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猝然沉默下来,香词到底是经了许多大事的,便上前一步低声道,“那主子是否该早作打算,寻个法子才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沈苏姀抬眸,“郴州的瘟疫还未治愈,眼下恐怕都是染了病的,哪里抵挡得住南煜十万大军,再加上火炮,咱们的胜算微乎其微,眼下只等郴州的瘟疫被治好或许还有两分希望,若是治不好……”顿了顿,沈苏姀道,“若是治不好,咱们只能后退了。”
香词皱眉,“怎么退?”
沈苏姀下颌微抬,“弃了郴州,他们退到牧州,这里的大军退回去乾州,到时候,我自然想办法让他去乾州,其他的人,我也顾不得了。”
到底是十万大军,沈苏姀这一句话却是舍弃了许多人的性命,香书和香词只觉背脊上爬上一股子凉意,继而,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恰在这时,一行马队从大营的方向疾驰了过来,每一个战士的身后都绑着一大包的货物,外头包裹的十分严实,不知道是什么,沈苏姀三人站在城墙之上,不多时那行马队便到了城门口,那领头之人拿着令牌,底下人开了城门他们便疾驰而出,直朝着郴州而去!
“是去给郴州送药材的!”
沈苏姀解释一句,香书忙问,“郴州那边已经知道治瘟疫的法子了?”
沈苏姀面色平静的看香书一眼,摇头,“南煜既然用了这个法子,又怎会轻易得救,不过是我怕他们有了方子也没有药材,病急乱投医的将这几日在临近几城的药材分批送过去罢了,不论管用不管用,至少也能入药,宋薪和师兄都在郴州,若是他二人都寻不出治病的法子,那这天底下也没有人可以解这危局了。”
香书便又问,“娘娘,何时退兵呢?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沈苏姀赞赏的看她一眼,“本以为你是个不懂军事的,跟我奔波了这么些日子倒也知道一些道理了,自然是不能这么耗着的,郴州城防已经毁了一小半,那十万大军就在郴州西南八十里地,他们也是在等瘟疫将大秦的兵马消耗干净,估摸着四五日之后就要开始进攻了,所以,至多五日之后就要退兵,希望这样能有些缓冲的时间。”
香书犹豫一瞬,“可娘娘不怕让郴州的士兵退到牧州感染更多的人吗?”
沈苏姀抿唇,眸色趋寒,“郴州守不住的,还不如收牧州,牧州和乾州之间地势多为谷底,正好埋伏兵马,到时候让郴州回来的兵马拖延时间,我们好做布置。”
香书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沈苏姀语气寒凉,“物尽其用,为国捐躯很光荣不是么?”
香书唇角微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沈苏姀的意思很明白,郴州城防并不牢靠,死守也难守住,不如退回牧州,郴州后退的病兵做人肉盾牌在牧州抵挡,而他们则可以去乾州部署,若十万大军的瘟疫无解,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想保住这些战士,这些战士会感染更多人,无论如何都要死,更可悲的是,这些战士至死前的最后一份力气都要为大秦而战!
香书下意识的紧攥住自己的衣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怕,她是知道面前的人不简单,可她第一次看到沈苏姀将千军万马看的如此之轻,她从前分明就出自军中啊……
香书一时有些恍惚,而沈苏姀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凉凉一笑,“觉得我很可怕?若你觉得我残忍,便先怪南煜的野心吧,然后是我这无情之人,接着是无情之世,弱者会被强者蚕食,当然,南煜也不会好过,毕竟任何罪恶的人都会为其行为付出代价……”
------题外话------
《暴君如此多娇》收藏破千啦,为了感谢大家的给力收藏,步步决定在新文开始正式连载的那天再发一轮潇湘币,可能没有第一次多,但是是个心意,大家注意一下和更新时间相关的公告哟~另外最近会写《佞妃》的番外滴~今天看了下发现《佞妃》的番外有点少,所以到结局无论如何你们家作者一定再写两篇出来!
最后不求收藏啦,给大家推荐两首好听的歌,第一首是戴荃的《悟空》,最近大圣很火啊,大家看了么?第二首是《盛世回首》,慕寒和站长唱的,超级温柔好听的男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大家去听昂~
☆、036 交手微生,她人在何处?!
嬴纵到天狼军大营的时候朱瑞的面色十分的严峻,嬴纵眉头微扬,快步走向中军大帐的方向,“怎么样?因为何事让我过来?药效出了问题?”
眼下,再没有什么比药效来的更重要了!
朱瑞摇摇头,“殿下,从牧州送来的药材到了,有几包是太子妃娘娘说明让您亲自看的。”
嬴纵眉头一扬,眼底微微一亮,立刻随着朱瑞朝营中深处走去!
辎重和药材的存储之地在大营的最后方,越是往里走越是能看到刚刚卸下来的包裹,看到这些药材嬴纵眼底柔光簇闪,而朱瑞却是将他带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
嬴纵拧眉,到底是什么宝贝药材?!
不多时进了一处黑漆漆的大帐,这处大帐在整个辎重营的最里面,将药材放在这里并不方便取用,嬴纵拧着眉头,朱瑞掀开帘子,“殿下请进。”
嬴纵抬步入帐,甫一入账就闻到了一股子乖乖的气息!
朱瑞在后面跟进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太子妃娘娘让送药材的人一道送过来的,说是用信鹰怕被人劫到,还说往后军情来往尽量简单隐秘。”
嬴纵转手就将那信报抽了过来,并不急着看,而是扫视了一圈这大帐之中,帐内堆放着许多东西,可有三个新的包裹却是最新送到还未拆封的。
嬴纵利落吩咐,“这些东西暂时放着此处,她恐怕还会送来新的,我会派几个暗卫盯着四周,但是你只当这里是寻常的辎重营就好,现在,立刻派人去请孟先生过来。”
朱瑞扬眉,“殿下不看看里头是什么吗?”
嬴纵摇摇头,“不用看了,我知道了。”
说着转身而走,显然是不想在此多留惹人怀疑。
临出门,嬴纵又转身道,“千万避着火石。”
朱瑞听得眼底微光一闪,郑重应下去叫人请孟南柯入营!
嬴纵径直去了中军大帐,到了帐中才将沈苏姀的信拿出来,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只让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一松,落座在主位,将那信封展开,那微微弯着的唇角却是在看到信上内容的之时倏地一沉,一点点的看了三遍,他方才将身子朝后倚在了椅背之中!
朱瑞进来之时便看到嬴纵沉肃的面色,在他后面还跟着从城西大营赶过来的孟南柯,一进来便问,“营中的药效不妥?有什么问题?”
嬴纵抬眸,缓缓摇头,“没什么问题,不过,阿姀送了几样药材需要你来辨别一番。”
说着已看向朱瑞,“带孟先生去看看。”
孟南柯尚且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嬴纵既然如此吩咐了他自然是和朱瑞一道走。
嬴纵仍然坐在主位之上等着,一双眸子深沉的落在沈苏姀的信纸之上,一炷香之后孟南柯容光焕发的和朱瑞一起走了回来,一见嬴纵便有些激动!
“小苏的意思是……”
孟南柯有些兴奋又有些着急的问,嬴纵却抬手将那封信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那药材还有些不够,往后几日恐怕还会继续送来,这是她给的情报,和我昨夜收到的情报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她也是昨日知道的,她的意思,恐怕是希望我们退兵。”
孟南柯出自天玄宗,到底也明白些兵道,待看完了那信报倒吸一口气凉气,“如此说来南煜岂非有三十万大军?!咱们的人现在都不够三十万的,要怎么对付他们?别说南煜兵攻来的时候我们的瘟疫或许还没有治好,便是治好了战力也受损,怎么打?”
说着又皱了眉,“小苏让我们退兵?退去何处?”
嬴纵下颌微抬,“牧州。”
孟南柯依旧有些疑惑,“退到了牧州?然后呢?岂非还是要正面打?到时候要是有人还未好,恐怕会感染更多的人,再有,这上面说南煜大军有几十门火炮,上次只有三门已经威力十足,眼下多了这么多的火炮咱们该如何对付?”
嬴纵磨挲着那张雪白的宣纸,口中的语气高深莫测,“南煜的火炮也并非数之不尽,此次他们几乎用了全部,若是将其毁了,他们一时也失了致胜的法宝,光凭武力,南煜那些没真正上过战场的兵有怎是天狼军和苍圣军的对手?!”
孟南柯凝眸,待对上嬴纵的眸子,忽然就恍然大悟!
“你是说……”
嬴纵点点头,“没错。”
孟南柯诧异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纸,那信纸之上只说了建州的军情,旁的连一句多余的夫妻之间的腻歪都没有,简洁利落至极,更未说军情布置,他“啧”一声,“你就确定小苏心底也是这么想的?你们未说个明白,若是会错了意可是事关重大!”
嬴纵唇角浮起一抹柔笑,“无需多言我便知她心中如何布置,她亦会知我怎么排兵,看到她送来的好药材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我需要你帮忙。”
孟南柯面上便浮起似叹非叹的笑意,“你们倒真是……好,我懂了!”
·
柳州行宫之中,厅门被打开,齐福捧着一只小小的卷轴走了进来,他的面上带着十分明快的笑意,走至那靠窗的榻前躬身一拜,“陛下,大秦的消息送来了!”
谢无咎用折扇盖着脸在假寐,闻言一个挺身就坐了起来,齐福瞧得眉头微皱,谢无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表现的太过外露,“噗通”一下又倒了回去,打了个哈欠,语声懒怠的道,“好吧,你肯定看过了,是香书送来的?你说吧!”
齐福应了一声,连那卷轴打都未打开,只语声带笑的道,“郴州的瘟疫暂时无解,秦太子妃挂念秦太子的紧,准备退兵了,她人眼下在牧州,她准备将牧州的兵马全都退回乾州去,而后让郴州的那些丢了三分性命的在牧州死守,她则带走秦太子不说还要利用牧州和乾州之间的谷地布局,到时候咱们恐怕难进一分。”
微微一顿,齐福又道,“陛下,这位秦太子妃果然不简单,这样弃将士性命不顾的命令也能想得出,做为一名大家闺秀,委实叫人大开眼界!”
谢无咎把玩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嗤笑一声,“我认识的沈苏姀不会做这样的事,你的消息不会是假的吧?那个香书,莫不是被策反了吧?”
谢无咎素来喜欢用嘲讽的口气说话,此时亦然,以至于齐福全然不将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反而好言好语的道,“陛下或许不懂这人心易变的道理,秦太子妃若只是一个大家闺秀,那她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可眼下到了大秦存亡之际,且她的夫君乃是大秦的王储,她自然要时时为了大秦的胜败考虑,只是一个女子想出这样的招数委实叫人心惊。”
谢无咎笑笑,并不多言,只是道,“那将军们怎么决定呢?”
齐福又是一笑,“李将军的意思是,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就按照这位太子妃的意思办,他们退兵退的好,咱们正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攻占郴州,毕竟您制出的火炮数量有限,而未来南煜大军一路北上都靠您的火炮开道,是以能省则省。”
谢无咎哼了一声,“先别说一路北上的话了,你且说说你们占了郴州呢?人家要打埋伏战了,你们要如何?天狼军的实力可不能小觑!”
齐福点头,“这是自然的,只是陛下有没有想过,秦太子妃想放弃那些染病的将士,这样的心思是不能外露的,她原本打算不动声色的布置,等士兵们醒悟的时候恐怕脑袋都要掉了,而咱们既然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届时便可早早将这消息散出去,试问,有谁知道即将被抛弃的时候还能乖乖的为大秦打仗?到时候,轻则连牧州也不攻自破,重则,大秦会在关键时候引发内乱,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谢无咎的面色有几分难看,半晌才不阴不阳的笑了笑,“果然好计策!”
齐福凝眸,“这些奴才都告诉了陛下,陛下可不能……”
谢无咎又是一声嗤笑,“怎么?还怕我告诉沈苏姀?别说离得这样远,单说这里里外外的眼线我又有什么能逃得过你家主上的法眼?”
齐福淡笑不语,只补充道,“陛下,建州增援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出发,两日之后便能到达郴州以南,和守在那里的郭毅将军汇合之后便能找寻时机攻城,见三十万大军来,奴才估计那秦太子也会提前弃城而去,待占领了郴州,大秦的南边的屏障便打开了豁口!”
谢无咎笑着听着,此时补充道,“然后南煜大军就可以一路北上攻占君临!”
齐福十分坦然,“陛下吉言,南煜必定能大胜!”
谢无咎面上的笑意十分深长而复杂,心底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眼下是南煜的皇帝,怎么说都不应该帮着别人,然而他想让沈苏姀甚至是嬴纵死吗?
谢无咎捂了捂脸,听起来这齐福说的南煜大军已经胜券在握一样,可嬴纵和沈苏姀真的那样好对付吗?他是清楚他们曾经过往的,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沈苏姀做为军人的血性,真的到了国家存亡的关头,特别是还关系到嬴纵安危的时候,别说十万兵马了,便是百万千万她恐怕也能舍去,这么一想,谢无咎也觉得香书送来的信报是真!
他一心想着看天意,可难道天意要大秦亡?!
·
冯邺再度出现在中军大帐的时候他发现沈苏姀竟然在临帖,这肃杀而沉寂的大营之中,沈苏姀一袭简单白裙,浑似裁下了天穹的月华,整个人泰然,沉稳,优雅,如琢如玉,又有两分冷清,那握笔的手行云流水不疾不徐,片刻之间白宣之上便落下一篇娟秀的拈花小楷,墨味儿散发着从上古袭来的幽香,简直将他身上的阴鸷血腥都涤荡了几分。
“想必是有新消息了,说吧。”
冯邺已经等了一刻钟,偏生沈苏姀并不着急,堪堪将一幅字写完才问话,他站直了身子微微定神,而后才道,“建州大军已经出发了,不过行军速度并不快,走的乃是大道。”
沈苏姀直起身子打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