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联系,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纤白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沉思瞬间,以墨冷静道,“不会。任颧禾只知道魏赵暗中让人带了账簿上京,却不知道账簿在谁的身上。在还未查清账簿的去处之前,他还需要‘蒋王’二人在年谱坐镇,确保账簿的消息不会走漏到皇帝的耳朵里。”
“青龙,吩咐‘王泽铭’和‘蒋春华’,让他们联名上书给任颧禾,并让蒋王两家的妻儿带上厚礼入京。”以墨这是送蒋王二人的妻儿入京为质,其目的是让任颧禾安心。
“主子,任颧禾这只老狐狸,怕是不会再轻易信任他们二人了。”青龙拧起眉头。
“他们两人弄出账簿之事便不得任颧禾的信任了,如今送两人的妻儿入京,只为了不让任颧禾立马抽身而退的断了与两人的联系,且又能让任颧禾对年谱安心。只有让他心安,他才会全心全意的处理那些贪污来的钱粮,只要他有行动,还怕找不出安放钱粮的地点?!”
以墨的话刚说完,张月鹿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主子,破晓大人来了。”
“进来。”
破晓率先推门而入,他手里提着药箱,进来先是朝青龙点了点头,然后在以墨身旁坐下。
也不用以墨吩咐,他就拉起她的手开始把脉。张月鹿先是不明她为何要叫破晓来,如今见破晓一声不响的为她把脉,顿时担心起来,“主子,您是身子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的嘴又开始喋喋不休了。破晓明显的不耐烦,你看他那秀气的俊眉都拧成了疙瘩。青龙见张月鹿嘴巴一张,明显不休的架势,顿时无语的扶额,这毛躁的性子何时才能该啊。
张月鹿明显是不会看人眼色,破晓明明是凝着眉,容忍他到了极点,可他还不知收敛,冲到两人身边蹲着,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眼以墨又看眼破晓,“哎哎,怎么样?怎么样?破晓大人,诊出来没?是大病还是小病?是重伤还是轻伤?要不要紧,有没有性命之忧……”
破晓眉心的青筋暴跳,终是忍不住了,屈指一弹给他下了哑药……
世界终于安静了!
“唔唔……唔,唔唔唔。”为什么又给我下药啊!
破晓将食指竖在唇边,“嘘~”示意他安静,“太吵了会影响我诊断。”
张月鹿委屈死了,泪汪汪的看着以墨,“唔唔~”主子~他欺负我。嫌吵给我说一声不就得了,为什么又给我下药?下药伤身知道不,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以墨看他一眼,安慰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收回把脉的那只手,放下袖子,沉声问道,“怎么样?”
破晓也收回手,打开药箱,一边整理着一边漫然道,“看来是怀上了。不过胎脉不稳,很容易滑胎,最近少吃些青枣,吃多了体寒更容易流产。最近几天在府里老实呆着吧,我给你熬些养身保胎的药。另外,在生产之前,切勿动用真气。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声轰然碎响乍起。众人回头,只见花舞惊愣的站在门口,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看她那惊傻的摸样定是听到了以墨怀孕的消息。
见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脸色顿时煞白,“对、对对不起,奴婢再再、再去沏壶茶来。”哆嗦着手将地上的碎片捡起,然后匆匆退出了院子。那惊魂未定且又像逃命的样子看得以墨忍不住自我检讨一番,她看起来很恐怖吗?
直到花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屋里的张月鹿和青龙才反应过来破晓说的是什么。青龙还算镇定,惊愕之后便是欣慰。老天爷还算有眼,至少没让他家主子绝后。而张月鹿则是彻底疯了。
要不是尊卑有别,他定会兴奋得抱着以墨转个圈,以表达他心中的喜悦之情。如今他不能说话,就围着以墨像个猴子似的跳上跳下,双手不停比划着,嘴里直‘咿咿呀呀’的念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就泪眼汪汪的直盯着她的肚子猛瞧。
瞧得以墨毛骨悚然!
以墨朝青龙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赶紧把这疯子给带出去。
青龙见主子眉眼间露出疲惫之色,便不再多言,给她招呼了一声,就提着张月鹿的衣襟就把他给拧走了。
破晓也收拾好药箱,打算出去,“今日乘了马车,待会儿可能会孕吐,我去给你熬些压制孕吐的汤药来。”临出门前又不忘吩咐了声,“把带回来的青枣扔了。”
以墨摸摸鼻子,心道:狗鼻子越来越灵敏了,不仅闻出她吃了青枣,还能闻到她在身上藏了青枣。被逼无奈,只得掏出包里两颗未吃完的青枣交给他。
“你休息会儿吧。”破晓收了青枣,把房门给她关上。
破晓刚走不久,花舞就回来了。这次倒还算镇定,手不抖了,不过两条腿依然跟两根面条似的,在风中不停的颤啊颤。
以墨睨她一眼。花舞被看得心惊胆颤,“公、公主,您的茶。”
“恩,放下吧。”转念又吩咐道,“叫她们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回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以墨也不再多说,直接去了浴房。挥退伺候的女婢,只留下花舞一个人。脱了衣服,走下浴池,温热的清水拂过肌肤,洗去一天的疲累。
花舞战战兢兢的伺候在一旁,低垂着头,可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主子的肚子。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惊天消息,只觉背脊一凉。主子如今是宫中选妃的秀女,弄不好还会当上太子妃。可她不仅失了身子,还珠胎暗结的怀了孩子,要是让当今皇上和太子知道,可是杀头的大罪!
花舞终还是忍不住,跪坐在浴池边,一边给以墨揉着肩,一边吞吞吐吐的道,“公公主,那个、那个姑爷他……”
以墨眉头一蹙,“姑爷?”转念深想,立即明白她口中的姑爷是何人了。因为除了他,没人的脸皮会这么厚。都还没成亲呢,就要求家里的婢子喊他姑爷。不要脸!心里虽然在腹诽,可嘴角却勾起浅浅的笑容。
凉风拂过,烛火摇曳,朦胧轻纱随风飞扬。暖黄的烛光中,透过薄沙,隐约可见那笑容中有着淡淡的情愫,笑意流转间有幸福萦绕。
花舞摸不透她的心思,见她听到姑爷二字就瞬间拧起眉头,还以为她是不喜这个称呼,立即改口,“公主,前几日从您房里出来……”顿时又觉得这话说得有损公主的名誉,再次改口道,“是那个在咱们府里出现的陌生男子,他他知道,知道……您怀孕了吗?”。那可是孩子的父亲。
以墨并未答她的话,拂开肩头的手,从浴池里出来。花舞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说,忙躬身伺候着,给她拭净身上的水,穿上浴袍,“公主,床已经铺好了。”
“恩,下去休息吧。”以墨低头系着浴袍带子,语气微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说出口之前自个儿在心里掂量掂量。”
花舞恭顺垂头,“公主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说的话,奴婢绝对闭口不言。”
等以墨收拾完躺到床上时已是亥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孕妇本就嗜睡,且睡得又不规律。昨日睡得太多,今夜反倒睡不着了。拿出本民间杂谈,倚靠在床榻上,借着暖黄的烛光,慢慢细读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便觉得腰酸口渴,下意识开口,“拿杯水来。”
回应她的是凉风呼啸而过的空寂。
以墨微怔,合上书,闭上眼抚上额角,轻叹一声,竟然望了现在已经不是在东宫了。
墙外,更声响起,此间已是三更天的子时。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下了踏,灭了烛光,睡卧在床。
倒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冰凉一片。没有熟悉的温度竟然让她一时难以入眠。
翻过身,摒弃一切杂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渐渐入睡。呼吸变得沉稳绵长……
浓浓的夜色冰凉如水,前半夜没有一丝光亮,黑如浓墨,到子时才微微露出些星光。深邃的夜空中,星点寥落,黯淡的星光为沉寂的黑夜蒙上层朦胧的沙雾。
夜色中,一道人影从东宫窜出,身形如鹰似鹄的从半空中掠过,在错落的屋顶上留下道道残影,几个跳跃间,黑影消失在远处。
丑时更响,打更的男子穿梭在大街小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突然,一道凉风乍然在头顶呼啸而过,男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意,“不、不会有鬼吧……”越想越觉得害怕,脚步加快几分,最后干脆直接跑起来。
那怂样看得墙头的人一阵好笑。
笑过之后,翻身进了雷霆王府,然后轻车熟路的摸进小姐闺房。
房里,他站在床头,借着黯淡星光隐约能看清床上女子熟睡的轮廓。有些吃味,低喃声中饱含宠溺,“狠心的人儿啊~”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思念得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她倒是睡得香甜!
弯下身,轻手拿起露在凉被外面的脚,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虽说已是初夏,可深夜时分气温不比白天暖和。还是盖上,免得着凉了。给她盖好后,自个儿又脱了外袍,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躺下。
躺下后,又忍不住靠近几分,最后更是忍不住的伸手抱她入怀。
女子在睡梦中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不自觉的将身子窝进他怀里,闭着眼,蹙眉呢喃,“阿煜,腿酸。”
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垂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暖的大手熟练的给她揉上小腿肚。心里如吃了蜜糖,既甜蜜又幸福,可嘴上却小声数落她,“娇气。今儿走的时候是谁说不回去了?可晚上就喊我名字了。渍~看你以后离了我要怎么办……”
腿上轻柔的力道让女子舒展了眉头,呼吸一沉,输得更安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蝶定亲
清晨之时,突然迎来一场晨雨,纷纷扬扬的细雨如江南朦胧的烟雨,清风卷起泥土的清香和百花的芳香飘进屋里。
床上熟睡的人幽幽转醒。模糊间她翻过身,手却意外的落了空,顿时睁开眼。怔愣瞬间,又缓缓闭了眼,有些懊恼的蹙蹙眉,怎么又忘了。正要收回手,却又是一愣,手掌贴着床铺摸了摸,眼里满是狐疑,竟然有温度?!
目光一转,视线怔怔的落在身边的枕席上,锦白的绣花枕席上落着根像是墨染的青丝。撑起身,两指捻起发丝,打量一番。这长度……明显不是她的。
再想起昨晚睡梦中隐隐感觉到的安心,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来过了。
嘴角勾起浅浅的柔笑。
雕花的扇形木窗微微开了细缝,不远处的红漆围墙上,男子凛然傲立。
烟雨朦胧中,油纸雨伞微微转动着,伞面上画着位穿着蓑衣的男子立在清澈的山间水潭边,手里一只鱼竿,脚边一只鱼篓,坐下一方矮凳,那宁静淡远的悠闲生活令人向往。
雨伞下,扇面微抬,露出男子清绝邪魅的面容,墨染的发,狭长的眼,刀刻的轮廓,凉薄的粉唇。寒潭夜泉般的双眸漫然流转间是动人心魄的风华与魅惑。眉眼间尽是绵绵柔情,可柔情中又透着娟狂霸道。
似水温柔的视线透过朦胧烟雨越过窗户的细缝落在坐在床边的女子身上,女子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两眉弯弯如笔画,星眸盈波似桃瓣,嘴角含着浅笑,眼底波潋处温情稍纵即逝,晕染的眉梢青思悉堆。
薄唇微启,性感而低沉的呢喃声还在细雨中飘荡,可转眼间,绝艳的身影纵然消失在雨幕中。
“总算不那么狠心了~”
房中的以墨像是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蓦然回首,窗外,雨幕连连,天地间因此灰蒙一片,静谧的院子、围墙空无一人。
“公主,您要起床吗?”。花舞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汤药,“公主,破晓公子吩咐,让您一起床就把这碗药喝下去。”
以墨将青丝收入掌心,也不起身,就窝在床上,接过药碗,憋着口气,一口饮尽。喝完之后,那满嘴的苦腥味儿让她连连蹙眉,忍不住低喃出声,“到底放了多少黄连……”
花舞给她准备了话梅,将包话梅的纸包塞进她手里,“公主,赶紧吃一颗,去去苦味。”
以墨赞赏的看她一眼,真是越来越贴心了,捻起一颗话梅,刚要塞进嘴里,父王就进来了。
呈袭这大咧的性子,可别指望他进他闺女的房间要敲个门通或报一声什么滴,伸脚一踹,然后就扯着嗓子吼,“呈以墨,蹲在房里下蛋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竟还好意思不出门!”咳咳,他这是不好意思呢。女儿没回来的时候,他天天念叨。晚上回来了,又怕夜太晚打扰她休息,就压着激动的心情,让女儿好好休息一晚。
往日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日却起了大早,早早收拾妥当的等着女儿来给他请安敬茶,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终是忍不住了,亲自走一趟。
呀!思女心切啊~
“啊,老子为了等你连早饭都还没吃,你倒好,一个人躲在屋里吃得欢快,真是不孝。”说罢,大跨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话梅纸包,就连她手上的那颗也不放过,从她指尖抠出来,扬手一抛,落进虎口。
吧唧吧唧嘴,含糊道,“还八错。”还不错。
以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得一脸享受,垂涎的咽了咽口水,可一咽下去就是满腔腥苦,顿时恶心得她想吐。
花舞忙给她使眼色,公主,您可得忍住啊,这一吐怀孕的事肯定瞒不住。
以墨见此,顿时将涌在喉咙处的酸气给咽了回去——
“快起床,快起床,你娘还在前堂等着你给她端茶呢。”呈袭扬手又扔了颗话梅进嘴,然后晃着脑袋出了门。
一见他出门,以墨就再也忍不住了,快速抢过床头柜上的药碗,“呕——!”
……
以墨穿戴整齐了就到前堂用早膳,席间,景阳公主和呈袭以及玉蝶都到了。
景阳公主见到以墨时,眼眶微红,分离了不过才十几天,可看她这摸样就跟生离死别了十几年似的。
“娘。”以墨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软言柔声道,“您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去战场杀敌。弄得跟……”
景阳低头抹着脸上的泪,感叹的说道,“那宫里可是比战场危险。在战场上你还知道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友人,可在宫里,即便是要好的友人也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