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先看了看坑上闭目沉睡的闺女,又看看一边儿同样团球状睡觉的小儿子,这才恨恨的戳了自家丈夫一指头,压低了声音,“皇上这么做必是得了咱家娘娘的首肯,娘娘一定是有她的思量,你可不许去犯浑,听到没有!”
鄂伦岱呲呲牙,一脸的桀骜不逊,正想反驳,瓜尔佳氏抿唇笑了,抬手抚了抚鬓角,斜了他一眼。鄂伦岱立刻把自己的意见咽了下去,嘿嘿笑道:“还是夫人看得明白。”
“哼,你要是把听戏喝酒玩鸟的精神用在这上面三分,还用得着我提醒。”瓜尔佳氏一想自己丈夫的玩心,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自己玩就算了,要不你带着儿子玩,我舍出去一个儿子陪你也行。偏偏儿子不带,专带着闺女到处乱逛,怎么不让瓜尔佳氏生气。她那闺女在八旗贵女当中的彪悍的名声那是头一号,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呵呵呵,差不多就行了,家里还有老爷子在呢。”鄂伦岱半点也不放在心上,身为大清后族家的一员,该浑的时候一定要浑,决不能太清醒了,尤其是有一个精明的皇帝的时候。再说,他们家里还有老爷子在呢。
瓜尔佳氏也大概知道其中的某些门道,所以她就由着自己丈夫天天浑着玩,并不深说。不过,在女儿教养的问题上,决不能再放松了。“爷,你行行好,别带咱丫头出去逛了行不。”
一提到闺女,鄂伦岱立马瞪圆了眼睛,“谁又和你说啥了,我闺女怎么了,活泼漂亮、大方爽朗,不知道有多人羡慕我呢。”
瓜尔佳氏白了他一眼,你拉倒吧,什么眼神啊,人家那是羡慕你,明明是同情你好不好。谁家闺女像自家那个,刚六岁,骑马和八九岁的男孩子似的。一言不和,立起眼睛就敢拿鞭子打人。眼看着打不过人家,就扁着嘴跟她爹抹眼泪,愣说人家欺负她。然后自家男人,也不问原由,立刻撸胳膊挽袖子的冲出去替女出头,有的时候还要加上他们家老爷子。就她这闺女,快要成为八旗小辈中的一霸了。
“鄂伦岱我告诉你,咱闺女六岁了,已经开始留头了,我决不许你再带她出去混玩,她也该学点姑娘家都会的东西了。”瓜尔佳氏见温柔的劝说不起作用,马上立起眼睛上野蛮的。
要说鄂伦岱在外面横,就算是对上康熙他都不怕,在家里更是常常气得他爹佟国纲吹胡子瞪眼睛的,有一回还上折子给康熙,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呃,当然让康熙给劝回来了。就他霸王似的一个人,偏偏见到自个儿媳妇一瞪眼,心里就抖。看到闺女抹泪,身上就颤。家里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他服了。
“呃,我觉得尼楚贺够聪明的了,还有啥要学的,你看她背那些个诗书啥的多快。”鄂伦岱想到小闺女几乎可以算得上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立马又抖上了。他表哥康熙总夸他家太子聪明,以他看,太子也就能顶上他闺女一半就不错了。
瓜尔佳氏恨恨的跟他掰着手指头数,“你闺女是会背书,可她那字写得呢?说是像狗爬的都是好的。谁家闺女这时候连针都没拿过呢?她除了背书之外,懂那书说的啥意思不?提笔能画不?会下棋不?会弹琴不?你说,她除了背了一堆书之外,还会什么!”说到最后,瓜尔佳氏真急了,她闺女从现在开始学,时间来得急不。
鄂伦岱悄悄的往后蹭了蹭,小声的反驳道:“咱闺女算学不错。”
瓜尔佳氏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我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一加一等二了。”
“好吧,那我尽量不带她出去了。”鄂伦岱也知道,闺女需要学的东西对她的将来很有帮助,只是以前他总认为自家闺女太小,不用太过约束她。现在见妻子火烧眉毛的表情,他立刻从孝女变成了孝妻,目前老婆才是最重要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早就醒过来的芷萱心里偷偷的白了她阿玛一眼,怕老婆,真没出息。其时,姑娘,咱们女人都希望结婚前那个高大英武的男子汉,婚后通通都是老婆奴。
芷萱的阿玛和额娘达成协议之后,属于她的苦日子也来了。在某上晚上,芷萱苦着脸盯着拿布条缠她脚的方嬷嬷,内心里的小人在咆哮。是谁说穿成满州贵女不用裹脚的,谁说的!她好想咬人哦!八旗的女子的确不需要像汉族女子那样,把脚指弄折了,缠出一双弯弯小小的三寸金莲。可是,这年代脚小是共同的审美观点。旗人女人要穿旗鞋,也就是花盆底,自然不能像汉族女子那样,把脚弄弯了。但是那也不代表,八旗的闺女们就要人人都长得一双四十码的大脚丫子。而且穿花盆底,讲究的是脚指自然内弯,决不能随便翘起一个脚指来,那样平整的鞋面上支起个包,也不好看啊。所以,满族的女孩子们从五、六岁开始,便用布条和小袜子约束住脚,不让它自然生长,尽可能的小巧,让足形纤长秀美。这样子的裹脚最少要到十七八岁身体发育完毕,骨骼定型已后才停止。
科普不够的芷萱姑娘,如今只能在瓜尔佳氏的监督下,扁着小嘴被人把小脚丫绑上。
方嬷嬷见她嘟着嘴不情愿的模样,笑眯眯的道:“姑娘的脚型很漂亮,咱们要保持住这种漂亮对不对。放心,嬷嬷给你缠得一点都不紧,决不会让你难受的。”
芷萱假笑着点了点头,其时心里吐嘈,都光着脚睡了好几十年了,冷不丁的要穿着袜子睡,会舒服才怪。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芷萱悲催的发现,不只她的脚要被绑着,腿也要被绑着。具她娘说,是为了保证她睡姿的优美,怕她总团成个球睡觉,会让腿不直。屁,额娘瞎说,哪个眼瘸的认为,挺尸一样的睡姿优美啊!
☆、第二十六章
就在芷萱被淹没在知识的汪洋大海中时,四阿哥胤禛却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低潮中。古人早熟,尤其于皇宫长大的皇子更是早熟,当然受制于清朝变态规矩,从小就离开亲娘的皇子阿哥们更是小小年纪就把心思修炼成了七拐十八弯的盘山道。胤禛从养母佟氏和皇阿玛康熙体贴而怜悯的目光中,得知自己此次的病真的很怪。
为了证明自己依然很健康、很正常,胤禛无数的挑战自己的极限,从他的奶娘到伺候的大丫头,几乎把承乾宫内的所有女人包括雌性生物摸了一遍,然后肿着已经有些面目不清的脸,颓废的躺在东配殿的床上挺尸,具目测和芷萱每天晚上被绑之后的睡姿很像。
原本胤禛的怪病也只有承乾宫内的人知道,其余的顶多加上康熙和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几人罢了。因为胤禛第一次发作就是在几个兄弟面前。偏偏得各胤禛病了之后,德妃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当然是争宠的目的,还能是什么。)见天的来承乾宫看他,天天坐在佟氏面前要哭不哭的硬装的坚强。
在某次胤禛好些了之后,来佟氏面前请安的时候,冷不防被德妃给抱住了。这次胤禛的反正更直接,立马就身子无力的晕了过去,脸上的豆豆眼看着一颗颗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德妃立马就哭出来了,“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啊,为什么额娘都摸不得。”
更过份的是,德妃毅然决然的去了乾清宫,跪在宫门前请求康熙遍寻名医,以便医治四阿哥的怪病。乾清宫那是什么地方,全由上三旗弟子担任的御前待卫,大多都是满州亲贵家的儿子,一听这事儿,个顶个的眼睛瞪溜圆,就怕自己少了点什么没听到。光听到现场版的还不过瘾,还钻门盗洞的找门路,想知道四阿哥到底发生啥事了,以至于他亲妈德妃娘娘都跪到乾清宫门前来了。是不是皇贵妃佟氏有啥做的不到的地方,让人家亲妈挑理挑到御前来了?那些御前侍卫们人人八卦之火雄雄燃烧,还有那想得深远的,这都涉及到皇子阿哥了,那皇贵妃佟氏会不会失宠一段时间呢?自家在宫里的闺女、侄女、孙女、外孙女啥的,能不能借此机会多得些圣宠呢?这些人当中,尤其以阿灵阿脑筋转得多。他有个妹妹这会可是贵妃,也生了个儿子呢。
德妃这一跪把四阿哥胤禛得怪病,不能近女子身这事儿闹得几乎快成了各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这下可把康熙和皇贵妃佟氏给气坏了,还不好和正在养病,情绪非常低落的儿子说。最后夫妻两个一研究,把胤禛改玉碟,记在皇贵妃佟氏名下,从此以后跟德妃没啥关系了。
当然,这事还得瞒着胤禛,免得给孩子更大的打击。可惜,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千瞒万瞒还是让胤禛知道了。康熙已经下了封号令,谁也不许议论四阿哥的事情,否则必将重惩。又打手笔的处死了几个内侍和宫女,还以为四阿哥祈福为名,让德妃闭宫念经三年。
德妃这回装过头了,她接到康熙的旨意之前,还坐在永和宫里玩深沉呢。装着跪在佛前给儿子祈福,其时嘴里念叨着:“祯儿,用不了多久,咱们母子就又要见面了。这回属于你的东西,额娘决不会再让人抢走了……”声音细小,渐不可闻。
梁九功板着脸来到永和宫宣旨的时候,德妃当时就呆了,木着脸接过了圣旨,又塞给了梁九功荷包,还没等她问话呢,梁九功嘿嘿一笑,“德主子,主子爷那里还等着奴才回话呢。奴才告退!”说完,干脆利落的跪了个安,转身就退出了永和宫。独留下德妃在那里细想,哪里出错了呢?皇上明明是比较喜欢慈母类型的?等等,闭宫三年,今年是康熙二十四年,三年之后就是二十七年,她念经肯定是见不到皇上的,那十四阿哥她还能按时生出来不!天啊,她就是打算着灭了老四以后当皇帝的可能,怎么就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大概是怕德妃被打击的还不够重,没过几天康熙宣布改玉碟,将四阿哥胤禛记在皇贵妃佟氏名下时,接到消息的德妃石化了。未来的儿子不一定生出来,已经生出来的儿子不属于她了。这坑爹的重生,一点好处都木捞到不说,还提前退场了。
其时,德妃这次出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最少胤禛情绪非常低落,而太子同学则对这个四弟突然间好感翻倍,他现在看到胤禛的目光说是绿得不太准确,但是金光是肯定冒了。而康熙,提前开始为儿子未来的媳妇伤脑筋了。原来吧,胤禛的病没传开那会儿,他还想着儿子还小,先让御医治着,他这几年多注意一下,让大臣们多举荐地方上的好大夫,尤其是有家传绝活的,把他们都集中在京城,一个治不好,两个治不好,多来几个大家一起研究,没准在儿子成年之前就能治好了。就算治不好,他到时候给儿子选个家世不太了众的媳妇,再让皇贵妃佟氏吓唬一下,这事就瞒下了。想得挺好,事情完全不按照他的想法来,现在亲近的大臣都知道了,偏远点的,过段时间估计也知道了。他还怎么光明正大的给儿子选媳妇,选那家的闺女都有坑人的嫌疑!
不光康熙有这个顾虑,皇贵妃佟氏也一样为此烦恼。胤禛是皇子,家世拿不出手的女人不好给他当嫡福晋,本来这孩子平时就极认真,非常要脸面,现在这样以后在兄弟间就很难不自卑,嫡福晋要再差别人一等,这不是要了孩子的命吗?可是,这都宣扬出去了,家世好的闺女皇上也不好意思给硬是要给自己儿子。
康熙和佟氏为了胤禛的将来都快愁白了头发的时候,他正在再接再厉的戳宫女。戳了一个觉得身子无力,脸上发烧,就停下等下休息,休息好了再重新自虐。
太子和大阿哥两人很有兄弟爱的,各自带了自己宫里的宫女,大阿哥还拉来了母妃宫里的宫婢一起给弟弟做试验。至于试验结果,就目前来看,不但没有减轻症状,还有加重的趋势。直到某一天,四阿哥胤禛被一个太监伺候穿衣的时候,出了发类似于碰到女子症状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事情大发了,连男人都碰不得了,那四阿哥胤禛以后就得被迫自立,穿衣、洗澡啥的都得亲自动手!
☆、第二十七章
朝阳初升,云霞万里。晨曦中,小院里碧绿的竹叶闪耀着纯洁的光泽,绿莹莹的光环萦绕着整个竹林。竹林前面,伫立着精巧别致的三间正房。
这座位于佟府西路的小院落便是芷萱的闺房,自从她六岁开始,瓜尔佳氏便把女儿迁出自己的正院,在离正院不远的一处院落重新修整,做了女儿的闺房。
“姑娘,该起了。”严嬷嬷板着脸立在床上。
西次间靠北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做成的架子床。此时床上的葱绿色的幔帐分开,粉团一样的女娃娃死闭着双眼,抱着被子,把头埋进红绫被子里,嘟哝着央求道:“嬷嬷,让人家再睡一会儿。”
如果这是方嬷嬷,或许就会让芷萱再睡一会,偏偏昨天值夜的严嬷嬷,她可是半点规矩都不错的人。听到芷萱软绵绵的央求声,眉间舒缓,可依然刻板的道:“姑娘,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芷萱呻吟了一声,无奈的从被子里把头钻出来。她怎么就忘了,今天该是严嬷嬷叫她起床了。她揉着眼睛半坐起身,看着自己贴身的大丫头春竹给自己解绑腿的带子。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人的习惯可真好养成。被绑了这些天,她居然也能就这样睡得香甜。
起床穿衣、梳洗,坐在床头的妆台前,由着夏柳把自己滚乱的头发打理好,最后起身站在严嬷嬷面前,见她点头,方才带着丫头、嬷嬷一起往正房而去。
“额娘安。”芷萱走进正院的东次间里,先给瓜尔佳氏见过安之后,便一头埋进她怀里,“额娘,你说给我请得先生,今儿来了吗?”
瓜尔佳氏搂着她,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先生到是请来了,不过你今儿不能去上学。”
芷萱眨了眨眼,“为什么?”她还真的很想学学儒家经典的,具说额娘给自己请的这位先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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