讲吧。”
    “按爷的吩咐,开勇已经死了。”
    琴心喃喃的在蒙信耳边说道:“我能想到的,别人还想不到吗?”
    天色放晴,似乎一切还很明媚。
    蒙信轻轻的揽过琴心,头慢慢的放在她的腹部——
    那“密折专奏”的恩典现在看来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而且已经放进了嘴里!



第五十五章 戏龙

           蓉蓉醒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一抹幽幽的黄影,漂浮在杏黄色的承尘里。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秋蝉若有似无的声音。慢慢转动脑袋,在黄晕光影中,蓉蓉看到熟悉的身影歪靠在床边。黑亮的辫子甩在身前,宝蓝色的流苏从辩梢垂到床上。
    蓉蓉动了动手指头,那里有些凌乱。
    “啊?醒了!”允礼的声音带着些许疲倦,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是从床柜上端来凉好的蜜水。
    “什么时辰了?”蓉蓉慢慢啜饮着蜜水,窝在允礼的怀里,带着几分慵懒问道。
    “子时。”允礼微微向下坐了坐,让蓉蓉更舒服一点。
    就着烛火,有些光亮从允礼的脸上一闪而过。
    “怎么了?”伸手轻轻抚过允礼的脸,稀疏的胡子茬,还有那湿漉漉的感觉……
    “没事!”沉吟了一下,允礼小心的扶蓉蓉坐起来,“让我看看你……”
    屋子里静悄悄的,蓉蓉和允礼对视着。
    烛火偶尔晃动一下,随即归于平寂。
    慢慢的,蓉蓉的嘴角勾动了一下,笑意渐渐爬上她的眼睛。
    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个笑意,变得柔和起来。
    允礼眼神专注,一点点的捕捉蓉蓉表情的变化,那些笑意和苍白仿佛交错的光影溶解在他的眼里,笑了,洇开在泪水里;哭了,融化在笑容里。
    轻轻拢住青雾般的碎发,在有些干涸嘴唇上点染着眼底的温润。
    点一下,看一眼,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眼底的光波晕染到唇上腮边,让春光笑意回到从前……
    点点看看,看看点点,
    当樱唇依然皴裂,春光也不曾显现,允礼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蓦的含住两瓣唇珠,吮吸嘬咬,绝望的闭上眼睛。
    “允礼!”蓉蓉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允礼的粗鲁吓到她了,正要阻止,却被眼前的清泪惊呆。
    “别,蓉蓉,别走!”允礼紧紧的抱住蓉蓉,深深的收进自己的怀里。绝望的呢喃象闷雷滚过蓉蓉的心:“我们在一起就那么难吗?”
    瓦当霖铃,淅淅沥沥的秋雨汇成雨帘挂在窗前。
    允礼病了,累病了。
    当那句沉重的疑问吐出来,允礼一头栽倒在她怀里,额头炙热如火!
    蓉蓉把温热的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眨眨干涩的眼睛。额角传来针刺一样的感觉,也许以后不会再晕厥了吧?苦笑了一下,但愿自己不会疼疯了。
    “夫人,王爷的药。”雍正倒是很关心允礼,竟然派了太医院的医正常驻王府,专门照顾允礼的用药。
    蓉蓉突然觉得很疲惫,自己似乎总在逃跑,挣扎,不停的从一处逃到另一处又逃出来。若不是允礼,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很累,很累。
    想停下来,想躲起来,想和他牵着手静静的停留在一个地方,听着彼此的心跳,就那样静静的生活着。
    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呵!遥远的令人绝望!
    “夫人,蒙信大人的书信来了。”
    管家赵成在隔扇外轻轻的禀报。
    允礼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蓉蓉。
    蓉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去看看药,你休息吧。”
    衣袂飘动,允礼倏的一抬手,只碰到衣角,神色复杂的看着蓉蓉的背影消失在外面,“赵成,传吧!”
    果郡王府的角门吱呀响了一声,一个大婶挎着篮子跨过门槛。走过转角,是一条刚过一辆车马的胡同。一侧是郡王府高大的红墙碧瓦,一侧是一户挨一户的小吏人家。精美的门头还算有些品级,有的还设有门房。
    其中一个门房外面坐着一个家人打扮的人,笑嘻嘻的问:“哟,他大婶,怎么这么面生?”
    大婶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快速而利落的回了个福礼,话音里带着山西那边的口音:“这位大爷请了,俺是昨天新请的。夫人想吃面,就专门找了俺给做饭。这不,出去拣点东西。这贵人们吃东西,可得仔细了……”
    门房的打断大婶的话:“哦?王府还没有个送菜的。“
    “哎呀,大哥这话说得。那怎么比得上咱们精心挑选的!”大婶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那门房眉目一闪,神情变得有些不耐烦,笑着问道:“听说十七爷很喜欢那位夫人啊?”
    大婶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说:“不能说哩。王爷不让讲!”
    门房心领神会,点点头,说:“那您还是先忙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谢谢大哥了。有空俺给你做俺们那里的面条吃!”
    “行勒,行勒!”
    大婶一边走一边回头赔笑,不小心差点绊了一跤。门房不屑的骂了一句:“土包子!”回屋睡觉了。
    大婶快步而谨慎的走在大街上,一点点精心挑选合适的菜品。每次挑选都免不了争的脸红脖子粗,话说快了,就冒出一堆山西话,在一群京片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陈家嫂子吗?怎么在这里碰见您了?”一个穿绸衫的中年男子突然奇怪的看了看大婶,冒出这么一个称谓。
    大婶扭头看了看,疑惑的问:“这位老爷……”
    “啊呀,我是王家六伯的堂侄啊,您曾经照顾过的。”
    “哦——呦,瞧我这脑子!苏少爷……嗯,不是,是苏老爷了!”
    “客气,客气,陈家嫂子别见外。流儿可惦记您了,老惦记您做的刀削面。”
    “小小姐真客气,这点子事还惦记这么久。”
    “您现在哪里高就?”
    “谈不上,谈不上!我现在在果郡王十七爷家里伺候。赶明儿个,我跟夫人说一声,给小小姐做顿面条儿吃。夫人心可好了,也心疼王爷的很。很是照顾呢!”
    “啊哦,十七爷那里!十七爷可是个——嘿嘿,不过那个夫人倒是很受宠呢。陈嫂伺候好她了,自然有享不尽的福气!”
    陈嫂乐成了一朵花儿,嘴巴却封的严严的。告辞之后,又买了些东西,沿原路回府。
    就好像一片叶子从上流飘然而下又飘然而去,每天都有这样的女人进进出出,昨天没人注意,今天也不会有人注意。
    跨进角门,陈婶迅速走进一处偏僻的小屋中,换好了衣服,走出来。赫然是娇娆玲珑的蓉蓉!
    “夫人。”赵成恭敬的候在外面。
    “王爷好些了吗?”
    “已经睡下了。太医说,需要发发汗,不妨事的。”
    停顿了一会儿,赵成道:“那封信……”
    蓉蓉停下脚步:“不用费力了。那个……不重要。”
    额上的汗嘀嗒落在土里,泯然无形。赵成眼皮动了动这封信一定是极重要的事情,王爷从来没有如此慎重过!但是,为什么夫人会说不重要呢?难道夫人不关心王爷了吗?
    蓉蓉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身来说道:“王爷想做什么就由着他做吧。就是杀人放火,我们无非是看着,别让人伤了他。”说着蓉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才接下去说道:“赵成,王爷对你是极重要的,对我也是。我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些。”
    说到这里,蓉蓉猛的闭嘴,似乎觉得话多了些。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赵成微微蹙了眉头。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主子变成了夫人?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想着,默默的就认定,能让十七爷开心的就是她了。等到自己的亲妹子被她从妓院里救出来,并许了好人家,一直隐忍的意愿开始义无反顾的倾向于她。
    虽然,她从来没有隐瞒利用自己的意思……
    赵成抬头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那个女人的心思有时浅的一眼看穿,有时又深的可怕。比如她宁可自己冒险去找,也不问十七爷那封信的事情;比如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猜出十七爷每一步要做的事情;比如她真的是一门心思的为十七爷……
    赵成手脚麻利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处还算妥贴。夫人和王爷这几年真是下了大力气,府里虽说不是铁笊篱,但是谁是什么样的钉子,怎么摆着,都管的头头是道。
    回来后的王爷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连处事……
    赵成愣了一下,那封信明明是被烧了的,可他竟然连灰都没看到!
    允礼不过是急火攻心,不过报到雍正那里似乎是少年时的旧疾复发。医正的脉案工整的摆在龙案上,雍正瞟了一眼,问道:“严重么?”
    “回皇上,奴才已经开了方子,只要悉心调养,应当无大碍。只是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必须精心养护,急不得。”
    “知道了。……,他府里都还好么?”
    太医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皇上问的是谁。雍正似乎没有催他的意思,看着烛火,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最后,太医还是如实禀奏:“十七爷府中人口伶仃,只有一个娃娃,甚是健康。另外还有一个侍妾,看样子也有恙在身。不过,十七爷病着的这些日子,她倒是在榻前伺候,很是周到。”
    “周到?她会周到的伺候别人!”雍正突然提高了声音,略带尖利的说道。随即扭过头去,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行了,你先跪安吧。以后不用每天都去了。”
    “嗻!”
    太医慢慢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个太监捧着盛着折子的托盘进来。
    雍正擦了把脸,继续埋首书案。
    十七弟是个病秧子,他不信那个风流的女人能守得住。等她疼的受不了的时候,就是收网的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中。
    突然,一个密折吸引了他——
    原来,小十七私底下还有这般动作,自己真是小看了他!
    雍正的中指下意识的敲着桌面,只是这个小十七一向谨慎,又有十三护着,不好办啊!……
    果郡王府,金灿灿的秋色铺天盖地,阳光放肆的穿过枝叶敲打在碧瓦红砖上。堂屋的卧室传来阵阵销魂的声音,小院里空无一人,正是好时节。
    “这是胎里弱吗?!”允礼从蓉蓉身上翻下来,闭目养神,嘴里还不消停。同样不老实的还有留在蓉蓉身上的狼爪。
    “呸!没个正形的。”蓉蓉啐他一口,身子一扭,却是蛇一般的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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