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放心不下,陈霜降特地悄悄地去看了几回,只觉得姚夫子严厉的很,拿着一根戒尺,何如玉稍有不对的地方,就是一尺子下去,抽得何如玉直皱眉头。
这夫子未免也是有些太粗暴,陈霜降更是不喜,试着跟姚夫子说了声,姚夫子却是坚持说,宫里面都是这么教导的,陈霜降这么溺爱反而是会害了何如玉。
还是头一次被人掩着鼻子骂溺爱的,陈霜降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姚夫子给辞了,不管怎么说,她家养的孩子也不是专门为了给人打骂的。
何如玉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失落,好几天都有些奇怪,终于悄悄地问陈霜降,宫里面的人都是过这么辛苦,要学这么许多东西么?
看何如玉的样子似乎是被姚夫子骂得有些狠了,总说宫里面如何如何,何如玉也是没见识过多少,每日被姚夫子念叨,何如玉难免生出了几分自卑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气得陈霜降又是在心里把姚夫子大骂了一顿,哪有有这么教导孩子的,对于何如玉也不多说,只是特地拉她下厨做饭,出院子栽花,又是绣了方帕子,打了条络子,纳了双鞋底。然后才跟何如玉说:“本来就是人各有不同,你不懂琴棋书画的,人家也是未必就懂种花栽树的,何必拿了自己不会的跟人家擅的东西去比,就连皇后娘娘都是夸过你能干,所以你还有不知足的。”
总算是把何如玉给劝了回来,这事倒是狠狠地给陈霜降了一个教训,再不敢随便放个什么夫子进来,挑了许久,还是原先的那一位老夫子荐了一个朋友来,姓林学问是顶好的,只不过时运不济,错过了好几次科举,后来也是心淡了,专门以教书为生了,最近刚好是赋闲在家。
请了来,看着也是个和善的老人,也无所谓避嫌了,只同以前一
样让那两个小的一同上学,丫鬟想听的,做完活自去就行。
这林夫子也是个妙人,也不单是只教学认字,天气好的时候,时常也会叫上那两个小的去田间散步,看见些什么小花小草,随手就能拈来一个典故,一段故事,讲得生灵活现,格外引人入胜,很是让陈霜降赞叹,只觉得这回是碰上个宝了。
家中一切安好,陈霜降唯一挂心的大概就是何金宝了,算下来都已经是四个月没有任何的消息,就连一直说没事的卢素芬都是有些恹恹的,偶然还能见着眼睛有些微红,想来是暗暗地哭过,陈霜降只觉更是有些忐忑了。
到三月份春暖花开,陈霜降的心情也是明朗了许多,看着外面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带着全家出去转悠了一圈,放纸鸢,吃野餐,看人插秧,硬是疯玩一天,才是回来。
等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进院子,刘
##就是激动地跑上来,抓住牛笼头,按耐不住欣喜地说:“###仗了!”
陈霜降愣了一愣才明白这是在说何金宝,赶紧进屋,刘大山就送进来了一封信,果然是何金宝的笔迹,一惯的简洁,得胜,不日返家。
濉州离京城远,信使往来不方便,也是没早上多久,不过再过一
两日,就听到守下人说进城了。
陈霜降还只不相信,心想这戏文里不都总是唱着得胜之后,班师回朝,衣锦还乡的,无论哪一个都是热热闹闹人尽皆知的,怎么到这里了,这么一大帮将士的,居然都能无声无息地什么消息都没透地进了城门。
不过转念想一想,军营里面那可都是机密事情,若真是随便什么个人都能打听到,那不就反了天去,该生出多少事来,可见那些戏文里唱的大约都是骗人的了。
只想着何金宝进城是要觐见的,那等回来也该是晚上了,陈霜降还是架不住地忙乱起来。
烧汤掸尘,杀鸡宰鸭,直把这一个庄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陈霜降跟何如玉更是亲自动手,整治出了一桌子的好菜,都是何金宝爱吃的。
果然等到两三点钟的时候,外面就是一阵的吵闹,听得不停地有人喊着:“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赶紧出了厨房一看,正进了院子,满满的一车全是绫罗绸缎,金石玉器的,该是得来的赏赐,一群太监簇拥着一道圣旨而来,少不得又是三叩九拜的接了旨意。
那些话文绉绉的,听着拗口,陈霜降也没听明白,等听到那个传旨太监来说声恭喜的时候,陈霜降才知道,何金宝这是升官了,也不知道封了个什么将军,而水涨船高的,她也是得了个诰命夫人。
赶紧封了个重重的荷包到那传旨太监手里,其他随行的也是各有赏钱,暂就不提。
忙乱了一阵,总算是把人给送走了,赏赐的东西也是搬进了屋,陈霜降正要跟何金宝说话,却是发现有个很面生的姑娘站在那边,怯生生地往这边望。
“这位姑嬷……”陈霜降迟疑了一下,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葱绿的折枝洒花裙,淡粉色的牡丹富贵袄,发间一只亮闪闪的含珠吐翠金步摇,若说是那些贵人家姑娘,这气派就有些不够,若说是丫鬟下人的,这打扮又是招摇惹眼了一些,陈霜降看着,不由微微眯起了眼,薄怒地对着何金宝瞪了一眼。
那女子着陈霜降正看她,似乎是有些惶恐,向这边走了几步。刚想说话。
何金宝却是抢先一步把陈霜降拉走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陈霜降一甩手就问:“这人是谁,怎么给带回家了?”
“是……那个,啊。”
何金宝回答得吞吞吐吐的,只是陈霜降哪里会听不出啥意思,立刻就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冷了脸,转身想走人,何金宝怎么敢就这么放她走,赶紧拦住了,焦急地说,“你先别恼,听我说!”陈霜降并没有认出来,但何金宝带来的这一个人她也是该是认识的,就是杜桥县里见过的那一个秦香兰。
兵簿上一向都是只写名字,没有写男女的,当时还在杜桥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哪里出了个错,就把秦香兰送了过来,何金宝还以为是郭无嗳故意跟他为难,也是没有去辩驳,只把秦香兰单独安置起来。
等他走的时候,何金宝也只是按着规程交还了兵簿,根本就是忘记了秦香兰的事情,新接管的人又没有仔细看过,秦香兰就这么阴错阳差地一直记在了军中。
因为兵力不足,这次西征军是到处拼凑而成的,借兵到采栗郡的时候,郭无嗳也只是大笔一挥,把这一支新军给派了出去。
秦香兰在军营里面吃过几次亏,后来一直是男装打扮,浑身涂的脏兮兮的,原先的军队又是被拆散了重新编制,一时间居然也是没什么人发现不对。
后来鏖战激烈,西征军失利败退,秦香兰并着一小队士兵被濉州唐军俘虏了去。
这秦香兰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能引了唐常宁为她神魂颠倒,立志要娶她为妻,这边华堂红烛,宾客盈门,那边秦香兰却是暗暗通知了西征军,悄悄开了城门,大军蜂涌而至,势如破竹。如此秦香兰也算是立了大功,她乔装以女子身入了军营的事大约是能就此抵过。
?
第一百一十三章:求嫁
李将军也不是个贪功,把这事原原本本地报了上去,###时候,突然就有人拿这事诿了起来,顿时来了主意,想要见识见识这一个奇女子。
毕竟都是生存死斗里一起爬上来的兄弟,比起平常的君臣,感情自然是深厚一些,私底下,司马子夏也是个平易近人,爱打爱闹的,听着提议,也是兴致勃勃地同意了,秦香兰就这么被叫了上来。
平心而论,无论是司马子夏还是这一群笑闹的将领,虽然没有明说,心里面大约也都是不大瞧得起秦香兰的,毕竟是女囚出生,这次立功又有些以色事人的嫌疑,所以也没多想,就在这庆功宴上,随便地把秦香兰召了上来。
司马子夏兴致好,又是喝得有些高,瞧着秦香兰一时间也想不出赏赐什么好,就对她说:“你随便说说想要什么?”
秦香兰羞怯地低头,半天才是低声说:“民女只求嫁个好人家,过此一生。”
司马子夏点头,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你瞧上了谁,我给你做主就是。”
秦香兰一张嫩脸立刻绯红,不过也是不扭捏,把眼光投向了席间,定定地说:“何将军可是愿意,我愿为奴为婢,只求能留在将军身边。”
何金宝正悠闲地喝着小酒,一时间没注意,被边上人用胳膊肘一
撞,又是听到这声音,一口酒含着直接就喷了出来,洒在秦香兰裙边,要不是她闪得快,估计就要喷她满头满脑了。
什么妾侍,奴婢的,先不说之前有王绿珠的事情,何金宝对于这些东西很有了几分抵触,光是现在他跟陈霜降正是好着,临走又是那么交待,何金宝哄她还来不及,怎么又可能故意去惹她。而且这一个秦香兰,何金宝也不过也只是见面认识的程度,哪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赶紧擦了擦嘴,摆手说:“不行,找已经娶亲了,夫人也不准我纳妾……”
司马子夏前话刚说他给秦香兰做主,后脚秦香兰就指了何金宝,虽然觉得这秦香兰很有些不自量,但天子金诺,被何金宝这么急哄哄地拒绝,司马子夏脸色也是有些不大好看。
边上早有人极有眼色地举起了杯子,嘻嘻哈哈地打着混混,把这话转了过去,倒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事,就连秦香兰,站了一会,也只能是不甘愿地被小太监带了下去。
何金宝本来也不是傻的,那话一说出口,就觉得有几分错,又是被人提点了几句,更是有些恹恹地,也幸亏司马子夏不计较,不然光是凭着他这一句,就能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好好地居然遇上这种事情,最郁闷的估计就是何金宝了,之后的酒宴也没了兴致,喝得更是郁郁不乐。
好容易等散了席,领了赏出来,何金宝刚一出宫门,就看到秦香兰守在马车边上,传旨太监忍着笑意说:“皇上吩咐了,这人还是请何将军带回去安置,总守着宫门也不好看。”
何金宝没有办法,只能是把秦香兰给带了回来,于是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听完何金宝的解释,陈霜降还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了一句:“那不是更好,既然连县帝都给你保媒,你受了就是,那可是个美人,又是巾帼英雄,刚好配你这个将军的。”
何金宝哪里敢应,告饶了半天,焦急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赶紧想个办法推了出去才行。”
“既然是皇帝金口玉言的,那我能有什么办法的?”陈霜降也是无奈,摊手说。
要是仔细想一想的话,这事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司马子夏也只是说让何金宝带回去安置,堵着宫门不好看,从来没有说要何金宝怎么样她的,大约也是因为秦香兰刚立过功,不好怎么样她,寒了人心。
只不过既然司马子夏说了那么一句他做主,总不好立马翻脸说不认了,所以这个事情也是不好办,最好是能秦香兰自己撤了前言,再不提其他。
无论怎么合计,日子过得好好的,这突然硬是塞进来一个人,陈霜降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难免带了点出来在面上。
晚饭的时候,被陈霜降安放在客位上的泰香兰又是做出一付贤良淑德的模样,忙着为给饭桌上的人布菜,更是让陈霜降分外的恼怒起来,一顿饭下来也根本就是没吃上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冷眼看着。
这一整张桌子估计也就只有何珗年幼不懂事能吃得痛快了,这孩子最是喜欢热闹
###是难得地看到何金宝回来,正高兴着,吃了一会,就扒###油手,往何金宝身上爬,一边献宝一般,挟一块羊肉让何金宝吃。
秦香兰却是格外贤惠地说:“羊肉性燥,将军口里长了疮,吃不得。”
这一回,不说是陈霜降,就连何如玉都看不过眼了,扔了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丫头心思细致,对陈霜降又是格外的维护,最是见不得别人对她不好。关于秦香兰,陈霜降只说是暂时客居在家,只不过何如玉毕竟是长了些,秦香兰又是做的那么明显,她自然是赌气上了,看何金宝的眼光都是有些不善。
这回家以来的第一顿饭,让何金宝吃得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等吃
完了,赶紧哄着何珗跟何如玉玩去,他追着陈霜降进了房,完全没有看到秦香兰幽怨的眼神。
陈霜降正在叠着新收进来的衣服,往柜子里收,看何金宝进来,就说:“我让他们烧了热水,这刚吃完饭的,等等再洗澡吧。”“你不生气?”何金宝小心地看了看陈霜降,觉得她脸色还算是平和,这才是开了口问。
“自然是生气,恨不得狠狠捶你一顿,当初为什么就招惹了这么一
个人,如今可是要登堂入室了。”把何金宝给吓了一跳,陈霜降又是幽幽地说,“只不过这事也不算全是你的错,就算是打了你骂了你,又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是好好地坐下来商量一下该是怎么办。”何金宝也是叹气,他跟陈霜降之间也算得上是曲折波澜,好不容易才能渐渐地好了起来,居然又是要折腾出这种事情。何金宝知道陈霜降的性子,有些执拗,有事又爱闷在心里,生怕她这是在是说反话,两人又是就这么生分了,只急得满头大汗,忽然一把拽住了陈霜降的手,正色地说:“你放心,我这辈子定不负你,就只你一个,什么人也不纳!”
这突然这么一说,陈霜降不由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何金宝,觉得他该是认真不是说笑的,陈霜降只觉得这手被他握着热烘烘的,烤得连脸都要烧起来了。
“也不怕害臊的?”
何金宝也没说话,只管呵呵地傻笑了一阵。
这会却是听到门外小桃在那说:“老爷太太热水好了,现在就端过来么?”
陈霜降忙抽出了手,开门硬好。
摆出了浴桶,倒了热水,陈霜降帮着何金宝拿了干净衣服,正想退出去,却是被何金宝拉住了,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只羞得陈霜降连头都抬不起来,两只耳朵是通红通红的,哪里还有力气反对,只看着何金宝关了门,拉她一起往浴桶边上走。
这边俩夫妻小别胜新婚,好地蜜里调油,那边春香兰却是苦涩地如同吞了整根黄连一般。
这泰香兰也能算是命运坎坷,多逢不幸,她生的好,又是极爱收拾
打扮,看着也有十分的俊俏风流,就因为这一份漂亮的相貌被继父看中糟蹋了身子,才愤而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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