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只是个废人了。”
“为什么,还要害她?”
“害得她还不够么?”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为什么?!”
“不给她活路……”
“那个簪子的账,我还没和你算。”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我饶了你,你居然害了我娘!”
“我早该杀了你!”
“留着你害了我娘……”
“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沈芷若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破木在这重重的打击中承受不住,终于昏了过去。
―――――
天色大亮的时候,沈云儿还没起床,折腾了沈芷若一晚上,她也挺累。
就听见青雀大惊小怪地冲了进来:“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沈云儿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往梳妆台面前走。青雀大概是狂奔过来的,进门来以后,弯了腰站在屋里,手拄着膝一个劲儿地喘气。
沈云儿瞥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什么事,自己拿了梳子慢慢梳头。
半晌,青雀气息平了,抬起头来,按着胸口直拍,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害怕:“小姐,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儿?闹鬼了?”沈云儿睨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闹鬼了啊,”青雀头点得如捣蒜,一脸惊惶:“四小姐昨天被关了禁闭今天一早疯了啊。我听柳枝在又哭又喊,就跑去看了,四小姐她,她自己把自己脸都打得肿得不象人样了,肉也打烂了,牙也打掉了,血糊糊的,好吓人啊?”
昨天晚上每一巴掌,沈云儿都是反掌打在她脸上,原本就把她的脸打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原形,即使看得出痕迹,那巴掌也象是她自己打的。
“后来还发生了更吓人的事情,四小姐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跳到荷塘里去了,一边扑水一边说要把什么簪子捞出来。结果三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命人下去摸,居然把五小姐的上次丢的簪子摸起来了。五小姐跳得老高,说簪子原来是四小姐拿的,还说要查查她房里谁是内贼,和四小姐串通,府里都闹翻天了。”
沈云儿只是冷冷一笑:“是吗?人都疯了,还有心思查这事儿,也真稀奇。”
月离欢在的这几日,她从月离欢那里学了一点迷心的幻术,月离欢还从何半夏那里拿了毒药给她,昨晚上,她一股脑地全用在了沈芷若身上。
月离欢就是这一点好,不管她做什么,他也不问,也不管,若是他有空,他甚至还很有凑热闹的热情。照他的想法,就是把沈芷若扔进他的蛇窖里最简单,也最痛快。
但沈云儿不愿意,她就要让沈芷若呆在这沈府里,不死不活,被人歧视,受尽折磨。
“你没看到四小姐的样子,见人就拜着喊饶了我饶了我,大夫人。四小姐是疯了吧?还是真见了鬼了?”青雀的眼中有一丝不忍。
沈云儿冷冷地道:“疯了好啊,疯了就没空想着法儿害人了,见鬼的话,那一定是她心里有鬼吧?”
青雀惊讶地看了沈云儿一眼,想了想又愤愤的道:“也是,四小姐最爱假装好人,背后害人。还有大夫人说不定也真是她害的。她活该。”
沈云儿只是笑了一下,慢慢地把头发拿发带扎起来,铜菱镜中的女子,眼神澄澈得如一望可以见底的清泉。
中午的时候,青雀又带了惊爆的消息回来,三夫人带着沈婷婷出门了,据说是去重龙寺上香。
“我听三夫人房里的荷香说,把四小姐绑了送回房以后,三夫人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把她那件宝贝画瓶都不小心砸了,”青雀说得也有些心惊胆颤地道,“小姐啊,难道说真的大夫人她,她冤魂不散……我,我有点怕……”
沈云儿心里冷笑了一下,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说着笑眯眯地凑到青雀脸前,“你这么怕,莫不是瞒着小姐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啊!”青雀一个激灵跳到了一边,“小姐,你别吓我,我,我是好人,从来不做坏事,更不敢瞒着小姐。”
“嗤,”沈云儿看她吓得掉魂的样子,心情很好地笑出声来,对她道:“我要出去一下,晚上也许会晚点回,帮我留着门儿。”
九十七、合作,勿谈感情(一)
沈云儿换了身男装出了门。睍莼璩晓
到了茶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赵煊已经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那里,正低着头慢慢的品茶。
他低着头,动作不紧不慢,怡然自得,偶尔过来过去的人招呼他一声“赵捕头”,他会抬头淡然地点点头。
如此浑然天成,天衣无缝,外表、动作、表情……
可是,他是纪未然,若不是自己真切地看到了他的样子,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她的确不敢确认,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荒诞了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除了姐姐,纪未然是她最亲近也最熟悉,最了解的人。
可是,她竟然没有看出来,赵煊就是纪未然。
没错,她是曾经觉得赵煊有一点象纪未然,样子有一两分象,有些动作就十足十的有纪未然的影子袅。
可是她丝毫没有怀疑过,赵煊、纪未然是同一个人。
因为在她脑子里就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和自己一样出现在这样的异世时空里。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时光穿梭机?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其实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莫名的觉得赵煊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甚至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痛哭。
也许潜意识里,自己便觉得他可以依赖,因为他像纪未然。
虽然像,可是他不是纪未然,自己抱着这样的窃喜,对他放了心,心安理得地在他面前敞开了心事。
还一度以为自己识人有能,其实不过是又一次被人摆了一道。
就好象当初自己以为很了解纪未然一样,然后就自以为是的掉入了陷井。
阳光穿过了层层云缝映照下来,眼前突然之间亮起来的,沈云儿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纪未然一身的玄衣在阳光下,颜色更深,却又仿佛罩了一层金边的光芒,令他看去十分显眼。
这么显眼一个人,想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戴着假面。
他戴了多久了,是不是因为太久了,所以即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是真是假,也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沈云儿轻嘲地抿起了唇,所以,感觉、感情什么的,用好听点的话来说,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只不过是有没有机会从骗局里醒过来,又或是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罢了……
自己,醒过来了吗?
脑海中蓦然出现的这句话令沈云儿呆了片刻,心里有一刻就仿佛被一只手扯了一把,扯得生痛,她不由自主地手攥紧成拳,闭了闭眼,把头转向了一边。
在看不见赵煊的身影的角度,她冷静地想:所以,还是要实际些,而对现实。
不管怎么样,自己居然又和他联手合作了。
为什么自己还会答应他?
也许凭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想办法找到回去的方法,大不了花多点时间,更遑论这个人曾经背叛过两个人的同盟关系,自己为什么还会相信他,和他合作?
这事情其实相当荒谬……
沈云儿突然停下脚步,电光火闪之间,她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应该要摆脱他才是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事,不对吗?
她决心一下,掉头想走,可是赵煊已经看见了她,笑着对她抬手打招呼:“十三。”
纪未然很喜欢笑,宠溺的,温和的,阴冷的,邪气的,纪未然的脸不象赵煊这张黑脸,那张脸上表情一直很多,多得,令人分不清真假。
明亮的阳光中,沈云儿恍了一下神,这张笑脸又是真是假?
定下神来,她静静地看着又对她招了招手的赵煊,扔开了乱七八糟无用的空想,冷静地评判目前的形势。
面前这张笑脸下的那个人心思难测,城府极深,若是自己反了悔,他大约会用更恶劣卑鄙的手段来迫自己就范,这种事赵煊也许做不出来,纪未然却肯定一定做得出来,她曾见识过他的手段,也了解他锲而不舍的习性。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与他摆明了针锋相对的话,胜算太低,更没有把握应对他的明枪暗箭。
与其这样,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先和他合作再作其他打算。
沈云儿没有想太多,只是顷刻之间便打定了主意,绷着脸,负着手,缓步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面前,赵煊付了茶钱,站起身来:“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回京兆尹再说。”
京兆尹?真行啊,到衙门里去讨论怎么偷东西……沈云儿瞥了一眼赵煊淡定的表情,不由想,这人还真是沉着,在哪里都能安之若素,不动如山,和以前一模一样。
到了休息处,赵煊刚招呼沈云儿坐下,由门外风一样跑进来一个人影,一缕香风扑面而来,沈云儿不由得挑了挑眉,来的女孩子她也认得,是那个叫飞燕的姑娘。
“赵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早,正好,我跟娘学着做了点心,你尝尝怎么样。”飞燕仍是一身绿衫子,俏生生的小脸儿白里透红,洋溢着少女的清纯气息,如同清晨的朝霞一般生气勃勃。
沈云儿坐在桌边,拄着下巴看着她巴拉巴拉地和赵煊说话,小巧红润的嘴唇几乎要贴到赵煊的耳朵上去。
赵煊,额,应该叫他纪未然,很淡定的伸出手来,把住了小姑娘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得开了些,目光在沈云儿的脸上溜了一眼,温和地对飞燕笑了笑:“飞燕,点心我一会儿再吃,现在我有事要办,你先出去,好吗?”
飞燕姑娘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顺着纪未然的眼神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屋里除了她的赵大哥还坐着一位,微撅了红嘟嘟的小嘴问赵煊:“是他啊?”
沈云儿扯着唇对她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了一下:“你好,飞燕。”
沈云儿今天着了一身男装,戚飞燕没有认出她来,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嫌厌,只是也并不喜欢。
“我和你不熟,你叫我戚姑娘好了。”小姑娘高傲地昂了一下头。
“哦,哦,戚姑娘,冒犯了。”这姑娘还挺有原则,亲疏有别啊,沈云儿一边应付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未然一眼。
纪未然如若未见,只是对戚飞燕道:“飞燕先出去吧。”
“那你记得要来我家吃点心啊。我做了一个上午呢。”戚飞燕一边心有不甘地往外走,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纪未然。
“好。”纪未然那张假面具上的温柔笑容惟妙惟肖,完美无瑕。
沈云儿不由自主地想笑,便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这位飞燕姑娘若是看见了纪未然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也许会喜欢得发晕也不一定,毕竟纪未然的样子比赵煊看起来更加英俊,而且也更加阳光,也更能,迷惑人。
飞燕出门去以后,纪未然掩上’门回来在桌边坐下。
沈云儿看似无聊地用手在桌上慢慢地画圈,耳中听见他关了门,走到桌前,眼角余光看着玄色身影在对面坐下来,心里翻腾地厉害。
要开始了,他会先说什么?直接和自己讨论藏经阁的事?还是会和自己先叙旧?若是真的要叙旧,他会说什么?
心跳得比平素快了很多,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直接动手杀了他,看起来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那一晚在悬崖上他掷出飞刀的那一手摆明,他现在的武功不可小觑。
他什么时候武功竟然这么厉害?自己以前竟没有发现过。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寒,自己认识他三年,后来还同吃同住,以为对他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现在看来,竟似对他一无所知一样。
现在认真地回头去看过去,似乎所有事情都曾隐隐地不时显露着真相的轮廓,只是自己从未去仔细考虑过。
从未怀疑过他。
自己不知道认识他之前,他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他有时候会偶尔消失个几天,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他说是去乡下看自己的外婆,她没有怀疑过。
那时候,他去做什么了?
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因为他的态度总是很坦然,走的时候会叮嘱她,冰箱里有吃的,别忘了喂他养的金鱼,还有阳台上姐姐给的花,别忘了浇水……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总是拿很无奈的眼神看她。
后来,他再也不养金鱼,改养了乌龟。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勾,欲笑未笑的时候,神情又立刻黯淡了下去。
幡然醒转,这一切都是假相,自己经历了生死更应该看透看清!
九十七、合作,勿谈感情(二)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勾,欲笑未笑的时候,神情又立刻黯淡了下去。睍莼璩晓
幡然醒转,这一切都是假相,自己经历了生死更应该看透看清!
掩盖在这一切温馨柔情的画面下的是自己那时一直没有去想过的危险阴谋,这些已经被既成的事实揭示得明明白白。
自己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一切?还是自己内心深处仍然无法接受,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将自己推入了绝境,让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即使一切不象自己所推测的,他并非主谋,但必定是很重要的一环,没有他,自己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落入高天予的手中轹。
事实真相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呼之欲出,心里的感觉无法描述,胸口闷闷的,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停下了在桌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的手指。
“你来了多久?”没等纪未然开口,她先发制人,问完以后,便觉得自己唐突,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一句,似乎对他的事还挺上心的样子。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只是想知道多了解一些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兵书上不就是这么说的襞?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他,总觉得现在这样问的时候,再抬头看到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感觉怪怪的。
虽然黑面神的那张面具并不难看,但人与脸货不对版的感觉,仍是令她感觉极不舒服。
看见赵煊的脸,会让她想起那个晚上,在屋顶之上,自己伏在他膝上痛哭流涕的样子,的确极不舒服。
“快两年。”
奇怪,自己来这里不过两个月,纪未然怎么会两年前就到了这里?
突然又醒悟过来,他定然是利用时空隧道之类的方式来的,所以,两年前来到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由此更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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