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出要给六姑娘当陪嫁之时,兰静也曾经动过念头想要答应的,她觉得,既然安儿已经起了这个心思,自己就不可能再带着她一同去十三阿哥府了,倒不如就索性成全了她,同时也可以全了六姑娘的心愿,反正安儿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多。
只是兰静刚刚表示出一点儿这样的意思出来,楹嬷嬷就态度鲜明的提出了异议,听过楹嬷嬷的话之后,兰静也觉得她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全的,虽然面儿上看着安儿知道的不多,但毕竟她是呆在自己身边多年了的,如果是个有心的,观察下来还真说不准她都知道了些什么,又知道了多少,再有,六姑娘想要她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也不是很能确定,有这么多的未知因素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较稳妥。
太太的意思当然也是如此,所以虽然按照兰静的所求给安儿指了个管事的,但却是在最远最偏的一个庄子应差,期间兰静也召安儿来见过,见她面色还好,看起来生活象是还不错的样子,只是还想着再重新回到兰静这边来,这个要求兰静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只是笑着给了赏并加以了些安抚,就让她回去了。
再后来太太过了逝,兰静要过孝,又要管府务,对安儿的事儿也就没怎么关注了,只听说她和她的男人虽然算不得有多么恩爱,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等到兰静嫁入了十三阿哥府,对兆佳氏的府务自然也就不方便去过问了,安儿的事儿听到的也就不多了,不过做为与她一同共事多年的心儿,也许能多少知道一些。
心儿在庄子里,要过来自然是需要时间的,而关柱则是继续说着六姑娘与安儿的牵扯,“据六姐说,她之所以会再想起安儿这个人,还是受了春红的启发,春红说她在伊尔根觉罗府里没有婆婆的宠爱,也没有丈夫的恩爱,之所以没被厌弃到底,不过是因为这个婚事是皇上私下里促成的,再就是她有一个皇子福晋的妹妹,和任职兵部尚书的阿玛,但这些都是外在的,不是能由她所能控制的,一旦有了什么变故,她的境遇只怕立时就会悲惨不堪,所以还是得有能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行,而能被一个生活在内宅深处的女子掌握,当然就只能是银钱了。”
“银钱?”兰静皱了皱眉,“当时六姐出嫁的时候,额娘给她的嫁妆可是加厚了两成的,而且又额外加了铺子,怎么?这么快她就全都用完了?”
“用完当然是不可能用完的,”关柱面色依旧不好的说道,“非但没有用完,而且因为额娘给她的铺子,生意也都是比较旺的,所以到现在已经比当初盈余不少了,可是跟姐的嫁妆一比,六姐她就觉得很不足了,于是就在春红的提醒下,想到了安儿,开始她为的只是那些姐琢磨出来的新鲜点子,可等到后来,她用春红向伊都立的小妾们下手的时候,就又想到万一事发了,还可以利用安儿把姐给拖下水,有姐挡在前面,一来是伊尔根觉罗府就不敢太追究,二来也可以减轻下她身上的责任,当然,这依然还是受到了春红的启发。”
“关柱,你说这些都是六姐自己说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兰静听到这儿,对六姑娘居然打算这么算计自己当然会觉得寒心,可是她越听却越又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她犯了瘾,苦楚难当之时,会说出嫉妒、怨恨甚至于要报复之类的话,我都会信,可要是说她会把这些个在心底里盘算的话都说出来了,应该是不太可能吧?还是说,”兰静看向关柱,“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就知道瞒不过姐,”关柱点点头说道,“没错儿,是我以鸦片相引,再辅之于其他的药物,诱使她说出来的。”说到这儿,关柱看向十三阿哥,“姐夫刚才那话说晚了,在这件事儿上我已经用了诡计了,只是我不后悔。”
十三阿哥对关柱笑了笑说道,“要不开始就别做,既然做了就别后悔。”
“爷!”兰静的目光瞪向十三阿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说起来,从血缘关系上看,兰静和六姑娘一样,都是关柱同父异母的姐姐,现如今关柱却是为了兰静去算计、甚至可以说是胁迫六姑娘说出了自己心底里的秘密,这份心意,让接连受到五姑娘和六姑娘的怨恨,以及二姑娘的冷淡之后的兰静,又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只是关柱维护兰静,兰静也维护关柱,现在关柱是把六姑娘的话套出来了,可然后呢?然后他打算怎么办?这些事儿只是六姑娘的心中所想,并没有付诸于现实,他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把她如何?六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姓兆佳氏的,兰静和关柱都要叫她一声六姐,如果让人知道关柱利用六姑娘生病之便而去套她的话,大家固然会看不起六姑娘的为人,但对关柱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印象,至于出了这种事儿的兆佳氏府自然也难逃遭人鄙夷的情况,而当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发出来,对于年事已高,正准备要退休的马尔汉,必然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兰静将自己的这些担心说出来之后,十三阿哥却摇着头说道,“虽然关柱现在的性子还是不够够沉稳,在很多事儿上还太冲动,需要再多加磨练一番,但你也不要总把他当成孩子,他现在可也是个武举人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他会没想到吗?如果他没想到的话,那你阿玛这些年对他的教导,还有我对他的指点就全都白费了。”
兰静看了看十三阿哥,他的神态是一派轻松自然,再看向关柱,他正冲着自己在微笑呢,于是她的心里也就稍微放松了些,但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而且还有着疑惑,于是就用带着些不耐烦,也有些没好气的语气问面前的这两个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了?”
“照我看,”十三阿哥这回话抢到关柱的前面去了,“关柱所做的这些,只怕就是岳父的授意,或者至少是经过岳父同意的。”
“是吗?”兰静看向关柱问道。
“是,”关柱肯定的点头,“虽然不能说是阿玛授意的,但我在行事前的确是跟他商量过的。”
“他同意了?”虽然兰静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是当然的,”关柱再点了点头,“没有他点头,我即使想去做,也不可能会那么方便的。”
“可是,阿玛为什么会同意?”兰静还是不明白。
兰静不认为马尔汉这是要为自己出头,虽然他确实是很疼宠自己 ,但这种疼宠尚不足以使他以关柱和兆佳氏府的名声去换,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同意关柱去那么做呢?
“这就又回到我刚才说的,我们不打算为六姑娘保密的那事儿了,”关柱又重新抢回了优先发言权,“当然,姐你也不用担心,这不保密也并不是指的对所有人,而是单指对皇上而言的。”
“皇上?”兰静的脑子被这象剥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的事情弄得脑子有些木了,一时没转不过劲儿来。
“是啊,”关柱又点了今天的第N次头,“阿玛说,身为皇上的臣子,当知道鸦片的危害之后,我们是一定要呈报上去的,而做为皇上的奴才,关于六姐之所以会惹上此瘾的前因后果,也绝不可以对主子有丝毫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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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个个都不是凡品
第二百六十三章个个都不是凡品
原来如此,关柱的话虽然不多,但兰静却已经是听明白了,还得说是自己的阿玛啊,他在仕途上一呆就是几十年,那可真不是白干的,用老奸巨滑这个词来形容是有些过了,但要说是老谋深算,那他却是绝对能当得的。
六姑娘因为鸦片成瘾的事儿,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算是少了,十三阿哥这边当然可以不说,就算他决定要把鸦片的危害性禀报给康熙知道,也可以找些其他的事例,而兆佳氏府里,如果下死力做保密工作的话,也有可能不会泄露出去,可问题是,还有太医在呢。
如果是平时的一些小事儿,太医们还可以给十三阿哥面子,给兆佳氏府面子而不说出来,可关乎到朝政之事,他们就没有理由不说出来了。虽然他们现在可能还没意识到,可等到有关鸦片危害的事情奏到了康熙那里,等到康熙找他们这些专业人士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们即使不能确认是否与六姑娘的事情有关,也不会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而不管是十三阿哥还是兆佳氏府,也都不可能在明知道鸦片对大清百姓的危害、对大清国家的危害之后,却因为事涉自己的妻妹或是女儿,就要捂着盖着这样的事儿不往上报,欺君之罪,不只是太医们担不起,皇子和臣子照样也是担不起的,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国家根本以及成千上万的百姓。
而这个后果,兰静先前却是没想过的。她不是今天才知道六姑娘因鸦片成瘾的事儿,可之前她光想到了鸦片对大清乃至于对中国的影响,想着如果能借此事早日进行严禁,说不定能改变下中国那一段屈辱的历史,虽然她比较缺乏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激情,但爱国之心却还是有的,在有机会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很愿意推上一把、帮上些忙的,而在这样的心情下,兰静就忘了去想到另一个后果,那就是当这件事报上去之后,六姑娘的事儿也就势必不可能是个秘密了,至少对康熙而言是这样。
倒不是说康熙一定要去关注臣子女儿的家事,只是他身为一个皇帝,当知道一件事的时候,就必然要知道事情的全面,绝不可能允许其中有什么缺失错漏,在知道了当时自己开口说媒的兆佳氏府里的六姑娘、现如今的伊尔根觉罗府里的三少奶奶因鸦片而上瘾之后,他同时就要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用鸦片?知道了是被人暗害之后,他就要知道这个人害人的理由是什么?而且他还要知道,这个暗害六姑娘的人,除了害得她染上烟瘾之外,还害过她其他什么没有?而在这些事情的发展过程中,伊尔根觉罗府和兆佳氏府里、伊尔根觉罗府投靠的太子以及兆佳氏府的姻亲十三阿哥那边,又都分别做没做过什么?
“到底还是阿玛想得周全,”听到关柱所转述的马尔汉的想法之后,兰静之前没想到的事情现在也想到了,“看来我看事情还是太浅了。”
兰静确实是在反思,就在刚才,她还为了五姑娘和六姑娘对自己的怨恨,以及二姑娘对自己的冷淡,而觉得不解和委屈,认为自己对她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自己既没有摆着嫡女的架子,也没和她们争吃争穿,更没有主动去挑起什么事端,相反的,反倒是多有忍让,可她们却还要如此对自己,她自然会觉得很委屈,自己为了兆佳氏的名声,为了姐妹的情份,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即使换不来她们的友好,至少也不该换来仇视啊?
可是现下兰静再重新想想,虽然五姑娘六姑娘她们有她们的错处,可是也并不等于自己就做对了,五姑娘她们是没把自己当成妹妹,可是自己也从没有把她们当成姐姐的,否则她也不会只想着要禁烟,却忘了这事儿会对六姑娘有什么影响了,不过这也难怪,兰静可是带着现代的灵魂穿越而来的,有着已经形成的固定思想,要她马上就能将一些陌生人接受成为自己的家人,也是不现实的。
其实在一开始,兰静对太太都是有戒心的,要知道自在这个朝代出生开始,她就看过不少太太所用的心机了,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她是亲马尔汉胜过亲太太的,当然等到后来,当她能够真正的体会到宅门里女人的不易,知道太太对自己虽然有着算计,但却也是真心希望她好的时候,也就接受了她,但即使这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提防的。
兰静对太太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自她出生之后、就一直对她不亲的姐姐们了,她们以为是背着人的,可是那些不善的眼光,言语上的讥讽不满,甚至有时还会出手掐几下,都一丝不漏的被她们以为还不懂事的兰静看到并记下了,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兰静还会对她们起什么姐妹之情,那她不是圣母就是傻瓜了。
而兰静既然没有真心把五姑娘她们当成是姐妹,自然也就别指望人家把自己当成姐妹,更何况还有个嫡庶之分横在那里,兰静的生母只是个姑娘,身份上本来是比二姑娘和五姑娘都要低的,却偏被记入到太太名下成了嫡女,也难怪其他的人会不服气。要知道在论亲之时,这一嫡一庶差的可就多了,所以五姑娘只能是大阿哥的格格,六姑娘要靠皇上发话才能成为伊尔根觉罗府的三少奶奶,而兰静却可以被指为十三阿哥的嫡福晋。
如果说兰静没办法发自内心的把其他的姑娘们当成姐姐来看待,不能算是错的话,那么她把她们当成需要安抚的对象,一味的忍让,就不是很妥当了。看看现在她忍让之后所换来的吧,二姑娘表面温婉,内心却冷淡疏离,五姑娘就更不用说了,而一向与她表示亲近的六姑娘,却是在心底里埋藏了这么多的怨恨。
“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兰静的话虽只说了一句,但十三阿哥还是听出了她的反思,“不是说你让了,人家就一定会领情的,升米恩斗米仇,这‘让’,也是要讲时机讲方法的,让得不好,就会象你这样,没结下好反结下仇了。”
“姐夫,你说什么呢?”关柱听不得别人说兰静的不好,哪怕这个人是他打不过的十三阿哥,“姐姐哪里有错?”
“关柱,是我的错。”兰静拦下了关柱的话,她是真的明白了,自己虽说是为了府中的安宁,能让的就让了,但其实心中也是有数的,会让能让的,都是表面上的东西,而对自己比较重要或是有用的,她就不会那么大方了,就算自己一时想不到的,太太也是不会同意的,安儿的例子就是如此。
“从咱们这边来看,是咱们‘让’了,”兰静苦笑着说道,“可是从五姐六姐那边看,只怕会说我是得了便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