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一眼就瞧出了钟离的言不由衷,也往众丫头中瞧了瞧,发现钟离正盯着白凝的脸不放,眉头不由一皱,嘴上却道,“奴婢很好,劳烦二少爷记挂了,二少爷请屋里坐。”
“哦,不了,苏妈妈借个丫头我使使!”
白凝听后心里一紧,众人却都暗自高兴,苏妈妈瞥了众人一眼,又对着钟离笑道:“二少爷身边难道还缺人手?这李妈妈是怎么安排人的?改明儿个我跟夫人去说说这事,让她往二少爷房里再拨几个丫头。”
钟离忙道:“不是不是,苏妈妈误会了,我那里头不缺人,只是方才到了南院,看到外头有一株野生大叶子,想着把它移植回去,可巧今儿个出来身边的人都没让跟着,就想着到苏妈妈这里头来借个人手帮帮忙,苏妈妈不会拒绝吧?”
苏妈妈笑:“当然不会,红梅,你年纪最大,你跟着二少爷去!”
红梅听后恭敬的点头,钟离却摆手道:“苏妈妈,我瞧着那丫头怪眼熟的,就让她陪我去!”钟离拿手指着白凝,笑容似邪非邪,似正非正。
白凝抬了头无语的望着钟离,瞅瞅身边的青娇兰娇二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玉花脸上尽是失落,红梅却笑着走过来拉着白凝的手道:“还不快过去,二少爷的话难不成你敢不听?”
白凝望着红梅的眼睛片刻,在她眼里看不出任何的瑕疵,点点头走至钟离身边。
钟离笑,又对着苏妈妈道:“那就谢苏妈妈了!”
苏妈妈笑:“二少爷带走就是!”又对着白凝嘱咐道:“好生照顾二少爷,午饭时候记得回来把我交给你的事做了!”
白凝心里一愣,苏妈妈交了什么事她做了,不过白凝马上就反应过来,笑着答道:“诶,我一定会赶着回来把您吩咐的事做了,您就放心!”
苏妈妈嘴角抽了抽,心里暗笑道:“倒是个机灵的小蹄子!”
二姨娘
白凝跟着钟离一直往外走,很快便出了南院,钟离没有消停片刻,也没说一句话,白凝这才明白过来,这南院哪里有什么大叶子了,这二少爷分明是借故将她带出来的,忙拿出了一大堆道理想说服他走人,说二少爷要好好读书,不要捡懒,不要辜负了老爷夫人的期望之类的,钟离却笑说昨儿个教书先生收到家信说家里的母亲过世了,已向钟老爷告了辞,回老家守孝三年,先如今钟老爷还没来得及给他另请先生,他正好可以趁此偷偷闲,白凝无奈,只得跟着他继续走,却在廊道上碰到了二姨娘李氏,身后还跟了两个大丫头,各自端着个镀金方盘。白凝听说李氏正是这二少爷钟离的生母,忙上前去行礼,钟离在一旁盯着地板一声不吭。
李氏笑着叫白凝起,又走近钟离拉着钟离的手道:“听说老先生请辞了,二少爷也不须着急,过几日老爷自会再请新的先生。”
钟离微垂着视线将手抽了出来,淡淡的道:“我不着急,多谢姨娘挂心!”
白凝在一旁观察着二人的脸色,一个冷冷淡淡致人于千里之外,一个满心热情却被弄得尴尬不已,明明是李氏亲生的,却偏偏要叫夫人为母亲,叫她为姨娘,虽说养母要比生母大,但在这样的封建大家庭里,生母又何错之有,要受如此冤待!
李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又对着身后一大丫头道:“月灵,将昨儿个我们在千佛山上兴国禅寺给二少爷求的护身符拿来。”
月灵应了声便单手将方盘托住,另一只手掀开上面的金黄盖帕,取出李氏说的那个护身符,“姨奶奶,给!”
李氏刚欲接过亲手递给钟离,钟离却先她一步直接从月灵手上拿了来,谢道:“二姨娘辛苦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离说罢不等李氏讲什么便捏着护身符走了,白凝看得到李氏的眼里瞬间涌上了层雾水,马上将头低了下去假装没看见,免得她觉得尴尬。
李氏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又对着白凝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主子都走远了,你还快跟上去伺候!”
白凝知是李氏误会了,嘴上却哦了一声,跟着往那头走去,过了长廊便拐了弯子往南院走了。
苏妈妈见白凝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头松了松,脸上却是板着的,把白凝叫到了她房里又训斥了一顿,说她这下贱蹄子,眼睛长地上去了,就知道往下看,要攀高枝也得往大少爷身上费心思,又或者把眼光放到外头去,说什么天下之大,比钟家富贵的多之又多,做什么去招惹这二少爷,日后不准她与二少爷来往之类的,白凝抿着嘴听着她训斥这些根本与她无关的话,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去,全当今儿天气不好,打雷了,待得苏妈妈说得累了,白凝才乖巧的点头应是,然后再回了房,趁着没事,把苏妈妈新给的花样子和花绷子来了出来,仔细研究了翻,又穿上针线,笨手笨脚的动了几针,以前连十字绣都没碰过的她,这会子动了几针后就觉女红之磨人,丝毫不逊于苏妈妈手上的鸡毛掸子。
至午饭时分,晚秋双手顺抚着胸前的发丝,满脸红晕的从外头回来,白凝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起身倒了杯金银花茶给她,也没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晚秋接过茶,却是不喝,又放到了桌子上,拉过白凝的手笑道:“你知道吗?我今儿个和二少爷说上话了!”
“哦,是吗?”白凝淡淡的应着,挣开她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白凝对她与钟离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与她多聊,奈何晚秋却一点也不懂得看人脸色,拿起茶杯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又放下,笑道:“前些日子我不是打了耳洞吗,今儿个觉得这耳朵上有点痒痒的,便把耳钉取了下来,结果不小心掉地上了。”
“恩,耳钉掉了。”白凝起身去到衣柜里拿了个花绷子出来。
“可是耳钉太小我好大一会都没找到,正巧碰上二少爷从夫人院子里出来!”
白凝往桌旁坐了,低头理着针线,没接她的话。
晚秋一副受了严重内伤的表情,叹了叹气,把脸埋到了桌面,白凝以为她是见自己对她不冷不热的,心里头不爽,便抬眼望着她,问:“怎么?”
晚秋趴在桌上哀声哀气道:“你知道二少爷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我眼睛这么小,怎么找的到耳钉?”
“噗噗噗噗!”白凝本是没多大兴致听的,结果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晚秋抬了头,摆出张苦瓜脸问道:“白凝,我眼睛就真那么那么小吗?”
白凝笑:“哪里小了,我看挺好的,眼睛大有啥用?难不成眼睛大了见到的世面就大了?看到的东西就多了?”
晚秋听了呵呵直笑:“我知道你这话是怎么解的!”
白凝笑望了她一眼,又低头走着线。
晚秋笑:“你这话叫做目中无人,好些人眼睛像牛眼那么大,可是有时候连个人都瞧不见!”
白凝淡笑不语,往外瞧了瞧,李三又领着人送午饭来了,便放下针线活,去了外头吃饭。
真情假意
席间青娇兰娇丫头拐着弯子将二少爷钟离来南院找白凝的事情抬到桌面上,冷嘲热讽了番,白凝自顾吃着自己的饭,没多理会,倒是晚秋,见不得白凝受气,抬脚在石桌底下将青娇的脚狠狠的踩了下,青娇痛急,却碍于苏妈妈在场不敢发作,只拿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认真吃饭的白凝,以为是白凝踩的她,晚秋怕她误会白凝,忙和她对上视线,言外之意是告诉她那一脚是她晚秋踩的,青娇复又恶狠狠的盯着晚秋,晚秋冲她挑了挑眉,见青娇那副模样,心里一乐,不自觉的嘟着嘴摇头晃脑的哼了个“嘟嘟嘟”的小调,苏妈妈听了拿眼一横:“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是哪里惹的恶习,竟然在饭桌上哼小曲儿!”
晚秋真是乐昏头了,竟然忘了苏妈妈这尊惹不得的大佛,忙放下筷子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不出声,白凝正在往嘴里扒饭,见状也将碗筷放下,拧紧了眉头偏向晚秋,低声道:“向苏妈妈认错,不然有的你好受!”
晚秋听了瘪了瘪嘴:“苏妈妈教训的是,晚秋错了,再也不敢了!”拿眼瞟了瞟对面,青娇兰娇姐妹正笑得意洋洋,青娇竟然也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冲她挑了挑眉,晚秋一下火冒三丈,却也碍于苏妈妈,不敢发作。
苏妈妈见她认错及时,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碗筷拿起,青娇兰娇姐妹吃得欢,红梅也没什么影响,玉花偷偷的拿眼睛扫着众人,一副欲笑不敢笑的表情,只有白凝和晚秋,全然没了胃口,想放下碗筷却怕苏妈妈又骂人,只得硬着头皮将碗里的饭菜咽下去。
好不容易用过午饭,晚秋气鼓鼓的回了房,白凝跟在后面,见晚秋一入房就往床上倒去便说:“刚吃完饭你就睡,很容易发胖的。”
晚秋努着嘴坐起,“胖就胖,最好是胖死,省得在这里受气,你呀,也亏你能受得了她们两个,竟然不生气。”
白凝淡笑,入了钟府她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丫头们个个都是想出头的,见二少爷忽然亲近她自然都会不满,晚秋也是一样,去到桌旁坐了,“我生气又没用,生气了气坏了自己岂不是便宜了她们?”
晚秋瘪了嘴不说话,白凝又道:“人都是一样,放宽心了自然就好了,要是件件事都记着,窝着,那这心里头得多挤!”
“可我……”晚秋没再说话,只‘哎呀’抱怨了一声便努着嘴又往床上倒去,白凝叹着气摇了摇头,道:“憋着一肚子的气你睡得着?躺在床上只会让你发胖,到时候可别抱怨眼睛又肿又小!”
晚秋听了闷声道:“哪里就来的这么多道理,真是烦人!”
白凝瞟了她一眼,道:“你不信?那你尽管睡去,到时候我怕二少爷就不是说你眼睛小找不到耳钉了!”
晚秋听了将头偏了过来看向白凝:“那他会说什么?”
白凝道:“他会说,他在你脸上找不到你眼睛,只看到眉毛下面两团圆乎乎的肉!”
晚秋听了反手把头下的枕头抽出来扔向白凝,没好气的笑道:“就知道损自己人,外头那些乱嚼舌根的你倒是放着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朋友?”
白凝接过急速飞来的绣花枕头,又往晚秋床上扔去,没多回话,只起身从衣柜里将上午走了几针的刺绣拿了出来。
“你去哪里?”晚秋见她拿着刺绣往外走便问。
“找红梅。”
“你找她做什么?还真让她教你刺绣?”
“倒不是特意过去让她教的,只是我听说上头给我们每人换了个新的搓衣板,苏妈妈已经放她那儿了,趁着这会子没事便过去拿了来,顺便将这东西拿去给她瞧瞧,我有些地方不懂刚好问问她。”
晚秋哦了声,白凝拿着刺绣去了红梅玉花的房里。
红梅正打开了衣柜在整理着衣物,玉花正在床上歪着玩弄着手指头,见白凝进来了忙从床上起来,“白凝来了呀!”
红梅听后也回了身笑:“来了啊?坐啊!”
白凝笑,靠着桌子坐了下来,“红梅姐这是做什么,乍一看还以为红梅姐‘功德圆满’,可以出府过新日子呢!”
红梅笑:“哪里的话,我才入府五年,当初的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要干足十年才得出去,我这日子还有得熬呢!”
入府五年,这么说红梅进府时才十岁,刚好和白聚一样,白凝心里沉了沉,又笑道,“红梅姐也不须担心,在这里头与在外头,日子还不是一样都得过,况且以红梅姐的为人,大可以在这里头过得体体面面的,没准过不了多久夫人就将红梅姐提拔到上房去了!”白凝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违心,真心在于她确实同情红梅的遭遇,没爹没娘,孤苦无依,违心在于,她本不认为里头的日子和外头的日子一样,之所以这样讲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红梅就说红梅喜欢听的话而已,要想在这宅子里头过得好,就得这样!
红梅听了笑:“借你吉言,真能那样就好了!”红梅给白凝倒了杯茶递过去,又道:“你是过来拿搓衣板的吧!”
白凝道:“是啊,顺便还想来烦一烦你,这个刺绣我今儿上午动了几针,可是针脚老是不整齐,而且我在绣的过程中绣线总是扭绞打结,不知道怎么办?”
玉花听后跑过来瞧了瞧:“哟,牡丹花开,这个可难绣了,你第一次碰这东西,怎么就挑了个这么难的?”
白凝愣了愣,这是苏妈妈给的,自然不能说,笑道:“我也是胡乱找的,管它难还是易呢,反正第一次,我也不奢求它能多么的出挑,能完工就不错了。”
红梅拿过这刺绣瞧了瞧,又放下道:“针脚不整齐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你刚学刺绣,自然是绣不齐的,等你绣得多了,手法熟练了,这针脚自然也就齐了,至于线扭绞打结这就更要靠你自己小心翼翼了,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想的。”红梅笑得诚心诚意。
白凝心里头淡淡的失望,苏妈妈果真没说错,这宅子里头没有谁会真心帮着谁,就像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苏妈妈说绣线打结是常有的事,通常的避免方法便是将绣线穿过浸湿的海绵,这样能使线平整光滑,不易打结,红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却吝啬于告诉她!
“原是这样,我也真是笨到家了,还以为这里头有什么捷径可走呢,竟然还稀里糊涂的拿来烦扰你们,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去,红梅姐和玉花姐可得替我守住今日这话了!”既然要演戏装腔,白凝也不是不会,也只笑着将话说得圆满好听。
红梅笑:“哪里的话,我们又没帮上你什么,况且初学者谁没有不犯错的,再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过来问,我知无不言!”
玉花道:“是啊是啊,红梅姐人是极好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过来问她。”
白凝笑:“这我自是知道,日后自然少不了烦扰红梅姐,行了,红梅姐把搓衣板给我吧,我也该过去了,趁着这会子苏妈妈还没安排活计,你们就歇个午觉吧,女孩子中午适当补充点睡眠对皮肤有好处的。”
玉花笑着点头,红梅去了矮柜旁,将矮柜旁靠着的搓衣板拿了一块出来递给白凝,白凝谢过便拿着刺绣和搓衣板回了房去。
晚秋抱怨
日子轻快,转眼就进入七月,济南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上头人的衣服换得越发的勤快,杂事也越来越多,南院的人一天更比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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