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媳妇在家里呆的好,她们岂不难过?”萧大帅也生气,不过经历事情多,知道闻祸则喜人之常情。他对妻子温和地道:“见怪不怪,其怪不败,你早上说怕媳妇知道后难过,有几张贴子来请也不必出去。依我看,让她照常出去,出了一个月,不再是新媳妇,让她拜客去吧。”
萧夫人为慧娘难过:“她若听了话?”
“也是她自己处置,你我夫妻难道跟他们一辈子不成,可以放手的就放手吧。”萧大帅循循而言,萧夫人也转回来,一笑:“也是,外面人都传说我不疼她,是被少帅逼迫,只有这一个儿子,不得不将就。这些人,自己家里事管不完,就看别人家。”当下喊庞妈妈进来,把几张贴子给她:“送给少夫人,告诉她明儿套车,拜客去吧。”
庞妈妈去告诉了慧娘,让她不必来道谢。慧娘当天寻衣服,找首饰,萧护回来给他看,萧护也帮着挑选,哄得慧娘心花怒放,衣服丢在榻上,喜滋滋和萧护去造人。
头一天拜的,是四叔公家三房里,三房太太见慧娘头一个来拜,喜不自胜,对着慧娘左右端详,这个人不是轻浮的人。想到萧夫人说的:“媳妇自有功夫,哪里就能平白没了清白,弟妹与我是一家人,听到这些话不思喊打,还乱处传?”
三房太太就把三贞九烈的话说了半天,慧娘听了半天,安然如初,三房太太喜欢了,让自己一个出嫁在本城的女儿回来陪她,再请就近的几个亲戚姑娘来见,大家算尽欢而散。
她太喜欢,第二天出门宣扬,说少夫人头一个拜她,如何如何。别人听到还犹可,蒋太太听到,几乎没气病。喊来蒋少夫人骂了一通:“你说和你好,怎么不先拜你?”蒋少夫人正别扭着和慧娘生气,又对少帅也生气。
本来少帅是丈夫自小的好友,又人物俊秀,身份高贵,蒋少夫人从来捧在手心里。但是他离谱,亲事寻了一个来历一般的,要是慧娘过得不好,也就同情于她。可她过得高过蒋少夫人,蒋少夫人心中不快。更兼萧护一回来,丈夫忽然腰杆子硬了,天天不在家,公公还夸他:“萧家门里出英雄,少帅以后必定飞黄腾达。想当年大帅在外,很是难见,少帅以后也必定这样,他既回来,你们多走动。”
气得蒋少夫人还不敢管。这位少帅也太气人,约着子弟们妓院中玩乐,一玩就出风头,数家少夫人在一处嘀咕,都怪慧娘不好,约束不住自己丈夫,所以带走别人丈夫。
听说慧娘出门拜客,不先拜她,蒋少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想长川郡王妃来那一天,萧夫人允许慧娘身前侍立,凡事都交待她,让她出头,分明一个是慈爱婆婆,一个是孝敬儿媳,蒋少夫人怎么能吃这种瘪?
如今婆婆又骂,蒋少夫人忍气听过,出来气得不行,分明是想把小姑子送给萧家,恨少夫人挡路,与自己媳妇有什么关连?
闷闷一天,晚上才睡着,蒋延玉回来,见妻子睁开眼,带笑多问一句:“萧家弟妹出门拜客?我街上听的,问萧护,他说是的。你怎么不请她?”
蒋少夫人忍无可忍:“怎么不请她?请过了,人家不来!”最后一句说得重,蒋延玉吓了一跳,蒋少夫人也自悔没有自己平时风范,压压心中气,重打笑容:“你们又去了哪里?少帅新婚,你们别拉着人总出去。”
挑一挑眉头,把曹少夫人推出来:“曹少夫人岂不怪?”蒋延玉失笑:“她怪?她怪不了几天了。”蒋少夫人听话中有话,披衣起来,露一抹子雪白胸脯,自己没发现,套蒋延玉的话:“又生分了?”接下来她理所当然的是叹气:“不然明天我再去劝劝她吧,年青夫妻如你我般不吵架的,也不多。”
她翠眉微颦,另有一种风情,蒋大公子动心,扑上去按倒,上下其手几回,蒋少夫人一面羞涩,一面见丈夫久违的亲热又心喜,再抓住他喜欢再问:“告诉我是什么事,免得等我去了,曹少夫人说话我不懂。”
“她还不知道,”蒋延玉房中妾好几个,又天天和萧护出去,萧护不回他不回去,萧护早回他也未必回去。很久没见妻子娇容秀色,正贪得不行,随口就回答出来:“曹文弟看中一个妾,让人看过有宜男相,私下回过曹家伯母,明天开脸养成外宅,我明天回来不早,你记得父母亲晚饭看着点儿。”
他含糊说着,一头扎到蒋少夫人雪白脖子里。蒋少夫人浑身冰凉,丈夫再大的热情也无心应付。勉强成事,蒋大公子睡过去,蒋少夫人忍不住落泪,又恨上心头。萧少帅房里一个也没有,不仅没有,就在一个城里走动,家里事互相瞒不住。比如萧少帅让人先打发原有丫头,尽人皆知。
曹少夫人背后没少说萧少夫人不好,以蒋少夫人想,这是萧少夫人报复她才是。想这个人毒的,自己房中不许进人,别人房中就塞人。
外面有人?这是蒋少夫人最恨的。她可以把自己丫头给蒋大公子,可以自己买几个丫头调教过再给蒋大公子,就是外面有人当妻子的还不知道,这以后怎么管她?
又想到婆婆说的也对,萧家富贵,是天下三军之一统帅,早就有谣传富可敌国,以蒋少夫人平时上门去见到的,她也肯信。
不管多不喜欢萧少夫人,还得和她相处得好,为什么,只是为着萧家罢了。
蒋少夫人一夜没睡,反复想萧少夫人这人实在不讨人喜欢,以后和她生分倒不好,要是自己小姑子能嫁到萧家,到底是姑嫂,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这就是你不仁,我必不义。蒋少夫人如是想。
第二天一早问蒋大公子:“曹家大爷在外面弄人,不是又花许多钱?”蒋延玉笑:“曹伯母答应他有人,却不肯给他钱。说有了儿子后,曹家才肯养着。”蒋少夫人心中怦怦跳,故作镇定:“那他哪里有钱?”
这一干子男人,外面都放着私房不成?
“曹文弟哪里有钱,曹家弟妹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为钱和曹伯母没少生气,是萧护借钱给他。”蒋少夫人又按捺不住,冷笑道:“要我说,少做几件这样事情倒好!萧少帅是怎么了?和曹家弟妹有怨仇?就是两位弟妹们不好,外面男人该说的说,该劝的劝,各自安生才对,他倒怂恿人家养外宅?”
蒋延玉奇怪了:“这与萧护什么关系!”曹文弟自己看中那女子,自己找人相看能生儿子,手中无钱,这一干子人中,只有萧护最财主,又不像别人都依着父母的多。萧护自有俸禄,轻易不会催债。他要喜欢,就如喜红院中一般散财,是个最大方的人。
见自己妻子撇嘴与平时不同,蒋延玉把昨天萧护的话想起来,当时觉得话奇怪,没往心里去,今天多少明白。萧护是这样说的,漫不经心随口一说的神气:“天天谣言多,我心爱我妻子,无端娶回来扎别人眼,我没功夫去找造谣的人。先对兄弟们说说,别让我知道是你们家内宅里传出来的,我可不客气!”
和妻子眼前神色正好对上。
蒋大公子不悦:“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说。你说的很对,外面男人的事,与你们不相干!”丫头手中接过衣服,再甩下一句:“不许你对曹少夫人说,文弟不过想要个孩子。外面再多有人,也不会亏待她,生了也是她的孩子。你们妇人真讨厌,除了嫉妒还会什么!”
大早起的,丫头们全进来侍候。当众听了这几句话,蒋少夫人气得几欲掉泪。又就要见公婆请安,只能自己忍住。见蒋延玉一径去了,不等自己,蒋少夫人扶着丫头,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疼上来,慢慢地去见婆婆。
蒋太太不喜欢,对她淡淡没有好神色。娶个媳妇出身大家,当婆婆的不见得全喜欢。再说外面名声好得很,自己小姑子亲事半点不放心上,蒋太太无处恨,就恨上蒋少夫人。
蒋少夫人微红眼圈垂头站着。
蒋大人走出来,见到媳妇请安过,也想起来,对蒋太太笑道:“萧家的媳妇出门拜客,亏她手段高,大帅和夫人全容下她。你们备贴子,请她来坐坐。以后女儿们全嫁在本城,让女儿们见见,可以走动。”
他在的时候,都说好。等蒋大人出门,蒋太太面色一沉:“说得倒轻巧,女儿们全嫁在本城,嫁给哪一个的好!”
蒋少夫人万般无奈,出来让人往萧家去,打听少夫人这几天拜的什么客,几时往蒋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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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谣言大似天
萧大帅雷厉风行管教子弟们,传出来后无人不佩服。对于五舅老爷家里中的这桩丑事,不少家也有,没有人再笑话。五舅老爷面上渐有光泽,好意思出门。
然别的谣言又起来,无声又无息。
没过几天,萧护送小表妹回去。本来不想送她,好几天不给她好脸色,经不住慧娘左劝右劝:“家里这些人,一个一个来打不成?你去见三姑丈,别再打她了。她以前多放纵,现在见你像避猫鼠儿,你不心疼?”
萧护让人喊小表妹来,过来乖乖的,带着大气儿不敢喘的样子,乖乖喊表哥,从来没有这么乖巧过。
萧护没训她,留着给三姑丈自己训吧。还是不待见她的样子,不肯正眼看她,让人备轿,命她跟着出来。新来的小厮萧墨打起轿帘,小表妹要进轿时,忽然又回身喊:“表哥,”萧护没好气,他对兄弟姐妹们全疼爱得不行,感激他们在自己不在家时陪伴父母亲。犹其最小的这一个,从小多一半时间养在萧家门里,萧大帅也最偏疼她。
最疼的一个,偏偏打嘴,说出那么丢人的话。
可她喊自己,嗓音里带着怯怯,萧护只能过来,以为她不想回去,严厉地道:“住了好几天,也该想父母,再不回去不像话!”
“表哥,”小表妹红了眼圈:“回家去只怕父亲打我,”她呜呜:“表哥打过了,”萧护看她这样着实让人心疼,又不肯就此原谅她,淡淡道:“所以我才送你,不然打发人送你!”小表妹半垂着头,嚅嗫:“表嫂,怎么不一起送我?”
她都听到表嫂自告奋勇要送,是当表哥的人拦下来。
萧护不高兴,还当她自己能讨价还价,冷着面庞:“要不要舅舅舅母一起送你?”小表妹哭着坐进轿子里,萧墨放下轿帘。上路后,萧护侧耳听轿内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没好意思再哭,又不是作出来得意事情,这一个再哄她,只怕他日要杀人了!
三姑老爷家门外下车,问问三姑老爷和三姑母全在。小表妹怯怯跟在萧护身后,几次想把自己小手塞表哥手里,被萧护打了一下,老实袖起来。
三姑老爷一见女儿,眼珠子都红了,腾地一下子起身,小表妹吓得大哭一声,转身就往萧护身后躲。萧护又心疼她又可怜她,从自己身后拖出来,见三姑母抹泪劝住三姑老爷坐下,又让自己坐,就让小表妹站身前。
“你父就是先生,天天教导别人礼义二字,你闹出来这种丑闻!”三姑老爷开骂。萧护听来听去,三姑丈历年来骂人长进不大,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自己就是学里的先生,管着这一方的礼仪道德。三姑老爷原本不喜欢舅兄萧大帅过于威风,行事果断,在三姑老爷这文人看来是武断,可女儿出了这种丑事,三姑老爷这几天从心里就弱了萧大帅一大截。
罪魁祸首回来了,三姑老爷又气又骂,骂了再气,手指着小女儿都哆嗦了,三姑母就在旁边哭,她哭来哭去这几年也没有变化,也是那几句:“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敢听这样的话,还往心里记?”
小表妹就对萧护看一眼,萧护忍住笑。这还是他在家的时候,小表妹对他说:“父母亲骂人,多少年了也不变变。父亲就会骂有辱礼义,母亲就会哭咱们这样的人家。”当时作表哥的大笑不止,觉得小表妹说得十分对,那时她十岁还不到。
此时这一眼,分明又旧话重提,萧护在她头上拍拍,为她说了几句话,声明这几天她也吃了苦,三姑母马上心疼女儿,三姑老爷是舅兄和内侄插手,只得作罢。
小表妹灰溜溜回房。
在家里跟她的人全换过,三姑老爷生她气,自觉得没脸见人。又因她在内侄院子住,不会亏待她,有意不送使唤人。小表妹光杆一个自己回房,才出院门,见一个人迎上来,行一礼:“小师妹好。”
小表妹一见脸拉多长,转头换条路走。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孟轩生。
孟轩生后面跟上,压低嗓音问:“打得狠吗?”这话扎到小表妹心上,她从小掌中宝,吃这种亏真是少见。别人知道就算了,这个自己最不待见的人也敢来问。小表妹大怒,桂花树下捡起一把子干泥土,砸在孟轩生衣上。
孟轩生举袖挡住,听小表妹骂:“再说不嫁你!”孟轩生这件事脑子转得飞快,一听大喜,小心翼翼放下袖子要过去问,见小表妹已经绕过桂花。
心中怅然。
他家境一般,在三姑老爷管的学里念书。为人上进,三姑老爷很赏识他,时常让他到家里来亲自教导。有一回,那是两年前,孟轩生送写好的文章来。也是从这里过,也是桂花树下,不过是在墙头那株大桂花树下,扑簌簌桂花落衣上,抬头看,见一张雪白面庞,只是未长大,稚气未脱地笑:“哈,一个呆子!”
出溜一下滑进院。
孟轩生一直记心里,读书辛苦时就把小姑娘容貌想上几回,觉得好得多。他本来没有非分想,自问恩师最小的娇女,时常见大帅府中车轿来接,多少个人围着出门去,怎么会嫁自己?三姑老爷说亲事时,孟轩生大喜,再把小姑娘容貌想上一想,觉得不管是哪一个姑娘,以后面上可以看出小姑娘三两分痕迹,已经满足。
不想是最小的小姑娘许自己,孟轩生喜欢的回家一夜没睡,亲自请媒办定礼。小姑娘虽然闹了几出子,可少帅亲自上门,大帅亲自见,孟轩生为争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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