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该如此,”八福晋随手点了两个丫环来,“你们两个,侍候着我十二弟妹到里面去歇着,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那两个丫环答应一声,走过来扶十二福晋。
“来,深吸一口气,”兰静在太子妃与八福晋说话的时候,已经从自己身上摘下一个荷包打开来放到十二福晋的鼻子下,并趁着凑近她身边的时候,迅速而又小声的说了句,“你急什么呢?该担心的人多了,且轮不到你呢。”
十二福晋手还捂在嘴上呢,眼睛却是睁大了看着兰静。
“我之前不是也害过口吗?”兰静将那荷包塞进十二福晋的手里,对她笑了笑说道,“这里面是我让小墙做来以防万一的话梅,你拿着,且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效。”
“嗯。”十二福晋这回倒是敢点头了,但却仅只于一下,幅度也还是很小的。
兰静也在心里暗自点头,看来分散注意力的方法确实是管用,想当初自己就是因为一心惦记着检查十三阿哥的伤,结果孕吐就不药而喻了,希望这一回芳仪也能如此,于是再嘱咐了那两个丫环一句,“扶十二福晋进去吧,稳着些走。”就将十二福晋交给她们了。
十二福晋被扶进去了,剩下来的人们继续开始了等待,好在有这个插曲耽搁了些时候,接下来倒也并没有再等太久,而随着谕旨内容的传来,兰静只觉得自已提在胸前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出来,之前隐约感觉到的空气中的那份凝重之感,也一下子消失无踪了,不过在心神放松之后,对康熙旨意中的内容,兰静却是觉得很有问题的。
却原来康熙的这份谕旨虽然是发给众阿哥的,但既不是罚他们的,也不是赏他们的,更不是有话要嘱咐或是有事要训斥,而是要他们去责打一个人,当然也不是让他们亲自动手去责打,而是让乾清门的侍卫,当着他们全体阿哥的面,将这个人杖笞三十板子,而这个人,却是皇子们的老师徐元梦。
“徐元梦?”九福晋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看着八福晋问道,“是那个入过辛者库的吧?”
八福晋瞅了九福晋一眼,并没有搭腔,倒是十四福晋轻哼了一声,“可不就是他嘛,真是的,都被罚成那样了,他居然还不知事,又惹恼皇阿玛了,倒平白的搅了咱们。”
“那爷他们现在就要去乾清门了吗?”八福晋继续问那个来传消息的丫环道。
“回福晋,”那个丫环规规矩矩的对八福晋回话,“几位爷商量过的意思是,皇上的谕旨中并没有指定杖笞的时日,而现在的时候也不早了,等把所有阿哥们都聚齐到乾清门,只怕也该到宫中下匙的时候了,难免会有所不便,不如先派人将徐元梦看起来,等明日再对他进行杖笞。”
“既是这么着,”八福晋对太子妃点了下头,然后吩咐那个丫环道,“那就去跟爷请示一声,时候也确实不早了,可以开宴了。”
相较于八福晋她们漠不关心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态度不同,兰静却很为这个徐元梦感到悲哀,他也实在是一个倒霉摧的,而因为他的诸般倒霉又总是与康熙和皇子们有所关联,所以零零碎碎的,兰静也听了几宗入耳,也不由得不感叹一声,当老师会当到他这个份儿上的,只怕也算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乍听徐元梦这个名字,很多人只怕都会以为他是汉人,实际上当然不是,他其实是姓舒穆禄氏的,属上三旗的满州正白旗,是正儿八经的满人,在康熙十二年中了进士,与那个被一些后代腐女们总与康熙放到一处YY的、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引得众多女子心生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等著名词句的纳兰性德是同届同榜。而与这位英年早逝的同年不同的是,徐元梦虽然也会被康熙惦记着,但是那种惦记法,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在取中进士之后,徐元梦先后任过户部主事、起居注官、侍讲等职差,也因为“起居注官”和“侍讲”这两个与皇上接触比较近的官职,让康熙对他的才华有所了解,于是又将他任命为皇子的老师,从而他一路被责打的倒霉经历也就此开始了。
先是一次康熙在瀛台教皇子们射箭的时候,随从而去的徐元梦因为一向不善于骑射而“不能挽强”,遭到了康熙的“蜚语诘责”。都说雍正损起人来刻薄,实际上他却是一脉相承于康熙,康熙的毒舌之功施展起来,一般人那也是很难禁受得住的,再加上当时的徐元梦内里估计也是有些个文人的骨气,非但没有马上俯首认罪,反而倒是要欲行奏辩,结果惹得康熙震怒,不仅下令当场将他责打成重伤,还要籍没其全家,并要将他的父母流放到黑龙江,后来虽因为他带伤冒雨苦苦求恳而使得父母被从宽而赦,但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这位老师的面子却已经是丢尽了。
可是这还不算完,过没多久康熙又以徐元梦与私抹起居注的德格勒互相标榜为由,下令将其荷校三个月,鞭一百,并发往了辛者库,但之后康熙又说他还算忠诚,令他继续教授诸皇子读书,身为辛者库籍,却还能当皇子老师的,徐元梦也算是第一人了,只是这样一个在学生面前体面全无的老师,在教学期间所会遇到的种种艰难与困苦以及各式各样的难堪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好不容易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事情也慢慢的开始变淡了,结果随着康熙此时的一道谕旨下来,他却又是要倒霉了。
康熙在谕旨中说,他在考较扈从他去南巡的小阿哥时,觉得他们皆不明文义,背起书来也是生疏而不流畅,于是认定这都是徐元梦不尽心教诲的缘故,所以发下令来,着将徐元梦革职,并让乾清门侍卫当着全体阿哥的面儿,将其杖笞三十板。
兰静就有些不明白了,如果说康熙实在是看徐元梦不顺眼或者觉得他学识不够的话,那完全可以不用他,有能力当皇子老师的多了,不用非弄这么个人来堵心。可是康师傅他老人家却偏不,对着徐元梦左一次责右一次打的,让他教习皇子的命令却始终不改,这次也是一样,虽然革了他朝上的职,却还是令他要勤勉教诲在京阿哥,然后又在谕旨里特别注明,“如若徐元梦仍履旧辙,再加板笞之,断不宽恕。”
纵观这君臣之间凡此的种种,兰静在对康熙不尊师重道的不以为然,以及为徐元梦感到悲哀和无奈的同时,脑海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四个大字,在她看来,只有这四个字,才能解释康熙师傅这一系列的不可思议的行为,也只有这四个字,才能对得起他这一系列的行为,那就是:“虐恋情深”
第三百一十二章你坑孙子呢?
除徐元梦又要倒霉了之外,八阿哥生辰那天倒是并没有再出什么太特别的事儿,只十四福晋提出想跟兰静要她给十二福晋的那个话梅,说她府中的舒舒觉罗氏近来也正在害口,这个或许对她能有些用处,兰静很是大方的让小墙将配料做法详细写出来给她,至于实物,对不起,没有了。
当然兰静话说得没有这么直接,她解释说,因为自己已经不害口了,在能吃新鲜水果的情况下,自然也就用不着多吃这些个腌制之物,今天是因为怕在人多之处出现万一,才做了少许带来,已经全给十二福晋了,如果再要的话,那只能是等她回府后再着人重做了。
十四福晋也很是客气,连连表示不用了,说若是有现成的,她就顺道带回些,或许可以让舒舒觉罗氏能早些摆脱害口之苦,若是需要现做,那就不麻烦十三嫂了,等她回去将方子交给舒舒觉罗氏自做也就是了,这样也便于她根据自己的口味自行调整。
之后,还有三福晋提出过不几日就是三阿哥的生辰,请大家到他们府中再次相聚,也好一同商量皇阿玛万寿庆贺之事,当然也有些人对马尔汉的调职和关柱的任令,向兰静表示了些关注和问候之意,再有,再有就没什么了,不过就是些妯娌间、女人间的闲话,什么你家孩子看着壮实,我家孩子却太过文气,又或是你家庄子出产如何,我家园子快建好了之类的,却没有人再去提及徐元梦之事了。
没有人提及,却并不等于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眼下的情形是,除非康熙另有旨意传回来,否则徐元梦这回的打是挨定了,可是兰静一直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眼见着离订下来要笞杖徐元梦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却始终都未听说康熙那边有派人带回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赦免之意。
兰静是很为徐元梦抱不平的,也很觉得他被康熙挫磨、打压的日子,用餐桌啊、碗柜啊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了,那根本就是一个厨房,可是她再觉得这个人冤枉,再觉得这个人委屈,却也不会把拯救他做为已任,毕竟她与他是根本就不相识的,兰静对徐元梦的事儿好赖还算是听到点儿,可是徐元梦对兰静,估计也就知道十三阿哥有个嫡福晋,是兵部尚书,哦不,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而已了。
兰静之所以希望康熙会发回赦免徐元梦的旨意,除了不希望看到一个老师被如此的糟贱之外,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米虫。要知道康熙这回谕旨中所指的阿哥,可并不是单指皇子而言的,那里面还包括了皇孙在内,而他的“全体”二字,却是将米虫也包括进去了。
这当然是康熙的笔误,毕竟他的孙子中还有刚满月的呢,很明显他其实想要表达的是已经进学的全体阿哥,结果一生气之下,就漏写了几个字,可是谁又敢去对他的旨意领会精神呢?他是一国之君,他是皇上,他说出口的话,那就是金中玉说,更别提是写在谕旨上的了,对那上面的意思,底下的人只能是分毫不差的严格执行,自作聪明去进行神马个人理解的,只能说是嫌自己的生命不够精彩和惊险了。
不过说实话,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康熙的这份谕旨都是直接领会了他的精神的,可是当要开始派人去通知需要到乾清门集结的阿哥时,有人这才发现旨意中字面的意识居然与这个精神是不符的,而知道了此道旨意所造成的乌龙状况之后,兰静只觉头上的条条黑线如瀑布般滑过,心中的郁闷悲愤逆流成河,憋得她只想大吼出声,康师傅,你坑爹。。。。。。不对,你坑孙子呢?
你神马地方漏写字不好,非要在这个地方漏写?你神马时候传回谕旨来不好,非要等到八阿哥生辰,大家都齐聚在一处其乐融融之时?这下倒是让大家想为孩子告病都不好说了,你孩子都生病了,你还有心思去参加宴会啊?
想到米虫才一周岁多就要去接受这种现场教育,虽说以他现在的年龄尚不至于就此对老师这个职位上的人有什么不良的认知和看法,可那种打人的场面,杖起杖落、血糊淋啦什么的,万一再吓着他可怎么办?就算是没吓着,让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也是不好的。
兰静越想越觉得米虫此一去,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可是在康熙没有下发新的精神的情况下,这个害不去受还不行,于是当时辰已经被拖得不能再拖了,兰静也只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拿起早找出来放在一旁的衣服,开始给米虫换了起来。
“额娘,额娘。”欢馨正在炕上折腾着玩呢,见到兰静在给米虫换衣服,眼睛就迅捷的在炕上扫视一圈,旋即发现了自己的衣服,忙赶紧颠颠的过去用小手扯着往炕边来,看看兰静,又看看自己的奶娘,“出去玩,给欢馨穿。”
“给她换上吧。”兰静对欢馨的奶娘点了点头。
虽然这两个孩子一动一静,但自他们出生后就没怎么分开过,但凡行动都是一起,尤其是欢馨,即使是在一个人玩得正欢的时候,也总不忘时时的看一看米虫的动向,所以兰静为怕米虫离开这段时候,欢馨会闹将起来,就让人将她外出的衣服也一并取来了,打算等米虫离开后,带着她到园子里转转,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主子,”两个孩子的衣服刚刚换好,小庄就进来禀报说,“四贝勒和四福晋,还有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来了,奴才已经将他们让到厅堂里用茶了。”
“嗯,把欢馨和米虫的车推过来,我们这就过去吧。”兰静点了点头,因为康熙的旨意只是让全体阿哥到场,却没让阿哥的福晋也跟着去,所以四福晋早早就派人通知兰静,四阿哥到时会来接上米虫一同过去的。
历史上的雍正子嗣单薄,但这时候四阿哥儿子的数量却还是可以的,除弘晖之外,还有李氏所生的弘昀和才四虚岁的弘时,在弘时童声童气的最后一个与兰静见过礼之后,四福晋疑惑的看了看坐在小车里的欢馨问道,“弟妹,你打算让欢馨也去吗?”
“当然不是。”兰静忙摇着头。
“该走了,”四阿哥却工夫听兰静再往下说,直接吩咐着自己的儿子一声,“弘晖,你推着弘昌,弘昀,你看着弘时,”就抬起腿开始往外走了。
弘晖和弘昀忙答应一声,弘晖从兰静手中接过米虫所坐的小车,弘昀则牵起了弘时的小手,然后快步追他们阿玛的脚步去了。
“额娘,”欢馨见米虫被推出去了,自己的额娘却没有要跟上的意思,就一边用小手往那个方向指着,一边看着兰静催她道,“虫虫走了。”
“是,虫虫走了,咱们也走。”兰静也开始推动欢馨所坐的小车,并对四福晋说道,“四嫂,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好啊,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呢,”四福晋笑着走到兰静身边,“现在已经有花在开了,只是我还没顾得上赏,正好借你这园子,我也风雅风雅。”
“虫虫。”欢馨见兰静和四福晋只顾着说话,米虫却被推得越走越远,有些急了,手往前指着,身子也开始往出探了。
“欢馨别急,”兰静笑着对欢馨说道,“虫虫要跟你藏猫猫呢,一会儿咱们去找他。”
“好,”欢馨这才不急了,仰着一张小脸笑看着兰静,身子虽不往出探了,却开始有要蹦的趋势了,“欢馨要藏猫猫。”
一路来到花园里,兰静请了四福晋在亭子里坐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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