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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关乃是一处人工修筑的关隘,借着两边的山势,在这一处峡谷似的地界儿修筑了一座巨石堆砌的高楼,连着高高的城墙从两侧山势延绵开去,左右十里皆是高耸的陡壁城墙,除了这一处城门之地再无别的通途可走。
沈苏姀几人在一个暮色十分到了关隘之下,那关隘之外乃是漭漭的荒原,虽然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到尸体或者血迹,可众人刚走上这片土地便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足见短期之内此处发生过极为惨烈的厮杀,只一瞬间,沈苏姀的心不安的狂跳了起来!
马蹄声惊动了关隘之上的守兵,瞬时便有长箭落下做以警告,看着钉在几人不远处的箭矢沈苏姀背脊一阵发凉,幸而暮色掩映才没叫人看出她的不妥来!
“关外何人?!此处乃是大秦雁北关,非我族类远远避之!”
这话含着浓重的警告,足见城楼上守兵的紧张,沈苏姀和嬴湛对视一眼,二人的眉头顿时都紧皱了起来,连着这许多日沈苏姀收到的消息都只说了大秦严阵以待以防北魏发兵,具体的却是再问不出了,而嬴纵的信更是了无踪迹,若非是战事吃紧便是嬴纵出了岔子!
“太子妃娘娘和十殿下驾到,还不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容飒喊了一声,城楼上的守兵们当即懵了,这些守兵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太妃子娘娘和十殿下,在这暮色将至之时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两位大人物?!且还是从关外来的!
“好大的胆子!我们的太子妃娘娘和十殿下好好的在大秦!你们大胆竟然敢冒充!不许靠近!再靠近我们就放箭了!快些离开——”
沈苏姀和嬴湛听着这话只能苦笑,也对,谁能想到他们这个时候从关外来?!
“去禀报你们的太子殿下!就说本殿下带着七嫂来看他了!你们不信,你们太子殿下一来你们就知道我们的真假!快快去,耽误了功夫饶不了你!”
嬴湛半威胁的又吼了一声,果然上面一时不敢吱声了,又看他们一行连带着侍卫模样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人,当即便有些信了,一人道,“你们等着,我们去禀报!”
底下嬴湛笑斥,“速度要快!否则军法处置!”
上面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似乎真是忙不迭的去了,嬴湛在马背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着那城楼笑起来,“待会儿见了七哥你可要说是你自己来的,顺便还要为我求情,若是有战事,我可是一定要上战场的!来都来了,可不能白跑一趟!”
沈苏姀心底的不安被嬴湛这话转移了半分注意力,上下打量了他一瞬才点头,“你的确该历练一下了,只是上了战场可莫要被吓得返身就跑!”
嬴湛“啧”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一上场,必定是千人斩!”
城楼之下两人正逗着嘴,城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向下张望一瞬,而后便低呼一声,“竟然真的是你们!怎么就这么时候回来了!快!开门!”
一听这声音嬴湛便笑了,大喊一声,“世子爷近来可好?!”
前来迎他们的正是宁天流,嬴湛喊完话那厚重的石门便被打了开,只开了一道只容一人走过的细缝儿,一行二十多人便陆陆续续的入了关,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宁天流一身白袍站在那处等着他们,宁天流还是早前那副玉树临风的模样,面上挂着一层薄笑一切如常,可沈苏姀第一眼对上宁天流的眼神便觉得不对,她下意识的问,“他呢?”
宁天流知道沈苏姀问的时谁,他却只是一笑转身去牵了一匹马翻身而上,而后才看着沈苏姀道,“在大营里头呢,大营距离此处有些距离,今夜我在此当值才赶巧了,否则你们还得等等才能给你们开门让你们进来。”
这一点沈苏姀当然理解,这关内依旧是一处一马平川的荒原,从这里看出去,大概在五里地之外有一处灯火连绵的大营,那里才是大军驻扎之处,而在他们的身边,大抵有千名官兵来来回回的,有的在搬运石头有的在搬运木头,乃是在加固关隘。
沈苏姀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嬴纵便不再多问,只道,“我已知道‘璴世子战死’的消息了,咱们是否伤亡惨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北魏怎么忽然就动了?”
宁天流看她一眼,只道,“这个不急,回去再说。”
他的目光往旁边一扫,沈苏姀顿时明白,虽然周遭都是大秦的士兵,可到底是人多眼杂容易闹出乱子,这个时候不得不防……
沈苏姀便不再问什么,只加快了马速!
沈苏姀进来第一句话便问了嬴纵在何处,听了宁天流平静的话诸人都放了心,嬴湛更是前所未有放松下来,看着宁天流道,“世子爷,什么时候让我上战场?”
宁天流好笑的看他一眼,“很快就有机会了!”
嬴湛眼底一亮,宁天流却不肯再多说,嬴湛也识趣儿的不多问,反正能让他上战场就好了,要知道他家七哥叫他来的主要目的是让他护送沈苏姀,却不一定会让他实战!
嬴湛兴致高昂意气风发,看哪里都觉得顺眼,沈苏姀一心想着快点见到嬴纵不由得加快了马速,他便也挥着马鞭跟了上去,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大营之前,宁天流当先策马而入,沿着营中的大道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而去。
沈苏姀本来稍稍放松的心情甫一入营便沉郁了下来,她是常年待过军中的,军中的士气能表明很多问题,虽然这大营仍然一片平静,可从士兵们微蹙的眉头和格外安静的氛围便能看出些许的异样来,沈苏姀骤然抬眼看向宁天流的背影,打马而上,眸光凛冽!
宁天流分明是带着他们去中军大帐的,可到了那帐篷不远处宁天流却忽然转了方向,沈苏姀眉头一扬朝那漆黑一片的大帐看了一眼,而后便将暗沉的目光落在了宁天流的面上,宁天流唇角的薄笑已经淡去,此刻紧紧抿着好似刀锋!
沈苏姀心中一跳,语声暗哑的滑出一句话来,“他出事了?”
这话几乎是她口虽心动说出来的,语声轻飘飘的仿佛说着话的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人,沈苏姀死死看着宁天流,盼着看他摇头或是说句否定的话,可是宁天流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眸光暗沉的看着她,眼底到底是同情还是怜惜沈苏姀已经分不清了!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分明是盛夏,可她的心口仿佛被一把刀子剜了一个洞出来,此刻那血肉模糊的地方灌进了冷风,只让她止不住的发抖!
她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可她只能紧抿着唇眼神急速的搜寻眼前的军帐!
“在最后面,跟我来!”
宁天流骤然加快了马速,一行人直朝着整个大营的最后方而去,一般的后方都是存放粮仓补给之地,可沈苏姀快行了半柱香便瞧见了一个和中军大帐同样形制的帐篷,别的放着粮草的帐篷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它亮着昏黄的灯,看着那帐篷,沈苏姀止不住的鼻头一酸,马鞭一落朝那帐篷疾奔而去,到了帐篷之前一个勒马翻身而下,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朝那帐门而去,刚到了帐门之前,迎面却撞上个人,沈苏姀被撞了个趔趄,一抬头便瞧见容冽满是意外的脸,沈苏姀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从他脸上滑过,一把推开容冽走进了大帐!
大帐分内外室,沈苏姀脚步凌乱的绕过那扇大屏风朝后面走去,刚走到内室入口处呼吸便是一窒,在她十步之外的军床之上,嬴纵正面色灰白的睡着!
紧跟着进来的嬴湛等人都在沈苏姀身后顿住了脚步,沈苏姀整个人僵冷在那内室入口处,想往前走,却似乎有些害怕,眼底依恋疼惜懊悔诸般情绪闪过,终究化作水光一闪,好半晌她才挪动了脚步,一步步的走到那军床旁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落在嬴纵的脸上。
凤眸紧闭,薄唇微抿,刀削斧刻的面容比她离开之时略有清减,沈苏姀眼眶一红,深吸口气才将那泪意压了住,他这样子她不是第一次见,在宫中的马车上,在秦王府的水榭之中,他经常睡得全无防备,可那时候他大部分都是装的……
“嬴纵,我回来了……”
沈苏姀轻轻唤一声,她想着他或许会忽然睁开眼按住她的后劲吻住她的唇,或者一把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沈苏姀眼睫轻颤的看着他,等了良久也没见他有任何回应,她知道,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就是在那次受的伤,本是个计谋,却不想北魏似乎提前收到了消息有了防备,最后计谋得成,他却受了伤,伤并不重,当时便有军医给他包扎了,只是后来就开始昏睡,最开始是每隔一日便模模糊糊醒过来一小会儿,从两天前开始便再没有醒过。”
宁天流语声一哑,“他第一次醒来便说他要毒发了,他以为你在西楚还有些时日,让我们瞒着你,容冽已经送信去了昆仑山,师尊这几日在做准备,两日之后便会来营中。”
沈苏姀眼前一片模糊,感觉神识都要被剥离了,不只是心底是疼还是冷,只落在他面上的手还有些温凉的触感,“一点小伤怎么就会……”
沈苏姀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内息一动便要为他注入内力,然而内力注入他体内,却入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沈苏姀神识一送往他体内一探,却发现他原来浑厚的内力现在只变成了极其稀薄的一层,她不死心,又提起自己的内息不要命的往他脉门之中注入,可再注入效果也是一样,他体内的真气没有回应,她的内力如雾气般出了自己的身体便消散!
“小苏,你这样不可以!”
孟南柯就站在她身后,第一个发现她在做什么,他一把拍在她肩头,生生将她的手从嬴纵腕间拿了开,沈苏姀忽然转身直直看着他,“师兄,你帮我扶着他,我来为他疗伤,宋薪说过,他是因为内力有损才会毒发,天玄宗的内家功夫最为精纯,我要救他。”
孟南柯见她如此眸色一痛,“小苏,你不要这样。”
沈苏姀皱眉,竟还笑得出来,“师兄,宋薪真的这样说过!”
见孟南柯蹙眉不语,沈苏姀索性看向嬴湛,“小十,你搭把手!”
嬴湛看着沈苏姀万分平静却又叫他心底发寒的表情,下意识的就听了她的话要去动嬴纵,刚要伸手,在他身旁站着的宁天流一把将他拉了住,嬴湛疑惑的看着宁天流,沈苏姀也眸色不善的看向了宁天流,宁天流不敢看沈苏姀的眼神,只垂眸道,“没用的,我试过了。”
沈苏姀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转身又将手落在了嬴纵的手腕之上,内息汹涌而起,如山洪奔涌一般朝嬴纵脉门涌去,孟南柯皱眉,一把按在了她手臂穴道之上,只一下,沈苏姀被他制了住,沈苏姀身子一颤,眼底顿时生了怒意,抬眸满是不解的看着孟南柯!
孟南柯瞧她如此只觉十分心疼,不由软了语气,“小苏,你不要这样,他基元已毁,你便是给他再多的内力也没用,他人还好好的你就想为他陪葬吗?!”
沈苏姀见嬴纵沉睡着心底早已一片冰凉,听到那四字面上再也生不出别的表情,只有些不解的问,“基元已毁?何来的基元已毁?”
练武之人皆有基元,若基元被毁,浑身内力便会一点点散去,嬴纵好好地,怎么会基元已毁呢?沈苏姀在心底问着自己,忽然之间只觉得脑海之中空白一片,分明已经隐隐的知道了答案,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定定的看着孟南柯,微红的眼眶带着哀求!
孟南柯唇角紧紧抿着,半晌才语声沉痛的开了口。
“他,早在昆仑山上为你解咒之后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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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来了,不出意外明天就是本卷最后一章了,这个情节早前已经有妹纸猜到了,大家千万抗住,纵子很快会会醒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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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倾此一身,倾此一生!(本卷终)
夜凉如水,静谧的军营之中只有更鼓声响。
沈苏姀坐在嬴纵的床边,身子微微倾着,双眸发直的盯着他。
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抚上他的脸,从额头开始,缓缓地滑过他眉峰,再至眼尾,滑过去又倒回来,再沿着鼻翼而下,颤颤巍巍的抚上他的唇,削薄的唇微微抿着,再没了他醒着时那刀锋一般的迫人之力,她指尖之下的他变得如此乖顺安宁,只将她的心都要看碎了!
“吧嗒”一声,沈苏姀看着落在嬴纵颊上的水滴才意识到原来她哭了,她表情微微一怔,抬手便是一抹,可很快的,又一滴水滴落在了嬴纵的面上,沈苏姀抬手拂过他的脸,那泪痕湿盈盈的一抹,将他的面色衬得愈发惨白,沈苏姀再忍不住,一下子俯身埋头在他颈窝之中,压抑的抽噎声在这帐中低不可闻,沈苏姀紧紧抱着嬴纵,削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大帐角落里的宫灯在一点点的变暗,她的身影仿佛要融进嬴纵身子里去。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了身子,眼眶红红的,又专注的去看嬴纵的面容,看着看着,低低俯身去吻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分,语声哑的不成样子。
“师尊马上就来了,我陪你等他。”
“你说要去接我,你食言了,等你醒了,我会罚你……”
鼻头微酸,沈苏姀看着他毫无反应的面容眼角泪光又是一闪,低头覆上他的唇,百转千回的碾磨吸允,他的唇微凉,在她的亲近之下才变得温暖起来,沈苏姀唇角微弯,低头移向他的侧脸,直至耳后,“你放心,我往后再也不走了。”
沈苏姀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忽的直起身子褪了自己的衣衫贴着嬴纵躺了进去,她趴在他肩头,抬手一下又一下的为他理顺枕上的发丝,唇角轻轻扬着,眼底泪光一闪一闪,“听到那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的计谋,那时我问你,你说你自有主张,眼下苍圣军已经被收服,北魏得不了好果子吃,嬴纵,往后你在哪里征战我都陪着你。”
语声越来越低,沈苏姀深吸口气才能继续说,“这一次去西楚还挺顺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