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霉头?五小姐怎能这么说呢?”赵晓潼昂头,看着原木做成的门楣,诧异道:“鱼缸可没触到门楣。你看这口大缸碎成片片,分明是落地开花富贵荣华的吉兆。”
她侧目,温和含笑看着赵子默:“大少爷,你说是吧?”
赵子默扯了扯嘴角;众宾客也扯了扯嘴角。傻子才会承认这是触霉头。
宾客纷纷附和:“四小姐说得好,落地开花富贵荣华;这是大吉之兆。”
赵子默扯出一抹僵硬笑容,深深盯着她清雅面容:“多谢四妹美意,为兄愧受了。”
“大少爷别急着道谢,我还有第二份礼要送呢。”
“第二份?”赵子默愕然,赵紫君眼光微闪,赵紫兰笑容发僵。赵晓潼答得从容,“当然。”
“第二份礼物就在这呢。”赵晓潼往角落转去,杜若立时将幔帘拉开,一只特制的鱼缸呈现眼前。她站在鱼缸前面,浅笑,“希望大少爷喜欢。”
鱼缸被特制的支架包围着,三角形的支架靠着墙壁原已够稳固,靠墙一端还有铁链牢牢拴着。
这奇特造型,众人嘴角又是一扯。
赵晓潼指了指支架与铁链,笑着解释:“双重保障安全可靠,不管是地下抹油还是有人撞来,这只鱼缸都不会像刚才那样再来个落地开花。”
说罢,她抬眸往众人扫了扫。见赵紫凝错愕、赵紫君晦暗、赵紫兰恼恨、赵子默勉强带笑。
“大少爷对这件礼物可满意?”
赵晓潼微微让开位置,众人这才看得清楚,鱼缸里还造有扇龙门,而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一共有八条;难得的是,这八条锦鲤颜色皆不同。
“四小姐这礼物是寓意鲤跃龙门呢!”宾客中有人惊叹,语气透着浓浓艳羡的味道,“八色锦鲤何等难寻,四小姐真是玲珑心。”
一人称赞,其余人立时纷纷附和。赵紫兰听着此起彼伏的称颂声,只觉刺耳之极。她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鱼跃龙门寓意虽好,不过四小姐,你的心意实在太轻了吧?”
众人心思各异,齐刷刷望向靠窗俏立的清雅少女;风自窗口吹进,浅褐色的幔帘摇曳打在旁边灰白的墙壁上,更衬得肌肤胜雪的少女从容温婉。
她理了理清风拂乱的发丝,视线转向赵紫君,“我记得二小姐曾说过礼轻情义重这话。”
“今天我送的礼物,价值上是比不上五小姐你的贵重;但情义上,却绝不比你的轻。”她眼神迷蒙,笑得温和从容,举手投足皆随意自在,微微上翘的嘴角,隐隐带着一分讥讽弧度。“为了找工匠做缸里的龙门,我几乎访遍京城的作坊;而为了集齐八色锦鲤,我两双鞋底皆磨穿了洞。”
“不知大少爷听完,可认同二小姐那句礼轻情义重?”
赵子默满脸堆笑,眼神更盈泛感动与欢喜,“这份礼物果真不同寻常,四妹待为兄的情义岂能用金钱俗物来衡量。”
赵紫兰脸色一白,这话是直接打她的脸呢。
赵晓潼只淡然一笑:“大少爷喜欢就好。”
赵子默笑得欢喜,他走过去,衣袖一挥,欲扶着鱼缸往里看。赵晓潼目光在他指尖凝了凝,忽笑道:“大少爷,这礼物你收下可就是你的了。”
言下之意,若锦鲤出现什么意外死亡坏了寓意,也是你赵子默的事。
赵子默心下紧了紧,未攀上缸沿的指收回袖里。眸光扫过,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看她淡然含笑的模样,刚才那句暗含警告却又似是她随意为之。
他默了默,离鱼缸一步之遥站定。“多谢四妹别出心裁的礼物。”
这是放弃毒死锦鲤栽赃赵晓潼的机会了。赵紫君见他缩回手,眼神立时暗了暗
“当然,说到对大少爷的情义。谁都不会差。”赵晓潼一直在笑,然那笑意却犹如苍穹明月,可观却难捉摸。她转目,看向美貌温柔少女。“比如二小姐,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亲手为大少爷缝制衣袍了。”
“看看,二小姐的绣工多好。”她说罢,伸手欲要摸一摸赵子默的衣袖,不知想到什么,又笑着缩回手,“这件衣袍每针每线都是二小姐对大少爷的一片情义。”
众人听她这话古怪,细想下来却又挑不出什么怪异之处。赵紫君心里忽有种搬起石头的感觉。
她念头未转完,空中蓦然传来刺耳的“哧啦”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衣帛勾裂的声音聚焦了。
赵紫君循声抬眸,目光落在赵子默右手衣袖手肘处,热度骤然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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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阳谋一个接一个来哈,先来道餐前开胃小菜。
第29章 被困
那里的图案赫然由飞禽变成了戏水鸳鸯。
赵紫君骤然看见那对鸳鸯,脚下一个跄踉,竟失态地倒退了两步。
很多宾客也看见了,想起刚才赵晓潼那句“二小姐对大少爷的情义深厚,这袍子一针一线都出自二小姐的手……”那些宾客的眼神色彩摇荡了。
至于摇荡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心知。
赵紫兰看见那对戏水鸳鸯,也惊得瞪目掩嘴。
众人怪异的反应,终于让赵子默察觉不妥。他以眼神询问脸色发白的赵紫君,只见赵紫君视线往他衣袖瞥了瞥,又往旁边桌上的茶水转了转。
赵子默会意,尽管心里疑虑重重,还是配合着抽起衣袖。以玩笑的语气道:“呀,这该不会就是二妹说的惊喜吧?”
赵晓潼默默睨看那对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心道:惊倒是真,喜么,也是有的,不过不是赵紫君。
笑声起,杯子同时“哐当”落地。赵紫君距他最近,自然也被茶水波及。
“抱歉各位。”赵子默拱手,落落大方将沾了茶水那对鸳鸯呈现众人眼前,“我先去换身衣裳,各位请自便。”
赵子默下去换衣裳;赵紫君随后也离开花厅换衣裳去,她走到拱门时,忽然回首深深凝望了赵晓潼一眼。
赵晓潼看着她半明半暗的脸,心头忽然隐隐不安。
杜若这时对她耳语:“小姐,跟你所料一样。抬鱼缸两人饮食中被人下了药,他们的鞋底也被人做了手脚还涂了油。”
少女点点头,幸好她早就防着这事。
不过看赵紫君刚才的眼神,应该还有后招。
想到这,赵晓潼也没有心思再留在花厅。
追到北花园偏厅回廊,她终于看见赵紫君躲躲闪闪的身影。赵晓潼悄悄跟了过去,凭她的经验与身手,赵紫君自然发觉不了她。
即使如此,在前面疾步行走的赵紫君依然十分谨慎,她不时借着地形掩藏身影;还不时警剔回头张望,确定无人跟踪才又加快脚步。
赵晓潼越发对她的举动怀疑起来。赵紫君似乎跟人捉迷藏似的,特意绕着回廊与走道七拐八拐。
赵晓潼跟到望月湖附近一所被绿色藤蔓掩映的僻静房子前,却失了赵紫君踪影。
“真是怪了,她难道还会隐身不成?”
在她的眼皮底下竟然也会跟丢,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赵晓潼打量着藤蔓绕缭的房子,发觉这所房子实在古怪得很。如果不留意,根本看不出绿意丛生中有一所房子。她思忖了一下,决定悄悄摸进去观察一番。
主意打定,少女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房子四周皆是枝叶茂盛的藤蔓,室内光线并不明亮。她保持警剔,一步步探了进去。
就在这时,耳后瞬息生风,她来不及扭头与侧身避让;便觉得后颈一痛,随即眼前发黑失去意识。
“陆公子,请随奴婢到这边。”相貌普通的丫环身后,跟着一名浑身酒气的年轻男子。丫环将他领至藤蔓绕缭的房子前,客气道:“请公子到里面休息一下,奴婢这就端解酒汤过来。”
男子摇摇晃晃走了进去,丫环看着他身影没入房中,立即关了门。
赵晓潼虽被人偷袭劈晕过去,但她潜意识的危机警觉相当高,再加上她被劈晕前下意识将头往旁边让了让。浓烈的酒气一刺激,她便幽幽转醒。
室内的光线比她之前又暗了不少,她估摸着自己也就昏迷一小会,也就是说光线变暗并非时间关系。
她凝足目力,依稀辨出室里多了个男人。听他呼吸便知他醉得不轻。
赵晓潼皱了皱眉,摸出火折子划亮。见室内备有油灯,她连忙将灯燃亮,然后查看室内情形。
室内靠墙整齐摆放一床一桌两凳,外加旁边两条矮几。这些东西皆用极普通的木头做成,连漆光的工艺也省略,实在质朴得粗糙。赵晓潼越发怀疑起这房子的用途。
她试着拉了拉门,门纹丝不动,已被人从外面锁死。她又察看轩窗,细看之下,她不禁微微吃惊,轩窗不但被人从外面封死,还做了加固设备;除此之外,自然也找不到什么秘道之类的出口。
少女冷笑一声,敢情赵紫君费尽心思将她引来此处,是让她与陌生男人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单单将她与一个男人关在一起就能成事吗?赵紫君未免太小看她了。
念头转过,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用力吸气,这一吸,她无法再保持平静了。
空气果然混有某些催情药物的香味,但这气味原先并没有,是刚刚才混进来的。她心头一惊,目光转向矮几旁缓缓盛开的鲜花;不得不佩服地苦笑起来。
难怪她刚才觉得不对劲,她之前匆匆一瞥并没有注意这个陈设简单的房间摆有鲜花。
原来催情药物藏在花苞里,她一点灯,封闭的室温立时升高,鲜花慢慢盛开,药物也在热气中挥发出来。
那个男人……怎么有点面熟?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不过就算她与这个男人认识,此刻烂醉如泥的他也帮不上忙。
门窗打不开,赵晓潼只得屏住呼吸掐熄灯火,希望在药效发作之前,能找到出路。
但她在室内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找不到办法。
而那个男人烂醉中突然睁开一道眼缝含灼人热力朝她张望。赵晓潼的心咯噔一下,随即感觉自己身体发热还软绵乏力。
她懊恼地咬了咬牙,她终究太过自信太过小瞧他们。
高门大宅里的龌龊诡计还真让她防不胜防!
那个姓陆男子大概被药效刺激而醒,他眯着眼,嗅着迷人馨香,竟然能在黑暗中辨别出少女所在位置。他跌跌撞撞站起,醉眼朦胧朝少女扑过去。
药效发作,赵晓潼浑身发软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坐以待毙屈服在这场要命的算计吗?
她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如果刚才不是武功高手无声无息靠近她身后,她绝对不可能被人偷袭。
现在,这里没有什么武功高手。只有几件简单家具,外加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体内力气流失很快,赵晓潼迫不得已拿出随手携带的匕首刺伤指尖以保持清醒。
在男人扑到她身上之前,拼着仅剩的气力将所有家具叠高。
当她气喘吁吁爬上横梁时,不禁庆幸这个时代建筑没有钢筋水泥,否则以眼下的情况,与一个饿狼一样的男人共处一室,还当真麻烦。
她爬上横梁后立即将家具踢翻,好防止被药物迷失神智的男人也爬上来。当她用布条将自己固定在横梁时,浑身力气似乎全流失了。
耳畔隐隐传来脚步声,赵晓潼的意识也随力气流失了,她躺在横梁上直接昏了过去。
------题外话------
晓潼不是大意,她警觉再高,也高不过来无影去无踪的古人,所以难免会吃点小亏。
不过,咱也得给机会男人做英雄,对吧?
第30章 捅刀子
昏睡中的赵晓潼突然感觉自己无处着力,神智尚未清醒,身体却先一步感知四周的环境。外界蓦然包围的清凉缓解了她因药效而生的热力,便是这一阵清凉稍稍唤醒了她意识。
“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她中了催情药,你说我能干什么?”熟悉的男声不满冷哼,“自然是帮她降火!”
另外一人笑声微沉,隐隐透着一丝烦燥:“只怕她火未降,反而因此丢了性命。”
迷迷糊糊中争吵声不断,赵晓潼勉力睁开眼睛,一看,立时被眼前诡异情形惊了惊。
梁泽提着她衣领将她浸在湖水里,旁边是容光潋滟的司马晨;不过司马晨俊脸上明显写着不赞同。
原本意见相左两人见她睁开眼睛,立时不约而同往她望来。湖水清澈,碧波荡漾。两人居高临下,那角度正好将她胸前春光一览无遗。两人只一眼,便在水里激起火热涟漪,吓得赵晓潼奋力往水下一钻,意外之余竟然狠狠呛了一口。
梁泽与司马晨俱被她过激迅速的反应闹了个大红脸。
梁泽连忙扭过头去,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梁泽脸色不自然赵晓潼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个人因着身份,眉宇间总流露几分尊贵清高。但有名风流放荡的司马晨脸上竟然也飘过可疑红云,这就令人诧异了。
不过,赵晓潼这会可没心思琢磨他们。她呛了水,只得悻悻露出头来,发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双手紧紧护住胸前,闷声道:“喂,你们两个,走远一点。”
话未落,眼前忽有阴影罩下。随后是“哗啦”一声,她被人从湖里生拖活拽提了起来。
赵晓潼倒吸凉气,脚跟沾地便欲开口炮轰多管闲事的家伙。
但她满腔怒气还来不及发泄,司马晨已脱下外衫飞快披在她身上。
他随意睨她一眼。眸光点点似盈珠流波,带着醉人光泽,又含几分风流轻佻,“看你的模样,应该吸了大量的催情药;就算在水里泡上半天也没用。”
赵晓潼心头发紧,下意识抱了抱双臂,却蓦地惊觉似抱了团火一般。
司马晨语气虽平淡,眉梢却隐隐透着担忧。她一怔,自觉将怒骂的词吞了回去,而换句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你接下来该不会告诉我只能找个男人解决吧?”
若非她神色冷漠夹着焦燥,单听她声音抑制不住的娇柔轻软,司马晨肯定会以为她故意勾引他。
“司马兄,你有办法就快说。”梁泽转过头,眸光落在少女身上的外衫一凝即转了开去,墨晶眼瞳霎时亮色半暗。“那东西太凶猛,我怕这丫头承受不住。”
梁泽担心她?
赵晓潼眼里闪过一丝愕然,心头微微一暖。
眉梢斜挑,司马晨意态闲散睨她一眼。那眼神语气无一不盈溢他的风流放荡,“嗯,找个男人……是好法子。”他眼睛轻转,将她上下打量个遍。那眼神三分轻佻三分暧昧剩几分魅惑,“啧啧,瞧你这身板……看在我们尚有两分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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