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笔,她摇了摇头,“沈苏姀画工粗陋,只怕拙技败了王爷颜色!”
西岐茹闻言便饶有兴味的看了嬴纵一眼,却见窗边的嬴纵微微蹙了蹙眉,看着沈苏姀的眼神却依旧带着两分深重,西岐茹见沈苏姀不接招,索性拉着她将自己最近画的画看了个遍,从那画中沈苏姀便知西岐茹的心态极好,秋日的景色大都凋败,可在她的画中却依旧都是鲜艳而明亮,日出的朝阳,灿烂的秋菊,早开的腊梅,苍翠的幽兰……
除开这些,便都是嬴纵,舞剑的嬴纵看书的嬴纵临帖的嬴纵,当那一张张画从沈苏姀眼前滑过,沈苏姀除了大加赞赏之外心头不知怎地就有些发酸,西岐茹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竟然悠然一笑道,“你既然画工粗陋,下一次来的时候我便教你作画!”
沈苏姀心头微震,本以为西岐茹只是玩笑,可头一抬却瞧见她万分认真的目光,沈苏姀一时别无他法,只好点了点头,虽然只是看画,可却也花了不少时间,又坐了一会子沈苏姀便欲告辞,西岐茹不欲强留与她,点点头,“也好,让阿纵送你。”
若是往常沈苏姀定会推拒,可今日她不过稍稍一愣便点头应了下来。
西岐茹笑看着嬴纵与沈苏姀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这才掩着唇轻咳了两声。
两人一路走出栖霞宫,嬴纵的王辇已经停在了外头,沈苏姀面色沉静的上了王辇,待嬴纵坐在辇中,她便将疑问的眸光落在了嬴纵身上,嬴纵见她如此挑了挑眉,眸光一转道,“你若疑母妃今日之行,乃是昨日天流来看母妃一时将你留在王府之事说漏了嘴。”
沈苏姀想的自然不是此事,可是经他如此一说,她的眸色还是微微一变,当即转过头去看向一旁,嬴纵见此不由的微微蹙了眉,今日的她有些奇怪,似乎对他有什么事想不透,嬴纵唇角微抿,“苏阀之事必有纠缠,你只需静观其变便可。”
嬴纵如此一言,沈苏姀才定了定神转过了头来,“我欲做那主审之人!”
此话一出,嬴纵的眸色顿时一变,看了她片刻,确定她不是在玩笑他忽的寒了眸子,“你难道不懂这件事为何至今没有定论?这其中的凶险可需我一件件讲给你听?”
沈苏姀唇角微抿,眸光再不看他,只冷冷道,“我难道还怕凶险吗?”
见她如此嬴纵便知她是已经决定了,嬴纵眸光森森看着她,“换别人的结果亦是同样。”
沈苏姀看他一眼,又看向一边,语声定定,“我不信别人。”
嬴纵见此眸光几动,看了她良久才眸带怒意的点了点头,沈苏姀本以为他是表示赞同,却不知他竟然下一刻便冷冷道出七个字,“有本王在,你休想!”
话音落定,沈苏姀那满是疑窦的目光又落了过来,嬴纵一定不会明白此刻他的心情沈苏姀在多日之前也曾经历过,看着沈苏姀那般深沉的目光,嬴纵只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种失去事情掌控权的感觉让他难受,而当这件事关乎与她的时候,那就不仅仅是难受那么简单了,见她只看着他不语,他忽然一把将她拉至了自己身边!
一手掐腰一手攥住她的下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乎坐在自己怀里的她,一双眸子冷飕飕的冒着冷风,“你到底在固执什么?党派之争,权阀之争,还有……”
嬴纵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忽的一断,却仍是定定看着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沈苏姀也不反抗,只眼睫微抬看着他,“这件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王爷大可放心,如果出事也连累不到王爷身上!”
见她这般说话,嬴纵的眸光陡然一暗,森森看着她,“你还是不信本王?”
沈苏姀看着那双墨蓝色的深邃眸子怔了怔,片刻之后仍是堪堪挣脱他的手转头看向别处去,唇角一抿,“我只信我自己!”
掐在她腰上的手瞬时用了里,沈苏姀咬了咬牙一声响也未发出,良久才听到他极缓极缓的轻呼出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怒意一般,他也不再让她看向自己,只微微倾身靠近与她,“本王只怕你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侧,沈苏姀半个身子紧绷,语声漠漠道,“沈苏姀只是告诉王爷一声而已,亦无需王爷帮忙,只要王爷莫要横加阻拦便是……”
嬴纵看着她的侧脸眯了眯眸子,“莫要横加阻拦?若是本王偏偏就是要拦呢?”
沈苏姀唇角微勾,复又转过了眸子,不闪不避回看着他,“那先前沈苏姀的话就当没有说过,看来王爷和沈苏姀的阻碍是不同的,你我之间,亦没有联手的必要!”
“沈——苏——姀!”
咬牙切齿的三字落定,嬴纵看着眼前这张脸一时怒火腾起,“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你沈家的财势才与你联手?没有你沈家之力,本王难道图谋不成?”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看着嬴纵,他们相距不过咫尺,她更是倚在他身上,可她出口的话语仍是没有分毫留情,“王爷没有沈家当然可以继续图谋,只不过那样的话,王爷您的阻碍就会比现在大的很多……很多……”
她竟也敢威胁与他!
嬴纵眸光愈寒,“所以你时刻都准备成为别人的助力?”
沈苏姀抿了抿唇,她在心中呼喊自己的理智,听她如此问她不由得一默,“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打算,放眼望去,大秦之中唯有王爷是我的最佳选择——”
嬴纵因她之语眸光一亮,沈苏姀接着道,“可如果王爷欲要阻我,那也不是不能换人。”
他不自觉就捏了她的下巴,微微一抬,她整张脸都露在他眼前,嬴纵眸蕴万仞,似要将她凌迟一般,“你怎么就敢威胁本王?你别忘了你的底细都在本王手上!”
沈苏姀被他强迫着与他对视,看他良久,沈苏姀忽然垂了眼睫!
今日的沈苏姀实在是太过古怪,连与他顶嘴的力气都没了?
嬴纵看着沈苏姀良久,源于前世对她的了解,他忽然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过来她这无声的抵抗意味着什么,她心中必定明白,即便他抓着她的底细也绝不会露出去,所以她如此大胆如此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嬴纵唇角爬上两分苦笑,“沈苏姀,你现在连威胁本王都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
沈苏姀眼睫微颤,不曾说话。
嬴纵唇边的苦笑更甚,没错,她果真是吃定他了!
这才是她,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精于算计!
嬴纵眯了眯眸子,忽的欺近她的脸,“那你有没有想过,本王不拿你怎么样是因为什么?”
沈苏姀听见这话顿时背脊绷紧,抬起眼睫看他之时眼底果然有两分迷茫与疑惑一闪而逝,嬴纵看着她这模样简直恨不能将她了断在此,沈苏姀唇角紧抿,定定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嬴纵只觉的自己内伤几乎又要犯了,看着因面上的迷茫之色越显纯良与无辜的沈苏姀,嬴纵墨蓝色眼瞳一缩,狠狠低下了头去!
沈苏姀眼底的迷蒙之色陡然一震,“唔唔”两声便被嬴纵抵在了车壁之上,这次的吻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将她所有的呼吸都夺走还不算,不多时她便觉得唇齿之间弥散出一股子血腥之味儿,沈苏姀无力挣扎,身子的瘫软比她预想之中更快,呼吸急促眼前犯晕浑身发烫,这还不算,就在这晕晕乎乎之中她竟也被他缠着动了动,就好似,就好似应和一般!
察觉出这些微的不同,嬴纵的吻越是深,沈苏姀却陡然反应过来立时将眸子紧紧的闭了上,她强迫自己绷紧了身子不要受他的撩拨,虽则如此,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发出让人脸红的嘤咛,待他呼吸粗重的从她唇上退开,沈苏姀的面上已经红成了一片,却固执的闭着眸子不愿叫人看到她媚眼如丝的模样,嬴纵抚了抚她莹润的唇角,意犹未尽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沈苏姀被他揽在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依旧执拗的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不可……不可阻拦……”
这语声暗哑的不像话,好似猫儿一般的轻吟,嬴纵听得一时情动,看着她紧紧攥在身侧的双手,却不可再近一步,他紧了紧手臂,语声好似被火烫过,“随了你。”
沈苏姀僵直的背脊因他这话一软,那微闭的眸子陡然睁开,里头果然水汽氤氲一片妩媚,车辇仍在徐徐行进,沈苏姀在那轻微的摇晃之中尽数被他嵌在了怀抱之中,她眸光悠长的落在王辇中的虚无处,眼底暗芒簇闪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沈苏姀才轻而缓的问出一句,“七年之前步天骑出事之时,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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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哦,苏苏会主动滴哦~反正两人不是那种一动点心就没了原本性格的人,纵子已是深爱,苏苏才慢慢动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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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误会解除,惹火烧身!
“七年前步天骑出事之时,你在何处?”
轻而缓的一句话落定,嬴纵揽着沈苏姀的手骤然一僵,沈苏姀自然发现了嬴纵的不妥,她从他怀中退出半分,抬睫朝他一望,那黑漆漆的眼瞳之中尚有两分水色未曾褪去,樱粉的唇色此刻有些微微的泛红,一眼望定,眼底疑窦深重,嬴纵忽然就明白过来今日她的反常从何而来,墨蓝的眼底闪过两分暗芒,嬴纵抬手落在了她颊上。
她的面上还有氤氲的烫意,他稍稍磨挲一瞬眸光微暗,“问这个做什么?”
他并不答,却反问她。
沈苏姀眸光半眯,“沐沉是如何到你身边的?”
沈苏姀问的直接,嬴纵看着她的眸色愈发深沉,微微沉吟一瞬,“你听沐沉说了什么?”
沈苏姀唇角微微一抿,“沐沉对你死心塌地,怎会对我说什么!”
嬴纵仔细的看了看她面上的容色,落在她颊上的手带着两分留恋似得久久不愿落下,“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沈苏姀被他低沉的语声问的心头微滞,她愣了愣,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颊上拉下来,眸光深沉而笃定,“当年是你救了沐沉。”
嬴纵眼底闪出一点星芒,见他并未反驳,沈苏姀又退开半分,挺直了背脊看着他。
“为什么?”
当年的他不该去就沐沉,别说是沐沉,便是步天骑的任何一人他都不该去救,更何况,更何况那个时候沐沉穿着的是她的战袍,他没可能救沐沉,可又有什么可能去救她呢?
“巧合。”
嬴纵静静的看她半晌,最终落下了这两字,沈苏姀听着那“巧合”二字心头一跳,而嬴纵看着她面上表情的变换一双眸子里的颜色却愈发沉暗,但凡有一点记忆,此刻又怎么会露出如此惊疑不定的表情,她心头定然怀着千般怀疑万般猜度,可依她的性子,必定是不会就此算作了断的,果然,稍稍一默沈苏姀又开了口。
“怎是巧合?”
沈苏姀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话音甫一问出口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嬴纵的眸光深重而悠远,好似能摄心似得看的沈苏姀只觉得时光似乎在此刻停了住,某一刻,嬴纵声音极轻极轻的开了口,“因我欲救的本不是沐沉。”
耳边轰然一声炸响,沈苏姀黑漆漆的眸子陡然睁大,看着嬴纵樱唇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嬴纵眼底的暗芒一点点的淡去,深邃幽寂带着忍而不发的哀伤,他欺身而近,将她缓缓抵在车壁之上,“我欲救的,是沐沉的主子,我不愿叫她死。”
他离得她极近,恰似适才吻她那般,可此刻他眼底并无爱欲,深若渊海的眸子里仿佛深深沉着不可拔出又刻骨铭心的哀恸,定定看住她,似要将她刻进眼底再不放开,沈苏姀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他那一字字的话语落在她心头,她便是不愿意信,却也不能不信了!
“为何不愿叫她死……”
他怎会不愿叫她死,他应当恨她憎她,怎会不愿叫她死!
沈苏姀看着嬴纵那双眸子脑海之中思绪一片烦乱,那些诡异的梦境骤然蹦出,一时叫她心中生出几分惶然不安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到底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想到自己那半年时间之中恍惚的记忆,沈苏姀心头呼吸一窒,她到底忘了什么?
沈苏姀拢在袖子里的拳头陡然攥紧,双眸微狭极力的去想到底有什么被她弄忘记的,可刚动了这个念头,太阳穴周围便是一阵阵的跳疼,咬了咬牙,沈苏姀仍不愿放弃,可脑海之中的空白并没有因为她的坚持而消散,等着她的只有脑袋被千虫万蚁钻蚀的痛,眼前晕光一闪,连嬴纵的脸也在渐渐变得虚无!
不知不觉便有冷汗顺额而下,嬴纵见她的异样眉头顿时紧皱在了一起,落手在她腕上,她的脉搏分明又是正常,赢走捧住她的脸语声陡寒,“怎么回事?!”
沈苏姀深吸口气,咬牙看定他,“你还未答我!”
嬴纵使劲的抿了抿唇似在犹豫,沈苏姀背脊挺直的靠在车壁之上,不过一瞬面色已是惨白若鬼,再一低头,她的手正紧攥着他的前襟,看着那泛白的指节,嬴纵骤然明白正有什么折磨着她,亦顾不得她要的答案,转头便喊向外面,“回宫!去太医院!”
他们的王辇早就已经出了宫,嬴纵看出她的异常,可他并不善于医术,当下便想着先回宫为她就医,然而话音刚落沈苏姀的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嬴纵转过身来,沈苏姀面上好似被水洗过,眉头紧皱唇角紧抿,极费力的摇头,“不去!”
嬴纵眼底骤然做怒,一手揽住她的腰并不言语,沈苏姀感觉到外面的容冽正在掉头眉心凝的更紧了些,被那疼痛折磨的僵直的身子缓缓一抬,下一刻堪堪落在他怀里,嬴纵微微一愣,沈苏姀已有进气无出气的道,“太医院……无人……无人能治我……不去!”
“那你告诉我,谁能治你!”
嬴纵的语声是沈苏姀从未听过的急骤,沈苏姀听着他的话缓缓抬眸,她的视线已不那么清楚,却仍是想看看嬴纵此刻怒容到底是何种颜色,她唇角极其费力的撤出两分苦笑,“无人……无人能治……但凡想起前事总是……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