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可要不起墨儿。哎,在本太子看来,冯姑娘与粱耀祖倒是相配,原本就想着,让姑父把墨儿的亲事退了,好成全冯姑娘和粱耀祖的,不料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倒是可惜了……”
一句话将冯雅打击得体无完肤,屈辱涌上心头。呈以墨嫁粱耀祖是屈尊降贵,她嫁梁耀祖就是天作之合?!粱耀祖娶呈以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起!可粱耀祖娶她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相配了?!
“看冯姑娘的脸色不好,来人,给冯姑娘上杯热茶。”
一位青衣宫女端上茶盅,“冯姑娘,请用茶。”
冯雅松开紧握的手,手心月牙的红痕触目惊心,强压下心头的愤恨屈辱,轻颤着手去接茶杯,却因心不在焉,触到茶杯最薄软的地方,炙热的温度透过瓷杯传到指尖,疼得她一声尖叫,慌乱之下打翻了茶盅,滚烫的茶水将她柔白的手腕烫得绯红一片,顷刻间就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
冯雅疼得手指抑制不住的轻颤,鼻头一酸,眼眶微红,盈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既委屈又酸疼。这时,只听耳边响起太子殿下一声暴躁的怒吼,“将这笨手笨脚的婢子拖下去,炮烙!”吼声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痛焦急。
心中的委屈酸涩退得干干净净,冯雅只觉全世界都明媚起来,不由得破涕而笑。心里止不住的得意起来,看吧,男人就是这样,看见漂亮的女人,再狠的心也硬不起来。前一刻还尖酸的讥讽,下一刻见着她受伤,还是忍不住的关心起来。
冯雅欣喜得好似得了全世界。太子殿下俊美非凡,权势滔天,粱耀祖一介书生哪能及得上,以前她是傻,骄傲得宁为穷人妻也不做贵人妾,可现在想来,妻妾有何之别,只要能抓住太子的心,赢得太子的独宠,即便是做贱妾也活得比太子妃尊贵!以她的才智美貌,想要虏获太子的心又有何难。看,如今太子殿下不正对她上心了嘛,怒发冲冠为红颜,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烫了手,太子却怒得将这婢子施以炮烙。
冯雅抬首,含泪娇笑,装模作样的开口求情,只为博一个和善大度的美名,“殿下,冯雅没事,请您放……”
她的话还没说话,只见太子殿下突然蹲下身,拿着绣帕亲自给呈以墨擦着裙摆上的水渍,“墨儿,烫着没?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脚……”焦急,心疼,急切,好像坐着的人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心肝宝贝儿,只要她受了一点伤,他就疼得撕心裂肺,只要她受一点委屈,他就恨不得杀了所有人给她平怨。
烫着脚?!冯雅笑,笑得凄惨,就那点不小心溅上的水渍,连布料都浸不湿,还能烫着脚!
冯雅咬着牙,浓浓的屈辱被深深的恨意掩盖,她也不矫情了,扯着袖子盖住手腕上的伤痕,垂目不语,当个没事儿人一样。
那婢女因为打翻了一盅茶,被侍卫拖下去施以炮烙之刑。何贵妃不着痕迹的抬眸看了那婢子一眼,蹙了蹙眉,最后闭口不语。
“还好布料够厚,没浸湿,要是真烫伤了咱们墨儿雪白的肌肤,本太子可是会连那婢子背后的主子也一并收拾了……”李宸煜不假他人之手,蹲坐身子给以墨擦着裙摆上的水渍,一边说着话,一边斜睨了眼何贵妃。
见太子爷屈尊降贵的蹲着身子给一个女人擦着裙摆,众人都静默不语。佳丽们艳羡呈以墨好福气,九嫔娘娘们则是缩着身子惊惧着脸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见惯了太子殿下的喜怒无常,也见惯了他特立独行。丝毫不诧异他会为一个女人擦裙子,只盼着他心情能好些,不要顺便杀人就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闹剧
太子殿下亲临,众位佳丽都始料不及,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整理衣裙襟带,势必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太子面前,只盼能让他一见倾心,直接封了太子妃才好!
可惜,再美的女人在咱们太子爷眼里都是堆森森白骨,看都不看一眼。
“太子殿下,大选快开始了。”
太子殿下性子乖戾,后宫的宫妃们敢跟他说话的少之又少,除了何贵妃任淑妃就只有云昭容了。
染云是燕皇后的贴身女婢,还没成为宫妃之前,除了伺候燕皇后就是照顾太子殿下。太子曾经大发脾气,将自己的母乳扔进了蛇窟,后来便没有哪个嬷嬷有胆子近他的身,燕皇后心疼儿子,便将染云调去东宫照顾了太子几年。
染云对太子向来是敬畏参半,但更多的是属于母性的慈爱,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她是真的把太子当自己亲生儿子般疼爱。
染云见对面一个胆小的嫔妃被太子喜怒无常的狠戾给吓得脸色青白,便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寂,“太子殿下,第一轮是由齐修容、碗昭容考验各位佳丽们的琴技,如果您有兴趣不妨留下来看看,如果看中可心的人儿,直接点了便是。”
李宸煜好似听进了染云的话,散漫却又冷锐的视线在殿中佳丽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吟半响,在众位佳丽殷勤期盼的目光中淡淡的吐出一句话,“‘琴棋书画’中先考‘书’吧。”他家媳妇就只擅长这个。
以墨闻言,微微抬头,不着痕迹的瞅了太子爷一眼,略带赞赏。
太子爷接受到他家媳妇赞赏的眼神,顿时酥麻了半个身子,飘飘欲仙鸟~
染云不明所以,琴棋书画是必须考核的项目,先考和后考又有何关系。可太子都亲自开口了,不得不打乱起初的安排,吩咐宫人将琴撤下去,另一批宫人迅速的摆上笔墨纸砚。
‘书’一项考得简单,可却也最难,字如其人,看其笔下字也能大概了解她这人的性子。
三十二佳丽各显身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纷纷停了笔。
不用两位九嫔娘娘一一查看,自有宫人将佳丽们的字表起,然后供各位贵人观看。
当看碗昭容看到第一幅字的时候,面色顿时古怪,太子爷则是毫不留情面的大笑出声,“哈哈,有谁能告诉本太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哈哈……这是毛毛虫吗?”。笑得前仰后合。
在太子爷的带动下,殿中娇笑声此起彼伏,众人都纷纷笑开了嘴。
那位被笑的佳丽面色羞红的站出列,“回、回太子殿下,是、是万福金安。”声音带着哭腔,如若蚊吟。
她不说还好,一说好些女子们都顾不得矜持,轰然大笑了。
那位佳丽脸皮薄,在大殿之上被人如此嘲笑,既委屈又羞愤,骄纵的性子让她想要喝止,可对方不是太子就是皇妃,她没有哪个胆子,屈辱之下,掩住脸哭着跑出去了——
“啊!来人啊——曲小姐跳河了!”
殿外的侍卫轰动起来。
殿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突然的沉寂像是浓雾阴霾压在众人的心头,而此时却听太子殿下散漫的语声在殿中盘旋。
“啊,这姑娘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佳丽们齐齐垂首,只觉一阵阴风从衣襟处灌入,遍体生寒!
大选还要继续,不可能因为一位女子不堪羞辱跳河就停止了。
与那位曲小姐的字相比,蔡家三小姐的字‘飘若游云,矫如惊龙’。碗昭容含笑点头,“笔势委婉含蓄,字体遒美健秀,处处透着平和自然。”
“太小。像蚂蚁!”太子爷随意一句点评让碗昭容婉约得体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忙看了眼蔡雪慧,就怕她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跑去跳河了,可见她依旧浅笑吟吟,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不由大松口气,赶忙招呼着宫人去取下一位佳丽的。
郁香容自幼跟父亲读书写字,一手梅花小楷写得那叫一个端丽秀美,就连以墨看了都是眼前一亮。
太子爷淡淡瞥一眼,砸吧砸吧嘴,“还行!”
碗昭容如释重负,终于挂起灿烂的笑颜,一个劲儿的夸赞,“恩恩,郁小姐这梅花小楷写得真叫一个好,除了当今燕太师,本宫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将梅花小楷写成这般……”
再来下来就是以墨的字了,宫人刚表起,太子爷就夸张的惊呼,“啊!这字好,这字好。体势劲媚,骨力道健,清健遒劲;笔法精妙,笔力挺拔,结体严谨。好好好!这幅甚得本太子的心……”听他如此夸张,以墨满头黑线,站在众位佳丽中间,脸色黑了一半,眼里的冷刀子直直的飘向李宸煜。
知其因由的郁香容忍不住抽抽嘴角,就连染云也控制不住的抹了把额上冷汗。
其他不知情,虽觉太子殿下有些激动,可也能理解,毕竟这平安公主写的字确实不一般,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就连何贵妃看了她这一手字都忍不住道出一声‘好’。
以墨后边紧接着是冯雅,对于冯雅的字,太子爷看都懒得看,冷言道,“太大。”心太大。
被太子爷这么一搅合,只第一坎儿就剔除了十二位佳丽,看着这数字,吓得任淑妃和何贵妃手颤了又颤,要不是染云竭力阻止,太子爷差点一溜儿的全刷下去,恨不得只留以墨一个人才好。
宫中的太子妃大选如场闹剧,宫外却风起云涌。
京中小巷的一处暗宅,男子裹着一件深黑的披风,宽大的披风将他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起来,只可见脚上一双深黑的流云官靴。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四下,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转身进入巷子敲开后门。
后门早有领路的下人等候着,见着来人也不开口询问,在他看见黑袍人打了复杂的手势后才躬了躬身,随后领着黑袍人进了庭院。
庭院景色别致,满池的睡莲此刻含苞待放。池塘旁建有一座精致雅亭,亭子四角飞檐挂有银铃,清风拂过,清脆悦耳的铃响飘荡在荷池上方,别有一番清雅风致。
亭中一男子扶手立于石案前,他背对而立,看不清容貌,可只见背影便觉清艳,一袭雪白锦衣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如瀑的青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束了起来,他微微垂头,发梢散落在肩头,有些凌乱却别有风姿,宽阔的背影挺拔坚韧,好似青松……他面前的石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手下那张宣纸上是绘了一半的《睡莲清风》图。
他一手负在身手,一手执笔,一笔一划,认真而谨慎的勾勒着图的边缘,从笔下的走势以及轮廓来看,他画的好似一位女子,一位站在池边眺望的女子。
黑袍人停在雅亭外三米之处,“三爷。”
“恩,来了。”男子并未回头,依旧专心致志的绘着他手下的图,“宫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三爷,宫里正在为太子选妃。”
“哦?选太子妃?”男子语气微顿,口气带着些玩味,“都有哪些女子参选了?”
“太子妃大选的第一轮过后,只留下了二十位女子。这二十位女子分别是蔡相大人家的三姑娘,蔡雪慧小姐;冯大人家的姑娘冯雅小姐;郁少傅家的闺女郁香容小姐。柯大人之女,柯倩小姐;云泽王之义妹,霓裳公主……雷霆王爷之女,平安公主。玉尚书之女玉青……”
“平安公主?”男子轻笑,他执笔沾了沾墨,“在民间,这平安公主的名誉可不好。”
一旁给男子研磨的青衣小厮也笑着开口,“是啊,奴才昨个儿上书轩给爷买砚台还听了不少传言呢。说那平安公主长得不仅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且还满脸麻子,满嘴黄牙。粗鄙不堪,低俗不显……凶残暴掠,心狠手辣……是个连鬼见了都退避三舍的主儿。哎~这样的人物也能入围,宫里的娘娘们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男子又是一声轻笑,透着温和,“不是宫里的娘娘眼瞎是宫外百姓心瞎,她既然能与蔡家小姐郁家姑娘这等人物并肩,又岂会真长得如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青衣小厮点头,“也对,传言一般都不可信。就如他们说主子您一样……”他这话是若有所指。
“呵呵,是啊,传言是不可尽信。”男子眉眼带着暖笑,温雅亲和,他满意的手笔,兽纹墨绣的衣摆划过一道浮空的痕迹,甚是洒脱。
青衣小厮倾着身子去看男子的画作,当看着画中的女子时,惊得张大了嘴,“主子,您、您……”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画上的女子,难以置信,“她是您您、您喜欢、喜欢的女子吗?”。
男子并未回答,不过笑容却愈发温和淡雅,“怎么样?她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青衣小厮蹙眉,“骨子里头着股冷漠强势,不适合做主子您的伴侣。”
“哦?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做我的伴侣?”
“温雅端庄,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清风拂过画作,画面上的女子,赫然便是以墨的摸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中毒
宫妃们主持的大选第一日就考了书棋两项,以墨书法可以,棋艺就难以拿出手了,不过好在她第一项书法出尽了风头,再加上染云明显的维护,两位九嫔娘娘自然不敢将她的名字叉去。
接下来是考琴技和女红,各位佳丽们早早就被打发了回去。太子殿下也事务繁忙,待众位佳丽的‘书’考完毕,他就走了。
来去匆忙,似天边流云如风,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一来一去不知带走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
“公主,殿下今儿可帅了,看把那冯雅说得,哑口无言。哼,那冯家女子真不是东西,自个儿不知廉耻的跟粱家公子打得火热,如今却反倒说公主您的不是。宫里的人都说,冯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怎么就生了这么下贱无耻的女儿,真是给冯家丢脸……”艳好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你一不让她说话,她就不舒坦。
不过,艳好话虽多,却不是什么都敢说,她能跟在太子爷身边,说明她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九曲长廊上肆无忌惮的言论此事,那就证明太子殿下确实不将冯雅放在眼里。但凡在东宫做事的奴才,别的不会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揣摩太子的心思。太子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如果他高兴了,未必让你跟着他一起高兴;可如果他不高兴了,他势必会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高兴。而最要命的是,你还弄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说,但凡能留在太子爷身边讨喜的奴才,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艳好一眼就瞧出,巴结平安公主殿下,太子爷会很高兴,贬低冯雅姑娘,太子爷会更高兴!
艳好拖着玉盘走在以墨身侧,俏脸笑得格外灿烂,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公主啊,您是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