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倩倩怕她伤心,便硬拉着楚惜情出了湘园,在楚家的花园里玩耍起来。
楚惜情也暂时抛开那些烦忧的事,天高云淡,正是蜂蝶纷飞,百花绽放的时节,这满园春色到底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楚惜情鹅黄的褶子衣上落下几朵落花,在百花丛中,仿佛仙子。
吴东河含笑瞧着,此刻岁月静好,他忽然很希望,这一刻永恒地继续下去。
可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世间许多的事情终究是无法圆满。
他喜欢楚惜情,可是佳人心中却已经有了萧郎,便是负心,也不会选择他。
“表哥,”楚惜情走到他跟前,忽然淡淡地说:“找个好姑娘吧,我永远就做你的妹妹。”
吴东河神情黯然:“我明白的。”
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遮掩住了阳光。
☆、又见杨锦深
第二天一早,楚惜情早起送别了姑母楚香兰一家。
吴倩倩一直哭着,说要让她跟着一起去京城。
送别了姑母,父亲楚旭一直送到河边,等他们坐了船离开这才回来。
楚惜情回了家里,老夫人心里不痛快,想起今天是初一,便道:“惜情啊,最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看也是家里有些不妥,你陪我去庙里进香求个平安。”
老夫人这么说,楚惜情自己也烦于最近家中的琐事,便道:“别的地方太远了些,不如就去龙山吧,来去也方便些。”
“嗯,那里是我们家里的家庙,总是方便些。”
老夫人闻言便答应下来了。
“那我先让人去打个招呼,一会用过早饭,孙女再陪祖母去。”
楚惜情派人去龙山上的静慈庵通知一会去打谯,与老夫人一起用了些早点,换了件杏色的素色襦裙,发间也只随意戴着堆纱绢花。
天气有些阴沉,楚惜情抬头看雾霭沉沉的天幕,与老夫人坐了软轿出来,不多时就到了龙山脚下。
老夫人年纪大了,行不得路,楚惜情怕她摔着,叫人使了脚夫抬着老夫人上了山,自己则在一边步行相伴。
“你这孩子,莫非还觉得我这身子不行么,我倒是想走走才好呢。”
楚惜情笑道:“倒不是如此,祖母,您看这里早晨还有些雾气,孙女不是怕您滑倒了么,好在也不远,一会就到了。”
没行得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到了静慈庵。
静安师太已经到了门前相迎,上前揖礼。
“师太客气了,老身今日也想请庙里做些法事,好去去晦气。”
老夫人由楚惜情扶着进了庙里,静安师太颔首道:“当是可以,其实心诚则灵,老夫人一心向佛,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和蔼起来:“借师父吉言吧。”
先进了殿里拜了菩萨,听了会禅,老夫人便有些累了,楚惜情便扶着她去厢房暂歇。
“你跟师太商议一下,安排下法事的事情。”
楚惜情闻言心想,看来祖母还是忌惮此事,心里恐怕还是耿耿于怀。
她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其实本来就是因为她而起的,所以楚惜情为了让老夫人安心,也会叫人准备法事的。
只是,恐怕要让她老人家失望了,因为接下来楚家恐怕还是风波不断。
静安师太见她回来,含笑道:“楚施主倒有些日子未见了。药师姐说你过了及笄礼,恭喜了。”
“多谢师父,祖母让我跟您说商议下法事的事情。”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安排一下,今天就可以准备了。”
“好,待会我会让人送香油钱过来,劳烦师父了。对了,婴宁呢?”
“那丫头贪玩,大抵又在后院戏耍。”
提到婴宁,静安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出,她很疼爱这个小徒弟。
楚惜情笑着说:“我去找她看看她在做什么。”
刚绕过后院,天际有乌云滚滚,看样子倒像是要下雨了。
小尼姑婴宁正跟一只黑狗在院子里玩耍,悦耳的笑声洒在院子里,她澄澈空灵的眼睛更让人一瞬间连心都安静了下来。
楚惜情笑眯眯地道:“婴宁,看看谁来了?”
婴宁双目发亮地跑了过来,拉着她比划着手指,满脸兴奋。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呢。哎呀,下雨了——”
婴宁咯咯直笑,一手拉住楚惜情,两个人跑进了一旁小楼里面。
婴宁拉着她上了二楼,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你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楚惜情看到她写的东西,想了想道:“我也说不好怎样。或许好吧,或许不算好。”
“为什么呢?”
楚惜情出神地望着窗外绵绵的雨幕,苍山都掩映在着如雾的雨幕之中。“说不好。婴宁,跟你说,你也不懂的。男女之情或许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最善变的吧。这世上可有个一生钟情的男人么?”
她喃喃自语。
婴宁瞪大眼睛看着她,在她纯洁的内心里,对这一切都还是空白。
楚惜情看着她,忽然道:“或许青灯古佛,如你这般清静自在,更好。”
婴宁有些讶异,正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梅香从下面跑了上来,脸色有些怪异。
“小姐——”她身上还被雨淋湿了些,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奴婢刚刚收到了这个。”
“什么东西?”
楚惜情接过来一看,忽然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窗口朝外看去。
“杨锦深,他在外面?”
楚惜情心中震惊,透过雨幕朝外看去,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后门外面。
很快,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袍子,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英气俊美的脸庞正微微扬起,此刻,他们的视线仿佛对上了,她仿佛透过雨幕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眸,执着的神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惜情握紧了柔荑,心中一时乱成一团。
梅香低声道:“奴婢刚刚收到一个小尼姑给的纸条,她说是外面有个女施主给我的。一看到上面的内容,我就来找您了。至于杨公子他为什么在外面,他还是想见您吧?”
楚惜情转头视线,唇瓣抿了抿:“还来见我做什么。我们两个人早就不可能了。再说了——他父母都为他订了亲吧,何必再来见我?”
楚惜情心中一时也说不清什么滋味,她当初对杨锦深何尝不是存了几分好感,可惜他的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悔婚了,还给他订了亲。
而他当初说得信誓旦旦的,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见,倒也省得大家烦心。
“小姐,真的不见他么?杨公子这样找来,也许事情不像小姐说的那样呢。”
楚惜情把窗户关上了,眼不见心不烦,她挥了挥手:“不必说了,你去跟他说,我不见他。”
梅香有些失望,自从顾渊的事情以来,她就看着小姐闷闷不乐的,本来今天看到杨锦深出现,她还动了心思想着若是杨锦深能娶了小姐,其实也不错——
“好吧,奴婢去告诉他。”
婴宁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后门的狗,和梅香一道下去了,打了伞把后门打开了。
桂花树繁茂的枝叶遮挡了雨幕,只是随着雨越发大了,杨锦深身上也渐渐淋湿了。
他看到楚惜情出现在窗口,看到她关上了窗户,不由得叹息起来。
“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一定会很怨我吧?”
“杨公子——”
梅香从后门出来,上前几步道:“我家小姐说了,她不想见你,请您回去吧。”
杨锦深摇摇头:“不,我不回去。你是梅香吧?你告诉惜情,她不见我,我绝不回去。”
梅香蹙眉道:“杨公子,只怕你如今来,已是晚了。当初小姐与你定亲,你杨家翻脸悔婚在先,如今又何必来呢?”
“那是我父亲所为,我一直不同意。有什么话,我想跟惜情面谈。”
梅香点点头:“好,我会去告诉小姐的,至于她见不见你,我可做不了主。”
梅香要把油纸伞留给他,杨锦深却拒绝了,他就要留在这里等着楚惜情,淋点雨算什么,若是能让她消气,便是让他淋一整天的雨也心甘情愿。
梅香又回去问楚惜情。
“梅香,我不会去见他的。如今沧海桑田,我早不是当初的楚惜情了。”
梅香有些难受:“可是,小姐,侯爷那里,他——”
楚惜情冷声道:“别提他。”
其实是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
她的心里早已没了杨锦深,所思所想全是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见他?
---撒花,我一直期待的一场戏马上就上演了,哈哈哈——
☆、杨锦深VS顾渊
雨还在下。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楚惜情坐在小楼里拨弄棋盘上的棋子,心里不由得想起一些往事。
梅香打开窗户朝外偷偷看着,忽然回头道:“小姐,杨公子还在外面,他浑身都湿透了。”
楚惜情顿了顿,放下一颗白子,对下棋的婴宁道:“我都要赢了,你这盘输了。”
婴宁笑嘻嘻地举手认输,一边拿起纸板写道:“你真的不见他么?他很可怜呢。”
“相见争如不见,还不如就相忘江湖。”楚惜情叹了口气:“他等等就会走的吧。”
楚惜情拨乱了棋子,起身道:“我去看看祖母。”
梅香欲言又止,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叹了口气,对外面的杨锦深表示一下同情了。
楚惜情从小楼出来,去祖母那里坐了会,老太太正在念佛,虔诚的样子让楚惜情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多少年前自己曾经看过的围绕这大昭寺跪拜的朝圣者。
楚惜情躁动的心安静了下来,也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学着祖母的样子念起了佛经。
一卷《心经》念下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得空灵起来了。
时间渐渐流逝,如指尖的沙,轻缓的流过,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楚惜情睁开眼睛,看到祖母正朝她微笑:“这孩子,倒是有几分佛性呢。不过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学我们吃斋念佛,多少要有几分活泼。”
“只是觉得这样子能够让人心静而已。”楚惜情看了看外面,不由蹙眉,怎么,雨还在下么?
此刻她的心中似乎无忧亦无怖了,这段时间一来的焦虑,担忧,思念,怨恨,爱恨嗔痴都似乎看淡了许多。
对于杨锦深,她也能平静地看待。
“倒是,有时候念念经是能让人平心静气,快起来,累了吧?”
楚惜情起身揉了揉膝盖,目光流转,忽然笑道:“祖母,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陪您用斋饭。”
老夫人摆摆手,“不用那么急,我等会去跟静安师父做个午课。”
楚惜情应了,出了厢房,撑起伞从回廊出来往后院走去。
天色晦暗,远山仿佛笼罩在一层迷蒙的水雾中,楚惜情走到后院,见梅香跟婴宁在小楼下说着什么,见到她来,忙道:“姑娘,杨公子还在外面呢,这么大的雨,他一直淋着。奴婢看他怪可怜的,要不,要不您见见他吧?”
楚惜情面色平静道:“我就是过来见他的。有些事,总是该解决的。”
她现在的心一如这雨水一般平静。
梅香惊讶地看着她,忙招呼婴宁一道去开了后门,楚惜情撑着伞走了出去。
两个小丫头,还悄悄地跑了回去,像两只小鹌鹑。
她一眼就看到了杨锦深。
他就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像一座木雕一样,年轻的脸庞透着一种倔强和刚毅,此刻的他才露出骨子里将门世家的执着不悔,漆黑的眼眸在雨幕中亮如繁星,看到她出现,他脸上带着惊喜。
楚惜情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酸涩,脑子里忽然就涌起当初跟他之间的往事。
此时此刻,山中逢故人,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辜负此生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当初约定的种种,又早已经是随风而去了。
“惜情!”杨锦深向她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目光透着愧疚,惊喜,期待:“你肯见我了?”
“何必呢,就算见到了我,又能如何。你应该知道的,自从当初你我两家毁约,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杨锦深僵了一下,他深吸口气道:“能让我进去吗,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当初的事情,我并不愿意,而且,我的心里一直记着你,这次我来,也是为了你。”
楚惜情摇了摇头,“当初悔婚之后,我就听说你父母为你重新定了门亲事,你不该来找我的。这样,又辜负了一个人。”
杨锦深愕然地看着她:“谁跟你说我定亲了的,惜情,没有,我没有跟别的人定亲。这是——我知道了——”
他脸色铁青,带了些懊恼:“是我父亲,他当时偷偷寄了信过来,我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人定亲。我怎么可能在心里有你的情况下,还跟别人如何?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努力,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机会——”
楚惜情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心里某个地方倒是一下子释然了。
原来,当初他也并没有薄情地辜负她,总算她没有看错人。
若是没有爱上顾渊之前,或许她听到这话会很高兴吧。
可是现在,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太晚了,杨锦深,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她平静的面容,清冷的眼神让杨锦深的话嘎然而止。
少年英俊的脸庞忽然浮上了一层青黑,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伸出手,那双手十分冰冷,抓在她手臂上,有些颤抖,他的声调高了起来:“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这些日子已经为此努力,并且我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同意,太子殿下愿意为我们主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惜情,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的。”
“你——”楚惜情心中一震,她看着杨锦深认真的脸庞,叹息一声,从怀中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你这是何必呢?”
她不知道这个少年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以为他遗忘了她,或者早就跟别人卿卿我我去了。
可是,他没有忘了她,不惜辛苦跑到这里,不过就是为了想再结鸳盟。
可她现在,她真的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吧。
“惜情,难道你要为了我父亲错误的决定来惩罚我么,我没法违逆长辈的选择,但我现在自己努力争取到了机会。当初你我还没有定亲只是口头约定,现在我再次去向伯父提亲,哪怕他如何对我我都愿意——”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楚惜情苦笑,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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