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护卫将军。
这就忙碌地收拾着,直到半夜,小螺儿把嫁衣放在炕上,才要去睡;张伯也才送走来道喜的人,把院门关上没一刻钟。
正要关窗户,见院子里地上黑影子一动,一个人头在院墙上露出来。小螺儿和张伯都看到,同时想到有人见家里有喜事,来偷东西的也不一定。
父女都同时吹熄烛火,在窗内伏下身子,露出两只眼睛看墙头上那人慢慢露出全脸。
粗旷的面庞,棱角分明。
张家!
张伯松一口气,小螺儿忍不住想笑,盯着看他想怎么样?
不愿成亲事,来打抢不成?
张家见院中无动静,跳入院中。对着这家里几个房门发怔,张伯是个家人,却是一进的院子住着,正房厢房,哪一个是小螺儿的。
张伯大声咳了几声,然后装睡着。张家窃喜,这一间不是,那一间就是的。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小螺儿怕他爬窗户,没办法问了一句:“谁?”
“我啊,”张家小声道:“我是你男人。”
院墙上又露出几个头,从左到右排,四个小鬼,外加跟来的亲兵。
小螺儿忍住笑,没好气:“你还不是我男人,再说你白天不愿意是不是?你要退亲没什么,反正我有房子有赏赐有嫁衣,我再找一个,”
万事俱备,只欠新郎。
张家急了:“小姑奶奶,我没说不答应呀,这不是让你把我绕晕了。”他充满希冀地问:“你说说看,你几时喜欢我的?”
窗户里没了动静。
小鬼捏鼻子装猫叫:“喵…。”手指房门作一个推的手势,张家为难,也打手势,这半夜的进去,孤男寡女……
小螺儿悠悠地说话了:“很早很早,你对夫人一片忠心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张家松一口气:“知道了,”就要走。小鬼们在墙头上叫起来:“这不算!还要知道喜欢你什么才算赢!”小螺儿推窗一看,墙头上早没有了人,只有张家一个人站外面傻笑。小螺儿拿起一个扫炕的扫帚扔出去,怒了:“赌!让你再赌!吃酒你赌,打架你赌,自己成亲也赌!”
张家抱头鼠窜,往墙头上就跳。心急手滑,一下子还抓不住又落下来,张伯看不下去了,在房里开了腔:“姑爷,有门。”
张家这一下子自觉丢人到家,慌乱地打开门,抱着头就跑。墙根下,小鬼亲兵们在后面捂着嘴笑,慢慢走回来。
对这亲事最喜欢的就是十三,张家又和人打赌胡闹去了,萧护回家来就人来人往不得空闲。慧娘搬来不少公文,灯下批阅。
想临安王野心不改,不是服小天子的人,迟早必有一战;韩宪王恃强自大,磨刀霍霍总想刀兵,无时无刻不想寻衅;台山王阴险,梁山王心思不定,还有一个郡主几个小王不得不防,数处揭竿民不聊生……
看到一半,房门轻响,伸出一个额头也是肉的胖脑袋来,慧娘大喜:“快到母亲这里来。”胖团子洗得干干净净,穿一件雪青色单衣,水红色绢裤,更显得头脸儿雪白。见母亲手中有笔,就不去打扰,上榻坐到对面,烛光下他一双大眼睛更黑又深,对着母亲咧开嘴儿笑:“和祖父一样,祖父写字,谨哥儿也看着。”
慧娘回来以前,把儿子想成见天儿疯玩,不想回来见到的儿子,身子长了不止一圈,却还是斯文的。
他太斯文了,慧娘又担心不随萧护。从公公到丈夫,都有军人彪悍气。招手让儿子到身边来:“母亲就看完,就可以陪你。”
谨哥儿是很想过去的,而且这很想全在面上浮出来,可是他摇头没有过去:“祖父说,母亲把小弟弟抱出来,才能抱谨哥儿。”
他眸中的神采是很希冀的。
慧娘讶然,想到儿子这么小就能记住祖父的话,可见公公下了多少心血。小孩子由天性作主,像胖团子这样乖巧的可不多见。
门响一下,萧护走进来。见母子一大一小对坐,先就要笑得喜形于色:“哥儿在陪母亲啊。”端正坐着的谨哥儿哈地一声跑过去,离开几步,就纵身往父亲怀里一扑,大声道:“抱抱!”
慧娘又瞠目结舌,随即笑了,这才是儿子呢,胡打海摔着长大的儿子。
见萧护先把儿子高高举起,逗得他格格笑,又驮在肩头:“高不高?好不好?”谨哥儿脚踩在父亲肩头上,小胖手笑得张起来:“哈哈,”
又生出一脑门子汗水。
慧娘抿着嘴儿看这一对父子,手抚着腹部嫣然。大帅抱着儿子过来,在身边坐下,伸头看看见是公文,道:“就要生了,不要劳神劳力地才好。”
夫妻两个人都心有灵犀的笑笑。萧护低声道:“我对父亲说,你这几天就会生。”慧娘会意地握住大帅手,娇憨地道:“可不是。”
要按日子算,还有半个月。大帅怕把十三送回来父亲就撵自己走,小小撒了个谎,说慧娘今天不生明天就生,可以在家里赖几天。
他很是不想走。
数年没见父母,儿子平时又无时不想,十三也在家里,大帅回来路上就对十三说过:“我孤零零一个人走,你们想不想我?”
他们就决定撒个谎,让大帅能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
烛下搅尽脑汁想理由,头一天是十三回来,第二天丫头指亲,第三天丫头成亲…。慧娘把小表妹也扯上:“月儿成亲,表弟定亲,你这表哥都是要在的吧。”硬把萧护逗乐,道:“父亲一生军人,你看他会表弟定亲也让我留下?以前表妹们成亲我都不在。”
说得慧娘苦着脸儿再找能让夫君多留自己身边的理由,想了半天,还是萧护自己担起来,他胸有成竹:“我有法子留到你生产。”
大帅太有底气的样子,十三反而不安稳,瞪大眼睛:“夫君这是安慰我的话吧?”萧护嘻嘻:“到时候你看好了。”
一家三口并肩坐着,胖团子在父亲怀里和母亲笑逐颜开,慧娘手攀住夫君戚戚然,更不想让他早早离开。
和儿子时,就笑眯眯,看向夫君时,就嘟一嘟嘴儿。
萧护岔开她的心思,随手拿过一个公文打开,见是说曹家。里面写着曹少夫人和娘家人联系,想让娘家人去韩宪王处。下面慧娘批了几个字:“不可不防,不可疑人。”萧护莞尔放下:“卿卿可以放心,曹家在江南也是数代经营,除非他们都丢下来。”
“文弟公子对妻子偏听偏信,如果他不是大帅好友,是家中故旧,我本想请夫君送几个美人儿过去。”慧娘认真的道。
萧护哦上一声:“为什么是我好友,是家中故旧,反而不能离间他们夫妻?”慧娘正色道:“他上有父亲,又有妻子,本该是他们相劝。我见过曹老爷夫妻,和家里还好。想来父亲母亲夫君必然会让作主这件事情,我不必让他们一个担上背妻之名,一个担上败夫名声。”
无间中一低头,看到儿子一声不响听着。
慧娘笑了,肚子大不能抱儿子,不住抚摸他。见夫君面色深思,悄声道:“儿子还在这里,明天我再和大帅说吧。”
萧护把胖团子抱紧此,几年没抱孩子,也熟练地他背上拍着,道:“我和他这么大的时候,父亲议事,也让我坐旁边听。”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自己要能成事,谨哥儿就是想当然的太子,早听一听没什么不好。
要说小孩子会学话,他出门总是有人跟的,更不会轻易地让曹家的人靠近。
胖团子听得懂说自己,从父亲膝上走到母亲身前,在小桌子前面扶住,拿起母亲的笔,旁边有白纸,写了一个字“谨”!
然后得意:“谨哥儿是大人,祖父说的。”摇头晃脑得意重回父亲腿上,小脚甩个不停。
当母亲的很是惊讶,对着那一个写得不算整齐,却笔划不错的字看呆住:“这,会写字了呃。”萧护放声大笑,把儿子又高高举起:“那是当然,父亲教导你尽管放心。”谨哥儿在半空中格格:“我还会打架,去帮父亲打架。”
慧娘急急地问:“那帮母亲什么?”谨哥儿笑嘻嘻:“谨哥儿不会绣花。”慧娘气馁:“母亲怎么就只会绣花呢?”太小看母亲了。谨哥儿还是笑:“给谨哥儿绣花。”慧娘喜欢了:“是了是了,母亲在家里要呆好几天,好好的给你绣几样。”
谨哥儿伸过胖身子,慧娘忙把面颊伸过去,让儿子用力亲了一大口,萧护小小泛酸问:“哥儿?”谨哥儿再在父亲面上又一大口,贴到他怀里。
虽然让儿子说成会绣花的人,慧娘还是拿另一个公文来问萧护:“各地就要有收成,往年他们就会互抢,今年天子已在,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下去。”
国法,现在对占据各地的郡王们来说,还是一纸空文。慧娘认真地道:“不能因为我生孩子,大帅就只顾着我。”
萧护一手抱儿子,一手翻看过,道:“我们不能一下子让他们全听话,部分的敲打却是可以。”谨哥儿打几个哈欠,在父亲手臂上睡着。
这一对父母看到时,都是大喜。慧娘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声问丈夫:“可以不送回去吧?”她扭扭捏捏:“回去路上有蚊子,家里温暖,蚊子和小咬早出来。再说,挪动他弄醒了多不好。”
大帅和她一个心思,把儿子更小心地轻拍着,轻声道:“嘘,别出声,我把他放我们床上。”慧娘喜形于色:“好,”又小声问:“父母亲会不会怪?”
想也知道谨哥儿是祖父母离不开的。
大帅看看怀里的儿子,想想父亲生气时的面容,大胆地道:“我担着,让他在这里睡一夜。”往儿子往床上去放,慧娘悄步出门,低低对上夜的六么和陈妈妈道:“哥儿睡了,就让他睡在这里。”
六么还不能懂,陈妈妈却一笑:“不惊动的好。”自去外面。不多时,见到萧老夫人处来人接谨哥儿,陈妈妈打发了,再进来告诉大帅和夫人:“不妨事,只管把哥儿留下来。”
萧护和十三已睡下来,怕谨哥儿夜里踢到十三,十三睡外面,大帅睡中间,胖团子在最里面。大帅不舍得松手,把儿子搂在怀里,摸着他小屁股上的肉,对十三道:“结实,”又亲儿子额头:“胖呢。”十三嘟了嘴:“这是让我眼馋呢,大帅,咱们安生的睡吧。”
闭目,又细细只听儿子呼声。过上一刻钟,推推萧护:“撒尿吗?”萧护才入睡,让推醒,就笑:“我不要!”
十三一笑,再过上一刻钟,推萧护:“儿子夜里喝水吗?”恨得萧护在她耳朵上拧一下:“你眼馋吧,你不能抱,只能干看着。”骂得十三抚着隆起的肚子,和另一个孩子说话,慢慢地才睡着。
为将就胖团子,大帅夫妻全睡得着。萧家,为明天丫头办亲事,还在收拾新房。家里二、三十个到年纪的丫头,同时许给萧帅亲兵队。
伍家兄弟不成亲,也正在激动中。
老帅让人送来若干银子,是伍家小爷的,声明,凡是和大帅同甘共苦的人,生孩子老帅全养着,和别人的例一样,一个月十两银子,四时衣服另外计,折成银子送过来,又有当年的新衣服,直到冬天。
伍思德让兄弟们全过来,烛火下摆着几盘子银子,伍思德负手在身后,走过来几步,再走过去几步,兄弟们眼珠子就随着他步子转,见他停下来,仰面长叹:“像老帅这样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像大帅这样对我们如对家人,天下没有第二个人!”
伍小伍坐在最后面,在心里纠正,是天下没有第三个人才对。
老帅加上大帅,不就两个人了。
他没有说,也对着桌子上银子有些晕。自己生儿子还能钱,那还不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去。伍思德正在说这句话:“兄弟们,我们要多生孩子,要生出一支伍家军!”
伍长河也有一份银子,腊梅生的是女儿,反而多了一些珠花首饰,他起身道:“哥,我白天和族长聊,说村子里男人们不少,让他回去说说,都来大帅这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就是死了,像大壮,也从不亏待他!”
“对!”伍思德就是这个意思,大脑门儿烛光下发亮,厉声道:“回去让十里八村的男人全过来,软蛋的不要,来了也丢人!”
伍家军?
伍思德想到就心里怦怦跳,大手一挥:“会写信的写信,不认字的带口信,让人来得越多越好,就是荒地也是跟着大帅的多!”对伍林儿道:“我听老帅让二婶儿搬来,二婶儿说怕添麻烦还不肯。你对二婶儿说,不要只守着一个伍家村,要在全国都有伍家村!”
伍林儿先起身:“好!”再伸舌头:“哥,那咱们得生多少儿子?”兄弟们嘻嘻哈哈笑:“哥多生几个!”
“我肯定儿子!”伍思德咧开大嘴,自从公主有了,说到生孩子他就是这个模样。摸着脑袋,看着房中水磨楠木镶玉石椅子,四个鼓腿彭牙的高几上摆着兰花。
清雅二字,舅爷们是不要的,不过也知道兰花是有身份的人才赏。又看房中榻条几无一不全,把这样的房子招待自己们,伍思德抿一抿嘴唇,大声道:“不负大帅不负深恩!”
族长的儿子也在这里,散会后心情激动,回自己房里烛下写东西,族长和他睡一个房,因为是舅爷家,白天萧家的亲戚们四处请,今天第二天,是三姑老爷家里请去饮酒,下午回来睡到现在,起身来看儿子。
见这个小子在烛下一笔一笔很是认真,看时却认得几个字:“这是生地,这是人参?爹正想问你,你当的是什么官!”
“反正是个官,爹不用问。”族长儿子写完一张纸,给族长:“字干了爹收起来,这药方子治娘头疼,可是我不容易弄来的。”
族长欢喜了:“好好,我正想说,打打杀杀的与性命有关,你学个手艺,什么养马啊,什么打兵器啊,倒是不错。”
族长儿子笑:“爹呀,我是和医生学几张方子,可我也不当医生,才刚思德说过,让兄弟们都来,你回去让俺弟们全来,这里有的是事情做。你没看到大帅的两个好友,一次科举也不用考,都尚书了。这以后呀,大帅摄政,我跟着伍思德伍林儿,肯定是个大官!”
“真的要摄政王?”族长住的天高皇帝远,以前伍思德等人没当兵时,城里来个收税的地保都看得不小。从伍思德当兵后,一年一年往家里寄银子,又把兄弟们全带出去,村里才算有了当官的人。
族长有些头晕眼花,还往房外看看怕人听到:“我天天听人说大帅摄政,大帅摄政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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