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煜却是执着的看着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弯弯柳眉,魂不守舍的低喃,“这眉不应该是这样的,还有这眼,好像也不应该是这样……”可到底是该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墨染听不清他说什么,见殿下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推开她不让她亲近,心中欣喜之余有些迫不及待,伸出手臂想要环住他的腰身,可在下一刻却只觉天旋地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飞起来了。
娇柔的身子砸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整个人如一张薄纸贴着墙壁缓缓下滑,然后‘咚’的一声落地。墨染没被砸晕可却被砸懵了,直到太子殿下毫不留恋的出了寝殿,她才缓过神来。
呕!一口血从嘴里呕出,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巨石砸过,疼得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机械的转动着脑袋,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看着不远出的那对凤烛,那对合卺酒杯,那对戏水的鸳鸯……再看她精心盘起的发式也被打乱了,披头散发的如女鬼,身上的喜服也弄脏了,皱巴巴的像个乞丐……她尖叫一声,不顾身上的痛爬起来,一会儿扶着摇摇欲坠的金钗,一会儿又伸手拍着喜服上的灰尘,可怎么打理也弄不出先前那副娇贵精致样儿,顿时急得哇哇大哭!
哭声中带着委屈。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太子殿下,才惹得殿下如此对她。呜呜呜~今天是她的新婚夜,为什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而李宸煜离开寝殿后,直接去了观星台。偌大的观星台只有两个宫女值守。
见太子殿下过来,两个宫女一惊,忙跪地拜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宸煜却是看都未看两人一眼,疾步走上了观星台。看着深邃的夜空中几点残星闪烁,丝丝凉风拂过耳际,脑子顿时清明,心头那股压抑的惊慌也渐渐消去。缓步在榻上躺下,右手抚上胸口的位置,这地方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殿下,请喝茶。”
突然,耳边一道细语柔声响起。
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黑眸深沉且又流光溢彩。微微失神,这双眸子好似在哪儿见过……缓缓抬手,抚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
堇色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举着茶杯,见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慢慢伸过来,她紧张极了,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身子一怔,她能清晰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还带一股好闻的馨香。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眼角的肌肤,他的手指像是带着股魔力,有温热的电流从他指尖导入她的身体,然后流进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心腔也跟着紧缩,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堇色羞红的脸颊,眼角扬起几分媚色,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娇媚软糯,“殿下~”
娇柔的声音使得观星台徒然升起股旖旎温情。堇色浸淫深宫多年,比墨染更圆滑世故,也比墨染更聪明机智,知道什么时候该主动什么时候该恪守本分。此时,虽然太子殿下看来是对她有意,可她也不能太主动的投怀送抱,有什么‘欲拒还迎’才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殿下,今夜天气凉,奴婢亲自给您沏了壶热茶,给您暖暖身。”堇色微微偏头,主动避开他的碰触,将茶盅放到抚摸她眼角的那只手上。转而巧笑嫣然的笑道:“殿下,您尝尝,看奴婢的手艺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宸煜端过茶杯,视线依旧不离她那双眼睛,可当她笑容满面时,瞬间移开了眼,低垂下眼帘,眼底寒芒闪烁,冷声道:“以后不准笑。”
娇媚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堇色满头雾水,心里虽然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可还是立即收敛了笑容,乖巧的立于一旁伺候。
将茶杯放于桌上,他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轻微扬了扬弧线优美的下巴,“过来。”
闻言,堇色压制住心头的欣喜,摇曳着身礀走到殿下身边,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李宸煜的视线再次落在她那双眼睛上,除了那双眼睛,他什么毒不看。堇色心思玲珑,不会像傻子一样开口去问什么,只老实乖巧的坐在他身旁,任由他去看。她试探着伸手,轻缓的给他揉着肩膀手臂,见殿下没有生怒,便缓缓松口气,然后更尽心的给他按揉着。
靴公公收到消息,带着人赶过来,手里舀着披风,跪伏在太子爷的脚边,“爷。”
他恭敬的唤了一声,却不见回应,大着胆子抬头,见自家爷出神的望着他身边的宫女,心下极其震惊,忙顺着他的视线侧目看去——瞬间怔住!
这、这、这双眼睛,像极了表小姐平安公主!
堇色见靴公公大张着嘴的呆傻样儿,一个没忍住,顿时笑出了声,清秀的脸庞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凭添几分娇艳妖魅,那清波流盼神采飞扬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喜欢。
靴公公回过神来,看着她笑成月牙弯的眉眼,轻嘲的瘪瘪嘴:不笑的时候,那双眉眼像极了七八分,可这么一笑,顿时就不像了。
堇色自顾自的娇笑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笑起来的魅力,曾有人说过,她不笑的时候就似路边的一朵野花,平淡无奇,没有丝毫魅力,可当她笑的时候,就好似一朵盛开的腊梅花,娇艳,妩媚,成熟,任何人见了都移不开眼,所以她想要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太子殿下面前。
可她俨然忘了太子那句禁令!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李宸煜眼中有戾芒闪烁。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还巧笑研研的堇色瞬间变了脸色,断骨之痛,痛彻心扉。她紧紧捂住被太子折断的指骨,惨白的脸颊有滴滴冷汗滑落,紧咬着唇不敢痛呼出声。
耳边冷冽的声音响起,“不是叫你以后不准笑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阴沉冰冷的话像是从遥远的九幽地狱传出,落在耳里,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似的,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
堇色战栗着身子,抖索着唇,害怕的低声回应,“奴、奴婢记住了。”
……
另一边,呈以墨和张月鹿并没有回王府,而是驾马出城直奔邵安。两人马不停蹄追星赶月,终于在天亮之时感到邵安的倚星客栈。
玄武早早候在客栈门口,见两人驾马而来,他忙迎身上去,“主子。”
以墨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张月鹿,看了青龙一眼,然后疾步进了客栈。
玄武小跑几步,走到前面为她带路,一路将她引到呈袭住的那间房才停下,“主子,王爷……”他话还没说完,以墨就推开了门。
屋里,破晓和青龙还有元朗都围在床边,见她进来,两人退开身,露出躺在床上的呈袭。
呈袭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将军肚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染红了身下的毛毯。他双眼紧闭,胸口没了起伏,且身体冰冷得令呈以墨心悸。
看着他这样,以墨只觉心都塌陷了一块,恐怖的念头袭来,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青龙见她脸色不对,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出声安抚道,“主子,别慌,王爷还没死。”
听到这句话,以墨瞬间清醒过来,庆幸、欣喜、感激……所有情绪全部涌来,她激动得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头跪拜,直呼:您太仁慈了!
“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没死,可是也离死不远了!”破晓给她泼一盆冷水。
以墨冷静下来,走到床边坐下,搭上父亲的手腕,直到感觉到微弱的跳动才彻底放下心,旋即冷沉下脸,锐利的目光射向元朗,阴测测的问出声:“到底是怎么回?p》
拢俊?p》
元朗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
原来在呈袭回京的路上,遇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玉文沉。呈袭虽然对玉文沉不喜,可到底是玉蝶的夫婿,况且如今玉蝶不知所踪,他也不好对玉文沉视而不见。同呈袭随行的侍卫们知道玉文沉是王爷的女婿,便没有对他防范,谁知他就趁着众人没有防范,对王爷下毒手。
“……要不是属下将玉佩落在了王爷屋里,回去寻找,不然王爷就真的……”元朗语气哽咽,“属下怒极之下就将玉文沉给杀了。然后就飞鸽传书给破晓……”
青龙接到消息,立即与破晓赶过来了,幸得破晓来得快,才堪堪保住呈袭最后一口气。
元朗失魂落魄的跪在以墨面前,“小姐,您杀了属下吧,是属下疏忽大意才让王爷陷入危险……”
以墨眼神一寒,厉喝打断他,“闭嘴!此事以后再议。破晓,我父王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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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乱
破晓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呈袭,冷声道,“他的伤并无大碍,麻烦的是他身上的毒。”说着便抽出插在人中穴的银针,“我们赶到的时候,毒就已经深入肺腑,再加上他的生命迹象太弱,血流不止,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以墨呼吸一紧,心渐渐沉入深渊,袖袍中的玉手紧握,“连你都解不了毒?”
“也不是说解不了。而是这种毒我从未见过,一种未见过的毒,你叫我如何解。”说话间,他吩咐元朗去把熬好的药端来,然后看向呈以墨道,“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他体内的毒,不让他毒气攻心。”
元朗很快就将药端上来,“给。”紧张的看着破晓,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只要喝了这碗药,就能压制王爷体内的毒?”
“这是止血补气的药。”破晓给他一个白眼,接着,动作粗鲁的将药灌进呈袭嘴里。
“我来。”以墨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对她父亲不敬,接过药碗,亲自给父亲喂药。
破晓很不屑的再次翻个白眼,友情提示道,“您动作最好快点,他生命气息越来越弱了,需得尽快拔出匕首止血,然后才能压制他体内的毒气。”
以墨也不是那种伤春悲秋之人,父王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她没有悲伤愤怒的时间,需得抓住这一线生机让父王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她将空药碗递给元朗,锐利深沉的目光看向破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破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我父王活下去!”
破晓收敛起漫不经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我会尽最大努力。”
元朗‘噗通’一声给破晓跪下,“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只要能救回王爷,就是要我这条命都行。”
“我要你的命作甚!”破晓睨他一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又看了一次呈袭的伤口,“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就去找个大木桶来,顺便再把木桶装满热水。”
他这是要给呈袭药浴。
门外的张月鹿和玄武对视一眼,立即吩咐人去找木桶,元朗也不落后,抹了把热泪,赶紧去烧热水。
破晓见药开始发挥药效,便动手准备拔匕首,动手之前用银针护住了呈袭的心脉,以防止他体内的毒气在此刻攻心,为了万无一失,对以墨说道,“你给他输点内力,以防他气息弱熬不住。”
“恩。”以墨应声。
破晓深吸口气,然后摒住呼吸,一把拔出插在呈袭肚子上的匕首。匕首伤及大动脉,拔出的瞬间,血液飞溅,破晓早有准备,两根银针飞射而出,落在血脉上,顿时止住欲喷涌出的血。
青龙站在破晓身后,离得近,飞溅出的猩红血色夹着诡异的黑气直扑他的面门,心知那毒的厉害,青龙闪身避开。血色落在他身后的布帘上,黛青色的帘子似被火星飞溅,但凡被沾染上的布料都被腐蚀,瞬间湮灭。
见此,不止青龙惊诧,就连以墨和破晓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好霸道的毒!
张月鹿、元朗等人立即送来木桶和热水,破晓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着以墨和青龙。他示意青龙将人放进木桶中,然后摸出怀中的药瓶,将瓶中的药粉倒进水中。面色凝重的对呈以墨说道,“我现在要为他施针,在施针的期间,你需得用内力加热木桶中的水,让水中的药性尽快侵入他的身体。”然后转头看向青龙,吩咐道,“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打扰,如果施针一旦被打断,那么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数。”
青龙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出去了,然后吩咐张月鹿等人,将整个客栈都牢牢围住,就是一只苍蝇毒别想飞进去。
等破晓施完针,已是三天之后。这三天中,呈以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刻也不间断的给呈袭输送真气,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
“主子,我扶您去休息会儿吧。”张月鹿心疼的看着她眼底下的淤青,三天不停的输送内力,让她流失了大量真气,清绝的脸苍白如纸,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
以墨朝他摆了摆手,在父王身边坐下,看着他渐渐转好的脸色,心头一松。旋即又冷沉下脸,眼底凶光闪烁,“破晓,那毒你有几分把握?”
破晓也是三天未歇,他没有内力傍身,不如以墨强悍,如今已经累得连眼皮都太抬不起来了,弱声回道,“只有三分。这毒太过霸道,且又不是熟知的那几种霸道的毒之一,显然是由好几种毒混合而成。想要解毒,需得知道是哪几种毒药混合且要知道混合的比例以及先后顺序。”
在未找到解药之前,呈袭只能毫无知觉的昏睡着,如果破晓一辈子都找不到解药,那么呈袭只能一辈子昏睡,直到他寿命终结!
“青龙,带破晓下去休息。”以墨挥手让他们退下。
张月鹿担忧道,“主子您……”
“都下去!”厉声中带着不容任何人反抗的威严。
“是。”
所有人都退去,屋里只剩下以墨。
她端过放在一旁的汤药,用勺子舀起一勺喂进父王嘴里。却是不如她意,汤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忙放下药碗,拿起锦帕给他擦掉。再次喂的时候,她变得更加小心,动作也更加轻柔缓慢,一勺一勺,半碗汤药喂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完。
以墨却很有耐心,喂完药后,用丝帕给他擦拭干净,然后给他梳理了一番头发。往日父王最注重仪表,最喜欢用玉冠将头发高高的束起,说这样更帅气。
伸手给他压了压被子,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虽然依旧明朗可掩饰不住岁月留下的沧桑。父王他不再是记忆中那般年轻,眼角隐隐有了皱纹。她记忆很好,小时候的事隐隐还记得许多,即便有些事记不清楚,却依然牢牢记得那令人怀念的感觉。她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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