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肯定保不住。不由咬了咬牙,五指曲卷成爪,死死抠进泥土里,即便是指甲翻卷指头血肉模糊也不松手!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身子的重量,六个月的肚子如同怀胎十月一般大,身子笨重得犹如身背巨石,况且她身上有伤,晚上的各种猎杀花去她太多精力,又一番折腾,早已让她精疲力尽。眼见手指越来越无力,万不得已之下,她只得选择动用内力。说到底,她还是心存侥幸,就像上次在血雨崖,她大打出手,可最后还是抱住了孩子,相信这次也一样能保住!
意念微动,一如往常的运起体内的真气……可让她没料到的是,丹田内的真气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会?她明明将加了药的汤都吐干净了!怎么还会功力尽散!?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是手帕!是纸鸢递给她擦嘴用的手帕!那上面沾了毒!
在她深思的空挡,手臂的力量早已支撑不住,五指一松,整个人犹如从高山滚落的巨石,以锐不可当之势滚下山崖!
秦杀落后韩杀一步赶来,见韩杀俯瞰着崖谷,微微蹙眉,“人呢?”
“滚下去了。”
“下去找。主子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杀浑身戾气暴涨,即便是没死他也要她命丧在此。腥风楼十四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合力追杀一个武功尽失的妇人,竟还弄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十四个人竟然只剩两个完好无损!
……
天刚亮,蒋成浩就拿着斧头上山砍柴。表姑母特许他今日不用去私塾念书,他高兴坏了,主动帮徐大表姑夫分担家务,自动请缨来山上砍柴。他走小路上山,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的拿着斧头挥舞两下,兴致勃勃的样儿很是高兴,“山上的小兔子们,你们等着,小爷这就来跟你们玩捉迷藏!呵呵,赶紧躲好了,要是被小爷找到,小命难保哟~”
激动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回声未绝,就被一道类似巨石滚落的巨响给掩盖。
蒋成浩还以为真是山上的石头滚下来了,抱着头四处逃窜。这地方可是砸死过人的,他还是逃远些好!
‘巨石’滚下,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呻吟声。蒋成浩耳朵灵敏,将呻吟声尽收耳里,顿时停下脚步,返身走回去。当看到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大肚妇人躺在地上时,吓惊呼一声,惨白着脸跌坐在地!
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腿起身,惊惧着眸子打量眼前的妇人。浑身血淋淋的,到底都是伤口,特别是双手,指甲都翻卷起来了,血肉模糊的皮肉上还沾着泥土草屑。嘶~十指连心,这得多疼啊。再看她手掌上,眼球那么大的血窟窿,虽有血水混的泥土堵着洞口,可猩红的血还是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再有,肚子这么大,又从山上滚下来,肯定是没命了。蒋成浩这么想着,转身就跑了。死人啊,碰了多晦气!
以墨躺在地上,眼皮动了动,可怎么也睁不开眼,她能感觉身边有人,且气息离她越来越远,她动了动嘴皮,可发不出声。突然,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痉挛都在抽搐。猛然的撕裂剧痛让她脑子顿时空白,然后便不醒人事。
蒋成浩走远之后,心头一直惶恐不安,一边埋着脑袋走,一边像神经病似的唠叨,“万一没死,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见死不救?!万一她还有救,如果就因为我这样走了而丧命了,那我岂不是成杀人凶手了?!呀,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烦躁的挠挠脑袋,“真闹心,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如果回去已经死了,那多晦气呀,碰了死人可是会倒霉一年的……”
念叨念叨的,他突然转身,猛地朝那地方跑去,呀!良心过不去啊。
蒋成浩气喘吁吁的跑到妇人身边,先探了探她的脉搏,“竟然还活着!”
“喂?喂!快醒醒,快醒醒。”蒋成浩拍了拍妇人的脸,将遮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大惊,“呈夫人?!”
“啊!好多血,这是要生了吗?”蒋成浩惊慌的看着从她两腿间流出的水渍。他表姑母生了三个孩子,他自然明白这是羊水破了,只有快生了的孕妇才会破羊水。
蒋成浩不敢耽搁,抱起人就拼命的往家里跑。徐家嫂子如今也是十月怀胎的孕妇,再过几天就要生了,她也不再往外跑,就坐在院子里绣绣花,看看孩子。
“表姑母!表姑母!快来啊,救命啊,死人啦——”
蒋成浩抱着人冲进院子,整个人累得像只哈巴狗,不止伸着舌头哈气,双脚也发软。
蒋春华回头见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呈夫人,吓得将茶碗都打碎了。徐大闻声也从屋里冲出来,见那么多血顿时懵了。
还是蒋春华反应快,急吼道,“徐大,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抱屋里去。”
“啊?哦。”徐大从蒋成浩手里接过任,抱进屋。蒋成浩喘着粗气跟在他身后,“表姑母,我是在后山发现呈夫人的,她从山上滚下来。而且羊水破了,怕是马上就要生了。”
徐大将人放到床上,蒋春华扶着肚子走过去看了看,见她满身的伤,焦急道,“徐大,快!快去请郎中。”
“好嘞。”徐大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六神无主了,他媳妇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撩开帘子,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
蒋成浩见过她表姑母生孩子,知道生孩子要烧热水,不用蒋春华吩咐,他立马窜入厨房,“我去烧热水。”
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之际,蒋春华又急声喊道,“再准备把剪刀。”剪脐带用的。
以墨此刻幽幽转醒,恢复意识后就有阵痛从肚子上传开。拧起眉,咬牙欲坐起。
“呈妹子,不可起身,快躺着,你马上就要生了。”蒋春华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弯腰,只虚抬着手让她躺着别动。
“徐嫂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墨大喜,她知道自己要生了,如果在他处她会提心吊胆,可看到蒋春华,她顿时放下心。
“呈妹子,你羊水刚破不久,产道口才开两指,还得阵痛一段时间。你别慌,产道口至少要开六七指才会生产,放心,徐嫂子经验多,没事的。”蒋春华将家里伤药拿出来,“你身上的伤口又长又深,我先给你上药止血,如果失血过多,你待会儿会没力气生产。”
“有劳徐嫂子了。”以墨忍着疼,自己坐起来上药,“你身子重,我自己来吧。”
蒋春华也不阻止,生产前多运动下有助于生产。
产道口开的速度出乎蒋春华的预料,以墨刚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刺骨般的阵痛突然加大,她手一颤,将伤药洒了一地。下体更像是要被活生生的撕裂一般,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呈妹子,快躺下,要生了!”蒋春华大急,“死小子,快快,热水烧好了没有?烧好了就快点端来。”
“好了好了。”蒋成浩端坐热水进来。碍于男女有别,他将热水放下就急忙出去了。
以墨躺在床上,剧痛的阵痛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一浪更比一浪凶猛。淋淋汗水将发丝都打湿了,可她却仍然咬牙不出声。
“妹子,使劲。再加把劲儿!用力,快用力,产道口已经完全开了,你快用力!”蒋春华也急得满头大汗。
以墨经过一晚上的厮杀,且又流了那么多血,最后还从山上滚下来,身上早已精疲力尽。紧咬着牙,双手死死揪住被褥,手背上青筋暴突,就连右手掌心的伤口也被撑开,血流如柱!
“妹子,再用力,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啊!已经看到头了——”惊呼声中是满意掩饰的惊喜。
深邃眼眸也因此泛起亮光,指头因用力过度而被掐紫充血了。深吸一口气,鼓足最后一点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蒋春华惊喜的呼道。抱起血淋淋的孩子,用剪刀剪断脐带,然后简单快速的清洗之后就用布裹着放到以墨身侧。
以墨看着身旁的孩子,嘴角勾起绝美的笑颜,笑容如春日的阳光那般暖人。此事她已精疲力尽,受过那么多罪,吃过那么多快,可当看到这孩子,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心安的缓缓闭上眼。
蒋春华见她快要选入昏迷,心头大急,“妹子?妹子,还有一个,你可得坚持着。不能睡,再加把劲,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如果不生出来会憋死的。”
闻言,以墨瞬间睁开眼,咬了咬牙,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些,可到底力不从心。眼底厉光一闪,猛地抓起剪脐带用的剪刀,狠狠往大腿刺了下去。骤然的刺痛,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蒋春华惊骇的盯着她腿上的血洞,伤口深可见骨。脑袋一时都懵了,这可是自己的腿,她怎么下得去手?!
“徐嫂子,麻烦你了。”冷淡的声音拉回蒋春华的思绪,慌乱之下她一时竟找不到头绪。最后一拍大腿,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撕了床单将她腿上的伤口给包上。
“妹子,深呼吸!我给你往外推压,随着我推压的力道,你使劲。慢慢来,慢慢来,好嘞,深呼吸。使力,快快,已经看到脑袋了,快,再使力,再使力!”她一边在以墨腹部轻轻推压,一边引导着她使力。
突然,屋外的不远处传来两道声音,“秦杀,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
“恩,我闻着血气。”
“好,快追。”
以墨脸色瞬变!
“妹子,快使劲,已经看到头……”
以墨沉声打断她,“塞回去!”
“啊?”蒋春华再次懵了,塞回去?孩子都要出来了,怎么还要塞回去?!这是生孩子,又不是什么,要怎么塞回去啊。
以墨忍着痛,自己动手,当推回去的瞬间,那股锥心之痛让她疼得体内的脾胃都在抽搐。
蒋春华正欲开口大喝‘荒唐’,却在此刻,蒋成浩慌忙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又两个外村人杀气腾腾的往我们这边来了。”
蒋春华是个聪明人,想起呈妹子身上的伤口,再听蒋成浩所言,顿时明白恐怕那两人是来追杀呈妹子的。心头一慌,开口就让以墨躲着,“妹子,你先躲床低……”可当她回头时,床上哪还有人影,就连刚产下的婴儿也不见了。
蒋春华顾不得其他,慌忙收拾着地上的血迹,蒋成浩也动手帮忙。可那两人来得实在太快,血迹都没处理干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响。
两人大急。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血……”
蒋成浩灵机一动,拿起剪刀,对着掌心狠狠划下,顿时流血成海。
碰!
秦杀和韩杀破门而入。
第九章 子死;失散!
见陌生人闯进来,蒋春华姑侄两人惊慌中带怒,壮起胆子怒喝,“你们是谁?”
秦杀扇了扇鼻翼,冷厉的目光直射蒋成浩血流不止的手掌,冷声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蒋春华哆嗦着手,拼命按住蒋成浩的手掌,惊慌失措的嚷嚷道,“可不是嘛!这死孩子,叫你别去碰那剪刀,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伤口这么深,还流了这么多血。呜呜,你要是就这么去了,叫我怎么跟你地下的爹妈交待啊。你爹走的时候,可是亲自把你交到我手上的……呜呜,天杀的,作孽啊——”蒋春华哭得呼天抢地。
蒋成浩那一下可是狠了心的,伤口又长又深,血止都止不住。须臾间,小脸就卡白卡白,再被蒋春华这么按着,更是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秦杀暗暗观察,见盆子里果然有把带血的剪刀,且地上也流了不少血,便不作他想。对韩杀使了个眼色,“走。”
韩杀点头,两人转身,刚欲出门,却听屋外急声传来,“春华,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快,老郎中,麻烦您走快点,屋里还有人等着生孩子……”
蒋春华和蒋成浩相视一眼,对方眼中同时出现焦急慌张。要是说漏嘴,可就完了!
蒋春华反应最快,忙扬声喊道,“徐大!快点,快把郎中请进来,浩儿的手快断了!你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天杀的,怎么流这么多血呀,郎中,您快来看看啊。”
徐大带着郎中进屋,见两个陌生男人立在屋里,一愣,可再看蒋成浩的手,慌得不行,“天啦!怎么流这么多血。郎中,快,快给他止血。”
老郎中也慌忙放下药箱,拿出止血伤药,“徐家嫂子,你放手,我来我来,徐大,你快去厨房烧些热水,要把伤口周围清理一下。蒋小子,赶紧坐下,然后将手掌举高,那只手握住手腕处,这样血流得慢些……”
屋里忙成一团。秦杀两人不再怀疑,转身出了院子,继续往前追。
等两人一走,蒋春华顿时惊慌起来,让老郎中给蒋成浩包扎伤口,她喊来徐大,然后去找呈以墨。
“徐大,快,后院去看看。呈妹子刚生产,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应该走不远。”
“好好。”徐大放下水盆,一边擦手一边往后院那边跑。
不一会儿就传来他惊慌的声音,“春华,快过来,快过来!”
蒋春华扶着大肚子往后院跑去,见徐大站在后院柴房门口不进去,顿时明白,怕是人就在里面。蒋春华顿时大松口气,忙举步走进柴房,可当看到柴房内的情形时,吓得尖叫出声,“啊——!”
在秦杀两人入门那一刻,以墨就抱着孩子躲进了后院柴房,下体的阵痛让她每走一步就犹如针刺,可为了孩子,即便是踩着刀口,她也要爬进一个安全的地方。进了柴房,就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本该早就出生,可被她生生憋住。如今没有蒋春华接生,那么一切都只有她自己来。幸好生了头一个,产道口还很松弛,第二个孩子很快就出来了。血淋淋的孩子连着脐带,没有剪刀剪脐带,她就用自己的牙齿咬。等她咬断脐带,早已精疲力尽,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都还来不及看那孩子是男是女就昏过去了。
等蒋春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情形,大人小孩都闷声不响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下满地的血,看着甚是吓人。
蒋春华疾步走过去,先探了探呈以墨的脉搏,见还有心跳,高悬的心立即落地,“还好还好。”可当看到地上刚出生的孩子时,吓得脸色惨白,满脸见鬼的惊惧。
那孩子如猫儿般大小,脸色不是红润而是紫青,就连嘴唇都是乌黑色!
蒋春华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转而满眼惶恐的跌坐在地,“死了?!”
徐大听到‘死了’二字,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推门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