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对上了放置在浴桶旁的两桶水。
一个上面冒着热气,浮着水瓢,而另外一个清澈见底,透着丝丝凉意。
噙月脱下搓澡布,半倾身子拎起水桶。
“我虽然很喜欢你,但那种喜欢是姐姐之于……”
“哗————”
“隆嗵!”
此时,折聆房外的三人听到这连续的两声,心噌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七央要不是被解语擒着,早就冲进去了。
死寂,现在唯一可以形容珠帘后情形的词语。
折聆一动不动地坐在浴桶里,好似刚才从头顶被浇了一桶凉水的人不是他。
一滴,两滴,三滴——
发尾的水珠,一滴滴地往下落。
折聆背对着噙月咬着牙狰狞地攥起了十指,缠绕其上的银刀反射出骇人的光。
噙月被那光晃了眼睛,但除了刚才扔掉空桶的行为,再无其他行动。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折聆幽幽的声音自静谧的内室中响起。
他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被凉水炸地跳起来!如果他被七央羞辱后再光着身子跳出木桶,他想他可以当场用手上的银刀自刎了。
噙月没有回答,虽浇了对方一桶凉水,但心里那股委屈却没有消散,反而愈来愈燥热地往上涌,快要涌到嗓子眼了,让她恨不得此刻就不顾形象的吐出来。
折聆这回没有耐心等身后的人回答,浸在水中的身子嚯地一下来了个华丽的转身,那快速旋转而形成的宛若漩涡的水圈上,水花四溅,似遭遇了水雷。折聆自行动前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的瞬间刀已自银线牵着以闪电般的速度自身后人头顶劈下。
如若没有意外,那中招的某人定会被从中间劈开,尸骨无存。
噙月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她不再是先前那个束手无措的少女,足尖点地,身体以最快地速度向后划去,可那锋利无比的刀尖还是在左脸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血水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浴桶里和浴桶外的人同时被吓坏了。
折聆待银刀劈下时就看清了噙月的脸,整个人霎时瘫软下来,如果让他事后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他一定胆怯地连回想都不敢。
而噙月一是没想到折聆对她所言的暴戾竟是到了这种地步,二是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立刻被血水染成了血人。
“我的脸——”她看着滴到手指上的血,精神开始涣散。
折聆想都没想就光着身子从浴桶里爬了出来,也不穿衣服,抓起旁边唯一可以止血的搓澡布就往噙月脸上按,此刻已经顾不上是否卫生了。
“使劲按着!”他沙哑地吼道!
噙月被吼得傻了,立刻照作。折聆则是一把把她横抱起来疾奔到床上,掀开被子,盖住他们二人。
“蓝叔!纱布,热水,止血膏,快!”他运气把这句话吼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三人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撒丫子就往里面冲,解语和七央是直奔吼话的折聆,蓝叔则是拐了方向,以最快地速度筹备到他所要的东西。
“啊!”七央最快跑到床边,映入眼帘的是宛如血案现场般的血迹斑斑。
“让开!”蓝叔一把推开她,奉上折聆要求的东西。
“让我看看。”挪开搓澡布,折聆眯着伤口检查噙月脸上的伤口。
这时站在床边的解语也抄起一旁的油灯举上去从侧面观看。
“伤口不深。”
“伤口不深。”两人同时下结论。
不深吗?”七央站在很远的地方小声说着,“那怎么留那么多血?”
“伤口太长了,而且划开肌肤的速度太快了。”解语说着,投给折聆一个颇具埋怨的眼神。
他猜到这是意外,但内心那股怜惜还是让他忍不住责备折聆。那个日夜兼程的赶到这里的傻女孩,迎接她的不应该是如今的场面。
“把药膏给我。”折聆告诉自己要冷静,伤口不深,但要及时处理才行。
噙月这次完全被吓傻了,折聆给她包扎时,她完全都没有反应。
待折聆轻拍着她的背,细语着“没事了,没事了,不会留疤的。”她才稍稍缓过神来。
抬眼看到那熟悉的柳叶眼,刚才的画面自眼前一闪而过。
“啪!”她用尽全身力气打下去,折聆可以躲,却硬生生地承了下来,然后忍着脸上**的剧痛把盈满泪水的人儿揽过来抱在怀中。
“没事了,真的,我保……”他正想说证,突然发现嘴里那溢到齿间血水好像冲走了什么东西,待下一秒钟想到那是什么后,一股不符合当下气氛的好笑情绪袭上心头。
第八十五章 逐渐接近真相
第八十五章逐渐接近真相
“宝呐。”折聆拍着怀中此刻已失声痛哭的少女,“那个为你镶牙的黄华,介绍给我吧,回京后。”
“嗯?”哭了许久,噙月一听他这个话,顶着满脸泪痕,囔着鼻子问道。
“我是说。”折聆把她扳过来,贴着他未穿衣服的胸膛,“仰头,看。”
噙月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然后看到了曾经出现在自己嘴里和暮桀风嘴里那熟悉的三个空牙槽。
“哈哈哈哈——”一连串很诡异的笑声,伴随着哽咽响彻整个屋子。
《文》“开心了,不生气了?”折聆**着她的头发,往怀里塞,“死丫头,下手那么重!”
《人》蓝叔和解语俱缓缓舒了口气,看样子是没事了。而站在远处的七央则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温柔的男子,这是她自以为了解甚深的折聆吗?他怎能是如此模样?
《书》那个男人是谁?!
《屋》不是男人,是女人,七央有了这个认知是在暮桀风和堂迎出现后。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暮桀风的眼神在噙月和折聆之间打转,两个人都夸张的自头顶到下巴缠了好几层纱布。
“你怎么跑来了,身子养好了吗,怎么连封信都没有。”
“这件事一会儿在跟你解释,”噙月不敢大声说,轻声细语地问道,“我爹的失踪案查地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这才是她当下最关心的。
暮桀风汗颜地摇了摇头,“我在莲将军和成大人,玄侍卫长失踪的现场都找到了,用毛笔描绘的奇异图案。经多番询访和探查才在枳县的一家古董铺里发现了线索,原来那些奇怪的图案是早期商贩交易珍奇的号码,第一个失踪现场是昌禄大街的后巷,玄侍卫长失踪前就发现了,并把图案拓印下来,一共是八组数字。而成大人失踪的时候是四组数字,玄侍卫长则只有一组数字。”
“这些数字都是以组的单位出现的?”噙月拄着下巴陷入沉思,“你们猜测这些数字是六皇子的手下联络时所用的特殊语言?”
“没错,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这些数字都是对应某本书上的字来解读的,每一组的第一个数字代表页码,第二个数字代表行数,第三个数字代表具体位置。”
“那那本书你们找到没有?”
“我们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本很普通的,不论谁拿都不会觉得奇怪的书,于是把目标对准了最近在坊间流传甚广的鹤老板的诗词,最后查看无果。”
“所以你们把整个阜州的诗词经言都找来了?”噙月瞥了一眼摆在外厅圆桌上的那一箱子的书。
“是她自作聪明。”暮桀风冷冷地看了七央一眼。
坐在角落的少女正想辩解什么,噙月冲她抛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微启的红唇又闭上了。
那个女人是耀王爷的妃子?她听堂迎是这么请安的。可是为什么她可以钻到折聆大哥的怀里,那么亲密的样子,耀王爷都不在乎吗?
“以我的建议。”噙月随手抄了本盒子里的诗词,“比起翻看这些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诗词,不如直接向他们问问到底是哪本书!”
“直接去问?”暮桀风的眼瞬间点燃了,冲上去抓住噙月的双肩,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小宝你有办法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快告诉我你的主意?”
“其实我也没什么主意。”噙月拨开他的手,“只是我注意到一个很显眼的细节而你们没有注意到。”
“什么细节?”
噙月的话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他们忽略了什么吗?
“其实你们真的很厉害,要是我查的话,恐怕无法发现那个奇异的符号代表数字,也不会想到要从书中查找对应的文字,只是你们想没想过,那些绑走我爹,成大人和玄侍卫长的人为什么要留下那些数字呢?”
“为了……”有很多种可能。
噙月伸出三个指头,“只有三种可能,一,为了向我们炫耀。在这种情况下,每次失踪现场的数字应该是一样的,代表某种挑战性的言语,但很显然不是。二,出于强烈的自信心和空虚感向我们指出下一个案件发生的地点或者是时间,最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但成大人和玄侍卫长失踪几乎是同时,所以这个可能也排除,那就剩下第三个,为了向能看到这些符号的人传达某种信息。”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有奸细。”
“他不一定是奸细,但一定知道我们想要的答案。”噙月装傻地望向暮桀风,“清清,你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吗?”
“能接触到这些数字的人除了负责这个案子的我,就是京都护御使派下来的人,但,那些人都是他随意挑的,而且还是在你爹的案子发生以后。”
“那我爹的案子就你一个人查?”
“当然不是,但这次随我来阜州的人都没有参与你爹的案子,那些原本都是玄申的手下,玄申失踪后他们就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难道我想错了?”不可能啊,除非——“我知道了!”
噙月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些数字是写给谁看的了。”她狠狠地捶了一下手,“我爹他们不是被人绑走的,而是看到这些数字后自己去了某个地方,然后落入陷阱的。”
“也就是说,莲将军他们都读地懂那些数字。”
“不可能。”暮桀风止住了折聆的猜想,“那天夜探将军府我就发现了,莲鸣根本就无意卷入皇上和六皇子的争斗,他怎么可能是六皇子的手下呢?”
“那个——”角落里的七央怯懦地举起小手,“你们刚才说的那些人名,我小时候听父亲讲过。”
“平安郡王认识我爹?”
“嗯,父亲每次跟我讲冥海之战的时候,都会提起他们的名字。”
冥海之战,二十年前镶月和廖星在冥海发起的毁天灭地的战争,差一点造成两国同归于尽,让蜀阳从中夺利。
“我爹,平安郡王,玄申,成大人都参加过冥海之战,是吗?”
如果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那些数字不过是在两军交战时创造出来的特殊密码,曾经参加过那场战争的高层人士和秘密人员全都可以解读。
第八十六章 给平安郡王的下马威
第八十六章给平安郡王的下马威
“他们的目标是参加过冥海战役的高层人士?”
“我更倾向于秘密人员的说法。”噙月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破案的感觉了,暮桀风讲予她的线索如一条条清晰的线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地图,顺着每一个细节选择,然后渐渐到达解开一切谜团的终点。
“那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依我看应该是被派遣深入敌营或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小组中的成员。”折聆承认,噙月说的对,他忽视了很重要的东西,但一旦有人为他吹开蒙尘,他可以在最快时间内对出现在眼前的线索抽丝剥茧,辨认出深埋在其中最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真相。
“证据。”
“很简单,仔细想想这其中的逻辑因果就能得出答案。”折聆为他们娓娓道来,“据我们以往所知,冥海之战中这四个人扮演了十分不起眼的角色,以至于无人提及他们曾经参战。可是他们一定在那场战役中做了什么不是吗,或者说他们完成了上面交付的某个秘密任务。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排除可以世袭爵位的平安郡王,连世家都算不上的莲家,为什么有资格把长女送进皇宫还被捧为皇后,玄申一个不起眼的士兵,无财无势,如何平步青云至御前侍卫长,还有成观,更不用说了,龙腾死后,他立刻就被提了上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二十年来,他们走的那么顺,祖宗荫庇?!皇恩庇佑?!”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答案呼之欲出。
“六皇子要对曾经在战争中完成秘密任务的成员下手,他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噙月大胆地假设,那边的七央听了她的话噌地跳了起来。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那爹现在不是有危险,我这就回府。”
噙月和暮桀风交换了下眼神。
告诉她平安郡王很安全?
不,让她干着急好了。
“你别慌啊!”噙月拦到她面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爹都跟你讲了什么呢?”
“没有,没有,没讲什么。”七央一副很着急的模样,眉黛俱皱,“也就是吃大锅饭,一起滚床单,没什么啊!你,你们都笑什么?”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蓝叔闭目自语。
“好了,不逗你了。”噙月揽过她的肩,“你爹很安全,没事,知道他们三个失踪了,你爹自然猜到是为了什么,早就有准备了,倒是我们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他。”她带有威胁意味地拍拍七央的肩,“走,带我们去找你爹吧!”
和三人想象的一样,平安郡王对他们气势汹汹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
这位大叔人如其名,模样十分和蔼可亲,和莲鸣,玄申等凶狠怪异之流相差甚远。
平安郡王府,迎宾厅内,皇甫静安接见了登门拜访的三人——
“郡王,按辈分,我应该称您一声表叔,想必表叔您知道我们今日是为何而来吧?”
暮桀风先是为折聆和噙月解释了脸上的伤,然后表明了来意。
“自然,自然。”皇甫静安摸了摸他那已经泛白的胡子,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来,先坐,王妃侄媳,折聆公子,来坐!迟简,上茶!”
待迟管家把茶点都准备就绪了,他又招呼着大家喝茶。
“表叔,这茶我们一会儿再喝,侄子这有重要的事想请教表叔。”
“急什么,我们喝了茶,一会吃了晚饭再说,你看到这个时辰了……”
老狐狸,噙月在心里骂道,学着暮桀风的样子把茶杯重重搁下,“表叔!”不大不小的声音,清脆在大厅里回荡,她虽包地如木乃伊般,气势却半点没减。
“侄媳这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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