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蛮族有蛮族的表达方式,粘罕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柄刀来,双手呈上给高强,照李应的说法,他是要与高强行女真战士的礼节,相互交换武器,表示彼此牢固的战斗情谊。
高强连忙解下腰间的随身宝刀,要递给粘罕,却见他不肯伸手来接,仍旧捧着他自己的刀,递到高强面前。高衙内好不纳闷,眼见他瞄着的却是韩世忠的腰刀,这才恍然大悟,记得粘罕当日试刀之时,曾经嫌弃自己的刀过于软了,还是韩世忠那把刀比较合他胃口。
这便好办,轻轻掉个位置,交换武器的双方就变成了粘罕与韩世忠,女真勇士用刚刚得到的辽国皇帝御赐腰刀,交换了大宋国太尉府高衙内千金铸造、宋国勇士兼未来名将韩世忠的佩刀,双方都甚欢喜,又定下来日再见之约,这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高强与随员们纵马前行,很快追上了使节团大队,回头望时,那粘罕策马驰上一个小丘,正在向自己这边不断挥手,其意甚诚,令人感动得很。不过回过头来时,看到韩世忠把玩着手中的辽刀,高强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真是可惜啊,历史上与韩世忠打的最为激烈的,不是这位粘罕,而是其堂弟兀术,汉名宗弼的才对。也许,这一次的交换武器,意味着在这一个时空里面,这两个人将要结下不解之缘?
迎着东南吹来的风,已经可以感觉到春天来到的气息,高强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这种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历史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一路南下,并无多话,等过了燕京,到了白沟边界,马植交卸了差使,与三位使节一一话别,与高强之间因有过较为深入的交流,因此说的更多了些,虽然不能留下联系电话和邮箱地址QQ号什么的,两人却也交换了详细的联络方式,而后洒泪而别。
进入大宋境内,穿过瓦桥关的关城,高强仰头望了望蓝天,长吁一口气:大宋的天,我终于回来了!
一路南行,大家其实都很疲劳了,童贯便做主在瓦桥关暂歇两日。一路紧张了许久,到了自己的国土上。使节团众人都开始放松了下来,因此对于童贯的这个决定,许多人都欢呼雀跃不已,跟着四散去找乐子。要知除了童贯之外,这使节团里都是精壮的男子,北上混同江的旅程中几千里都没多少人烟,早就憋得狠了。
高强对这上头倒还有点矜持,街上的低级货色是看不上眼的。况且他心里还有事,便教李应通知杜兴前来回合,许多大事要交代他去办。
也不知李应用了什么法子,高强等刚刚在瓦桥关城中的一间酒楼上坐了盏茶时分,那杜兴便露出了招牌的丑脸,同行的人却令高强也颇感意外:竟然是石秀!
在这里看到石秀。高强立刻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否则本该镇在大名府的石秀不用北上数百里,来到白沟边境等候自己。
“得见衙内无事,小人不胜之喜!”石秀见到高强,竟扑了上来,一把拉住高强的手,上下打量一遍,见浑身零件不见缺少,这才露出喜色。
高强历经生死磨炼,愈发沉地住气了,拉着石秀道:“三郎莫慌,有甚事体,仔细说与我听。”
石秀依言坐下,喝了几口茶,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当天与高强等在大名府分手之后,便停留在大名府,身边自有心腹的手下安排一切,也趁机将北京一带的事务好生梳理一番。
这些事务之余,石秀并没有忘记当日在东京,高强对于卢俊义的一些疑虑。仗着手下品流驳杂,论消息的灵通可以说是一时的翘楚。他便布置人手将卢俊义地府第以及各处商号都监控起来,大到卢俊义的银铺米店大宗交易。小到这人早茶在新建的翠云楼吃了几个包子,事无巨细都一一落入眼中。
这么监控了一阵子,却并未发现异样,同时河北绿林中对于去年的那宗十万贯应奉纲失陷一案,也只有些不着边际的传闻,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若是换了一个寻常人等,多半认为这之前的疑虑都是捕风捉影,渐渐就会放松监视了。
石秀却始终不曾松懈,卢俊义这样的人,不但家财丰厚,又在绿林道中有着显赫的名声,天知道他还隐藏了多少秘密?只要有狐狸尾巴的存在,就总有一天会露出来地。
“大约十天之前,卢俊义府上忽然来了个人,此人风尘仆仆,骑的马又是明显的北边品种,系马肚带的方式也是契丹人的样式,我的手下就留上了心。此人进了卢俊义府中之后,立刻被迎进内室中密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卢俊义吩咐安排静室给这汉子居住,又吩咐家人不可轻易打扰于他。”
“小人收买了卢俊义家中的几个家人,却没一个人能探听到他与卢俊义谈了些什么,只是小人心想,卢俊义虽然交结江湖人物,这人却显然不是寻常打秋风的,倒似个远房亲戚模样,却又不曾听说有这么一号,便留上了心,命那几个家人加紧监视此人动静,次日晚间,一个家人听了一句梦话,前来报于小人时,竟是说的‘狗衙内,可算取了你狗命!’”
听到这里,高强已经猜得了几分,与身边的几人相互望了一眼,且不说话,都听石秀继续:“小人听了这句话,次日又查知他是从北边辽境来,便心忧衙内的安危,一面安排人手继续盯着大名府的动静,一面亲自兼程北上,赶到这瓦桥关等候衙内的讯息。不过衙内既然安然,那汉子说的恐怕又是另有其人了吧。”
高强冷笑,拍拍石秀的肩膀道:“三郎,你作的甚好,本衙内此次北上出使,确实经历生死大险,若不是曾索索舍命相救,险些不能生还中原了!”
“有这等事!”石秀大吃一惊,霍地站起:“如此说来,卢俊义府上那汉子嫌疑不轻,小人这便将讯息传了回去,命属下孩儿们盯得紧些,可不能容他跑了,待衙内定夺。”
“甚好!我这里带的有人证,管教他不能洗脱,到时候将卢俊义这厮一网打尽,方消我心头之恨!”原本已经从段景柱那里得知了卢俊义与张青有联系,这次石秀带来的消息更加证实了这一点,高强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第八卷 梁山中篇 第一章
交代了事务之后,石秀立刻带着使命南下大名府,他必须在高强随同使节团一同抵达大名府之前,在当地做好准备,捉拿张青和卢俊义,一举清除隐患。
这中间其实是有个很大的缺陷的,虽然张青在杀死曾索索之后星夜南逃,而且是孤身一人乔装逃走,因此,在抵达大名府安定下来之前,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外面的消息,再加上当天索索虽然中箭受了致命伤,但并未落在马贼手中,相反是仗着坐骑的出众脚力得以逃脱,因此在张青看来,他当日所杀死的就是高强本人无疑。
凭着这样的认识,一方面他可以去找卢俊义邀功,另一方面也可以安心的待在大名府卢俊义的府上休养,因此石秀要安排围捕卢张二人的行动,时间上是绰绰有余。
但这一情况在卢俊义得知张青杀死了“疑似”高强的人之后,便发生了变化,当使节团返回大宋境内之后,以卢俊义广布河北的生意和触角,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使节团中依旧有着高强这么一号,如果真的是朝廷的使者在出使过程中被杀,一到关内就会发丧,不可能毫无动静。
意识到这一点,石秀几乎连与高强告别的工夫都没有,立刻用信鸽向大名府送信,命令自己的手下严密监视卢张二人的动静,必要时可以采取果断措施,以确保此二人不会闻风逃窜。
至于安排给西北军中资助粮草一事,石秀用另一只东京汴梁带来的信鸽送出了消息,当燕青接到这封书信之后。必可会同身在杭州掌控着大通钱庄的许贯忠作出合适地安排,等到高强回到汴梁时,此事便可形成奏折,俾配合蔡京童贯的上奏了。
目送石秀一骑绝尘而去,高强转过身来,着李应将与女真的军器贸易交代给杜兴。
哪知那杜兴听了李应的吩咐,一张鬼脸越发皱了起来,叫苦道:“主人,你也知道,咱们以往虽然有生意往北边去,却不曾去到那么远,顶多就是和高丽人渤海人打打交道,现在要去到生女真部落地境,还是运送大批军器前去,这可不好办呐。”
这杜兴生性耿直,有什么话都倒了出来,却弄得李应在高强面前大丢面子,眼睛一瞪怒道:“有何难办处?渤海与高丽能去,生女真地方自然也就能去,了不起多送些财物打通关节,护送人员多选些得力人手,来往路途准备的充分些罢了!休要罗唣,速速办来!”
高强在旁边听了,却忽然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疏忽,看杜兴这么为难的样子,恐怕问题不在于生意的可行性,而在于这路买卖的成本收益了。而李应恐怕也是准备用自己的财力来进行这路买卖,成本多少在所不辞。
有这样的想法,在当时人来说恐怕是习以为常了,尤其是李应新近投靠高强,尚不曾有公职,这一路买卖又不是轻易见的光地,自然是不好伸手要什么预算。看童贯将这军器交易轻松的交给高强办理,除了说几句奖掖言语之外,什么下文也无,一副理所应当交给高强去搞定的架势,也可见一斑了。
只是高强来自现代,权利意识与这时代的人并不相同,况且这一单买卖关系重大,可不是为了图几个银钱的利润而已,倘若李应及其手下偷工减料,阳奉阴违,或者走漏了风声,惹出的麻烦可大可小。
“慢来!李大官人,本衙内要与女真人做交易,为的是当日要得其援手剿灭马贼,因此信守然诺,不是图这点贸易所得,其间的厉害那也是说不得了,杜总管思虑周详,恐怕这路买卖要蚀老本,乃是生意人的思虑,也不可谓无理。不过本衙内一言信诺,不好教你等去自掏腰包,此行尚需几个得力机灵的人手,要常驻女真那边作为联络,李大官人可与杜总管仔细商议了,拟个条陈,并所需银两用度呈给我,倘有什么不好办之处,本衙内还可想想其他办法。”
李应见高强开口,一时不胜惶恐,连声说不碍的不碍的,小人自然理会得,被高强一摆手给全部挡了回去:“就这么办,往后你等在本衙内身边办事,只消办的好了,自然有你们的好处,总不成你等劳心劳力奔走,还要自己担风险蚀老本,那本衙内岂不成了吸血的蛀虫,还哪里能得好汉之效力?”
李应与史文恭等听了这一番话,感激涕零,原本只想傍着高强这棵大树有些阴凉,先爬了上去,再弄自己的好处,所谓千里做官只为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这个道理。不想遇到这么体察下情的头头,真不知几世修来的服气!那杜兴虽然只是个生意人,却也感激,一边跟着李应拜谢高强,一面心中大叹侥幸:“这趟可算没白来,久闻那生女真地方虽然几近不毛之地,物产却都值钱得很,人参北珠皮毛什么的若贩到中原,一本万利不敢说,翻个十倍八倍是有的,既然借着衙内的光走通了这条路,又不用担心蚀光老本,且看我赚个盘满钵满,也显显我鬼脸儿的本领。”
当下杜兴辞别了,自去准备条陈,使节团在瓦桥关歇息两天,第三日再度启程回京。
这一日行到沧州地境,远方烟尘忽起,隐隐望见一队人马奔驰而来,这使节团在东北受了好大惊吓,人人都警惕得很,当即便有一队童贯的护卫迎上前去,余人勒马原地等待。
不一会那队侍卫回来禀报,说道前面乃是当地豪绅,闻说大宋使节团路过,正使童贯大人乃是西北名将,心中好生景仰,因此带了庄客酒宴,在这里款待使节,为首的却是有点身份,乃是前朝大周的遗孙,姓柴名荣,家中有太祖所赐的丹书铁券。
童贯听讲,心中高兴,他在辽国受了好大屈辱,再加上毕生的生理缺陷,最是喜欢别人奉承于他,听说又是前朝遗孙,身份还不一般,更加高兴,当即挥鞭一指:“说不得,那便去叨扰叨扰!”
高强在后队接到消息,却也大感好奇,这位小旋风在水浒传里是个尴尬人物,你说你个前朝子孙,逢到大宋朝廷比较宽仁,不找个岔子杀了你以绝后患,就该感谢太平盛世,安安稳稳在家捧着丹书铁券过活多好?偏偏要交接江湖豪杰,整天弄些好勇斗狠之人在庄子里进进出出,连避嫌二字都不懂。
这一次拦路款待童贯,又不知道动的什么心思,不成这一世的小旋风改了性,不结交江湖好汉,结交起朝中权臣来了?只可惜,大凡有点脑子的宋朝臣子,都不会和你这前朝子孙走的太近,以免被言官御史奏上一本,安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不是好耍的。
不过既然童贯点了头,高强便也不在意,横竖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就会会这位柴皇孙倒也不错。
转过一片小树林,前面道旁已经有几十个人跪着迎接,为首一人宽袍大袖,带着逍遥巾,往脸上看三十尚不足,二十颇有余,嘴上微有髭须,相貌俊品人物,见到大队来到,当即朗声道:“沧州草民柴进,道迎童节帅出使辽国归来,聊备薄酒于道左,以洗节帅及帐下众虎贲风尘!”
见他相貌堂堂,说话又中听,童贯也是喜欢,下马将他搀起,身后都是些当地豪绅以及庄客等属,小鸡啄米般只顾磕头。
当下柴进头前引路,引领童贯等人来到路边一个席棚。此处看样子原有个汤水摊子,柴进的庄客将这席棚略微扩建了下,摆了十几桌酒席,童贯与叶梦得、高强等自然是作了上座,余人都有人领着次第落座。各有本地有体面地豪绅作陪。
主桌上的陪客自然是柴进,这位前朝皇孙果然有点底蕴,态度不卑不亢,只言片语就是笑声一片,马屁拍的不露痕迹又叫人受用不已,童贯仰天大笑,连声称赞:“柴大官人,真乃妙人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各自吃喝,间或说上几句,童贯此刻兴致甚高,将北边的见闻捡些稀罕的说出来,听得几个陪客一惊一乍,惊叹非常。
高强正觉有些百无聊赖,柴进忽然将身子转了过来,与高强寒暄了几句。便拉过一个人来道:“高应奉,小人这里有个人,高应奉或可见见。”
高强用眼打量。见这人年纪与自己也只仿佛,浓眉大眼地甚是机灵,身量却高,站在当地英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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