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着,终于踏出最后一步,结果,上天终究是没有遂他的意。
那倒在血泊中月牙色的少女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是睡着了,很安静,很甜美。
折聆缓缓地蹲了下来,遗忘了时间和空间,遗忘了暮琪玉走之前的交代,遗忘了身后还竖立着的官兵。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一起醒来时掐她的鼻子。”他出乎意料的冷静,没有质问,没有怒吼,只是静静地蹲在暮桀风的身边,他知道此刻的他心中比任何人都痛。
“记得,我还记得她睡觉的时候会吐泡泡。”暮桀风清晰地记得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光洁额头和晶莹气泡。
“她还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折聆回忆那天她喝了足足有三碗。
“她生气的时候会高高的昂起头。”
“她不喜欢油腻的东西,特别是麻花。”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细小的细节,连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记得,如发生在昨天一般。
“我们说好的要做好朋友……”
“你若再迟些动手,我和她这朋友就做不成了。”
抱着少女的男人缓缓转头看向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的少年。
他想问他什么意思,却突然觉得多余了,什么意思还重要吗?
“一生一次的爱恋献给了你,一生一次的喜爱献给了她,一份喜欢一份爱,到!此!为!止。”
话毕,折聆从怀中掏出那已做成标本嵌在水晶里的水仙花,它的另一头,银色的线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他轻轻地把项链带到少女的脖子上。
什么同生共福都是骗人的!
但我现在把它挂到你的脖子上,你转世投胎的时候我就能认出你了。
就像女帝和药师大人,她为她埋下了种子,为了后世的寻找。
若你此刻出生,我寻去了你还小,我太老,不过没关系,不是你说的吗?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我不恨君未生,你到时候也不能嫌君已老啊。
说好了。折聆抚上那苍白无色的脸,眼底尽是温柔。
“让开,都让开!都给我让开!”急促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只见一身官服的男子,挂了歪在一边的帽子于头上,飞快地拨开人群冲到三人身边。
“华庭……你。”
来人便是御前中侍百年世家华家长公子,华庭。
“王爷,请让开请让我为王妃把脉。”
没有时间喘息,华庭说着就要推开暮桀风为噙月把脉。
“没用的。”暮桀风伸出长臂拦住了他的冲撞,“我上过战场,这种伤没得救了……我不想让她再受苦。”
“不是的。”华庭急地直冒虚汗,“你相信我啊,我可以救王妃的,我是……”他直想咆哮,他是二十一世纪培养出的外科医生,没有看过病人就放弃救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暮桀风从来没见过华庭这幅模样,平时的他都一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的担心模样,如今如此信誓旦旦,说不定……
他侧开身,放他入前。
没有虚礼,华庭先是把了下脉,接着撕开噙月的衣服检查伤口。
“你会医术?”折聆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还会医术,更没想到他会赶来相救。
其实华庭本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自穿越以来,宁愿自身医术得不到施展也不想因为这与时代不符的技术招致什么祸患。
虽然偶尔琢磨点以前的手术器皿,但多是被人以为玩物丧志不作他想。
可是,自他从外办事归来,赶去寻花宴看美女,刚到寻花阁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很不对劲。
听那些妇人嚼舌根才知道有人居然会弹他发明的古代钢琴。
一问才知那人居然是耀王妃。
这样想来她举止性格前后相异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因为那个身体里根本换了个人!
他回去的时候不巧迟了一步,听了小墩子的胡言乱语才知道耀王爷和耀王妃有危险,这才抱了药箱像个疯子一般奔了过来。
没想到骑在马上远眺到的居然是这幅画面。
难道是天意如此,他的医术他的穿越,就是为此刻准备的?
“王妃腹部的剑伤擦着胃部过去,我粗略估计,应该只是失血过多才对,可是看王妃此刻的模样分明是已休克,这……”
暮桀风把噙月的身子轻轻一转,腾空的半个后背暴露在华庭眼前。
华庭瞬间目眦欲裂,他是皇上的心腹,自然知道这次一箭双雕的戏码,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暮桀风这么狠,好歹夫妻一场,前面来一剑还嫌不够,后面居然又补了一箭。
“你!”
暮桀风此刻完全丧失了那暴戾阴沉的表情,脸上俱是期待,那盈盈之眼,让起了头的华庭不知道该怎么骂下去。
算了,先救人再说。
“王妃现在这个样子在现下的环境下我没法为她检查,还是转移到干净的地方为好。”
“我来的时候,森林那边有一座茅屋,可能是这边的猎人。”折聆急忙插话道。
三个人刚想把噙月搬起,这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皇上……”暮琪玉那边一心想让她死,他还未经禀报,那人怎会允许此等救治行为,这里有这么多皇上的人,他和折聆根本没办法带着她杀出去。
一直静立在一边的玄申看出了他的担心赶忙相禀,“皇上那边王爷不必担心,耀王妃是陛下的妹妹,怎有不救的道理。”
他意有所指。
暮桀风当下就明白了他话中玄机,一把扯过华庭,“快,走!”
第七十一章 濒进死亡
噙月被折聆抱起,一众人等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向不算近的小木屋移去。
之所以小心翼翼,自然是因为在场众人各有心思。
对于玄申,暮琪玉下了密令要让莲宝贤月死,又突然让他赶来阻止暮桀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直觉告诉他,倘若莲宝贤死了,自己的失职就会成为暮琪玉心中的一个结,就算现在不处置他,早晚都是要找个名目的,但莲宝贤若被救活,情形就不一样了,所以他现在是贡着宝贝一样保护着她。
对于暮桀风,他一定要让她醒过来,他要好好地问清楚,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她到底是谁,她的过去,还有她那挡箭的行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而此刻的折聆就显得无欲无求多了,只要她能活着,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此刻抱着手中轻飘飘的身子,却感觉胳膊承受了千金重量。
走了一段时间,才走出一小段距离,折聆开始急躁,不能用马,以此时噙月的状况,拖地一刻钟,危险就加重一分。
不行,不可以再这么走下去。
“风,带着华庭跟着我。”
暮桀风突然之间被走在最前面的折聆回头下了命令,下一秒就看那鹅黄色的衣衫自眼前翩飞而过,留下一片幻影,虚虚实实,再看过去,已了无人迹。
跟着他的人马和华庭俱惊讶地看着突然消失的折聆。
折聆公子不是青楼妓子吗?这身武功是怎么回事?!
玄申和华庭同时神色诡异地看向暮桀风,只见位于中心的男子,讥笑地看着黑暗的远方。
凭轩飘迎术!折聆啊折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都没有显露过武功,如今如此,是决意表露心迹吧。
原来今晚我失去的不止是那个月牙色的少女,还有他爱了三年的男子。
“走吧,别让他等急了。”说着抓起一旁依旧呆愣华庭飞了出去,静谧的森林上空传来某人凄惨的叫声。
因为折聆使出了凭轩飘迎术,在其他人马赶到茅屋的时候,先行部队已经安抚好茅屋的主人,油灯,热水,干净的棉布也俱准备完毕。
“王爷,王妃她……”
暮桀风把玄申等人拦在屋外,后者通过纸糊的窗户,挂着满面担心向里面望去。
“华庭已经在给宝贤看伤口了,玄大人先派人通知皇上当下的情景为好。”
“我这就要派人去,”说着上前两步凑到暮桀风耳边,“王妃背部的伤……”
他点头,玄申了然。
“我现在就派人去向皇上表明耀王妃的心迹。”看来皇上这次真的是怀疑错人了。
正准备离去,暮桀风身后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折聆面色不善地环视众人,“华庭说要为耀王妃做手术,术后需要廖星进贡的冰岩胜雪丸消炎,据我所知,这个药只有天下第一贾富家所有,你速去富玉麝那取来!”
玄申看着高高在上的折聆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算计,这个折聆公子果然不是传言中的青楼妓子那般简单。
倘若如此,俊逸非凡的镶月国第一郡王也不会爱慕三年。
难道暮桀风对皇上言听计从是因为……他?
心里算计着,玄申却一副恭敬模样,“是,下官现在就派人去。”
玄申走后,暮桀风对着铁骑吩咐好好看守后,和折聆一起急忙重新回到屋中。
“王爷,过来,过来帮我撑着这几根木架。”
因为噙月前面后面都受伤了,根本不能躺着或是趴着,但又不能让她侧着,这样一没法进行手术,二会因为挤压而流更多的血。
待架好木架,华庭急忙为噙月取出剑身的腹部上了药,先止住血。
比较困难的是背部的伤。
“我现在要为她取出背后的箭矢,如果猜测的没错,这枚箭定是折断了王妃背部的骨头,这根骨头向上插入到肺部,现在那里一直在出血,我要划开伤口,取出箭矢,再从上面用这个止住流血的血管,恐怕那里还有凝固的血块,如果不尽快行动,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华庭举着自制的止血钳,面色镇定地说着,另外两人却被他吓地使原本苍白的脸笼上一层铁青色。
划开伤口!
取出血块!
“她是人不是猪,你一刀划开,她还有命?!”暮桀风冲着华庭咆哮,看着噙月那小小的身子,浑身忍不住颤抖,若真要用刀子划开她的伤口,她怎能忍受地了那蚀骨的痛?!
折聆却轻轻抬起头,止住他的话,看向华庭,“若真的没有办法了,动手吧。”
“折聆?”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折聆也怒吼过去,完全失了优雅公子的模样。
华庭重重地咽了口水,这两个人太骇人,万一他不能把耀王妃拉出鬼门关,这两个人会不会把他生吞活剥了啊。
“我现在要钻到木架架起的隔层那里给王妃动手术,”说着看着白布上已消过毒的手术器皿,“一会我要什么就递过来什么。还有我虽已为王妃麻醉过了,但因为药物有限,不能完全止了痛,她若疼醒,帮我按着她,不能让她从架子上掉下来。”
话毕,华庭如修车工般钻到隔层中,执起刀子,划了下去。
仅一下,就把那个自晕厥过去的女人唤了回来。
噙月本来睡地很安稳却突然感觉到蚀骨的痛,猛然促醒。
好痛,真的好痛。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甘受着,喉咙处溢出如受伤的幼兽般的低吟。
“当!”扔掉被暮桀风折断的留在噙月体内的半边箭矢,华庭急促地喊道,“线!”
缝合了伤口,他迅速钻出,站于床边,躲着腹部受伤的地方在肺部光洁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
突然,一阵如孩童哭泣的声音传来,噙月浸在半醒半睡中,被疼痛折磨着,只能无助的哭泣。孩子般的嘤嘤这声和抽泣传到在场的三个人耳中,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阴沉。
第七十二章 和着口水的他的心意
很意外的,噙月没有因为疼痛而乱动,异常地乖巧。
在哪,那根流血的血管在哪?!华庭在一片粘稠的血物中拨弄,终于如在雪崩中被埋藏看到一丝曙光那般激动,“找到了,找到了!”也顾不得礼节冲着一旁的暮桀风喊话,“给我止血钳,快!快!”
“过来,帮我提着。“华庭完全把暮桀风当小护士那般使。
取出血块,缝合好血管,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
“折聆,你过来,帮我用它们挤住四周的肌肉我来缝合。”对普通手术室护士再普通不过的动作,被点名的贵公子却颤抖着双手无法完成。
华庭急眼了,“你抖什么,你再抖我根本没法下针。”
他想让换上旁边的暮桀风,却突然注意到那沁着满额头汗水的折聆正拼命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没有一点脾气,没有一丝怠慢。
此时的折聆正拼命告诉自己,你那么多人都杀过了,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吗?!现在丫头需要你,你可不能掉了链子,万一她醒来笑话你,可没你后悔的。
终于完成了手术,这时,一阵敲门声从外传来。
“是玄申带药回来了?”
“没那么快。”
暮桀风过去把门打开,只见这座茅屋的主人怯生生地端着一碗药,立在门前,“药……药,刚才那位大人吩咐我小老儿煎的药。”
“王爷,快拿进来。”华庭一听是药来了,赶紧让暮桀风端进来。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用银针检查了那个老人端来的药,最后确保安全后喂噙月喝下。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难,噙月很乖地在迷迷糊糊之间把药喝了进去,喉咙吞咽虽是勉强,倒也入了一小半进去。
她越是乖巧,暮桀风和折聆就越是心悸,傻丫头傻小宝,都伤成这样了,都不给他们添麻烦。
“这是什么?”
“是香槦草,有消炎的功效,在冰岩胜雪丸送来之前,可以稍作弥补。”
华庭这句话说完以后,屋内陷入了奇异地静谧。
三人都静静等着木门再次被敲响,可是等了半饷也没动静。
华庭实在受不了此刻诡异的气氛,率先打破死寂。
“王爷和公子放心好了,若冰岩胜雪丸到了,给王妃服用,就没事了,两位可稍微歇息一下。”
他们二人此刻都被汗水浸了全身,狼狈不堪。
“不,等噙月醒来我再下去。”暮桀风执拗地踱步到床边,握住那垂于架旁苍白的手,希望给予她一丝温暖。
噙月?!!!
华庭瞬间有一种被机关枪扫射却铿锵不倒的感觉!
“噙……噙月?”他试图重复。
“噙月?”折聆呢喃道,当日进宫时她骗暮琪玉而起的名字就是噙月,一直猜测她根本不是莲宝贤,如今却得到了证实。
原来她是一个叫做噙月的女子。
折聆含着水光的眸子看着那昏迷的少女。
噙笑望月。
很适合你的名字。
华庭可没有折聆那般镇定,该不会该不会此刻躺在他面前,他刚刚用刀子划来划去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叶噙月,那个主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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