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飞起两朵红霞。
真真看她脸红,本来想好的一大篇话也不好意思说口,换了笑脸道:“在商言商,姚小姐在我们瑞记买东西,奴也是要收钱子的。”站起来施了一礼,小三儿在前边引着下楼去了。
姚滴珠越发的羞愧,伏到桌上不肯抬头。楼上几个男女不晓得缘故,俱不敢说话,只有陈公子自问和她情份与别个不同,贴近她坐下,笑道:“滴珠妹子。这人是谁?”
姚滴珠推开他,走到两个女孩子身边坐下,没好气道:“谁是你滴珠妹子!我叫姚湘莲。”
陈公子摸摸下巴,拾起银子丢给站在边上的伙计小团子,笑问道:“方才那妇人是谁?”
小团子回道:“是我家对门王秀才娘子。”
陈公子奇道:“方才那妇人不是说瑞记是她家的么,难道隔壁那个铺子是王秀才的本钱?”
小团子点头道:“去年王秀才在他们铺子里放了二三百银子入股,也算是东家。”
姚滴珠心里叫起屈来,方才王秀才娘子的样子,好像天底下的银子都是她家的,生生被她唬住了,满腔羞愧都化做怒意,冷笑道:“陈兄,还记得你上回说王家嫂子是大族之女,如何?”
陈公子看她一张雪白的小脸皱得跟吃了酸梅子一样,越看越爱,不由自主又凑到她跟前,笑道:“原是哥哥我的错,平常妇人罢了。”
滴珠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肯信他。眼前这群男女说说笑笑的,就觉得嘈杂。只是在座的都是有钱的少爷小姐,她不肯轻易得罪,推说下去算帐,揪着小团子到帐房审他:“隔壁瑞记王秀才有多少本钱,是他当家还是他娘子当家?从前怎么不跟我说知?”
小团子老老实实道:“小的和他家小三儿要好,都是听他说的。小姐不问,小的哪敢乱说。”
滴珠问他要了银子,丢给帐房先生道:“称称,看瑞记的人会不会做生意。”问过是三两六钱银子,冷笑道:“他倒把我家的价钱打听的清楚,一文钱都不错的。”随手把银子倒进钱箱,在房里转了几圈,问道:“他家铺子生意比我家如何?”
房里一个帐房,一个掌拒两个伙计俱不敢说话。滴珠小姐脾气,等了一会无人说话,忍不住拍案喝道:“姚大富,你说。”
姚大富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道:“他家丝线首帕都卖的不如我们家好。”滴珠睁大眼睛瞪他,他又退后一步,大着胆子道:“他家是杂货铺子,铺面又大,样样都卖……”
滴珠气的拍案喝道:“他家铺面大,货物多,所以我家不如他家,是不是?”眼角掠到帐房先生微微点头,指着他道:“你,过来!说!他家正月挣多少,我家正月挣多少?”
帐房先生手一抖,掐断一根胡须,心疼得他手更抖了,一个帐本翻了几回都翻不开。小团子看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忙取了帐本翻开送到小姐跟前。
滴珠一看,却拿倒了,转过来看,从开张以来一日极少也卖十几二十两银子的货,最多的那一日足足卖了六十三两。论本钱最多不过一半罢了,只这二十日,就把本钱都赚了回来。滴珠虽然是头一回做生意,从小儿听爹爹和商人朋友闲谈,也晓得十分利不容易,不免有些自满,亲自取算盘又算了一回,笑道:“他家那铺子一个月赚多少,小团子知道否?”
小团子滑头,摸摸耳朵笑道:“小的不知,不过他家一个月算一回帐的,不如等他算了帐,我去请他家的小三儿吃酒,多吃几杯他就说了。”
滴珠揪住他的耳朵,轻轻一提,小团子装腔作势叫痛道:“小姐!痛,小的不敢乱说。是真不知。”
滴珠叫他招笑了,松手轻轻踢了他一脚,啐道:“支二钱银子把他,若是打听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帐房称了二钱银子给他。滴珠就道:“掌柜的留下,你们都出去。”和掌柜的商议进新货,换二楼的陈设,俱都谈定,掌柜的小声道:“小姐,生意兴隆,不如给伙计们晚上添两个荤菜?”
滴珠依了,临上楼又道:“回头我们他们还要在楼上吃酒,只怕还要叫几个唱的来,你把首帕捡几个花样时兴的,再有那个滴珠香粉,都一人送一个。”
姚大富看小姐走了,拉着帐房进来问掌柜:“六哥,怎么样?”
掌柜摇头道:“不曾说,且过几个月再说罢,咱们的生意和隔壁也差不多,偏生工钱只得他们的一小半。说不得呀,说不得,小姐的脾气,你们也是从小看到大的。”
且说真真和姚滴珠打过照面,晓得她是个不懂事的毛丫头,就把早先打翻的醋都收拾起,高高兴兴拎着那篮子丝线要家去。小三儿追出来替小姐提篮子,看左右无人,忙道:“二小姐,小的有话说。”
真真微笑道:“小猴儿,又捣什么鬼?”
小三儿跨着脸说:“前几日亲家太太来,拿了两面明水镜子送人。”
真真微微皱眉道:“我婆婆给了低银子?”
小三儿摇头道:“分文不曾给,掌柜的怕小姐晓得跟姑爷生气,自家掏了六两银子赔了亏空。小的想,这事还是跟小姐讲清楚的好,姑爷连日都不在家,也不晓得,小姐莫要怪他。”
真真叹息道:“你姑爷是不肯用我娘家银子的,在他跟前休提,你回去也休说。明日姑爷要出门吃酒,你回去和李二叔说,叫他明日得空到我家去。”
说话间到家门口,里边王慕菲接出来,看娘子面上并无半分恼怒,又把那只篮子拎回来,忙接过篮子笑道:“怎么又拎回来了?”
真真含笑白了他一眼,笑道:“三两六钱银子买来的,可不便宜。姚家小姐可是会做生意。”
王慕菲听说要这许多钱,唬了一跳,一边翻篮子一边说:“难不成是金镶玉,这样值钱?”
真真打他的手,夺过篮子道:“看你脏手。”转手交给小梅拿回房,心里算计要绣两幅送子观音,洗过手才去分丝线,一边分一边叹息:“颜色雅丽,姚小姐果然心思灵巧,配的好线。不枉她家铺子生意好。”
王慕菲看她分过之后还有许多,堆在桌上五颜六色一团。笑道:“你平常也不大绣什么,这些白搁着可惜了,不如捎去给妹子罢,叫她给你绣个什么?”
真真忙叫小梅把那些包起来,手里分线缠团,她心里却想起方才小三儿说的话来,依着婆婆的性子,样样都到铺子里来取,势必叫李二叔为难,还要想个法子才好。这般想,眉头就紧紧的绞在一处。
王慕菲瞧见娘子又皱眉,忙丢下书本,过来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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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牙痛的紧,所以更新不太正常……话说,那个,明五又要大修……我会争取每天更新。字数……唔,满堂的字数会少一些,两千到三千吧,大汗……等明五交稿了我会恢复到四千
第一卷 盛夏 第十九章 送子观音(上)
真真开箱寻出一个素缎子,比着大小剪下两块来,对看着她的相公道:“借你纸笔用用?”
王慕菲笑道:“敢不从命?”把书桌上的纸和笔墨都移到后窗下,替娘子大人磨墨。
真真从妆盒里翻出四五本绣样来,挑出两个花样,细细描绘。王慕菲闲着无事,凑在她身后看,呼出的暖气喷到她的脖子上,惹得真真扭来扭去,转过身来嗔道:“做什么?仔细描坏了。”
王慕菲哈哈大笑:“你不是说要绣送子观音?怎么描起花来?”
真真睁圆杏眼,佯怒道:“这不是送子观音外边一圈的花?”也不理王慕菲,取了笔略加思索,在纸上绘出一幅怀抱婴儿,脚踏莲座的观音,云纹流光俱备。且不说观音端庄秀美,就是那婴儿,活泼泼的拍掌欢笑,就教平常不喜欢孩子的王慕菲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赞道:“头一回见娘子作画,原来画的这般好。”
真真红脸,站起来谢他,解释道:“这是小时候先生的画,奴只是照着样子描过几幅,哪里能算是画,倒叫方家笑掉了大牙。做个绣样子罢了,相公不可对人说。”揭过一张,又画一张,观音怀抱的婴儿却是另一个样子,指给王慕菲看,笑道:“像谁?”
王慕菲把所有认得的人都想过一遍,指着婴儿下巴上的一个笑涡道:“这是李家姐夫?”
真真伸出左手弹了弹他的下巴,笑道:“孺子可教也。”
真真素来端庄,平常极少调笑,此时眼波流转,擦了点点胭脂的脸说笑间仿佛发光,引得王慕菲情动,夺下她的笔,一把搂住她,笑道:“送子的可不只有观音娘娘,为夫送你一个如何?”轻轻把真真抛到床上,出来拴上门,转身又扑到真真身上,一边呵她痒,一边解她的裙子。真真也心动,笑软在床上,伸出胳膊轻轻揽着相公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吹气,笑道:“后窗还不曾关。”
王慕菲转向后窗,后檐下冰挂已有一尺有余,玻璃窗上结着冰花,外头哪里看得见里边如何?忙伸手扯开被子,把酥胸半露,娇喘连连的真真包住,笑道:“娘子先请,为夫脱了衣裳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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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在自己房里做活,眼见到了饭时小姐还不曾她,她就自己淘米煮上一锅饭,切了些腊肉,碗底填上半碗干香椿头。翻遍了厨房,只案板下有小半箩青萝卜,椽子上挂着一个猪腿,小梅取板凳爬上去割了两斤肉,做了一个红烧肉烧萝卜,使砂锅墩在火盆里。一直到日头偏西,院子里那滩冰化的水又结成薄冰,才看到姑爷披着皮袄出来,到厨房妥了一大盆热水进去,又紧紧关上门。小梅年纪小不晓得是什么缘故,不敢进去服侍,闷闷在厨房看火。许久,真真和慕菲手携着手笑嘻嘻出来吃饭。饭罢,真真赏了小梅一块做裙子的料子,道:“小梅,这几日你守家辛苦,明日工人们就来上工,倒不好把萝卜他们吃,走,咱们买菜去。”
娘子在娘家奴婢成群,吃口茶都是人送到唇边,回家却要亲自去买菜。王慕菲看着笑呵呵的真真拎着篮子和小梅出门,心里愧疚。再想到自家老子几箱金银藏在床后白白压塌了箱子底,有心替老子分忧,心想不如回家要些来添几张织机。想到此处,换上出门的衣裳去荷花池。
荷花池王家新居本是秦家产业,秦夫人素娥不知在枕头上吹了什么风,把契纸要来,所以王老爹就以主人自居。
这所宅院其实也不算小,门面三间到底三层,东边还有个跨院。进门一个极宽敞的大院落租把隔壁商家堆放木头。前院几间房又有一个教书的来租了做学堂,从东边进去一个跨院还带一亩地的庭院,也有十来间屋,是他家三人居住,其余三十来间房都是租把人家住。王慕菲站在大门口,看着在木头堆爬上爬下的几个顽童倒唬了一跳,从一个靠在墙边晒太阳的老太太身边跨过,才进东院就看见他妹子一边呵气一边收晒的萝卜干。
青娥笑问:“哥哥好,嫂嫂呢?”
王慕菲道:“明日我们织布作坊要开张,你嫂子买菜去了。”
青娥站起来,把一篓萝卜干提到堂屋,到后边捧出一碗茶来,对东张西望的哥哥说:“有个经济带人去看咱们家桃园,爹娘回芙蓉镇去了。”看看天色,笑道:“也就来家,哥哥寻爹娘有事?”
王慕菲低头吹去浮沫,吃了一口,觉得不如家里的茶好吃,搁在桌上道:“也罢,过几日闲了再和你嫂子回来。”一路都在盘算如何向爹爹开口要银子,走到莫家巷口,正遇见姚滴珠笑容满面从她家红线招出来。王慕菲想到她好意回礼,又是对门住着,不得不谢他一谢。他理了理帽子上前唱了个肥喏道:“多谢姚小姐厚赐。”
姚滴珠勉强回了个礼,抢上前几步,陈公子在后边追上来,看看前面的佳人,又看看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王秀才,脚步儿慢下来,和王慕菲打招呼:“自前几日天香楼一别,王兄可是精神多了。”
王慕菲因他眼睛在自己的新衣上打转,微微一笑道:“陈兄也是极精神的。”
陈公子不以为然,挨近他笑道:“滴珠妹子不知为何恼你呢,还不上去赔个不是?”
王慕菲不理他,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开锁。陈公子不等他开口请,先伸手推门进去,指着院子里的桂树,笑道:“我家那两棵金桂实不如你这个。”
王慕菲不喜欢他得寸进尺,冷着脸道:“陈兄有什么话直说!”
陈公子因他撕破脸,转身掩上门,也收起笑脸道:“王兄和我家九哥交好,想必也晓得我陈二的底细。小弟对姚小姐势在必得,还请王兄成全。”
王慕菲忍不住冷笑起来,“且不说在下已有妻室,就是没有,也不会看上她。陈兄无事请回罢。”
陈公子咬牙,冲王慕菲弯身道谢,道:“若得姚小姐为妻,自当重谢。”
突然门板被重重踢开,姚滴珠满脸通红冲进来,先掴了王慕菲一掌,再甩了陈公子一巴掌,留下两个男人对望彼此的红掌印发愣。
陈公子疼得话都说不清楚,吱吱唔唔半日,捧着脸甩下一句:“小贱人,看大爷怎么收拾你。”
也在门上重重踢了一脚,狼狈而去。
王慕菲想笑,嘴一动就抽冷气,随手在桂枝上的冰挂上扳下一块贴到脸上,回头推推他家的大门,还好不曾叫这两人踢坏,放下心来。因脸上冰化成水淌到脖子里,湿答答的难受,才弃掉冰,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
“小梅,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虾。”真真且笑且言,进门看见他家相公脸上红红的,半边脖子湿答答,慌的篮子跌到脚下,两条大鲫鱼在地下乱跳,她都不觉得,轻轻摸相公的脸,问他:“怎么回事?”
王慕菲肚里算计,白白挨人家一巴掌,若是实说,娘子必要去寻那姚滴珠算帐,何必徒生事端?不如按下罢,计定强笑道:“方才一个路人从为夫身边经过,落下一个银包,我拾起还他,他当我是贼就给了我一下。”
真真心疼得眼泪都落到相公的衣襟上,咬牙切齿发狠道:“不长眼的东西,再叫奴家遇到他,一定使爹爹的贴子送去府衙打板子。”
王慕菲搂着娘子,哄她道:“莫恼莫恼,他已赔过不是。站在这门口,风吹过来怪冷的。”
一条鱼从小梅手里跳出来,偏偏跳到真真脚边,真真无处出气,伸出三寸小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