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眼神一滞,强笑道:“算了,你回去睡吧。”说罢便转身往后走,白凝哦了声后也回了屋子。
至第二日早,白凝等在南院门口,晴姑娘身边的丁香过来取衣物,却见白凝空手立在那里,便笑问道:“我家大少爷的衣服好了没,怎么不见你拿着呢?”
白凝笑道:“昨儿个晚上下大雨,我将衣服晾在了里头,所以这会子还没怎么干呢?”
丁香笑道:“既还没干这会子趁着没下雨就应该拿出来晾着,以免养味。”
白凝道:“已经放出去晾着了,估摸着午饭时分就可以了。”
丁香便道:“那好,我便午饭时候再来取,辛苦你了。”
白凝说应该的,丁香便转身离了南院,那头晚秋见白凝与人在说话,便也凑到了门口,问道:“这个姐姐是谁?”
“晴姑娘身边的大丫头,丁香。”白凝转身往里头走。
“还有一个叫什么?”
“丁叶。”
晚秋笑:“丁香丁叶丁香叶,莫不会也是姐妹吧?”
白凝道:“我哪里知道。”
到中午时分,衣服都已晾干,丁香依言来取了衣服过去,晚秋也去佟氏房里送了衣物,却是红着眼睛回来,白凝见了忙将她扶到凳子上坐着,问出什么事了,晚秋哽咽着道:“听说……听说二少爷昨儿个晚上没回西厢,晕倒在外头了,是后半夜被巡夜的妈妈们抬了回去的,在雨里……淋了大半夜……现在还发着高烧糊里糊涂的!”
白凝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昨天晚上他没回去?又听得晚秋道:“二少爷屋里的大小丫头,身边的跟班青衣石凉现全都被老爷关在柴房里饿着。”
白凝问:“你怎么知道的?他究竟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一整晚没回房?”
晚秋呜咽道:“听笛音她们暗地里说,好像是昨儿个傍晚二少爷与二姨奶奶大吵了一架,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原是这个原因,想来昨晚上他问自己困不困时是想和自己聊聊心事,可是偏偏她却怕被人误会,故意打了个哈欠回绝了他,若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陪他好好聊聊。
拍了拍晚秋的肩,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二少爷的身子健壮着呢,不会出事的。”话虽如此说,白凝的心里却也是不安的,觉着应该去看看他,却是身份不许,便也只得到别处去打探点他的消息了。
柳氏训李氏,白凝斥晚秋
再说钟离那边,钟霄钟云及钟瑶钟冉姐妹得了信都早早的过到了西厢守着,钟晴因疹子尚未好便没过来。柳氏遣人请了妙手回春的大夫前来把脉,自己在一边踱来踱去,嘴里直念菩萨保佑。年轻一辈都跟着钟老爷站在了床头,看着大夫把脉,好在大夫说只是受了风寒,抓几服药好好养着应该没事,又嘱咐平时饮食不要过于辛辣便开了药方拿了诊金走了,却在出西厢时碰上了正急急赶来的李氏,李氏喊住他问了钟离的状况,又塞给了他几两银子,拜托他好好医治钟离,那大夫笑着接过,说一定尽心。
一进钟离的屋子,李氏便忍不住掉泪,柳氏见她进来,把脸一冷,道:“你害的离儿,现在还有脸来看他?站在那里别动。”
李氏被柳氏这么一说,眼泪更是止不住,立在门口处哽咽道:“夫人,我是无心的,您就让我瞧瞧他。”
钟霄跑过去问李氏:“二姨娘,你昨儿个都跟离弟说了些什么了,害他成这样?”
钟老爷听了呵斥钟霄道:“霄儿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姨娘。”又对着李氏怒道:“你过来,瞧瞧你生的好儿子,有个什么不如意的就这副德性,也幸得他不是嫡长子。”
柳氏听了这话望了眼钟霄,面上似有喜色,李氏垂了头不敢做声,只走至床前,见钟离那被烧得红彤彤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眼泪掉下来,恰巧滴在钟离的唇上,迷迷糊糊的钟离尝到了点涩味微皱了皱眉。
柳氏在身后道:“看也看了,你现在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李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跟着柳氏出了钟离的屋子,待得走到一处僻静处,柳氏呵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要他认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亲戚?”
李氏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夫人不要误会,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外公大病……”
李氏话未说完,柳氏便呵道:“什么他外公大病,我父亲大人身子骨好着呢,别把那些个没名没姓的胡扯出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相干的人,日后别在离儿跟前提起!”
李氏听了无话可说,柳氏又道:“离儿是我养的儿子,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姨娘来指指点点,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也不该你来管教他,少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娘老子的脸孔,你还没这个资格,该教训的我会出面□,听明白没有?”
李氏咽了咽眼泪,道:“夫人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柳氏冷哼一声道:“记住就好,别今儿个说了明儿个就忘了,我顾及你的颜面才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你,你若是不识好歹,小心我饶不了了。”
李氏哽咽着答是,柳氏才觉满意,横了李氏一眼后又去了钟离房里,钟云钟霄正从钟离房里出来,柳氏便又喊住钟云,笑问道:“晴丫头如何了?昨天一天没去看她,这心里呀就是放不下。”
钟云笑回道:“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几个疹子比较倔强,硬是舍不得她那张脸,不过婶婶大可以放心,妹妹说,婶婶的威严比叔叔也不弱,有婶婶坐镇府里照料着她,再倔强的疹子也支撑不了几天的。”
众人听了这话大笑,柳氏道:“就你这孩儿还能哄得婶婶开心,我养的这几个呀,成天里不是给我惹麻烦就是离我远远的,这次你们兄妹回来,可得住个一年半载的,少了婶婶可不依。”
钟云笑道:“婶婶厚爱,云儿心里明白,云儿也想在府里头多待些日子,只不过父亲有令,过了中秋便得带着妹妹回去,妹妹的女红不能荒废,我和霄弟的学业也是不能停得太久的。”
柳氏听了只道有理,也没多说什么,进了内屋去照料钟离,那头钟霄对着钟云笑道:“我娘也真是老糊涂了,明明一回来便告诉她过了中秋便要回京的,这会子又说这些。”
钟云听了只轻摇着扇子,笑而不语,前面佟氏恰巧领着笛音绮绣前去探望钟离,一堆人见了面,各自行礼问候。
佟氏笑道:“大少爷和云少爷过了中秋就要回京了,这段日子姨娘身子不好,也没好好招待你们,两位少爷可别见怪。”
钟霄道:“三姨娘哪里的话,姨娘身子不好可请大夫瞧了?”
佟氏笑:“瞧了,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二少爷,身边的丫头跟班们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由着他一个人在外头着了凉,你们这是从他屋里出来吧,怎么样了?”
钟霄道:“还烧得糊里糊涂的,不过大夫说用过药就会好转,三姨娘不必担心。”
佟氏道:“那就好。”又和钟云寒暄了两句后才往钟离的屋子去。
南院里头晚秋早已在白凝的前头把消息打听了回来,得知钟离并无大碍后方觉安心,白凝便也没再记挂这事,这几日钟离病得不轻,整日里待在屋里没有出来,白凝也无需再去给云少爷送衣物,与上头的这些主子们接触得少了,这日子便也好过了不少,成日里就是干些活计,摸几下针线了事,又因手里有了笔钱,便托了出府采办的家丁买了本《三字经》和《论语》,本想若是有机会,自己教白聚几个字,几篇文,谁知打开书本,竟然全是比繁体还要繁体的古文,白凝自己都认不了几个,还怎么教白聚,因此这事便也搁了下来。
眨眼又是几天过去,中秋在即,府里头又开始忙碌,尚未十五,节味却浓,灯笼彩纸等都已挂上檐脚露台,月饼瓜果什么的都已准备妥当,这日晚秋拿着张色彩艳丽的纸进来,白凝上午刚帮着挂了灯笼,这会子趁着午饭时间正躺在床上休息,却被晚秋吵醒,只得起了身。
“这是什么?”白凝未曾见过月光纸,只见那正面绘着月照菩萨,反面绘着月轮桂殿。
晚秋抖了抖手上的彩纸道:“月光纸啊,过中秋都要用的,你不认识?”
白凝笑道:“哪里,我不过是睡得迷糊了,一时没看清楚,你哪里得的?”
晚秋道:“刚刚他们从外头采办回来的,准备后天祭月后烧给嫦娥,我见地上掉了一张便捡了回来。”
白凝皱眉:“还是送回去的好,免得生事。”
晚秋却道:“哪里会生事,捡的又不是偷的抢的。你不是想听那朱员外家九姑娘的故事吗?我今儿个打听了些来。”
白凝便坐下细听,晚秋也坐到身旁道:“听说那九姑娘单名一个玉字,是朱员外的正妻王氏所生,今年也和我们一般大,之前仗着王氏宠爱,调皮捣蛋,没一天消停的,可这次出事醒来后,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只像个大人,之前嚷嚷着谁也不认识,大家只当是淹坏了脑子,可没过几日,娘也认识了,爹也认识了,一大家子的人都认识了,就是记不起从前的事,找了好几个大夫来把脉,都说是脑子里头出了点小麻烦,开了一大堆的药煎着吃,现在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白凝边听边抿了嘴笑,心道那朱玉定不会由着那些黑心大夫折腾,只怕那些药都要白熬了。
晚秋见白凝坐在那儿颇有深意的笑着,便问她笑什么,白凝只说没什么,继续躺会床上睡着,没过片刻,却听得外头钟霄与苏妈妈的对话。
苏妈妈笑道:“今儿个吹的是东北风吗?把我们的大少爷吹到苏妈妈这南院来了。”钟霄住在东厢,苏妈妈才如是玩笑。
钟霄笑道:“府里头这么多人,苏妈妈就喜欢拿我消遣,平日里别人只说苏妈妈严厉,我却不曾觉得过。”
苏妈妈笑道:“大少爷这些年在外头,一年也就中秋回来一次,或者年底回来一次,苏妈妈见了你自然是高兴,哪里还严厉得起来。”
钟霄笑,这时红梅听到了钟霄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过来给钟霄行了个礼,钟霄笑着叫她起,苏妈妈望了眼红梅,又问钟霄道:“大少爷来南院是有什么吩咐?”
红梅也笑道:“大少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红梅一定尽心尽力办好。”
钟霄笑道:“没什么事?白凝在不在屋子里?”
红梅听了这话面色一变,苏妈妈瞧了眼她,又笑对着钟霄道:“在在在,上午跟着那些家丁挂了一个上午的灯笼把她累坏了,这会子应该在里头休息,苏妈妈给你把她找来。”
钟霄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既然累坏了我就不去打搅她了,本来也没什么事,那,你们就忙去吧,我先回东厢了。”钟霄望了眼白凝的屋子后便转了身,红梅张着嘴还想说什么钟霄却已走出了几步远,苏妈妈笑着目送钟霄,瞟了眼面色如霾的红梅,也多说什么,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只留红梅站在原地瞪着地面一动不动。
这边白凝已经翻了个身侧着睡着,晚秋支着脑袋在桌上偷笑道:“这下她一定是丢了魂了,怎想得到咱们大少爷来南院是来找你的,可有得她难受了!”
白凝没理会晚秋,晚秋却还跑到了床头来推着白凝的胳膊道:“你什么时候和大少爷的关系这么近了?他这才回来多少天?”
白凝方才听了钟霄与苏妈妈的对话,觉苏妈妈有让自己亲近钟霄的意思,心里烦烦的,这下晚秋一来搅和她心里更是不舒服,抬手打掉了晚秋推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起身呵道:“你烦不烦?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我和他哪里就关系近了,你再大声点说呀,传到夫人那里去才好,日后这屋子就你一个人住着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别哪天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晚秋没想到平时轻言细语的白凝今日会生如此大的气,不由愣了愣,片刻后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说了,我去热水房烧茶去,你别生气啊!”
晚秋说罢便拿着桌上的茶壶出了屋子,白凝又翻了个身躺着,心里越发的烦闷。
钟晴送书,红梅搅场
一整个下午,晚秋都不怎么敢跟白凝搭腔,只边干活边拿眼睛瞅着白凝,白凝自是知道,却觉得是该冷着点晚秋了,要不就她那嘴,总有一天会把两人都害死去,便也没搭理她,只面无表情干着自己活。
第二日,也即十四这日早,丁香照旧取了钟云衣物,又道钟晴请白凝过去一趟,白凝虽不知什么事,却也只得回了苏妈妈一声,去了钟晴屋里,途中却不见丁香往东厢钟云房里去,只和着自己一道去了钟晴屋里,才知道原来钟云衣物都是钟晴亲自送过去。
钟晴刚梳洗好,从梳妆台前起身到白凝身旁,按着白凝肩膀把白凝让到椅子上坐着,笑道:“那日那么多人在场,你不愿坐自然有你道理,可今儿个就咱们几个女孩子家,你就在这里安心坐了。”
白凝自是觉得不妥,可碍于钟晴话,不敢违了,便只得坐在了那椅子上,垂头谢道:“晴姑娘如此热情,白凝,受宠若惊。”
钟晴笑着也往一旁椅子上坐着,又让丁叶上了杯茶来,白凝接过,拿盖子拨弄着茶叶,心里思量着这钟晴此举何故,莫不是又因为钟云,可她已经没再往钟云屋里去过了。
钟晴见白凝拨弄着茶末子不喝,便笑道:“这是从京里带来贡茶,今年年初皇上大宴群臣时给每个大臣都赏了一包,一般人都是没这个福气,你拿在手里却是不喝?”
白凝听了笑:“我就说这茶怎么光闻着香味就神清气爽了,原是贡茶,真让晴姑娘破费了。”白凝说罢便抿了两口,赞说好喝。
钟晴笑:“哪里来破费一说,你成日里替哥哥洗那些衣服,怕是累都累得慌了。”
白凝道:“浣衣女本就是该做这些,晴姑娘又何必记怀,不知今日晴姑娘找白凝来为何事?”
钟晴听了笑:“哪里有什么事?就是觉着和你谈得来,我又无聊得慌,便把你找来聊聊,你不会介意我如此唐突吧?”
白凝心想这晴姑娘本就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随意找一个浣衣女来聊天,一来贬低了自己身份,二来也耽搁了她做事,定是有事交待,嘴上却是笑道:“哪里话,晴姑娘找白凝那是看得起白凝,白凝只觉高兴。”
钟晴听了笑,道:“这时间过得真快,眼看明儿个就是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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