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完成时,五个人便用各自的代号青乌传信。必要时蒙面相见。
按入门先后五人的代号为:六月,天元,玺儿,轻弦,公子霁月。
轻弦就是折聆。轻以拨弦,聊以聆祭。
“她千里迢迢跑到镶月来,该不会和新主登基有关?”
“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
只要不要让我和那个六月一起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六月,砚叱门下,首席弟子。女。为人狡黠,自以为是。还有——妇人之仁。
折聆小的时候就吃了她不少亏,但这还不是烦扰他之根本,那个女人总喜欢曲解师傅的意思,然后自诩救世主,把别人趁地无比邪恶和短浅。
折聆最厌恶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他淡笑道,“师弟,这样可不好。”
好不好,干你屁事!
而砚叱门人的条令,却不允许他这个四弟子以下犯上,只能在心里利用这些空泛的拟声词来表达对六月厌恶。
于是在面对某师姐的时候便采取了两个对策:对策一,内心腹诽。对策二,佯装恭敬
话说几年前,折聆和六月一起出任务事发生的趣事——
镶月和蜀阳相邻之处有一道雷云海峡,海盗经常出没,十年前廖星国海商文宇一家途径于此被雷云海峡上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帮派【蔑】洗劫,男子尽数杀死,女子受尽凌辱后被抛尸荒海,这当中有一个名叫瞳的孩子活了下来,长大后他想尽一切办法为父母报仇,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柄黑曜石玉如意,他回到故乡,用这柄玉如意换来了砚叱对【蔑】的追杀令,而执行者便是大弟子六月和四弟子折聆。
当时折聆很是奇怪,一柄黑曜石玉如意对其他人也许是珍奇,但对他那个师傅来说也只是普通把玩的玩物,能让他派出自己两名入室弟子动手,想必这柄玉如意的背后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虽然砚叱严禁徒弟五人知晓对方的身份,但不表露身份的交流通函,他从来都未阻止过,所以折聆几乎从小到大都和其他四人“相交”甚密。当时还小,因为好奇玉如意背后的故事便书信六月询问原因,六月这个人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回信道,玉如意以前的主人是师傅最爱的女人。折聆被师傅最爱的女人这几个字严重挑起兴趣,但他清楚若是回信追问,那个六月也不会告诉他,便又把矛头指向天元,可他的回信更让折聆无语:叹,惊叹,师傅一直只和轻然棋圣相交,我还以为他们断袖之癖呢,原来师傅还喜欢女人。
你爹才和别人断袖呢!
扯到他那个严肃的老爹,便没有心情八卦了,收拾了行装前往雷云海峡,在动手前一晚与六月汇合。
这次和六月见面,折聆好生打扮了一番,因为是寒冬,捂得严实也是正常,只不过当他出现在六月面前的时候,对方半天没说话,酝酿之后冒出一句,“四师弟,你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雪崩了呢。”
原来六月也会讲冷笑话。
相较折聆的此地无银,六月显得十分坦荡,一袭黑袍,一顶白笠,一把长鞭。长发蝉鬓,临风堕绿云。
在歼灭【蔑】的行动上,折聆的主意是直接杀到【蔑】的家门口,从船头到船尾,来一趟血的洗礼。
六月却笑着拒绝了,“这是水的世界,是蔑的世界,我们入乡随俗,总要行涛白雪山之礼。”
他们扬帆出海,踏着涛涛雪浪驶向【蔑】。
这个海盗团,从团体的名字到船长的名字到船的名字,都是一个字。
——【蔑】
第十三章 如死神般的师姐
“师姐,为什么租一辆这么大的船?”
大到需要一队水手才能起航。
“看着他们点,别出乱子。”
“是。”六月的言简意赅是建立在她愿意回答的基础上,她懒得理你时,一个字都不会施舍。
她下令,对方也只有尊令。
离【蔑】所在的船还剩一段距离之时,六月乘了小船一个人向巨型船舶驶了过去,不消一会便重新回到船尾。
抖了抖斗篷上搓绵扯絮积攒下的雪迹,轻声说道,“吩咐下去,全速前进,并排靠上【蔑】,拉下缆绳,抛向【蔑】。”
折聆眯起了柳叶眼,心中有疑问,但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倾情解答,也就把疑问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阵子,再眺望【蔑】的时候,折聆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烽烟升起,呼喊,嘶吼隐隐传来。
“你做了什么?”
“我烧了船尾。”
“快,全速前进,不能让他们跳海逃了!”折聆埋怨地瞟了六月一眼,随即大声吩咐水手。
烧了船尾分明是告诉他们有人要对蔑不利,提醒他们逃亡。
他们都是生在海上的人,对于水性再习惯不过,及时是如此的天气,想必他们也有法子逃脱。
“【蔑】是铁制。”
“那又如何?”虽然铁制的船舶可以上海他闻所未闻,但那又如何。
“没有太要紧的事,不过是沉没之时会形成巨大的漩涡。”
折聆猛的转头瞪向她。
那小眼神分明在说,那你还巴巴地靠上去,找死呢。
六月镇定自若地回“瞪”过去,然后继续瞭望。
在这种天气下,出舱瞭望,大多是被雪覆了睫毛,不能久睁,而六月的斗笠,除了遮挡风雨,似也遮挡了远方的嘶吼,所有人包括折聆在内在船一步步靠近【蔑】之际,都紧张地探听着周遭,唯有她,如临江自饮春江水,轻裘缓带。
自身船只的特点,蔑是了然的,自然不会允许有人跳海,对于停放在船尾的木制小船,几个头目已经争地脸红脖子粗了,谁也不愿意先行逃脱,对于一直水里来火里去的兄弟没有人选择舍弃。
“把船靠近,抛缰绳。”
六月命令道。
折聆凝眉,水手们照做,顺便大嗓门地招呼对面的人。一时间【蔑】上的人如浪潮般涌了过来,几位头目在后方做指挥,女人和孩子像训练过的军队没有滞待地向六月和折聆的船舶涌来,他们不能给身后的男人造成困扰,现在唯一能做地就是往前爬,爬向生存。
“你到底想做什么?!”折聆压制着怒火,斜着眼问道。
“不做什么,师傅让他们死,我就让他们死一次。”
死一次?折聆瞬间抓住了六月话中音。
对于海上霸主【蔑】,外界虽不知它成立多久,但显然是有了些许年头,不知道经过了几代人。
【蔑】之余外界是个可怕的海盗团体,但之余内部,却是一个家。
一个四世同堂的家。
六月突然位移到折聆身边,耳语道,“看住那些女人。”
说完没等折聆回答,拔走他的佩剑,飞身跃到缆绳上方,成为这片海域最显眼的一点。
然后,掀起披风,抽出长剑,横向缆绳,六月顿住了身姿,为的是让两边船上还有正漂浮在海上的人看到。
注意到这一幕的折聆也僵住了,她该不会是想切断缰绳吧?
在这种时候??
“不要啊——”注意到六月行动的人瞬间嘶吼起来。
一时间,上来的,没上来的,伸着脖子痴望地,扭着脖子嘶吼地,悲壮之景,难以名状。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是我在生的这一边,你在亡的那一边。
我们可以彼此望到对方,却看不到可以相聚的一丝一毫的希望。
咫尺之间,生死相离。
漫天飞雪,大如席,密如林。
雪绕天涯,风绕天涯,六月拔剑相向时,便是他们到了尽头的天涯。
折聆虽在众人的嘶吼中伫立,却仿佛在一处寂静,那种彻骨之冷从指尖发梢从四面八方传来,杀过那么多人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第十四章 那个女人叫她六月
上到船上的人全都向六月这边扑来,折聆从寂静中惊醒,看着像猛兽一般扑上来的女人们才明白六月刚才话中的意思。
折聆连忙赶了上去阻拦。
可是要知道这一会爬上来的人有多少。。。 。。。
折聆拦地手舞足蹈,急的骂爹,死人六月,你我是千手观音啊!!!
结果——
她只是拔了剑。
只是拔了而已。
从彻骨寒冰到穿暖花开,折聆一直不知道那中间要走多少路,可是到了六月手里,仿佛只是翻了翻手背的功夫。
“我。。。。 。。。。给师弟的剑,晒晒太阳。”
师姐,你的笑话,真冷。
——你怎么向师傅交代。
——我已经完成师傅的交代了。
折聆心中突生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该不会。。。 。。。我是说。。。 。。。没有杀过人?”
“恩,应该。。。 。。。”六月微倾脖颈,“没有吧。”
细小如抽丝的声音如巨石般重击到折聆的心。
这个女人,果然让他恶心。
那自以为是的伪善是做给谁看。
后来折聆问过六月是怎么如此大范围的烧毁船尾的,她回答说用了蜀阳国国师发明的秘密武器,至于那个武器是什么,她是如何得到的,这便是后话了。
从那之后折聆便开始讨厌八道人的出现,开始讨厌那句,“折聆,去跟六月汇合。”
讨厌,真是讨厌死了。
折聆敬重之人第一位:砚叱。
深爱之人第一位:暮桀风。
厌恶之人第一位:六月。
这一次可千万别让他和六月再合作。
折聆一边祈祷一边等了几日,终不见八道人,因为对方前往镶月来找的人——不是他。
事件回移,转到折聆飞窗逃逸的现场。
噙月在莲鸣的安抚下,再次被固定在床上。
南珠再三确认过门窗和床顶的安全后退了出去。
今天这一晚真的好长啊~
噙月不禁感叹道。
话音刚落,风吹起床帘,一道黑影位移到床边。
“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不错了,见到我居然一点顾忌都没有。”
居然和莲鸣唱了半天戏,才给她出场的机会,再给她烧壶茶,奉本书,帘内人恐要临茶之青烟以赋诗了。
八道人冷哼了一声。
“老身都露面了,居然还躺在那里不赶紧躬身迎接,看来国师真的把你宠坏了。”
噙月已经没有功夫惊吓了,心里不知道把莲鸣和南珠骂了多少遍。
刚才来了一个黑衣人,你们里也检查外也检查,检查了半天,这么大个大活人你们居然还没检查出来。
何况她。。。 。。。
噙月透过床帘看了出去。
丑地那么醒目,你们居然没看到?!
不过听她的话中音,莲宝贤应该和她相识。
看来这个深闺王妃,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噙月坐起身来,掀开床帘,扯了衣架上的披风,一连串地动作尽可能表现的镇定,闲适。
她绕过八道人移到桌子跟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着,“如果我说我不是演戏呢?”
“哼,你倒不如说你全部的人生都是在演戏,我的——六月。”
第十五章 变身为地下工作者
噙月微愣,六月,又是一个新的身份。
“您过奖了,我是说真的,我出了意外,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噙月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流畅自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对付不好恐有性命之忧,莲宝贤的肉身要是死了,她的灵魂许是再无去路。
八道人狐疑地凑过去,猛地低下头,“你都不记得什么?”
微微蹙眉,轻转脖颈。
她显然怀疑她。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信吗?”
八道人凝思了半响,“你没有理由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那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八道人。”
“那就劳烦八道人前辈向我讲述一下,我和,”噙月放下杯子,转向八道人,“前辈你的——故事。”
谦卑的语气,高高在上的语调。
她坐她立。
“六月你变了。”
“恩?”
八道人没有回答这声询问,而是开始了简短地陈述。
真的是很简短地陈述。
总结八道人的故事只需要三句话。
莲宝贤是沐仙尘的女儿。
而沐仙尘和砚叱国师是旧交。
所以自宝贤出生起就拜入砚叱门下,名六月,意为六月出生。
这个莲宝贤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郡主吗?怎么变成武林高手了,还是很厉害的人的弟子?!噙月不禁怀疑南珠讲予她的耀王府爱情纠缠两三事的可信度了。
“完了?”
“完了。”
噙月本来想问砚叱是个什么人物,而眼前这个鬼一般的你又和砚叱是什么关系。可是对方好像觉得这两个问题完全不需要解答,既然这样的话——
“那前辈今日来找六月,是为何事?”
“登基大典在即,暮琪玉势必会对朝内官员进行大换血,我们必须在他采取行动之前拿到官员调动的名单,早做防备。”
难道说先皇在位时,朝堂之上也安排了砚叱的人?
那这件事那个将军老爹知道吗?这样做会有损于他得利益吗?
在噙月的潜意识里,莲宝贤和那个砚叱之间的地下师徒关系远不及血缘联系来地可靠。
“宫中已有人拿到官员调配的名单,你只需前去取来便可。”
“只需取来?”噙月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让自己面对八道人,“如今六月丧失记忆,恐耽误师傅要事,还请前辈另派人手。”
“你的内力还在,重习武功也不是难事。”八道人以为她担心的是武功丧失之事。
我有内力?!我有传说中的内力,噙月被这两个字震住了,半响没有应答。
“招式的话,我想你已经想好对策,由赤隆将军教授,想必也不用我等再费心,不过风烟派的招式毕竟不适我门内功,你且先习得一二防身便可。这阵过后,我便从廖星取得九龙吟的鞭谱于你。”
砚叱门下五人,皆习不同招式。而六月,使得正是九龙鞭。
“是。前辈。”噙月略有踌躇地应道,点头过后才发现,防身之招怎可完成任务,“这次的任务——”
“你可联系门中其他弟子,你是首席,他们自会听命于你。”
她还有一群师弟师妹?
“你且不必担心,砚叱门人最是尊师重道,就算你失去记忆,他们也不敢造次。”
“尊师重道?”她只是一介弟子。
“砚叱门人谨遵的四字慎言,尊师即门中师最大,师不在,首席为尊,依此而推。重道即砚叱八道——
酒入愁肠,一道不落相思泪。
怒发冲冠,二道不为红颜绊。
才高八斗,三道不侍帝王侧。
富可敌国,四道不施天下恩。
权倾天下,五道不予四海战。
虎落平阳,六道不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