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仁沉默半天,除了内心愤怒又悲哀的同时;也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没有大夫诊得出那些药有问题,可没有任何问题,紫凝的腿骨怎么可能在一夕间倒退生长;生生短了一截。
既然赵紫君能收卖紫凝身边的贴身丫环给马下药,自然也能让人在她的药里做手脚。
明玉迟疑了一下,才战战兢兢答,“这个……二小姐倒是没有吩咐奴婢。”
赵书仁皱眉,两眼寒光扫了过去,“实话!”
“奴婢不敢隐瞒。”明玉除了拼命磕头,已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减轻赵书仁的愤怒,“二小姐除了拿药给奴婢喂大小姐的马,并没有再拿别的药。不过……”
“不过什么?”
明玉悄悄抬头,瞄了瞄一脸郁郁愤怒的赵书仁,道:“奴婢当晚给大小姐换药的时候,二小姐刚巧进来。”
赵书仁冷暴的目光戾气渐重,他剜了明玉一眼,冷声道:“说下去。”
“二小姐说她对白天连累大小姐摔马的事感到很抱歉,所以……所以她要亲自给大小姐换药;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心里的愧疚。”
“大小姐被她诚心道歉的态度感动,就让奴婢将药交给二小姐。”实际上是,赵紫凝有心想磨磨赵紫君的光芒。
“二小姐为了表示对大小姐的歉意,事事都亲力亲为,并不让奴婢插手。”
也就是说,当晚换药的整个过程,明玉被赵紫君支开,远远站到一旁当摆设去。
明玉字字句句都没有指实赵紫君在那些医治腿伤的药做手脚,但这些话串连起来得出的意思,却又每个字都隐含指向赵紫君亲自将残害赵紫凝骨头缩短的药,掺入其中。
明玉这番似是而非的说法,如果换在平时涉及的人不是赵书仁最宝贝的赵紫凝;他肯定不会相信,但凡事情牵扯到赵紫凝;这个当朝丞相的智商就全面下降为零。
赵书仁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相信了。
他双眼圆瞪,猛然想站起;可身体却一软,重重跌回椅子里去。
“去,将二小姐押到这来。”赵书仁有气无力的挥手,吐出冰冷无情的一句。
是押不是请,这明摆是定了赵紫君的罪。
明玉将头埋得极低,在赵书仁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吐了口气;淌着血滴的眼睫下,那双眼睛默默转过一抹决绝之色。
------题外话------
赵紫凝已经开始倒霉了,赵紫君离倒霉还会远吗?
肯定绝对不能让她远!
第83章 被爱慕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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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仁让人去押赵紫君的时候,并没有再理会跪地的明玉,他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置那个竟胆敢残害姐妹的孽女。
而很快,那些极擅察颜观色的下人就将赵紫君带到了正屋外。
明玉听闻脚步声,立即挪了挪跪得发麻僵硬的身子,朝外面望了望;她的眼神此时充满了绝望怨毒悲凉不甘等等情绪,只是她淌有血滴的嘴角却同时噙了抹古怪笑意。
赵紫君终于走到近前,看她妆容不整的模样;实在显得狼狈。
明玉忽然悲愤地高声喊道:“二小姐,你……好狠……的心!”
说完,她嘴角竟然流出发黑的血来。而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门外刚刚靠近的赵紫君。只有她无力歪向一边的脑袋说明她已经在眨眼间气绝身亡。
“啊!”赵紫君一声惊叫,脚下腾腾倒退数步。很明显被突然死在眼前的明玉给吓到了。
赵书仁冷眼扫出来,脸色冷得跟腊月的寒霜一样,眉头皱起,不带温度地哼了哼。
“父、父亲?”赵紫君虽然不是什么善良这辈,可亲眼看到一个中毒的人死在眼前却还是第一次。
她瞄了瞄明玉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缩着脚步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更不敢跨过明玉尸身走进去。
“进来!”赵书仁直接扫她一记冷眼外加一句冰冷的命令。
赵紫君瞟见明玉血淋淋还瞪大眼珠的尸首,实在缺乏举步前进的勇气。可是她想起刚才明玉死前喊那句话,知道之前一定发生了一些对她不利的事。
她闭着眼睛咬了咬牙,只得小心翼翼侧着头颤颤地一小步一小步往屋里探去。
赵书仁看着她那没出息的孬样,脸色越发难看。也不叫人将明玉尸首抬下去,就一直让明玉晾在那,生生将小心翼翼探步前行的赵紫君吓得半死。
好半天,赵紫君才白着脸挪进屋里来。
赵书仁转目瞥过她吓得发白的脸,没有一丝怜悯冷冷斥了句:“混帐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父亲?”赵紫君满脸错愕抬头,看着主位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半晌才不太情愿慢腾腾跪了下去。
“不知紫君做错了什么?”让她跪,她跪了。骂她混帐,她也受了。但他总得告诉她理由吧?
赵紫君心里无限忐忑,在猜测着是不是跟赵紫凝有关;毕竟能够令到赵书仁如此震怒的,除了她那位傻大姐,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人。
可是,她最近也没做什么惹人怀疑的事呀?
“不知做错什么?”赵书仁拍一掌又拍起桌子来,可怜的桌子接二连三遭他虐待,已经有了提前报销的觉悟。
“哼,你做了什么自己会不清楚!”
赵书仁抬手,笔直指向以古怪姿势气绝屋内的明玉,“她刚才已经把你做的一切都供了出来。”
赵紫君脸色白了白,可仍强自镇定道:“父亲,她一个贱婢说的话哪能信;还请父亲明示她到底诬蔑了女儿什么?”
赵书仁冷然哼了哼,瞥向赵紫君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憎恶。既然一个贱婢的话不能信,她还问什么?自相矛盾!
“你指使她对紫凝的马下药;还嫌害她不够,连她的腿也……!”说到这,赵书仁心中一痛,声音微含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他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痛苦逼了回去,再看赵紫君时,满眼都是暴戾冷酷,“你不是妒忌紫凝吗?你不是残害她的腿吗?”
赵书仁冷笑,眼神阴森似恶魔,“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被残害的滋味。”
“父、父亲?”赵紫君被这一刻冷酷无情两眼还闪动疯狂暴戾光芒的男人吓着了;她下意识的往门外倒退,警剔地防着赵书仁突然朝她发难。
“我没有,我对大姐一向是尊敬爱戴的,我怎么可能会残害她;父亲你一定是误会了。”
“哼,误会?”赵书仁此刻看她的眼神已没有半点温和慈祥,在他眼里,这个女儿就是害紫凝痛苦一生的凶手;他恨不得剥她的皮拆她的骨。
他回头对亲随招了招手,低低吩咐几句,不一会就有两人抬着一块板子跟在亲随后面进来。
“你现在就给我跪到钉板上去,只要你能在上面跪半个时辰,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赵紫君掠了眼那块倒装着密密麻麻锋利钉子的木板,冷汗毫无预兆的从她额头层层渗了出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明玉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在看见她来之后才死,临死前还喊出那么悲愤的一句,原来明玉用一条命来堵她的生路。
人都已经死了,就算刚才明玉给她安了什么罪名,现在她都已经没了辩白的机会。
这就是令人讽刺的——死无对证!
难道今天她真要折在父亲的暴怒之下吗?
赵紫君看着那块冒着寒光的锋利钉板,嘴角不期然的泛出一抹悲凉苦笑。
同样是女儿,为什么赵紫凝可以无条件的得到父亲的信赖与爱护;而她?竟然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逼跪上这块要命的钉板!
她可以预见,跪了钉板之后,她的双腿肯定也废了。赵紫凝……不过断了腿骨,休养几个月就能正常行走。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给予她血脉骨肉的男人,却因为那点小伤就要断了她一辈子的路!
“怎么,不敢跪?”赵书仁站了起来,眯着眼,一脸阴森盯着她,冷笑。
“不跪那就是承认你残害紫凝。”
“父亲……”赵紫君掠了眼钉板,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双腿不听使唤的在打颤;但她仍努力往门外挪呀挪,她不要跪钉板,不要这辈子都变成站不起来的残废。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扶着二小姐帮她一把!”
赵书仁待她退到离门口约三步之遥,才阴森地冷喝起来。
赵紫君觉得这会的赵书仁是怎么看怎么狰狞,她害怕了恐惧了。但她绝不会认命乖乖跪钉板的,她要逃。对,只要逃出这里,他就不能再拿她如何。
赵紫君这会思绪混乱,看见有人朝她围过来要堵住她出路,顿时发起狂来乱挥乱舞要推开那两人。
但是,她一个娇小姐那有力气挣开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只胡乱晃了两下就被那两人按着反扭着手往钉板推去。
“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赵紫君死死用脚尖勾着桌脚,任凭那两个婆子怎么推怎么拽都不肯往钉板移去,“母亲,对;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还有外祖家,他们若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不得不说,惊恐之下的赵紫君实在是怕得无法再保持冷静,所以犯糊涂了。赵书仁可是堂堂当朝丞相,就算他为官再圆滑,骨子里也有文人的清高傲气;如果赵紫君扮可怜搏同情,说不定他会心软免了她跪钉板。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妄想用一个妇人与外家来威胁他!
赵书仁听完这话,心里更加怒不可遏。
“没用的东西!”他突然行走如风,掠了过来,一伸腿竟然扫开那两个拖着赵紫君的婆子。
赵紫君呆了呆,无意撞上他暴戾骇人的眼神;下意识的抱着身子缩了缩。
可这时的赵书仁就是一头发狂的雄狮,对她的畏惧根本视若不见。踢翻两个碍事的婆子之后,他手臂一伸,拽着赵紫君就往钉板拖。
“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赵紫君惊得惨白的小脸上,眼泪冷汗混着鼻涕,整一个狼狈不堪。
赵书仁根本不为所动,见她死死勾着桌脚不肯走;暴怒之下抬腿往她小腿就踢。
吃痛之下,赵紫君自然缩脚,这一缩;赵书仁毫不迟疑的拖着她像拖死狗般往钉板拖去,他今天是铁了心非要折了这个恶毒的孽女不可。
赵紫君望着越来越近的钉板,骇得面如死灰,连哭也不会哭了。屋里的下人哪个曾见过二小姐这般凄惨模样,一个个都不忍地别开了头。
“老爷,别……千万别!”在赵书仁将赵紫君拖着按上钉板这一刻,夫人终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凉意渐浓的秋天,她额头与双颊都渗出了密密细汗,可见她跑得有多急。
被人突然叫住,赵书仁不悦地回头;拽着赵紫君的大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母亲、母亲,救我!”看见夫人出现的一刹,赵紫君感觉自己刚才恐惧到死的感觉又复活过来了,惊喜极致之下忙不迭的就大声向夫人呼救。
夫人看见她凄惨狼狈的模样,眼神一痛;但她脚下已疾步迈了进来,在赵书仁出声之前已箭步走到赵紫君身前;搂着她,用自身挡在钉板前,含泪看向赵书仁,“老爷,君儿她就算犯了什么错,她也是你的骨肉;你惩罚她我没有意见,可你现在让她跪钉板,这……”
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要毁了这个女儿啊!
难道除了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他就谁都不在乎了吗?随便就能让别人去死!
“你让开,她胆敢害紫凝;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赵书仁眼神特冷地瞥了夫人一眼,黑着脸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紫凝怎么了?”夫人惊讶反问,可她整个人还是紧紧护着赵紫君;完全不给赵书仁将人往钉板按去的机会,“我知道你心疼她伤了腿。”
“可你再疼她也不能迁怒君儿呀,出了意外这是谁都不希望的事,你如果真心疼紫凝;就该让君儿到锁月楼服侍紫凝,你现在这样迁怒君儿于事何益?”
“周语柔!”赵书仁恨得两眼外突,他死死盯着夫人,似乎要从她微昂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这个女人竟然忤逆他指责他!
赵书仁拨拉着赵紫君,气恨地朝夫人吼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夫人母鸡护小鸡的姿势将赵紫君紧紧护在身后,昂着头挺起胸,双目全然没有一分怯意,坚决不肯退让的道:“如果你非要让君儿跪钉板,那就让我们母女俩一起跪吧。”
横竖这个女儿毁了,她下半辈子指望也没了。她还留着这双腿做什么!这个男人,她从来不知道他能对自己的骨肉这般狠心。
夫人漠然说完这句,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垂下的眉睫里,隐隐透着心绞如死的哀痛。
“好呀,一个个反了天了,都开口威胁我!”赵书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夫人漠然平静的脸,气急败坏地吼道:“周语柔,你既然护犊情深,那就陪这个孽障一起跪好了。”
夫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岿然不动牢牢护着赵紫君,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真真让赵书仁气恨了。
夫人如此气定神闲不在乎赵书仁跳脚;除了心里对这个男人感到失望之外,她更笃定这个男人再愤怒再失理智也断然不敢真让她跪钉板。除非这个男人决定从此要与周家为敌。
所以夫人一点也不将暴跳如雷的赵书仁放在眼内,但赵紫君不行;赵书仁本来就气势骇人官威甚重,再加上他盛怒之下,看人的眼神冷酷得能生生将人吓死。
赵紫君对那个她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男人,这会是从心底感到畏惧。她压根不敢再看赵书仁,只一味往夫人身后躲,“母亲、母亲,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夫人闭了闭眼,脑海里忽然就浮起赵晓潼维护五姨娘的画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钝痛,看赵紫君的眼神随即冷了两分,心里同时浮起淡淡失望。
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到了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竟然比不上赵晓潼。
可再失望,她也得护着;谁让这个是她的心头肉呢!
“周语柔,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赵书仁真不敢连夫人一同往钉板推,他惩罚赵紫君,可以说是教训女儿有正当理由;可没有理由逼自己根本没犯错的正妻也跪钉板。
“老爷如果非要君儿跪钉板,那就让我这个教导不善的母亲也一起跪吧。”她这是直接用行动告诉赵书仁,教不善,是母之过。
世人都认同母生父教的道理,夫人这话何止是讽刺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更直接指责他根本不配为人父。
为一点小事在发雷霆,毁一个女儿为另一个女儿讨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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